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001 双王凯旋 腊月十六,大雪。 这一场雪从昨日后半夜开始飘落,短短的几个时辰,已然将南越的帝都凤京城妆点的如同冰雪中的世界,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触目皆是一片银白,仿佛一夜之间盛开的千万树雪色梨花,好不绮丽。 清晨时,雪停了半晌,却又在晌午时分再次飘扬坠落,纷纷扬扬,如鹅毛,如雪片。 然而,即使天是如此的冷,大街上却依然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靠近城楼的街道旁,围满了人群,放眼望去,有无数的士兵手执长枪正在维持着秩序。而那两旁视野极好的酒楼轩窗,更是早早便被高价预定,所有的人都只为一睹今日这百年难遇的“双王凯旋”的奇景盛况。 随着时辰接近晌午,人们愈发激动起来。今日,似乎整座凤京城的热情都被点燃了。 此刻,凤京城内最奢华的春波楼上,墨色衣衫的清瘦少年正懒懒地趴在雅间的雕花阑干上,春水似的眼眸似是含着一层烟雾,淼淼落在了远方,落在了那黑压压踏雪而来的铁甲铮然的士兵身上。 “来了!来了!”远处有森然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楼下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江暖心慵懒地勾了勾唇,眼神中掠过一丝冷厉,她当然知道这来的是谁,她更是知道,今日凤京城之所以会如此热闹,那是因为南越近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先是三皇子独孤睿平定了南方藩王动乱,收回领土,生擒秦王以及一众党羽;再便是一直镇守北疆的五皇子独孤澈将北漠早年侵吞南越的城池全部收回,并攻进北漠境内三百里,直取北漠帝都上京城,逼得北漠皇帝北逃避难,且亲手斩杀北漠第一勇士金呼烈于剑下。 两位殿下取得如此功勋凯旋归来,南越全朝轰动,皇帝自然龙颜大悦,今日便命了太子率百官亲自迎接。 而江暖心此时之所以冒着寒风大雪在这看了这么久,其一,她确实是好奇这古代将士凯旋的盛况,其二嘛,她也想来瞧瞧,她那名义上的未婚夫究竟是何模样,多年不见,他是否还是这具身体本尊原来记忆里的那般如玉温润? “小姐!小姐!来了!快看啦!姑爷在那!”随身侍女连翘在一旁已经兴奋地满面红光,手舞足蹈指着不远处某一点,“姑爷!是姑爷!” 不待连翘兴奋完,茯苓已是一巴掌拍在了她脑门上,低声喝斥,“小声点!别给人听见了,无端又传些闲话!” 江暖心刚想称赞茯苓几句,就见大军已然步至春波楼下,而方才还稳重的茯苓却已经捧着心口,两只眼睛里直往外冒心心,一边还伸手来揪江暖心的衣袖,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小姐,姑爷好帅!好帅好帅!”那模样完全和方才的镇定判若两人。 江暖心额上瞬间滑下一排黑线,她一把扯出衣袖,白了两人一眼,心中暗骂:两个花痴! 不过她却也是再忍不住好奇往下看去,那一刹那,她只见一队队身着黑色铁甲的兵士之中,当前两匹骏马踏步而来,其上有两名同样高大英伟的男子,岿然的银色盔甲,映着白雪,泛着森然的冷光,令那高居于马上的二人宛若战神再世。 此刻,那两人正各自转首向两边百姓致意,江暖心努力从记忆里搜寻着,当她目光落在面朝她的那名男子身上,黛眉顿时一蹙,也许是这具身体的本尊执念太深,虽然已经穿越过来五年,却一次都未见过三皇子独孤睿的江暖心,竟然一眼就认出他来! 果然是和本尊记忆里那般如斯俊美啊!也确实不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美名,尤其是,如今他一身盔甲,更是淡了温文,平添了几许英伟之气。 这分明就是全天下女儿家梦中的情郎嘛,恐怕全南越的女子挤破头都想嫁得这样的郎君,难怪本尊竟然会迷他迷成那样! 不过,也正因为本尊太过于迷恋当初已然享誉天下的三皇子,而愚钝如她,也深知自己母亲早亡,府中继母独大,肯定是不会给她寻好亲事的,父亲又是从来对她不管不问,所以后来,她便死皮赖脸磨得唯一疼她的外祖父擎北老侯爷抹下老脸以功勋为码,去求得了皇帝赐婚她与三皇子。 可是,本尊虽然得偿所愿,却也落得个被天下人耻笑,被三皇子厌弃的下场。六年前,擎北老侯爷去世后,本尊不知为何会一夕之间失足落水,从此命丧黄泉,最终也没命享受她那拼命争取来的婚姻,倒是她这个异世来的孤魂莫名占据了这具躯体,如今竟是要替本尊完成心愿,嫁给这人人称颂的三皇子了。 然而,她真的要嫁吗? 江暖心垂眸望着正下方男子英俊的面庞,秀美的眉峰却是慢慢锁紧,眉心里,拢起了几缕若有所思的皱痕,唇角微抿,春水般的眼眸中似有暗光闪烁。 连翘与茯苓见江暖心一脸沉思,根本不见任何往日那样见了独孤睿的狂喜神态,不由有些莫名疑惑,“小姐,你看到姑爷不高兴吗?” 江暖心居高临下望着人群中那道卓然的身影,闻听此言,喉中不由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高兴?她为什么要高兴?她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21世纪新新女性,如今却要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的男人,而且她听说三皇子府里早已有了侍妾三名,即使她也明白这古代稍微有些身份的男子都是妻妾成群,独孤睿这样高贵身份的皇子至今只有三名侍妾已经是很少见了,但她还是不能接受要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这样的事实,即使她将要嫁的男子有多优秀,她有多受旁人嫉妒,她也无法接受! 此时的江暖心黑水银似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已经在心里悄悄盘算开了,那漂亮的唇线忽地翘起,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然而江暖心兀自想得入神,却没注意旁边雅座里那些姑娘们的尖叫声竟是引得独孤睿和独孤澈同时抬首朝楼上看来。 雪色中,江暖心只觉有两道同样出色的绝世容光刹那落入眼帘,竟是晃得她双目一阵晕眩,尤其是其中的一道目光锐利似刀锋,像是挟着九万里长空彻骨的寒风袭来,仿佛那刚刚出鞘的神兵利器,华光天成,竟然令她的心跳猛地一窒,霎时有一股莫名惊异的感觉蹿过心尖,令她整个人都有一种瞬间麻木僵硬的感觉。 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冰冷锋利的眼神?! 那一刻,江暖心猛地下意识站起身来,素手紧紧抓住阑干,她凝眉,垂眸刚想仔细去看究竟是谁人,此时却突然有一阵狂风袭来,风过处,立即卷起了片片雪花,夹着屋檐上的雪沫,纷纷朝着江暖心面上打来,江暖心下意识挥袖去挡,可是,也就是她这一挥袖遮挡的瞬间,方才那两道华美荣光却俱已消失不见,那道锋锐的目光亦是同时淡去。 再次垂眸,江暖心紧缩的墨色瞳孔里,只留下远处两道同样高大昂藏的宽阔背影。 此刻,风雪依旧,春波楼下,大军已然远去,哄然的人群依然久久不散,江暖心望着那两道高居马上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眼底倏地闪过精光湛湛,心中不由暗忖,这个人的眼神还真是霸道冷冽,竟然连她都被震住了!却不知道,到底是独孤睿还是独孤澈呢! 连翘与茯苓难掩兴奋,仍然还扒着栏杆看着远方,叽叽喳喳讨论着,根本就没发现江暖心的异常。“小姐,左边那个就是三皇子呀!你看清楚没有?天啦!他真是太俊了!”连翘抱着拳头感叹。 “是么?”江暖心撇撇唇,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掩去眸底沉思,她抬头望了望天色,伸手去拂发上的落雪,眯了眼眸,状似随口问道,“方才与三皇子一起的那位就是五皇子?” “是呀!小姐。”连翘与茯苓回道,茯苓心细,见江暖心沉默不语,不由小心问道,“小姐,五皇子有什么不对吗?” 江暖心也不回答,突地将一块令牌抛给茯苓,眼眸眯了眯,“去暗门找小薰,告诉她,我要独孤澈所有的资料!” 说罢,不待两人反应,江暖心已经转身朝一旁的密室走去。 会有那般凌厉眼神的男子肯定不是一般人,江暖心想起这次回来前那死老道士的嘱咐,眸光不由沉了沉。 茯苓和连翘二人都是打小服侍江暖心的,也最是清楚自家小姐对三皇子独孤睿的心思,虽然从五年前小姐莫名落水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清冷,不再跟着三皇子后面追,国公爷将小姐送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别庄,对外宣称要她好好静养,其实是不让她再见三皇子,也就是变相的幽禁,小姐她竟然也不吵不闹,而且在这期间小姐对三皇子也是绝口不提,像是根本就没这个人存在一般,三皇子多次拖延婚期,她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像以前那样伤心欲绝。 前些日子国公爷终于来信,通知小姐回京完婚,小姐也并没有多高兴,这一路是游山玩水,其实三天前就到了凤京城,却故意拖延,非要等今日大军进城后才回府,她们原以为小姐是要亲眼看着三皇子凯旋归来,怎么突然又要她们去查五皇子了? 唉,小姐这些年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着实令她们看不透。 茯苓与连翘两人不由面面相觑,她们脑中突地蹦出一个念头:难道——小姐她,又看上五皇子了? 两人这么一想,再结合自家小姐这几年来的特立独行,以及那些惊心动魄的大胆言论,不由大惊失色,顿时朝密室方向扑去,恰好见江暖心出来,待到二婢一见到自家小姐那副尊荣,霎时惊得张大了嘴巴,当场将想问的话全部忘光光了。 江暖心走过去,顺手将二婢的下巴阖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指着自己的脸,很是得意地笑道,“我易容的怎么样?这脸是不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吧?” “可是小姐——”茯苓和连翘望着急,还想要劝说。 “好了!”江暖心挥了挥爪子,不由分说打断二婢,一对春水般的眼眸中精光闪闪,她当然知道茯苓和连翘想说什么,也深知这两个丫头的无敌穿墙声波的功力,于是继续搬出她那便宜娘亲的遗言来,“难道母亲大人的话你们又忘了?” 此话一出,二婢果然住口,因为镇国公夫人白桦当年的确是要小姐隐藏容貌的。 “再说了,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风华公子,多少人挤破头散尽千金都见不到一面,本姑娘的真容又岂是那般宵小可以觑见的?”江暖心眨眨眼,很是傲慢地昂起头来,一脸古灵精怪地托了托腰,在二婢哀怨的目光下,率先走了出去。 “小姐!”连翘跺脚,还想说些什么。 “此事休得再提!”江暖心打了个响指,已经走到了门外,“comeon!Let'sbackhome!” 这几年,连翘与茯苓对于江暖心时不时冒出的“鹰语”早已见怪不怪,不过,正因为两人落在了后面,所以两人都没发现,此时的江暖心那微微翘起的唇角边正挂着一抹无比奸诈的弧度。 通常她一出现这种笑容,那就表示,似乎有人要遭殃了。 江暖心突然无比期待,当她那个便宜爹、阴毒继母还有假脸妹妹看到她如今的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会非常开心吧…… 002 找茬的来了 腊月二十二,大雪纷飞。 镇国公府东南边的梅林里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满园的嫩黄都掩映在晶莹雪光下,只余暗香浮动。 此时,观雪亭中,江暖心正懒懒地靠在铺了厚毯的椅子上,一边吃着凤京城最著名厨师做出来的精美糕点,一边翻看着摊开在面前的珍稀话本,闻着雪中寒梅幽香,不时啜上一口清甜的蜜茶,耳畔,连翘正絮絮叨叨向她汇报着最近凤京城发生的事情。 “……小姐!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连翘在一旁说的口干舌燥,却见自家小姐兀自看着话本子,连个反应都没有,不由气得跺脚。 江暖心正看这上演着神魔大战的精彩话本,随口答道,“不就是全凤京城的人都知道本姑娘回来了吗?” 连翘气结,“什么叫‘不就是’!小姐,你知不知道大家是怎么说你的!这可是攸关名誉的大事呀!” 江暖心撇撇嘴,似乎一点兴趣没有,连翘等了半天见没有回应,只得咬着唇自己怒冲冲说道,“小姐,现在全凤京城都在传你满脸的紫红胎记,比以前变得更丑,而且行为粗鄙有如泼妇,贪财好色,看到男人就走不动路,还说你之所以相貌丑陋狰狞,是因为你是那地狱里的夜叉鬼投胎的!” “哦?夜叉鬼投胎?”江暖心闻言,双眸顿时亮起,这谁这么厉害,竟然连这个都能猜出来,虽然只猜对了一半,并且说她是夜叉鬼令她非常不爽,不过,这大胆的想象力还是很值得表扬的! “还有呢?还说我什么了?”江暖心终于来了点兴趣,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转首以手托腮,弧度美好的唇线微翘,两只明媚的大眼亮晶晶望着连翘和白芷,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连声催促道。 “还说小姐你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身染重病,所以才会被老爷送到别庄去,最气人的就是说你肯定活不过十八岁!谁娶了你谁倒霉!”连翘气得眼里冒火,双手死命地揪衣袖,像是将那袖子当做了那些嚼舌根的王八蛋。 “小姐,你还笑得出来!”白芷也是双手握拳,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直响“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些谣言都是西园那对母女放出去的,小姐,干脆我们今晚就去杀了那两个贱人!” “对!小姐,那对无耻母女,留在世上也是祸害,干脆斩草除根!”连翘十分赞同白芷的提议。 江暖心淡淡扫了二婢一眼,伸手拈起一块玫瑰膏往嘴里送,“我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她咬了口芬芳的糕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眉头一挑,“本小姐都说过多少遍了,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滴!这是一个河蟹的社会,所以我们要用河蟹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你们家小姐我可是最最热爱和平的!” 白芷与连翘互视一眼,同时抽了抽嘴角,自家小姐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还好意思说她们俩暴力?当她们不知道呢,小姐嘴上经常挂着的这只所谓的“河蟹”才是暴力中的“战斗鸡”!哪回事情小姐不都是直接靠武力解决的!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听闻院子外边一阵吵闹,江暖心耳廓一动,唇边不由漾开一抹笑意,“看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连翘站在亭边,看到来人,顿时呸一声,“曹操好歹一代枭雄,那个贱人怎么可以和曹操比!” 白芷附和,“就是!” 二人话音刚落,就见一抹鲜艳的火红挟着寒风踏着白雪闯进了亭子,可不正是国公府的二小姐——江若雪。 只见她粉面桃腮,柳眉杏眼,端得是娇俏美丽,再加上那一身火红衣裙,更是衬得她娇媚动人。在江若雪身后,则是跟着江旭的两个庶女,江若晴与江若雨。 江若晴清瘦高挑,相貌只能称得上清秀,而江若雨则生的秀美,那气质更是堪比扶风弱柳,我见犹怜。 不过,这两人都是姨娘所生,在府中向来仰仗沈氏与江若雪这对母女的鼻息,是以唯其马首是瞻,在江暖心的记忆里,江若晴性格懦弱,江若雨向来少语,从前与她也并没有什么正面上的冲突。 在这两人身后,还跟着呼啦啦一大串婢女,一时间,不大的小亭子里挤满了人,真是姹紫嫣红,环佩叮当,香风浓郁,场面好不壮观。 江暖心不喜欢有太多人服侍,所以她身边就只有连翘和白芷二婢,此时二婢都恭顺地站在江暖心身侧,等着主子发话。 不过,不等江暖心这个主人说话,已经有人抑制不住怒火,大声怒喝道,“方才你们说谁是贱人?” “哟,妹妹好大的火气!”江暖心瞧了眼咬牙切齿的国公府二小姐江若雪,喝了口手中的蜜茶,眯眼笑道,“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好生奇怪,贱人贱人,当然是谁最下贱无耻,就指谁了!怎么连这个都要问,妹妹真是越活越笨了!” 江暖心很是哀婉地叹了口气,“真是家门不幸啊!” “你才是贱——!”江若雪气得面色涨红,指着江暖心的手指抖了抖,她刚想像从前那般破口大骂,甚至都想甩江暖心两个耳光。 恰在此时,江暖心忽然抬起了眼眸,霎时间,江若雪只觉像是有一道寒冰般凛冽的刀锋射来,迫人的气势竟是令她浑身一震,心尖上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把,瞬间急跳如擂鼓,已到了口边的话顿时凝固在舌尖。 算起来,江暖心回来已经有六七天了,不过之前江若雪陪同丽妃去拜佛,一直不在府里,所以这还是五年来两人第一次见面,不过,江暖心刚穿过来就被江旭送去了别庄,她和这江若雪也算是第一次正面接触。 然而根据她继承的原主的记忆来看,自从娘死后,这对母女进府,背地里她们可没少欺负她,就连看上三皇子撒泼求婚那件事,也是这对母女在一旁怂恿的。 她们原本是想等着看她丢丑,却不曾想外公竟真的替她求来了赐婚圣旨,所以这两人嫉妒成狂,后来没少折磨原主,江暖心曾经一度怀疑,原主莫名落水,就是这对母女从中使得坏。 江暖心转着手里的杯子,那一刹那,眼神中有冷厉如冰的寒光闪过,竟比屋檐上垂下的冰锥还要锋锐。 哼,最好别给她查出什么端倪,否则,她会让敢害她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题外话------ 新人新文,求收藏收包养(*^__^*)嘻嘻…… ! 003 气死你丫 “你……你看什么?”江若雪被江暖心冰冷似刀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江若雪此时却是暗自心惊,方才只不过是被江暖心这个贱人看了一眼,为什么她会觉得周围温度都降到了冰点以下?就连后背都冷飕飕的,就像是……像是被人从头顶泼下了一盆冰水那样的感觉。 不!一定是错觉!江暖心那个孬种蠢猪,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厉害的眼神! 这几天她一直陪着三皇子的母妃丽妃在圆觉寺拜佛,好不容易取得丽妃欢心,承诺会让三皇子娶她做侧妃,还许诺以后三皇子府都由她来掌管,所以今日她才刚回府,忍不住就想来刺激刺激江暖心这个废物。 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骂她贱人,她可是未来高贵的三皇子妃,江暖心算什么东西,她竟然敢骂她?所以她怎能不生气?! 江若雪下意识的抹去了那个“侧”字,在她看来,她美貌大方,舅舅家又是圣眷正隆之时,而江暖心丑陋蠢笨,唯一的仰仗擎北侯府也因为一些嫌隙与江暖心断了往来。所以真要嫁过去,以她的能力和手段,哼,不出半年,江暖心这个贱人生的贱种,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到时候,三皇子正妃的位置还不是她的! 江若雪越想越得意,此时,她只想着要像从前那样,让江暖心这个所谓的国公府嫡出大小姐出丑丢脸,谁叫江暖心那个贱人的娘霸占着国公府嫡妻那么多年,而她和娘却要在外面承受着外室和私生女的恶名,受尽了讥笑和苦楚。 后来,好不容易白桦死了,她娘进府,虽然名义上也是主母,却平白担着个续弦的名声,而她虽然也成了嫡出,却还是被江暖心这个正妻所出的嫡出大小姐压了一头。 可是,江若雪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江暖心明明就是个丑八怪加废物,还蠢到死,凭她竟然也敢肖想天人一般的三皇子,还真的死皮赖脸求来了赐婚!真正是玷污了三皇子,这五年来,她每每想到这一点,就气得肝疼,恨不得将江暖心抽筋剔骨。 不!江暖心这个花痴贱人,她根本就配不上三皇子,三皇子妃只能是她江若雪的! 想到这,江若雪眼神中闪现出得意,她就不信,这些天来,她和母亲派人放出去的那些流言,再这两天就要到的赐婚圣旨,到时候,她倒要看看江暖心这个小贱人还有什么脸面在凤京城待下去! 当年没能弄死她,是她走运!现在她要让这个贱人身败名裂! 如今,江暖心曾经唯一的依靠擎北侯也常年镇守在西北,没了舅家的依靠,看那个贱人还怎么嚣张的起来! 想到这,江若雪面上忍不住露出得意来,她刻意忽略方才从江暖心眼中看到的冰冷,哼,就算这五年来,那个贱人变得聪明了一点又怎样?还不是照样斗不过她? 至于方才她所感觉到的那道凛冽杀气——不过是错觉而已! 是了,就是错觉!江暖心只是个废物,她所有的东西,她江若雪都要抢过来!包括三皇子,还有白桦留给江暖心的那一大笔令人心动过速的庞大嫁妆,这些都是她的!都是都是!而她江暖心,根本就不配得到幸福,她只配得上那些下贱的贩夫走卒而已! 随着江若雪的沉默,室内一时也沉寂下来,江暖心眯眼瞧着江若雪面上的“风云变幻”,眼底不由露出讥诮,恰在此时,一阵风声传来,远处,有轻不可闻的人声,江暖心耳廓轻轻一动,眼中有精光闪过,唇角跟着翘起,看来,今天府里有贵客啊! 江若雪此刻也镇定下来,她昂着头,冷哼一声,“怎么,姐姐这些年在别庄待着,除了这张脸没变,其他的,竟然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了?妹妹好歹也和姐姐是一家人,怎么姐姐连个座也不让?” 江暖心挑了挑眉头,好像并不在意江若雪话里的嘲讽,只是微微笑道,“哦呀,姐姐我只记得妹妹最是脸皮厚,到哪里都像是自个屋子一般的,倒真是姐姐忘记给妹妹让座了!来,连翘,快,去搀扶二小姐上座!白芷,上茶!” 江若雪一听这话,顿时竖起眉毛就要发怒,可连翘和白芷已经十分殷勤地过来伺候,她又记起此行目的,于是一把挥开连翘和白芷,得意洋洋笑道,“不用了!妹妹此来,是想告诉姐姐一个好消息的!” 说罢,江若雪鼻孔朝天,等着江暖心开口追问,只要江暖心一开口,她就给她迎头一击,看江暖心这个废物以后还怎么能嚣张的起来! 可是江若雪等啊等,好半晌都没听到动静,她不由犹疑地垂眸看去,却见江暖心正闲适地坐在那儿吃糕点,喝蜜茶,赏雪景,连翘和白芷两个贱婢一个给她捏肩,一个捶腿,似乎根本就对她这个好消息一点兴趣都没。 江若雪从来就是高高在上,这么些年在府里,更是张扬跋扈,她什么时候被这么忽视过?这一下顿时气得她七窍生烟,头发丝都绿了,她脸蛋气成了猪肝色,对着江暖心那张丑脸大吼一声,“江暖心,你别欺人太甚!” 江暖心心中好笑,表面上却好像受到惊吓一般,“哎呀!”一声惊叫,猛地从软榻上蹦起来,手一扬,那一杯温热的蜜茶就这么不偏不倚泼了江若雪一头一脸。 霎时间,全场寂静,跟着江若雪来的一帮人都看着湿哒哒,头发上还沾着花瓣的江若雪,惊得张大了嘴巴,全体呆滞。 可是最“大惊失色”的还要属江暖心,只见她“慌”地脸色涨红,“手忙脚乱”地招呼连翘和白芷赶紧拿毛巾,亲自动手给江若雪擦脸。 “哎呀,我说妹妹,你知道姐姐我胆小,看到一只蟑螂都是要抖三抖的,你肿么阔以突然跑过来吓唬姐姐呢?你看这可怎么是好,有没有烫着?哎哟,你看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都红成酱紫,可不要破相才好啊,娇红娇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扶你们小姐坐下!” 江若雪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自从白桦死后,她和娘进府,就一直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惯了,平时奴婢们稍有服侍不周,就是非打即骂,府中谁见了她都都得让三分,以前也只有她欺负江暖心的份,她长那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江若雪顿时大怒,扑上去就要扇江暖心耳光,“江暖心,我杀了你!” “哎呀,妹妹,你这是干什么?”江暖心跳起来就往亭外跑,一边还继续刺激江若雪,“姐姐我不是道过谦了吗,妹妹怎么这般小心眼!一点主子模样都没!” ! 004 贵客驾到 “江暖心!你这个贱种!你竟敢骂我!?” 江若雪闻言大怒,顺手抽出腰后别的鞭子跟在江暖心身后就冲了出去,头上珠翠叮当作响,却不及她声音中的熊熊怒火,“今天我一定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明白这府里的主子究竟是谁!” “二小姐!小心!”娇红与娇兰同时惊呼一声,也跟着出去了,不过两人面上却是一点也不着急,甚至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因为她们都知道,二小姐可是个厉害角色,大小姐那个蠢货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两人几乎都在等着看江暖心被江若雪抽得倒地不起的狼狈求饶模样了。 江暖心将江若雪引出来后,便站定在一树梅花下,此时风雪簌簌落于黑发上,她一袭青黛身影如雪中青松傲然挺拔,平凡的面容上那几乎覆盖了整张右脸的紫红胎记刹那颜色鲜艳如血,泛着妖艳夺目的光芒,竟是如那天边火焰般的晚霞,透出一丝刻骨明媚的华光。 眼看江若雪即将扑到,江暖心眼中顿时有森冷寒光闪过,唇角翘起嘲讽的笑,藏于袖中的手指悄无声息屈起,无声无息的指风倏地弹出,霎时击中离她不过几米远的江若雪。 刹那间,众人只听江若雪口中那个“谁”话音还没落,便听得“啊”一声惊叫,接着又是轰隆一声巨响,眨眼间,就见向来高贵美丽的国公府二小姐已然呈大字型趴着陷进了雪地里,手中的鞭子早已不翼而飞,那倒地的瞬间更是溅起了半天的雪沫。 刚刚还在等着看江若雪欺负江暖心的娇红娇兰登时目瞪口呆,而江若晴与江若雨则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眼底俱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这些年沈氏独掌国公府中馈大权,在府中没少欺负姨娘们,而且在沈氏母女眼中,根本就不把庶女当人,凤京城贵女圈的宴会从来就只有江若雪一人出席,江若晴和江若雨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她们心中早就将这对母女恨上了,如今见江若雪出丑,自然暗暗高兴。 不过,此时这两人也只是觉得江若雪是滑倒了,并没有看出这是江暖心一手造成的“意外”。 此刻,江暖心看着江若雪这无比销魂的姿势,不由不屑地撇了撇嘴,面上却装作十分惶恐地要去扶她。 “哎呀,我说妹妹,这还没过年呢,怎么就给姐姐行这么大礼呀,啧啧啧,姐姐我连红包都还没准备呢!哎,快起来快起来!姐姐知道你一片苦心,担心这府里的下人们都不长眼,认不清谁才是主子,唉,可真难为你了!不过这雪这么冷,还是先起来再说,可千万不要着凉了!要不然姐姐我会过意不去的!” 江暖心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不知情的人还真要以为她们姐妹情深呢,也正是因为如此,江若雪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江暖心,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江若雪从雪地里抬起头来,“噗”一声吐掉嘴里的雪,也不等人来扶,一骨碌爬起来,指着江暖心的鼻子立即破口大骂,“@#^&**&*&*……” 江暖心懒懒依在梅树上,余光扫过梅林外的几道伫立的身影,倏忽又落在江若雪狰狞的面上,唇边不禁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既然沈氏母女设计败坏她的名声,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自然也要回之以大礼了! 雪,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只有梅花枝头落雪簌簌,暗香如影随形。 江若雪正骂得兴起,根本就没注意到全场已经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她见江暖心不出声,还以为她是怕了,不由得意洋洋,那话更是越骂越难听。 “江大人,这泼妇是谁?怎么满口污言秽语,真是有辱斯文!”梅林外,早就驻足的几人中,一名相貌清癯的老者皱紧了花白的眉头,一挥衣袖,从头上扯下那半路飞来的鞭子,露出满面厌恶之色。 江旭原本听的就是一脸怒容,只想一掌打死江若雪这个丢人现眼的,此时一听老者发话,冷汗顿时“唰”的一声就下来了,这林大人是御史言官之首,最是清高自持,皇帝面前也敢直言谏上的主,朝中大臣没有不畏惧他的,如果今天的事被他捅到御前,参雪儿一道德容妇功尽失,那雪儿与三皇子的婚事肯定就完了!到时候说不定连他都要被斥教女不严。 思及此处,江旭冷汗冒得更多了,眼珠子一转,顿时一声厉喝,“住口!贵客在此,还不快滚下去!” 他冲江若雪使眼色,要她赶紧离开,只要林大人不知道骂人的是谁,他大可以随便拉一个人来垫背。 偏偏江若雪今日被江暖心这个死对头气昏了头,完全不复平常的伶俐劲,她竟是没看出江旭的良苦用心,一看到江旭来了,她立即露出满面哀戚之色,跑过来告状,“爹,你要为女儿做主,江暖心她欺负我!” 江暖心不由摇摇头,唇边浮起冷笑,就凭江若雪蠢成这样,还妄想做三皇子正妃,将来母仪天下?猪都比她适合做皇后! 林大人一听江若雪叫江旭爹,老脸立刻一沉,冷笑道,“江大人,原来这位是令千金,方才还真是失礼了!” “林大人严重了!”江旭嘴角抖了抖,“大人教训的对!确实是在下教女不严。” 说罢,他怒目盯着江若雪,突然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江若雨,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没看到今天有贵客吗?还不赶紧向七皇子和林大人赔罪?!” 江暖心秀眉一挑,手指捻起一枝梅花,眼中不由露出嘲讽的笑意。 江旭这是想瞒天过海呢!她目光淡淡扫向已经僵直了身躯面色惨白的江若雨,真是可怜的庶女,一出事就被拿来做挡箭牌了。 江若雪本就不笨,这下子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再加上听到和三皇子交好的七皇子也来了,她顿时心头一跳,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浑身发抖,再不敢抬头将脸暴露出来,生怕会被认出真实身份来,万一七皇子将今日之事告诉了三皇子,三皇子肯定会讨厌她,那她的大好姻缘,岂不是就没了? 都是江暖心那个贱人使得坏!江若雪咬紧了直打颤的牙关,心中愈发恨上了江暖心。 “还不滚下去!这个月都不准出房门一步!”江旭一声呵斥。 “是!”江若雪小声应了一声,脸色惨白,慌忙想要退下。 江暖心却在此时淡淡开口,“慢着!” 江若雪抬眸,目光中先是露出惊惧,接着便剩下凶狠,仿佛一只即将被夺去到口猎物的野兽,似乎只要江暖心敢说上一句,她就要扑上去咬她一般。 江暖心却不看她,只是望着七皇子等人,似乎有话要说。 江旭浓眉一皱,仿佛到现在才发现江暖心的存在,他眼神落在江暖心面上,却在看到她右边脸上连着额头到眼睛的那一大块紫红色的胎记时,立即就移开了视线,然而江暖心还是将他眼底的那一抹憎恶捕捉到了。 她的父亲,似乎很讨厌她呢!江暖心挑高了一边黛眉,眼睛眯了眯。 ------题外话------ 求收藏~(@^_^@)~ ! 005 传闻有误 此时七皇子独孤禹已从江旭身后转出,只见他眉目疏朗,一身华服,气质高贵,黑发上束金冠,冠上镶明珠,细长眼中带着三分邪气,不笑时唇亦翘起,俊朗如春日阳光,正是姑娘们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彼时场中诸女,除了心中有鬼的江若雪,江若晴江若雨以及几个丫鬟乍一见他,几乎都羞得红了脸,小心肝怦怦直跳。 然而七皇子却只是抱臂看着江暖心,长眸中含了三分打量,几许疑惑,“这位是?” 江暖心方才一直站在一树梅花之后,他只见那女子身姿修长,腰肢宛如柳枝柔韧,长及膝下的墨发如云堆雪,当她款款从梅林深处走来,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以冰做骨,以雪凝肤,以傲雪寒梅为神的花中精灵。 可是,当七皇子眼光落在江暖心面上那一大块紫红胎记上之时,他不由暗自凝了眉心。 “小女,江暖心!” 七皇子既然问了,江旭不得不回,不过他显然并不想多说,只是干巴巴的几个字蹦出来,可见他有多不待见这个女儿。 “见过七皇子,林大人,还有——”江暖心看着站在七皇子身后一直未出声的清俊男子,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施礼,“表哥好!” 那清俊如松的男子正是白子涵,擎北侯白宗远长子,也就是江暖心的嫡亲表哥,不过在江暖心的记忆里,这个表哥似乎很不待见她! 江暖心这一开口,霎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而在场众人打量她的眼神也是各不相同的。 七皇子乍一听闻江暖心大名,细长的眼眸顿时眯紧,方才眼中的惊艳之色瞬间消失,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话语里已带了几分鄙夷与不屑,“哦,原来是未来的三皇嫂呀!真是大名如雷贯耳!失敬失敬!” 不过,他口中虽然说着失敬,那神情却是完全的厌恶,可见有多讨厌江暖心这位声名狼藉的主,当初她不要脸地死缠独孤睿他可是看在眼里的,真是可笑,他刚刚竟然还会觉得她像是花中精灵! “不敢当!”江暖心却并不在意七皇子表露无遗的鄙视,她冷然勾唇,眼波中冷光一闪,回以淡漠一笑,“七皇子多礼了!” 七皇子闻声俊眉霎时挑高,倒是多瞧了江暖心几眼,这一看,他反倒想起方才在梅林外看到的那一幕,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似乎并不像传言中那般粗鄙不堪,相反,还是最为灵透聪颖,要不然也不会三言两语就令那红衣女子失态至此了。 而且,瞧她这通身的气度,竟是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就忽视了她平凡到近乎丑陋的容貌,那气质还真像足了她身后的那一树傲雪寒梅! 自从看到江暖心从亭中冲出来,白子涵就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她,虽然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的平淡容貌,而且那块覆盖在右眼上的胎记似乎还更大了,但是他总觉得一别五年,江暖心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脑袋缺根弦的蠢笨丫头,如今的她眼中竟似有灼灼光华流动,宛如繁星尽落其中,顾盼间,整个人都明媚起来,只是被她如水眼波扫过,他向来沉稳的心弦竟然也震了震。 御史林大人摸着花白的胡子,也在打量着江暖心,“原来是大小姐!”凭他这么多年识人的眼光,他直觉判断这个女子不简单!虽然她相貌普通了点,但绝对不像市井传言那般愚蠢粗鲁,反而浑身流转耀目光华,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林大人又瞧了瞧正恶狠狠盯着江暖心的江若雪,想起她方才那一串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这一比,高下顿现。 江暖心见众人都看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光芒,她微瞥了江旭一眼,突然笑道,“今日贵客来访,又是如此难得的雪后寒梅胜景,我等姐妹自然应当作陪!父亲,您说是不是?” 江若雪很紧张,此刻听闻江暖心的意思竟是要她也留下来,顿时大惊失色,以为江暖心会将她真实身份说出来。 “爹!”江若雪吓得脸色苍白,慌忙看向江旭求救。 然而不等江旭开口拒绝,就听七皇子已然抚掌大笑,“有美作陪,如此甚好!”说话间,已步入亭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头看看江若雪,随口道,“你也留下来吧!” 江暖心抿唇微微一笑,跟在七皇子身后往里走,经过江若雪身边时,她还很好心地伸手拍了拍江若雪肩膀上的落雪,眼神温柔至极,“雨儿妹妹不必怕,七皇子仁义之怀,自是不会责怪妹妹方才失礼之事的!” 江若雪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巨响,双手下意识绞紧,直觉有哪里不对,她压低了嗓子,以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江暖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放心,雨儿妹妹,姐姐我是不会拆穿你的!”江暖心神神秘秘一笑,眼睛忽闪忽闪的,却令江若雪的心拎得更高。 “江暖心,适可而止!”江旭经过时,一对浓眉皱紧,望着江暖心的深沉目光中含了浓浓的警告意味。 对江暖心这个女儿,江旭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他武举出身,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少年得志时又娶了擎北侯府的大小姐,从此更是平步青云,一路飞黄腾达。可是若说有什么不如意的,那便是他成亲多年,妻妾成群,却至今无子,只有五个女儿,而这五个女儿中,除了江暖心,其余四个都是容貌美丽,千娇百媚,只有江暖心从出生时起就蠢笨愚钝,脸上还有胎记,让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相貌堂堂,江暖心的娘也是少有的美人,他们生下的女儿怎么会这么难看! 虽然江暖心即将嫁给三皇子,但是江旭根本就对这个女儿不报任何希望,凤京城百姓私底下都直接叫她癞蛤蟆,就是讽刺她想吃三皇子这块天鹅肉。他甚至认为她就算进得了三皇子府,也不一定有命享用那份滔天富贵,她如此蠢笨,更是对他的仕途无半点助力,所以对江旭来说,江暖心只是一枚弃子,他自然更加看重漂亮聪明又机灵的江若雪了。 “父亲,雪大了,还是快进亭子去吧!”对于江旭的警告,江暖心才不会鸟他,既然江旭他不把她当女儿,那么她也没必要当他是爹! ! 006 打得就是你 江暖心垂下眼眸,看似十分恭敬,可是一直在观察她的白子涵却在她灵动的眼眸中读出了一副“马上就要要你好看”的意味来。 白子涵不由眯了眯眼,隐去了眼底的趣味,他的这个表妹,似乎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倒要看看,接下来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是啊,表妹说得对,姑丈,可莫要让七殿下久等!”白子涵好心地指了指亭内,当江旭和江若雪一看到七皇子正拉着一名容貌娇俏美丽的少女问名字之时,顿时脸色大变。 怎么会那么巧,七皇子问的竟然正是江若雨! 江暖心唇角噙笑,江若雪以为她那点心思能瞒得过谁呢,其实她早就知道江旭想让江若雪和她一同嫁去三皇子府,她只是懒得管而已,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在意!但既然今天江若雪主动送上门来,那她不送一份大礼,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本殿!”七皇子一连问了三遍,江若雨却不敢吱声,只是拿眼去瞄江旭和江若雪,急得满头大汗。 若是平时,能得七皇子青眼,她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了,可是方才她的名字已经被江旭和江若雪占去了,她若现在说自己是江若雨,可不就明摆着打江旭和江若雪的脸吗?到时候就算七皇子不怪罪于她,江旭与江若雪也绝对不会放过她和娘。 “她是——” 江旭匆忙几步赶上前去,刚想说是小女儿江若兰,不想江暖心已先他一步开口,“妹妹,都快是一家人了,七殿下也不是外人,你就告诉他吧!” 江暖心笑眯眯道,她故意在“一家人”和“不是外人”几个字上咬重,就是要误导七皇子误会眼前的女子就是丽妃替三皇子相中的侧妃。 “哦?原来你就是二小姐若雪?”七皇子果然自觉代入,只见他挑了挑俊眉,又仔细看了江若雨几眼,眼中顿时露出失望。 其实他今日前来,本就是替三皇兄来相看江若雪的,可是他却没想到,那名丽妃口中聪颖娇俏的少女竟是这样胆小怯懦,连他问名字都不敢回答,十足的小家子气,这样的女子怎么能配得上他最崇拜的三皇兄? 七皇子蹙了蹙修眉,又回眸看向脸色灰败的江若雪以及施施然站在那,气质高贵清雅的江暖心,不由暗暗摇头,看来传言果真不可信,什么四朵金花,这江府的女儿分明就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相对而言,反而那名声最坏的大小姐倒是更令他惊艳。 七皇子此话一出,不但江若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其余国公府的人也是当场石化,当然,受打击最大的还要属真正的二小姐江若雪了,偏偏她方才那番表现,又已经默认自己就是江若雨,此时是承认不是,否认也不行,直气得她浑身发抖,眼中冒火,眼看着这大好姻缘就要离她而去,她终于明白今日江暖心其实早就布下了陷阱,就等着她自己跳进去了。 这个贱人!毒妇!江若雪怒目瞪着江暖心,恨得眼底通红,嘴唇都快咬烂了,一双粉拳捏地咔咔作响,她真是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那张脸。 若说此刻唯一一个看得高兴的,那就要属白子涵了,看来,他这个表妹果然是脱胎换骨了,心有玲珑七窍啊,这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就算以后七皇子发现真相,也绝对怪不到江暖心头上,毕竟,她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三皇子与七皇子是亲兄弟,她就要嫁到三皇子府,那么按民间的说法,她的妹妹自然和七皇子是一家人了。 所以,今天一切都是七皇子自己误会的,哈,真是有趣!白子涵定定凝视江暖心,清俊修目中露出赞赏,江旭与江若雪这回可真是自掘了坟墓,现在必定是气到内伤了。 七皇子失望之下,也没了赏梅的心思,很快便与林大人一起告辞了。 江若雪没了顾忌,冲上去就要打江暖心,“江暖心,你敢害我!我要杀了你!” 连翘和白芷衷心护主,连忙将江暖心护在身后,江若雪的巴掌顿时如雨点般落在二婢脸上,她气地目眦欲裂,厉声吼道,“贱东西,滚开!江暖心,有种你别躲!” 江暖心与二婢情同姐妹,最是见不得她们被欺负,江若雪这一下算是捋到了虎须。 “你们退下!”江暖心面色乍然变冷,眼神中似有冰冷煞气迸出,她一步一步朝江若雪走去,那气势竟宛如地狱修罗,“敢打我的人!?这十九巴掌,是你自己打还是我来打?!” 江若雪心中一凛,但她在府中向来跋扈惯了,又仗着有江旭在一旁撑腰,所以此时虽然被江暖心这气势震住,但还是没感觉害怕的,“打我?江暖心,你有那个胆子吗?”江若雪嘲讽道。 “那就试试!”江暖心勾唇冷笑,“试”字话音刚落,已经一巴掌扇了出去,空气中,顿时响起“啪”的一声,那一巴掌已然结结实实落在了江若雪娇嫩的脸蛋上。 “你……你敢打我?”江若雪顿时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看看江暖心,又看看江旭,突然就“嗷”的一声尖叫,扑过去要和江暖心厮打。 “打得就是你!”江暖心冷声喝道,挥手间,毫不手软。 南越朝以武道立国,无论男女都以会武为荣,江府又是武将世家,所以江旭这几个女儿也是从小都学了些功夫的,其中尤以江若雪天分最高,最得江旭喜爱,而江暖心却因为蠢笨,什么都学不会,一直以来都遭受江旭的鄙弃,十足一个废物。 对于今日之事,江旭十分生气,所以他明知道江若雪武功不错,还放任她去攻击江暖心,因为在他看来,今天若不是江暖心多事,七皇子就不会误认江若雨,江若雪的婚姻也就不会泡汤,所以一切都是江暖心的错! 然而令江旭没想到的是,这一场他心目中武学天才和蠢材的较量,却以蠢材那边压倒性的胜利而告终,看着江若雪肿的跟猪头似的脸,江旭的眼珠子几乎都快要瞪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眨了下眼睛,怎么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题外话------ 新人新文,求包养O(n_n)O~ ! 007 撕破脸皮 江若雪直接就被打懵了,她晕头转向倒在雪地里,一时反应不过来。 倒是她的两个丫鬟机灵,两人深知江若雪被打成这样,回去她们肯定是要倒霉,一顿打是免不了了,不如干脆将事情闹大,让沈氏直接去找江暖心的麻烦去。 于是娇红娇兰交换了个眼神,直接就跪在地上,朝着江旭磕头,哭诉道,“老爷,求您为二小姐做主,大小姐欺人太甚,您看看二小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江旭本就不喜江暖心,今日她又给他惹了麻烦,更是让他讨厌她,正恨不得找个由头敲打,这一听,他额角青筋顿时暴突,指着江暖心怒声吼道,“江暖心!你给我跪下!” 此时亭外梅树上落雪飒飒,寒风凛冽,仿佛都被江旭的怒火吓到了,江暖心窈窕身躯却站得笔直,宛如雪中松枝丝毫不折,闻言,她只是扬眉冷笑,眼中寒芒闪烁,冷冷睇向面色狰狞的江旭,“父亲要我跪,却不知我犯了何错?” “让你跪还需要理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江旭脾气暴躁,向来说一不二,见江暖心不听话,他扬手就要去打。 “呵!那我倒要问问,这么多年来,父亲眼里可有我这个女儿?!”江暖心才不怕他,素手一扬起,轻巧架住,哼,只要江旭敢动手,她就敢打回去!撕破脸皮更好! “你——你想反了?!”江旭眼皮猛地一跳,他总觉得江暖心这一趟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再不是以前那个任他掌控拿捏的小女孩了,江旭的手一时僵在了半空,面皮跟着抽搐起来。 “我想,趁圣旨还没下,父亲还是去想想该怎么跟丽妃交代吧!万一到时候被人举报,可是欺君之罪哦!”江暖心轻轻拨开江旭的手,又伸手拍了拍肩上的落雪,明眸中含着嘲讽,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 然后,她也不看江旭反应,转身进了亭子,那话本她还没看完呢,好不容易从那丫头处搜来的,今晚再不还回去,那死丫头肯定又要狮子大开口了。 江旭方才实在是被气昏了头,此时经江暖心一提醒,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江旭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一个有两个大,直压得他腰都直不起来。 偏偏江若雪不甘被打,一直吵闹着江旭给她报仇,江旭更加心头冒火,“啪啪”两巴掌就扇了过去,“蠢货!”骂完一甩衣袖,直接转身就走。 不可否认,江暖心说的对,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怎么跟丽妃交代,毕竟丽妃见过江若雪本人,而且也已经向皇帝提起过这件事,所以想要瞒天过海让江若雨嫁过去这条路就行不通;但是如果不这样做,仍然让江若雪嫁过去,那么七皇子和林斌那边就无法交代,到时候万一捅到皇帝那里,可真就变成欺君之罪了。 江若雪再次被打,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她想不明白一直疼爱她的爹爹今天怎么变化这么大,明明就是江暖心的错,为什么爹爹不直接打死那个贱种?! “二小姐!”娇红娇兰连忙去搀扶江若雪。 “蠢货!滚!”江若雪一人一巴掌将二人打得倒在地上,猛地爬起来冲着江暖心的背影怒吼,“江暖心,你给我走着瞧!” 江暖心本来已经进了亭子,此时顿住脚步,她回眸淡淡扫了一眼那狼狈的主仆三人,冰冷寒眸中厉色一闪,唇角倏忽勾起一抹森然笑弧,“好哇!” 江暖心本来还想说几句狠话,但无奈脸蛋疼的实在厉害,她感觉牙齿都好像有些松动,此刻又被江暖心那冰冷若有实质的眼神一看,顿时心头一凛,那些不堪的话语瞬时都卡在了喉咙里,她终是咬紧了牙关愤愤而去。 直到所有闲杂人等都走光,梅心亭外又恢复一片寂静,江暖心这才甩了甩手,刚才打江若雪太用力,虽然都用了巧劲,但手掌还是红了。 “小姐,你看你,下次这种事交给我们就成,何必亲自动手?”连翘与白芷都是当年白桦亲自挑选的,两人武功都不弱,方才江若雪看起来像是打了她们,其实都被两人使巧避过了。 江暖心撇撇嘴,其实她想打江若雪很久了,想当初她还没穿过来,那原主不就经常被沈氏母女打来骂去的?每天不是吃那些馊饭剩菜,就是干些粗活累活,哪像个豪门望族的大小姐?她今天只是小小的报了个仇而已,江暖心忽地眯了眯眼,隐去眼底寒芒,呵!她要送江若雪和江旭的大礼还在后头呢! 亭外,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冷风挟着寒梅幽香浮动,沁人心脾。 江暖心饮了两口热茶,静寂中,突然转首望向梅林处,沉眸冷道,“喂,你到底看够了没有?” 随着江暖心话音的落下,梅林中,一道颀长的身影正踏着皑皑白雪缓缓步出。 连翘与白芷脸色一变,立即护在江暖心身前,“什么人!” “表妹又是如何知晓我是在你?”一道含了戏谑的清越嗓音随即响起。 “表少爷,怎么是你?你刚刚不是走了吗?”连翘白芷一见那男子,立即松懈下来,同时又有些疑惑。 此人正是方才随七皇子一起告辞的白子涵。 只见他一身青衫,披白色裘皮大氅,清瘦面庞上,朗目修眉,悬鼻薄唇,那气质是如斯冷峻,宛如那悬崖上傲雪寒竹,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走到哪都会吸引眼球。 “不知表哥有何贵干?”然而,江暖心眼神扫都没扫白子涵一下,对于不喜欢她的人,她当然也是直接排除在交往圈之外的! 白子涵却是目不转睛盯着江暖心,眼中神色复杂多变,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转了回来,还躲在梅林里偷窥那么久,这根本就不像是他会做出的事,可是,他却做了,而且还做的那么自然。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睡觉了!”江暖心见白子涵不出声,她也懒得搭理,伸了个懒腰,吩咐二婢收拾东西准备回烟罗阁。 ! 008 风华公子 白子涵见江暖心果真要走,轩眉不由蹙了蹙,眼神中隐隐有丝波动。 他有显赫的家世,又是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金榜题名时,妒煞天下人,更不必说他本就相貌堂堂,向来自诩文采风流,走到哪都是众人焦点所在,可是今日,这传言中看到好看一点的男子就会发痴的小表妹竟然无视他至此,实在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江暖心命二婢收拾好了东西,就在经过白子涵身边时,却听一道清越的声音响在耳畔,“父亲明日回京,母亲命我过来邀请表妹明晚过府参加家宴。” 江暖心闻言顿时一愣,她转眸看向一本正经的白子涵,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伸手指着自己鼻尖,一脸疑惑,“表哥,你是不是记错了?舅妈会邀请我?” “怎么?难道表妹不愿赏脸?”白子涵挑了挑轩眉,此时他眼睛虽是看着江暖心,心中却掠过方才她怒打江若雪那一幕,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江暖心她,其实是有武功的吧。 而且,似乎还不弱! 其实,他刚刚确实是撒谎了,其实自从祖父去世后,擎北侯府就与江府断了来往,父亲与母亲都认为祖父是因为江暖心的事才被气死的,从而迁怒江暖心,从此对她不闻不问,就连江旭将她送去别庄都不管。今日,母亲也并没有让他来邀请江暖心,而是他见江暖心变化那么大,对她起了好奇,所以自己做主了。 “怎么会呢?”江暖心不过略一思索,便展颜笑道,“那就烦请表哥告诉舅妈一声,明晚暖心一定准时到!” ** 入夜,凤京城最风雅的楚馆——拈花小筑。 这个楚馆半年前突然横空出现,刚开业就声名大噪。 不同于一般妓院那种低俗的皮肉交易,拈花小筑却是以美食与美女作为招牌,尤其是推新近出了一道别出心裁的“美女盛”,是以赤裸的绝色美女作为绝世菜品的盛器,刚一面世,就引得宾客络绎不绝,无不以一尝此道菜为殊荣。然而这道菜偏偏又是一个月才出一次,其价值更是高达千金,所以至今能有幸品尝到这道菜的客人寥寥无几,几乎全是位高权重之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拈花小筑的名声更是随之水涨船高,加之这里的女伶个个青春貌美,又俱是多才多艺,所以即使她们是卖艺不卖身,也仍然引得几乎整个凤京城的男人趋之若鹜,日夜爆满。 此时,拈花小筑三楼一间装饰奢华的套间,在墙壁上镶嵌的拳头大的夜明珠辉光照耀下,满头珠翠,穿着艳丽的女子正看着面前厚厚的账本,聚精会神地噼里啪啦拨着算盘珠。 屋外雪光照耀,冷风刺骨,屋内却暖意融融,花架上一盆名贵的绿牡丹开得正盛。 “阿花,你到底算好了没啊?”寂静中,突然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那艳丽女子随口答道,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顺手砸过来一个账本,怒道,“再说一次,不准叫我阿花!那是小狗的名字!” 墨衣少年伸手接住账本,看也不看就放在一边,嘻嘻笑着,“好了,阿花,你再算也算不出花来,快来陪爷唠嗑。” 这墨衣少年便是江暖心,她今夜没有易容,而是戴了人皮面具,莹莹珠光下,只见她眉修目俊,高鼻薄唇,赫然是一名貌似潘安的美少年模样。 如果江暖心此时以这副面容走出拈花小筑,怕不是明日就要引得全凤京城的人踏破拈花小筑的门槛了,毕竟,神医风华公子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据说他有活死人药白骨的通天本领,无论得了什么病,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他就有本事能让你药到病除,号称敢跟阎王抢人! 有了这些传言,加上经他手治疗过的病人的卖力宣传,好几年前,风华公子就成为江湖中的一大传奇人物了。 不过,却无人知晓那人人敬重的风华公子,就是传闻中狠毒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暗门门主玉修罗。 此时舒曼华将手往算盘上一放,长舒了口气,“终于算完了。”然后兴高采烈抬起脸望着江暖心俊美无俦的面容,炯炯有神问道,“爷,你想不想知道,这个月我们赚了多少银子?” “不想!”江暖心打了个哈欠,十分无趣道,“阿花你记着就行!反正都是我的!” 舒曼华闻言顿时蔫了,随即又竖着眉毛,拍着桌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江暖心,你说你好歹也是幕后大老板,你就这么放心老娘给你管着钱?你就不怕哪天老娘良心被狗吃了,把你的钱全卷了跑路!” “哦?原来舒大美人的良心还没被狗吃完啊?”江暖心摸下巴,作沉思状。 “江暖心,你够了啊!”舒曼华愤怒叉腰,两眼冒火,“老娘虽然打不过你,可是老娘也是有尊严的!” 舒曼华其实只比江暖心大两岁,刚刚十八岁,她长的也是相当漂亮,而且她的容貌属于特别艳丽的那种,身材亦是凹凸有致,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西方油画里走出来的美女,浓墨重彩到让人想不记住都难。 五年前,江暖心刚穿过来就认识舒曼华了。 那时候舒曼华刚死了爹娘,家产被族人霸占,她不愿被送去给人做妾,于是带着幼弟连夜逃了出来,不想盘缠用尽,大雪天病倒在路边,两人差点就冻死了。江暖心恰好路过,见她们可怜,所以就救了她们,顺道带去了别庄,没想到两人性情相近,一拍即合,于是就这么成了好朋友, 随后江暖心发现舒曼华是个经商天才,恰好她也想在这异世试试身手,所以后来她出点子,写策划,将从死老道士那坑来的钱用作投入资金,舒曼华替她经营管理,短短几年,还真让她们俩成功了。 这座日进斗金的拈花小筑就是其中一处试点,而那坑爹的“美女盛”自然也就是江暖心抄袭自岛国的变态主意。 ! 009 去逃婚吧 要想出名快,就得靠炒作。 江暖心上辈子浸淫娱乐八卦坛子多年,那是深谙炒作之道,她知道在封建国度,这道“美女盛”是十分挑战道德底线的。 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这道菜品刚一推出,就招来了卫道士的猛烈攻击,甚至有人跑去京兆府上书,强烈要求查封拈花小筑。 也正因为这些口诛笔伐,拈花小筑刚开业就在凤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是一夜闻名。不过抨击者多,但慕名而来的人更多,再加上这里的确风情雅致,美女如云,一曲靡靡之音醉生梦死,引得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商户平民,无不流连忘返。 然而这座拈花小筑外表是楚馆,其实暗地里是一处极为隐蔽的收集信息的所在,也是暗门在凤京城内的一处据点。 今日傍晚江暖心收到舒曼华的消息,就立即赶来了,“好了好了,有尊严的阿花,现在你能告诉我孤心草到底在哪了吧?” 舒曼华眉间戏谑立刻一收,沉声道,“刚得到的消息,平南王在蓬莱岛那里得来了一株孤心草,今日刚送来,如今这草就在平南王府内。” “哦?平南王吗……”江暖心挑了挑黛眉,手指轻叩桌面,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是啊,听说——”舒曼华眨眨眼,忽然掩嘴轻笑,“这个平南王千辛万苦找孤心草是为了治他的不举之症呢!” 江暖心一愣,随即也扑哧一声笑了,“那他可就错了,孤心草虽治百病,但惟独不能治这个!” 舒曼华眼珠子转了转,“对了,暖心,这平南王正到处在找风华公子的下落呢!说是愿意倾一半家产,只要能得风华公子救治!”她凑到江暖心面前,眼睛亮闪闪的,“你看要不要——” “平南王的一半家产?”财迷江暖心眼睛霎时一亮,但她随即脑补了一下治不举之症的画面,顿时打了个哆嗦,一脸恶寒地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才不要摸臭男人的那玩意,恶心死了,给多少钱都不干!” 舒曼华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江暖心真实身份的人之一,正因为江暖心相信她,真正将她当做朋友,所以舒曼华才愈加感动,尽心尽力为江暖心做事。 “暖心,你这话我一定要记下来,赶明儿等你嫁人了,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如今天所说,永远不摸男人那玩意儿!”舒曼华一脸促狭的笑意,作势要去找纸笔。 “你你再瞎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江暖心大囧,脸蛋唰一下就烧起来了。她虽然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但上辈子她活到二十六岁,全都忙着学习和工作,根本就没时间谈恋爱,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她的内心还是非常纯洁和保守的。 “哎哟,我说大小姐,你都快嫁人了!怎么还这么暴力呀!”舒曼华看着江暖心的囧态,几乎要笑岔了气,她今天才发现,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暖心,竟然会在这事上害羞,还真是有趣! “还敢说我,你好歹也是个黄花闺女,再这么口无遮拦,小心这辈子都嫁不出去!”江暖心瞪了舒曼华一眼,她面部表情生动,眸光流转,并没有因为戴着人皮面具而变得僵硬,这一发怒,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呸!臭男人有什么好,我才不想嫁人!”舒曼华漂亮的眉头一凛,有戾气自眼底迸出,“如果找不到一个真心待我的,我这辈子宁愿不嫁!” 江暖心知道,舒曼华曾经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然而自打她父母死后,族中欺她姐弟年幼,欲害她幼弟,谋夺她家产,她曾向夫家求救,谁知夫家不但不吭一声,反而直接送还了婚书要解除婚约。而那个曾经与她海誓山盟非卿不娶的温柔男子,在他们姐弟逃出生天去找他的时候,竟然直接闭门不见,甚至还派人将他们曾经的定情信物连同十两银子扔了出来,要她们自谋生路,简直侮辱人至极。之后不出十天,就传出他与另一豪门千金定亲的消息,这一来,也令舒曼华彻底寒了心。 室内,有片刻的沉寂,只闻窗外风雪簌簌。 江暖心垂下羽睫,灯光下,那一袭剪影清冷如月。 舒曼华凝望着江暖心,那一刹那,她眼神中突然掠过一丝异样。 “暖心,”舒曼华凑到江暖心身旁,仰首痴痴看着她俊美侧颜,眼中露出一丝殷殷渴盼,“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究竟长什么样呢!” 江暖心掀起长睫,隐去眼底沉思,她伸手推开舒曼华,起身走至窗边,回眸时,眸底有幽光一闪,唇角翘起,“我长什么样很重要吗?” 舒曼华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自打她被江暖心救下后,见到的就是那一张布满紫红胎记的平凡容颜,及至后来江暖心以风华公子那样一张如斯俊美面容出没江湖,然而她就是知道那些都不是江暖心的真实相貌。 试问,一个如此平凡,几乎接近丑陋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斯清雅高洁的气质?就算是风华公子那样人人称颂的绝代风华,似乎也少了点什么。 可是,这五年来,不管舒曼华如何试探,江暖心始终不曾将真实相貌展现出来。 舒曼华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因为她深知江暖心的底线。 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舒曼华突然又蹭到江暖心身边,很关心地问道,“暖心,就剩几天了,你想好怎么逃婚没?” “逃婚?”江暖心霎时挑高了一侧黛眉,晶莹双目垂下,看着舒曼华,状似十分讶异,“我为什么要逃婚?” “噶?”舒曼华一呆,像是难以置信,“你不逃婚?难道你真的打算嫁给独孤睿?” “当然了!”江暖心眯了眯眼睛,隐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锐光,抱臂斜靠在雕花窗前,懒懒勾唇笑道,“要不然我干嘛要回来?!” ------题外话------ 求包养,收藏我吧,我会洗衣做饭还会暖床~(@^_^@)~ 010 暗夜夺宝 “可是你以前不是说——”舒曼华犹疑地看着江暖心,见江暖心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下子她是完全想不通了。 “是呀,我之前是说过要嫁就嫁自己喜欢的人!”江暖心拍了拍舒曼华的脸蛋,灵动双眸眨了眨,笑得一脸莫测高深,“可是你别忘了,三皇子这门亲事是我自己求来的,我自然是喜欢他才愿意嫁的啰!” 舒曼华狠狠皱眉,她根本就不相信江暖心真的喜欢独孤睿,否则这些年她不可能从来都不提及。 “好了,我该走了!” 江暖心侧眸看一眼更漏,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快到子时了,正是夜半天黑顶风作案的好时机,但愿今夜可不要出现什么人和她抢宝贝! “暖心,带上这个!”舒曼华压下心头疑问,转身走至柜前,从中取出一卷羊皮交给江暖心,“这是平南王府的布局图,据可靠消息,孤心草应当被放置在平南王的寝居内。” 江暖心点点头,仔细看了一眼后,小心收好羊皮卷。 舒曼华还是不放心,“听说平南王府机关重重,守卫森严,暖心,你要小心!” “阿花,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江暖心挑眉,满不在乎地笑道,“你看我什么时候失手过?放心,打不过我肯定立马跑路,不会有事的!” 说罢,江暖心不再多言,用黑巾蒙了脸,只露出一对明眸,她转身打开窗户,顿时一阵冷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江暖心停都未停,已然纵身一跳,霎时间,如同一只黑色的鸟儿滑过天空,几个纵跳间,人影已在铺满了白雪的屋檐上飞过,踏雪无痕,远方渐渐只剩下一个黑点。 舒曼华疾走几步扑到窗边,她似乎感觉不到冷风侵袭,就这么站在窗口任风雪扑打,细眉紧拧,眼神一直凝着在已然消失在夜幕中身影之上。 不知为何,今夜她眼皮一直在跳。 ** 子夜,平南王府。 平南王是外姓王,世袭三代,手握重兵,常年镇守东南。 时辰已过子时,正是夜深人静熟睡之时,然而平南王府内,却依然是戒备森严,每隔一刻钟就有一群侍卫巡逻换岗,尤以居中那一座寝居四周防备最为紧密,简直到了连一只蚊子都无法飞进去的地步。 江暖心本想着趁夜黑风高之时前来作案,却忘记了近日连降大雪,即使是半夜,依然恍如白昼,况且地上还有积雪,若是有人踏过,势必会留下脚印,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这给她的行动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好在江暖心仗着轻功超绝,早已能够做到踏雪无痕的地步,又有怀里的平南王府布局图,这一路行来也算顺利。 此时,江暖心就伏在离平南王寝居最近的那一处屋檐上,露在黑巾外的一对明眸映着雪光,悄然注视着对面楼里的一举一动。 其实江暖心想要孤心草,本不必如此麻烦,因为平南王四十好几,外表看上去龙精虎猛,却偏偏得了这不举之症,至今尚无子嗣,家里养着十几房如花美眷,能看不能吃,必定十分痛苦,所以只要她放出风声,说风华公子愿意为平南王诊治旧疾,酬金是孤心草,平南王想必会非常嗨皮地双手奉上。 然而江暖心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愿意这么做,因为平南王其人虽然是南越朝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却生性暴戾残忍,杀人如麻,所以江暖心宁愿去偷去抢,也不想为他治疗。反正平南王就算有孤心草,也是治不好他那不举之症的,是以江暖心一点都不心虚。 大半夜的气温极低,江暖心蛰伏了快小半个时辰,胳膊都快冻僵了,终于被她等到对面换防了!她正准备趁此机会潜入平南王寝居,恰在此时,眼角的余光里突然有黑影宛如流星一闪。 江暖心立顿时大惊,次奥!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江暖心再不犹豫,登时飞身跃起,紧跟在那身影之后,轻飘飘落在院子里,闪身就进了平南王寝居。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寝居外换防的侍卫们根本就没觉察到已经有两名绝顶高手潜入了平南王严令防守的地带。 江暖心进来后才发现屋内竟然漆黑一片,屋外的雪光根本就照不进来,屋内屋外像是两个世界。 待到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江暖心小心翼翼地踏着每一步,她蹙眉望着黑黢黢四拐八绕的回廊,心想这平南王还真是变态,在自己住的地方弄这些,就不怕夜里出来上茅厕掉坑里去! 看来,方才那人明显也是冲着孤心草来的! 江暖心眉心倏地一凝,春水般的眼眸中霎时有戾气迸出,不行,她今夜对孤心草是势在必得,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当下,江暖心再不敢大意,全副精神都用来记路线了,也许平南王对自己布下的机关十分自信,自从进了这里,就不再有任何侍卫巡逻。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名黑衣人已经破坏了机关眼,江暖心这一路虽然惊险,却并没有任何机关启动。 很快江暖心就来到了中心密室处,她伸手在墙壁拐角处摸了摸,摸到一块凸起,找到机关,轻轻一按,身旁一扇门立即悄无声息地开了,门内,霎时有莹莹幽光射出,江暖心明眸顿时一亮,身形一闪,如一片柳叶般飘进了那处密室。 凭着医者的本能,她已经灵敏地嗅到那空气中隐隐的幽香,是孤心草的香味! 门在身后悄然关闭,江暖心全副心神都集中在眼前那株闪烁着淡蓝幽光的孤心草上,待到她感觉到背后一股彻骨冰凉的霸道劲气袭来,顿时大惊,眼看她就要丧命在那劲道之下,情急之下,江暖心连忙后仰下腰,纤细腰肢如柔韧柳枝般压下,那道森森寒气顿时险之又险地贴着她鼻尖划过。 一击不中,那黑影似乎也有些惊讶。 也就是这一刹那的工夫,江暖心借着孤心草的幽光,终于看清楚攻击她的正是方才那道先她进来的黑影。 光线昏暗,江暖心看不清楚那人相貌,只觉得这黑衣人身材高大,肩膀宽广,同她一样面覆黑巾,暗色里,那一对露在外的目光森冷寒凛,仿佛有形的刀锋般锐利,看样子应该是名男子。 ------题外话------ (*^__^*) ! 011 煞星对决 江暖心眉心一紧,她立刻抽出腰间软剑,内力灌注其中,转瞬飞身攻击那人。 方才机关门打开,肯定已经惊动了侍卫,此时她只想赶紧拿到孤心草跑路。 然而那名男子却也不是好相与的,竟以双掌与她剑锋搏斗,眨眼间,两人就在这密室里过了不下百招,一时难分胜负。 那男子明显也想速战速决,只见他突然虚晃一招,伸手就去夺那种在水晶花盆里的孤心草,江暖心着急,立即伸手去挡,两人又在这玉案旁近距离过起招来。 密室外,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那男子已经不耐烦,江暖心自然也是,她找了孤心草那么久,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失败,两人一时都起了杀心,顿时杀招频现,密室内,霎时掌风雷动,剑影重重,连那玉案都被撞的摇摇晃晃。 然而男子生来较女子力大,眼前这名男子似乎更是天生神力,江暖心立刻发现与他近身肉搏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这人简直就是头蛮牛! 刚刚与他对了两掌,她这两条胳膊几乎都快被那大力给撞断了,此时丹田内更是气血翻涌。江暖心心中哀嚎,TNND,这回她肯定是受了内伤。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无暇调息,只能吞了颗药丸,强行压下口中腥甜。 眼看就要不敌,江暖心眸光一冷,立刻抬手扣动袖箭,唰唰唰连续三声,夜色中,锋锐细小的利箭顿时从江暖心袖中暗器中射出,从上中下三路攻向那男子周身大穴。 那男子眼中乍然闪过煞气,只见他猛地回身飘起,高大的身躯几乎贴着密室顶部,这才避过了那三只角度刁钻的袖箭攻击 此时,身后有火光冲天而起,霎时间刀剑出鞘,厉声呵斥声不绝于耳,不过眨眼间,王府的侍卫已经迅速将江暖心与那男子包围。 也就是在门开的那一瞬间,一直在江暖心与那男子掌风扫荡下的玉案突然响起“喀拉喀拉”几声轻响,这几声响顿时令忽然变得拥挤不堪的密室变得安静无比,借着火光,方才还杀气腾腾的众侍卫脸色陡变,无数道目光都盯向那玉案。 此刻,只听“喀拉”声不断,那玉案陡然裂开了数道裂缝,包括江暖心和那黑衣男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众人一时都不敢动作,就这么眼睁睁望着那一直端端正正摆放在案上的水晶花盆晃啊晃的,突然就往地上砸去。 糟糕!这孤心草一旦落地,就会立即枯萎! “嗷!”门前忽然响起一声怪叫,其惊悚程度不下于见鬼,“他妈的,你们这帮废物,要是草没了,老子要你们的命!” 江暖心眼角余光一闪,便见一道身着白色中衣的庞大身躯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前扑去,是被惊动了的平南王,而他的目标明显就是孤心草。 绝对不能让他拿到!江暖心下意识出剑挑去,那黑衣男子亦是突然出掌攻击平南王,两人这一剑一掌配合倒是十分默契,立即阻挡住平南王的去势。 而江暖心那一剑更是坏心地挑断了平南王的裤腰带,那平南王没反应过来,待到被绊地摔倒,又看到自己露在外面的小鸡鸡,顿时羞愧地大吼一声,忙着去提裤子了。 “王爷小心!”众侍卫赶紧上来帮忙。 江暖心趁机立刻收剑回身,在熙攘人群中,只见她腰肢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韧度旋转,素手跟着一翻,一托一抬,十分惊险地在水晶花盆即将落地之前接住了孤心草。 好险! 江暖心立刻松了口气。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江暖心直起身,将孤心草连同水晶花盆往怀里一揣,脚底抹油立刻开溜。临走还不忘顺手撒了一把软筋散。 “站住!”那黑衣男子从看到江暖心伸手去托花盆时,目光顿时变得凌厉,他见江暖心要跑,立即低喝一声双掌平推,虚晃一招架开平南王府一干侍卫,紧跟着追了出去。 待到男子察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味时已然迟了,即使立即屏息,却仍然吸进去不少。 然而男子身形只不过微微一顿,瞬间又是如同闪电般跟着射出,直追江暖心而去。转眼间,两人身影俱已消失在被雪光照射的透亮的夜空中。 密室里,只剩下被软筋散迷倒的苦逼平南王和一众侍卫。 ** 朔朔冷风中,江暖心一路狂奔,她知道那男子就在身后,这时候不好直接回拈花小筑,镇国公府也不能去,她只能在附近狂兜圈子。 可是任凭她转来转去,那男子依然像道不散的阴魂紧追不舍。如果是平时,江暖心绝对有信心甩掉他,就算甩不掉,毒也要毒死他。但今夜她受了内伤,如今只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在,若是再不能坐下调息,她恐怕就要爆体而亡了。 江暖心心中急如猫挠,但那男子似是早就防备她会使诈,他也不着急,就这么远远跟着,抱着胳膊慢悠悠跟着,像是在闲庭信步观花拂柳。让江暖心有毒也没地方撒。 江暖心气得快要喷火,这个煞星到底是什么生物!怎么那么难缠!他不是中了软筋散吗?怎么还不倒? 江暖心忍不住又在心里将死老道士臭骂了一顿。 不过,她这人本来方向感就差,这么乱七八糟转下来,那人没倒,她自己却是快转晕了,顿时眼冒金星不辨方向。 此时已过三更,雪花又飘了起来,冷风刺骨,江暖心气喘吁吁站在一处屋脊上,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没了动静,于是她小心地回头望望,一见那道阴魂不散的黑影的确是没了,顿时不由松了口气,直拍着胸口仰天长叹:我勒个去的,终于给那只煞星甩掉了,真是太他么的不容易了啊!希望他最好是掉粪坑里啊喂,这人简直太难缠了卧槽! 江暖心趁机赶紧调息,感觉丹田里也没那么难受了,她正得意着准备走人,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去路已被堵死。 江暖心一怔,瞬间就反应过来,糟糕,那煞星又追上来了! ! 012 雪夜初逢 “东西留下!”耳边陡然传来一声低喝,宛如金石相撞后产生的回音,乍一听闻,竟令人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江暖心一抬眸,便见那煞星身形一闪,竟然已将她逃生之路堵死,大掌瞬间如铁钳般袭来,直逼她胸前要害。 然而此时江暖心内力不足,硬拼必定打不过,眼看那一掌就要抓到她胸口,江暖心眼神倏地变冷,猛地拔剑出招攻向男子,那男子眼神凛然森冷,不避不让,就这么用一双手掌与江暖心缠斗起来。 纵然江暖心剑法精妙无双,然而她毕竟有伤在身,那男子又是无论武功还是内力都在她之上,掌法亦是刚烈凶猛,不出百招,江暖心很快便落了下风。 江暖心后力不济,突然间,手腕又被男子掌风扫到,顿时一软,长剑失了内力,也立即软顿下来,“哐啷”一声落在了屋檐上的厚雪里。 电光火石间,江暖心垂眸看着已然空空如也的手,面色霎时变得苍白,她混江湖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连剑都给打掉了。 这个煞星,到底是谁? 难道她今晚注定要将千辛万苦才抢到的孤心草交给这人? 江暖心咬紧牙关,眼眸深处掠过一道血色寒芒,不!她答应过死老道士,一定会拿到孤心草,她不可以让他失望! 江暖心撤掌抬眸,对上那男子森然寒眸,她冷冷眯眼,纤腰一拧,身形忽地动了。 那男子以为她想跑,顿时上当,只见他欺身上前,伸掌就去抓江暖心,待到他发现眼前身影掩映在一片弥漫绿雾中时,已然迟了。 糟糕!有毒! 那男子猛地在半空中闭气,同时回身后翻。 江暖心回眸看去,眸中浮现森冷寒霜,敢惹我,毒不死你! 然而令江暖心没想到的是,她刚准备走人,却见眼前又是黑影一闪,那本该倒地痉挛的男子已转到她背后,粗壮的胳膊一钳,锁住她双臂,令她不能动弹,接着双掌再次朝着她前胸袭来。 “放手!”江暖心怒喝,面色猛地变了。 然而那对大掌挟着破空之力,没有丝毫停顿,瞬间就撕开江暖心衣领,毫不停顿地插进她胸前,目的显然就是要取孤心草。 江暖心顿时愣住,她低头看着胸前的那两只大掌,一时间,脑袋里“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原子弹爆炸开来,那一朵气势雄伟的蘑菇云几乎要从她头顶飞出去。 而此时,那男子闻着怀里幽淡的好闻清香,他英挺的眉心攒成漂亮的结,这小子的身体真软,身上还那么香,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还有,他手心里这是什么玩意,为什么软绵绵热乎乎的? 而且还……他又紧了紧手掌,锐冷的利眸中掠过一丝疑惑,竟然还挺有弹性的! 嗯,摸起来,手感也不错! 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的江暖心,瞬间浑身僵硬,隐在黑巾后的脸越烧越红,几乎快要燃烧起火了,一口银牙几乎都被咬碎。 江暖心双手都在颤抖,一时握起,一时又松开,显然是已经被眼下这种状况震惊到头脑混乱了。 这这这个下流猥琐的登徒子,竟然还在摸! “喂!你,到底摸够了没有!?”待到江暖心终于找回了声音,她狠狠盯着放在她胸前的爪子,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问道。 如果眼神有实质的话,此刻江暖心眼睛里冒出的腾腾火焰一定能将男子两只手掌灼穿! 怎么是女的声音? 那男子乍一听见江暖心开口,高大的身躯猛然一僵,双手像被火燎一般迅速抽出。 “你是女人?”他随即开口,双掌又抓着江暖心肩膀一翻,将她给翻转过来,像是想要确认,他伸手就要去扯江暖心覆面的黑巾。 江暖心嘴巴都要气歪了,这个色狼,竟然还想摸她的脸! “下流!”江暖心气怒之下突然发力,猛地挣脱了那男子的钳制,双眼冒火,“啪”的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两人这一个打过去,一个扯过来,顿时都将对方蒙面的黑巾都给打(扯)落了,霎时间,清风明月,雪光耀目,漫天的清辉朗朗都不及这一刹那撞入两人眼中对方的脸。 江暖心登时一愣,素手僵在半空,她还真是没想到,天底下竟然会有如此英俊的男人! 只见那人两道利剑似的浓眉,挟着霸气凌厉的气势斜飞入鬓,眉下一对幽眸似寒星深邃幽冷,眼神仿佛有实质般锐利森凉,鼻峰高挺笔直,像是用直尺量出来一般,只有唇线略显凉薄。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有这样立体深刻的五官,瞧那轮廓分明,仿佛由最高明的雕刻大师精心雕琢而成,就像是古罗马的雕塑一般完美,又如那水墨画般流畅自然,真真是承载了上天最大的厚爱,而那人气质,亦是如那九万里长空乘风破浪的雄鹰,不畏风雨雷电,如斯高贵冷傲。 与此同时,那男子也在看着江暖心的脸,最后眼神却落在了那一对明眸之上。 明明是俊美少年的模样,却有着这样一对形状优美,点漆似的明眸,那对眼眸明澈若清泉,幽黑如子夜,就像是最清的泉水里养着的两丸水晶,黑白分明,顾盼间熠熠生辉,仿佛漫天星辰都落入了这样一对侬丽非常的眸底。 此时,她正怒气腾腾瞪着他,眼眸中水光荡漾着火苗,宛如有霞彩万丈,那样写在她眼底的蓬勃生机,竟然令他的心头倏然蹿过一丝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异样,就像是有一只小手在轻轻撕扯,心底深处那些被深埋的亘古回忆似乎就要破土而出。 男子蹙紧了剑眉,垂眸定定凝望着矮了他一个头的俊秀少年,方才被打了一巴掌的恼怒似乎也忘记了,华光天成的深邃眼瞳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他会对她有如此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她了…… 江暖心蹙紧黛眉,被那男子目光中的专注盯地后背发寒,她一想起方才那人下流行径,就气得不行。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江暖心昂首,斜眼睇那男子,清丽黛眸中露出烦躁与愤怒。 她本来还想好好教训这只胆敢吃她豆腐的色狼,不过又深知自己不是他对手,此时见他似乎是看她看呆了,眼珠子一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暖心趁机赶紧拢起胸前衣襟,趁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跑了。 ------题外话------ 求收藏哦,(*^__^*)嘻嘻…… 013 满清十大酷刑 在江暖心走后,那俊美不似凡人的男子便一直矗立雪中,目光怔怔追随在那一抹黛色身影之上,神色紧凝如寒冰,眸中有光芒变幻莫测。 “主人!”雪夜冰冷的空气中,忽然浮现出一道人形轮廓,甫一出现,便单膝跪下。 男子幽冷双眸这才从早已不见踪影的人儿身上移开,淡淡转向来人,他不曾开口,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势压下,仿佛九万里长空劈下的雷霆闪电,竟令那人骇地浑身颤抖,几乎要匍匐在地。 静谧中,男子眼眸一闪,又落在了脚下,那里,有一把被主人遗落的软剑正躺在雪地里,静静反射着雪光月色,宛如一条银练寒霜。 男子脚尖一挑,瞬间将那软剑勾起,大掌一伸,握住墨色剑柄,随即一抖,方才还软绵绵的剑身霎时发出铮然响声,仿佛凤鸣九霄。 竟是把绝世好剑! 男子眯了眯眸,再次抬眸看向江暖心消失的方向,唇边倏然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 江暖心七弯八拐,直到确定这一次那只煞星确实没有追上来,这才回了拈花小筑。 此时,屋内一灯如豆。 舒曼华自从江暖心走后就一直没睡,此时见江暖心安然从窗户跳进来,她顿时长舒了口气,一个箭步迎了上去,“暖心,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江暖心摆摆手,疾走几步到床边,服下一粒药丸,立刻坐下闭目调息,直到压下丹田里那簇烈火,这才松了口气,好在她练的“凤在上”内功心法十分独特,恢复能力极快。 “暖心!”舒曼华见江暖心睁开眼,面色转为红润,连忙关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江暖心眼睛里闪过一道戾气,咬了咬唇,没有说话,而是小心从背后暗袋里拿出栽种在水晶花盆里的孤心草。 舒曼华眼眸扫过散发幽蓝光芒的孤心草,眼光霎时一亮,“真的拿到了?” 拿到了!当然拿到了!江暖心磨牙,忽然将孤心草往桌上一放,怒道,“我勒个擦!爷今夜差点就失手了!” “不会吧!”舒曼华大惊,然而当她看到江暖心胸口的血渍时,眼神立即变得惊恐,“天哪!暖心,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将你伤成这样?!” 不怪舒曼华会如此惊讶,她是见识过江暖心武功的,而且,江暖心去年以风华公子的名号开始在江湖上走动,曾经单挑江湖中武功排名第五的武湖帮主,就此一战成名,后来再没有尝过败绩。 所以——能将她打伤的,该是有多厉害?! 江暖心握紧了双拳,面色凝肃,只要一想起今夜遭遇,她就恨得牙痒痒,见过下流的,没见过那么下流的!她忍不住又在心中再次狠狠问候了那男子的母亲,接着又眯眼冷笑,“什么人?哼!不管他是什么人,敢惹我,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TNND,今天为了拿这玩意,她可损失大了,她养了十六年的34C啊,竟然就这么被一个陌生男人给染指了!她好亏嗷嗷嗷…… 江暖心越想越是生气,她突然跑到桌旁,唰唰开始画画。江暖心前世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画功相当好,这画虽然是用毛笔画的,却吸取了简笔画的优点,十分传神。 舒曼华好奇地凑过去一看,见那画上画的是名剑眉星眸的英俊男子,她顿时眼中冒出心形泡泡,双手捂着胸口,“哇”得一声惊叹,“好帅!” “帅个P!”江暖心将画一收,扔给舒曼华,寒声道,“将画交给小薰,务必于三天内将此人抓到!” 舒曼华顿时指着画上男子惊疑叫道,“暖心,难道是他打伤你的?” “哼!”江暖心不承认,也不否认,她捏着拳头,面上神情越加狰狞,“抓到他,立刻关进地牢,我要让他尝尝满清十大酷刑的滋味!” 舒曼华皱眉看着江暖心,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她又垂眸看看画上男子,有些惋惜地叹息,“不过暖心,这么帅的男人,你真舍得下手?” “舒曼华!”江暖心顿时怒目。 舒曼华嘿嘿一笑,赶紧往外走,“我去找小薰!” 刚走了两步,她突然又看了看那张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地哎呀一声,一拍脑门,转身望着江暖心,“这事恐怕不能办!” “又怎么了?”江暖心闻言挑高一边黛眉。 “暖心,这个人我认识!”舒曼华望向江暖心,眨了眨眼睛。 “是谁?”江暖心端起茶盏准备喝水,一边漫不经心问道。 舒曼华神情突然变得异常古怪,“当朝五皇子——独孤澈!” “噗!”江暖心一口水顿时全喷了出去。 ** 五皇子府,紫宸轩。 窗外雪冷冰寒,冷风呼啸,卷起台阶上的雪沫,风灯摇摇欲坠。 独孤澈披一身风雪寒霜进来时,已过寅时三刻,天色阴沉得可怕,一如他面上神情。 “殿下!”随侍在紫宸轩内的白蓝紫青四婢立刻迎上去,却在看到独孤澈硬冷如冰俊颜时,纷纷在心里打了个突。 独孤澈沉着脸,似是没看见四婢,高大身形未作停顿,径直朝内室走去。他常年在外行军打仗,自律甚严,向来不喜女子近身,四婢表面上是服侍他的婢女,实际上却是他与宫中被囚母妃暗中联络的信使。 慕青是四婢之一,也是独孤澈贴身侍卫丹青的孪生妹妹,她见主子今夜脸色不善,不由看向兄长,以眼神询问。 丹青冲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不过片刻,独孤澈已换下那套被寒夜浸染的黑衣,着一身深蓝常服走出。 此时,他站在书案旁,发束紫金冠,明灭宫灯下,那一道高大身影长身玉立,剑眉鹰眸,面庞如刀斧凿就,五官立体深刻,俊美宛如神祗,周身上下透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尊贵气质。 除了一直垂着头的慕青之外,白蓝紫三婢都在怔怔看着他宽厚背影出神,一个个面红心跳,眼底写满迷恋。 独孤澈虽然背对四婢,但他感觉何其灵敏,那英挺眉峰立刻就染上了蹙意,一张俊颜愈发阴沉。他忽然回首,寒冰般的眼眸冷冷看向依然魂不守舍的白蓝紫三婢,薄削唇角倏地勾起。 他相貌本就及其英俊,男子气概十足,这一笑又显得狂傲不羁,白蓝紫三婢登时看得一呆,脸色更加红透,几乎要把持不住扑上去。 ------题外话------ 求收藏~(@^_^@)~情节会越来越精彩的, ! 014 小貔大人 慕青心中暗叫不好,然而还不待她想到办法提醒三婢,就见独孤澈唇角笑容一收,眼神刹那变得残暴凶狠,他手中也不知拿了什么,只见半空中一条如练寒光若银蛇曼绞,霎时荡起漫天飞舞银光。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慕青便闻三声惊叫,抬眸看去,却见白蓝紫三婢面容扭曲,同时面露痛苦,仿佛有一股无形重力打在她们肩头,武功不弱的三人竟仿佛不堪重负,双腿一弯,重重跪倒在地,空气中顿时响起“咔嚓”几声,也不知是不是三婢膝盖骨碎裂了。 “殿下恕罪!”慕青慌忙跪倒。 三婢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然犯了殿下的大忌,一个个霎时恐惧到面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而下,顾不得双膝与肩上传来的剧痛,三人纷纷伏倒在地,脑袋贴着地面,浑身发抖,却是连求饶也不敢,寒冷冬夜里,三人却俱是汗湿重衣。 独孤澈一击过后,手中银光收回,幽眸冷冷扫过,语气森寒入骨,“这一回,看在母妃面上饶你们不死,下次若是再犯,休怪本殿无情!滚!” “谢殿下!”三婢连连磕头,也不敢再多说,慕青慌忙搀扶着三人退了出去。 直到回到居住屋内,一进门,白蓝紫三婢浑身劲力一松,立即软倒在地,慕青将三人搀扶到榻上,依次查看三人伤势,却在看到她们肩头深可透骨的剑伤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唉,你们明明知道殿下最讨厌女人,还敢偷看他,是不想要这条命了吗?!” 白露闻言低头不语,紫寒面上露出懊悔后怕神色,只有初蓝咬紧了唇瓣,眼神倔强,“可是我就是喜欢殿下!” 慕青皱眉,不赞同地看了初蓝一眼,却也无话可说。 其实她也明白,漂亮的男子天下何其多,然而像殿下那般既绝世俊美,又气概阳刚的男人却是绝无仅有了,更不必说殿下本就魅力十足,所以,即使他再冰再冷,却依旧能让所有女子为之疯狂。就拿她自己来说,若不是大哥的再三警告,她今夜怕不是也和三婢一样犯花痴,然后重伤躺在这里。 ** 四婢退下后,紫宸轩内,一直未说话的丹青从暗影里走出,他目光落在独孤澈手中那把长达五尺的软剑上,眼中露出讶异,“殿下,这把剑——” “很特别是吧?”独孤澈眯眸细细端详手中银霜,抚摸那非铁非钢锻造的特殊柔软剑身,就仿佛看到那道墨色身影,回想起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他冰冷利眸中便含了一丝兴味。 这把剑确实够特别,不过,那女子似乎更加特别! 此时,门外响起禀报声,丹青出去查看,片刻回转,俯身恭声道,“殿下,赵凤回禀,人在天雨巷跟丢了!” “哦?”独孤澈寒眸一凝,落在灯火上,大手依然在摩挲着剑柄上的暗纹,“天雨巷么……” 他当然知道,天雨巷是花街,名动京城的拈花小筑就在巷内。 “丹青,”独孤澈沉思半晌,忽然抬眸问道,“最近江湖中有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人物?”“特别的人?”丹青拧眉思索,“要说特别,倒确实有一个,嗯,再没有什么人比风华公子更特别了!” “说!”独孤澈掀起眼帘,似乎很有兴趣。 “据说这风华公子武功极高,医术更高,还精通毒物,相貌也俊俏,十分受少女们欢迎,为人亦正亦邪,他想救人时就算是个乞丐,不收分文也去救,不想救时,任你是王公贵族,散尽千金也不搭理,此人行为十分不羁。”丹青如是道。 独孤澈眸光一深,接着追问,“年龄?” “弱冠之年!”丹青眼神忽地一亮,“对了殿下,据说风华公子的武器就是一把软剑!” 独孤澈闻言,薄削唇角霎时勾起,冷眸深处掠过一道寒光,他猛地将那把软剑往桌上一拍,昂藏身躯转身朝内室走去,一边冷声下令,“查!天雨巷!” 不管你是谁,不论你在哪里,掘地三尺我都要将你找出来!我要让你看看惹到我的下场! 独孤澈刚走了几步,突然感觉眼前一花,脚步忽然一个踉跄,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 “殿下?!”丹青连忙飞身过去搀扶,然而当他看到独孤澈眼角的青紫色时,忍不住惊道,“您中毒了!?” “无妨!”独孤澈甩了甩头,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丹田内像是有火在烧,但多年行军生活,令他意志力较之常人要坚定的多,子时吸进去的毒雾,竟然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才发作。 “让段晏光进来!”他嗓音依然沉稳冷厉。 ** 镇国公府,烟罗阁。 江暖心一夜未归,可把白芷和连翘给急坏了,二婢几乎一夜未睡,直到天亮时看到江暖心苦着脸进来,这才松了口气。 “小姐,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没心情!”江暖心趴在牙床上,垂着眼帘,一脸苦逼相。 次奥,这一次可真是出师不利呀,不但剑丢了,连亲亲小乳猪都被摸了,他么的,她果真是惹到了个煞星啊喂! 江暖心想起前几日小薰派人送来的那些有关独孤澈的资料,那上面分明就有画像,可惜啊,她虽然记性超好,却是个脸盲,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总是过目就忘。 “唉……”江暖心再次长叹一声。 “小姐,你回来才一会,都叹了六十八次气了!”连翘端着一盏参茶,有些疑惑问道,“今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姐你怎么这么愁人!” “别问了!”江暖心翻了个身,又准备叹气,“唉——” 谁知这一口气刚叹了一半,江暖心只觉眼前灰影一闪,突然胸口就被什么重物给压住了,她一口气没吸进去,霎时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从天而降的某重物见状,顿时一脸嫌弃,似乎是怕那些唾沫星子溅到它漂亮的皮毛上,只见它肥硕腰身一拧,十分潇洒地跳到了一旁软枕上,临走还不忘狠踩江暖心几脚,顺便竖起尾巴,对着江暖心大张的嘴巴放了个响屁。 “噗——”江暖心猛地翻了个白眼,差点就被这臭屁给熏晕过去。 “小姐——”连翘与白芷听到响声,连忙奔过来救场,却在看到在一旁举爪子捂嘴窃笑的某肥硕重物时,眼睛同时瞪得溜圆,“啊,小貔大人!您怎么来了?!” ------题外话------ 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O(n_n)O~ 015 又想找打 某只戴着道士冠带的小貔大人闻声立刻放下捂嘴的爪子,眯起圆溜溜的眼睛,笑眯眯地甩甩尾巴,似乎对这个称呼非常满意。 “死喵,敢熏爷,看爷今天不掐屎你!”江暖心才不管什么大人不大人,她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立刻便是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就去逮二婢口中恭敬称呼的某大人。 “喵喵~”英明神武的小貔大人眯眼鄙视面色狰狞的江暖心,发出一声似乎是嘲笑的叫声,四脚一蹬跳起,顿时满屋子飞檐走壁起来。 连翘和白芷瞧这从来就是互看不顺眼的一人一喵又斗了起来,顿时无奈叹气,两人默契地关门退出,任凭屋内斗个天翻地覆去。 然而江暖心奔波一夜,又受了内伤,某小貔大人却是吃饱睡足精神抖擞,所以不到两刻钟,江暖心就累得四仰八叉瘫倒在床上。 “喵呜~”某小貔大人站在多宝阁顶端,居高临下看着死狗一样不动的江暖心,眼神鄙夷,内心表示强烈不满,丑八怪快起来!小爷我还没耍够呢! 江暖心闭气装死,双眸却眯了条细缝,偷偷注视着某大人。 小貔大人等了半晌,见江暖心始终没有反应,喵脸不由猝然变色,果然就上当了,难道是它刚才用力太狠,将丑八怪踹成内伤了? 这么一想,小貔大人赶紧从多宝阁顶跳下去,小心翼翼走近,伸出爪子摁摁江暖心,没反应,又踩踩,还是没反应!某大人顿时更加紧张。 糟糕,将恶女给踹死了,回去跟老道士怎么交代?! 不行,它得亲自施救! 某小貔大人下定决心,“喵呜~”一声,肥胖的喵脸立即就凑上去,喵嘴一张,一股鱼腥味扑面而来,看样子,它竟然是想给江暖心做人工呼吸! “呕!”江暖心胃里一阵翻腾,双眸暴睁,差点就把隔夜饭都给吐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猛地一坐而起,顺势反扑压倒某大人,毫不客气一把将小貔大人脑袋上戴着的道士冠带拽下来,一边狠狠蹂躏肥硕猫身,一边狰狞怒骂,“臭喵,肥喵,爷忍你很久了,明明就是一只猫,你戴什么纯阳冠?!装什么道士?!你以为你是长卿大侠?还敢来欺负爷!啊?爷就是那么好欺负的?今天落在爷手里,爷掐不屎你,也要拔光你这身毛!” 小貔大人一听恶女竟然要拔它最引以为傲的毛,立刻踢蹬四脚殊死挣扎,“喵~” “还敢挠我?!”某恶女炸毛,“我揪!” “喵~”小貔大人牺牲了一簇毛,凄厉叫声顿时拐着弯儿颤抖起来。 连翘与白芷一听里面斗得不可开交,又听小貔大人叫得那般惨厉,两人不淡定了,小姐她今天怪怪的,如果失手伤了小貔大人,甄道长那里可怎么交代哟。 “小姐!”连翘拍了拍门,没人理,于是自顾推开进去,此时屋内一人一喵搏斗也刚刚好结束,正同时转身看过来。 “哎哟!”连翘乍然瞧见那一人一喵的熊样,竟然被骇了一跳。 只见某位原本一身灰色皮毛油光水滑,一顶道士纯阳冠高贵正经的小貔大人,此时正顶着乱蓬蓬的毛发,毫无形象耷拉着胖脑袋,伸着舌头直喘粗气。 而江暖心也好不到哪去,蓬头垢面,幸亏穿的厚,要不然皮肤还不得给这臭喵挠破了,古代可没有狂犬疫苗打! 一人一喵正狠瞪对方,白芷突然进来,“小姐,夫人和二小姐朝这边过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江暖心揉揉鼻子,顺手戳戳小貔大人肥硕的腰身,眼底掠过寒意,看来沈氏确实是等不及了! 不过,来了也好,她正巧也想知道,沈氏昨天连夜进宫究竟和丽妃说了些什么! 说话间,院外已经响起一阵嘈杂脚步声,江暖心起身,一把将小貔大人夹在胳膊弯,某大人敏捷地抱住自己钟爱的纯阳冠,刚想抗议暴行,就见恶女唇角魅惑一勾,“你们两个出去好好招待夫人和二小姐!小姐我去补个眠!” 连翘和白芷领命退下,江暖心果真就压着小貔大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待到她伸着懒腰,施施然出现在花厅,早就已经过了辰时,沈氏和江若雪一直被连翘白芷阻拦着,说是不能打搅小姐睡觉,两人几乎快要气炸了肺。 “大小姐果然好教养!也不瞧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懒觉?竟然还让母亲等你那么久!这要是传出去,怕不是要让人指着鼻子骂我们镇国公府不会教女儿!”沈氏约莫三十岁左右,生得细眉长眼,眼角眉梢都透着风情,加上保养得宜,打扮华贵,看上去也就二十六七岁,不过那语气却是尖酸刻薄,一脸精明相。 江若雪相貌随江旭,但气质却像足了沈氏,都透着那么一丝风尘。 “母亲?我娘都死了七八年了,我哪来的母亲?”江暖心知道沈氏最看重这个嫡妻的位置,存心刺激她。 “你!”沈氏脸色果然变了,愤恨盯着江暖心,咬着牙,眼看就要发怒。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和娘说话!”江若雪不悦,她拽了拽沈氏袖子,提醒她别上江暖心的当,今天来,她们可是有重要目的的! 她还从没有像昨天那样被打得那么惨,从观雪亭回去,她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将江若晴江若雨狠狠痛骂了一顿,又将没能护住她的娇红娇兰各打了二十棍。可是刚入夜,她全身突然开始莫名发痒,请了大夫来也看不出名堂,开了几贴药,折腾了一夜,直到天亮那钻心的痒才消退稍许。 “哟,妹妹什么时候变成兔子了?瞧这眼睛,昨夜是不是想男人想地一宿没睡呀?”江暖心眨眨眼,像是没看到沈氏母女的小动作,专挑不好听的说。 “小姐不说,奴婢们还没看出来呢!还真像是兔子!”连翘与白芷捂着嘴偷笑,方才她们可受够了沈氏母女的冷言冷语了。 “江暖心你这个贱——”江若雪气急大怒,忍不住冲上去指着江暖心就要骂。她平时最是自诩美貌,最受不得别人说她丑。不过,此时的她脸是肿的,眼睛也红通通的,看上去还真像是兔子。 然而江若雪那个“贱”字刚一出口,江暖心倏地冷冷抬眸,寒冰一般的眼眸霎时如刀锋袭来,“看来,妹妹就是记不住教训!”她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腕,一步步朝江若雪走去,眯眼冷道,“要不要姐姐我再好好教教妹妹怎么说话?” ------题外话------ 好冷清啊%>_<% 016 正妃之位 “你——你敢!”江若雪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盯着江暖心,虽放出狠话,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其实江若雪一直很纳闷,江暖心明明就是个废物,自己却从小习武,江暖心昨天到底是怎么打到她的? “那妹妹要不要——再试试?”江暖心一步步逼近江若雪,扬起素手,笑得十分“善良”。但那半面紫红胎记看在江若雪眼里,却比那致命的毒物还要恐怖。 “娘——”江若雪顿时哇的一声假哭起来,这一哭,她那红肿的脸更加显得狰狞可怖。她这是想要博取同情呢! “江暖心,你别欺人太甚!”沈氏上前一把将江若雪拉到身后,冷眼看向江暖心,细长眼中几乎要射出毒箭来。 “欺人?”江暖心挑眉,很是无辜地摊手问连翘白芷二婢,“我什么时候欺人了?” 二婢捂嘴笑道,“没有啊,我们小姐最善良了,平时连只猫都不欺负的,怎么会欺负人呢?夫人,您可不能信口雌黄呀!” 此话一出,一直蹲在墙头偷窥的某大人顿时朝天翻了个白眼,哼!撒谎!恶女平时最喜欢欺负猫了! 然而二婢这一开口,倒让沈氏抓到了把柄,立刻沉了脸怒骂,“下贱的东西,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们插嘴!娇红娇兰,给我掌嘴!” 沈氏今天本就是为替江若雪报仇而来,昨天看到宝贝女儿被打成那样,她都心疼死了,要不是赶着进宫去见丽妃,她早就过来撕烂江暖心了,这个小贱人,和她那个死鬼娘一样,都是那么讨厌! 若不是她,昨天雪儿就不会出那么大的丑,她也不必进宫被丽妃羞辱成那样! 江若雪早停了哭声,正在一旁用阴狠的眼神盯着江暖心,今天她和沈氏过来,特地带了许多丫鬟仆妇,就是为了让大家好好看看江暖心那张恶毒的嘴脸,哼,还是娘厉害,先打江暖心的丫鬟,落她的脸! “还不动手!”沈氏越想越气,眼睛里几乎能放出毒蛇来。 “是,夫人!”娇红娇兰向来得宠,昨天却因为江暖心使坏令她们被江若雪打了,心里正憋着气,此刻撸了袖子,举手就要扇二婢。 江暖心像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婢女,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淡淡说道,“连翘白芷,谁敢打你们,就给我打回去!如果今天你们被人打死了,小姐我可不管你们!” “遵命!小姐!” 连翘白芷话音刚落,娇红娇兰的巴掌就打过来了,只听半空中传来“啪啪”两声,众人眼前一花,就见两道影子小鸟一般飞出了花厅,叫都没来得及,“砰砰”两声又重重砸进门前的雪人里。 “江暖心,你敢反了?!”沈氏一见娇红娇兰被连翘白芷一掌扇飞出去,顿时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气得是七窍生烟,那保养得宜的白净面皮抖个不停,突然发狠尖叫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把这两个目无尊长的贱婢抓起来!” 江暖心望着那一哄而上的数十名健壮仆妇和丫头,眼中霎时掠过冷光,她倏地冲二婢勾勾唇,“你们两个,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练练手!” “是!”连翘白芷很是兴奋,摩拳擦掌正准备大战一番。 此时,一直在旁边咬牙不出声的江若雪忽然拉了拉气昏了头的沈氏,也不知道她在沈氏耳边说了句什么,江暖心就见沈氏迅速抬眼看了自己一眼,方才还气到扭曲的面孔也慢慢恢复到平静。 “你们下去!”沈氏朝领头的嬷嬷使了个眼色,方才还站了满屋子的人立即消失的一个不剩。 连翘白芷见大好的揍人机会就这么没有了,顿时十分失望。 墙头上蹲着的某大人却是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真是一群暴力女啊喂。 屋内从方才的嘈杂吵闹到此时静谧无声,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沈氏不说话,江暖心也不着急,慢悠悠喝着茶等着。如果她没猜错,昨夜沈氏进宫,定是向丽妃保证过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江若雪见沈氏不出声,不禁有些焦虑,在后面催促了几次,沈氏才咬了咬牙,坐到江暖心对面,努力挤出笑脸,“暖心啊,方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都是丫鬟们不懂事……” 只是她那笑脸实在太过扭曲,江暖心刚喝下去的水霎时噗地全喷了出来,恰好喷了沈氏一头一脸。 沈氏黑着脸刚要发怒,江若雪又在后面捣了她一下,确实,和雪儿的幸福相比,被喷点水又算什么,等雪儿嫁进三皇子府妃,就是未来的皇后了,到时候,区区一个江暖心还不是任她搓圆捏扁! “哎呀,江夫人你不该在我喝水的时候做鬼脸嘛!真不好意思喷了你一脸水,来,我给你擦擦!”江暖心笑眯眯,伸手就去帮沈氏擦脸。 竟敢说她是做鬼脸!沈氏气得一张脸涨成了青紫色,忍了又忍,才将那一口闷气咽下去。 “不用麻烦大小姐!”沈氏一把推开江暖心,那一张布满紫红胎记的脸在她眼里愈发讨厌,她迅速移开目光冷声道,“江暖心,你听好了,我今天是奉丽妃娘娘懿旨来的,你自己想清楚,就你这模样这资质,根本就配不上三皇子,就算做了三皇子妃,也只能守活寡!丽妃娘娘说了,只要你能主动让出这正妃的位子,她仍然会让你如愿嫁给三皇子,而且许你侧妃之位!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否则,丽妃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一旦你惹怒了她,她有的是办法让你死得无声无息!” 原来还是为了这正妃之位! 江暖心目中不由露出冷笑,然而那冷光却是刹那即逝,她随即抬眸,眼中露出一丝惊恐,“丽妃娘娘真这么说?” 沈氏见江暖心一听到丽妃名号就吓成这样,顿时露出鄙夷神色,哼!果然是贱人生的贱种! 雪儿还是太单纯,才会被江暖心给骗了,她哪里厉害?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还不是一样蠢笨粗鲁,如果没有那两个丫鬟,她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是啊!”江若雪见江暖心口气松动,连忙趁热打铁,“丽妃娘娘一言九鼎,姐姐你想啊,三皇子本来就不待见你,你真嫁过去了,他肯定更加讨厌你,但是你若是让出了这正妃之位,三皇子心中一感激,肯定更加喜欢你了!” 江暖心听着江若雪这话,差点忍不住破功笑出声来,感情江若雪还当她是傻子呢! 现在江暖心敢肯定,沈氏入宫,定是向丽妃坦白了昨夜指鹿为马那件事,尔后丽妃借此事向沈氏施压,要她劝自己让出正妃之位,否则,江若雪这三皇子侧妃也会当不成。 难怪江若雪会那般着急。 ------题外话------ 虽然目前收藏很少,但是还是要感谢收藏的二十四位读者姑娘,新年第一天,祝所有愿意为本文驻足的读者姑娘,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017 擎北侯府 江暖心垂眸,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沈氏母女看在眼中,以为江暖心被她们说动了,两人不由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 江暖心这个蠢货,只要她们将话说重一点,她自然就吓到了,都不用她们使什么手段的! “姐姐,你考虑好了没有?丽妃娘娘那里还等着回话呢!”江若雪催促道,她确实是着急了。 昨日七皇子回宫就去见丽妃,他一描述,精明如丽妃立即就明白了,丽妃很生气,连夜召了娘入宫,说这件事可大可小,但如果她们能让江暖心主动提出放弃这正妃之位,那么她就帮她们一把,不让这事被捅到皇上那里,否则圣旨一下,就只能让江若雨顶着江若雪的名头嫁过去了! 江若雪揪紧衣襟,眼底掠过怨愤的毒光,不行!她费尽艰辛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怎么可以就这么拱手让人?! 哼!都是江暖心这个贱人害得她!等她嫁给三皇子后,看她整不死江暖心这个贱货! 江暖心将江若雪与沈氏面上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动心的模样,“妹妹说的对!” “那你是同意了?”沈氏与江若雪闻言眼睛同时亮起,两人好像看到了金光闪闪的皇后宝座在向她们招手。 “不过——”江暖心竖起食指摇了摇,笑得十分温柔,然而如水双眸里像是含了清幽冷月,冰冷无丝毫温度,“我不同意!” 她随即起身拨了拨长发,忘了一眼窗外,蹙眉道,“真是晦气,一大早就来了两只乌鸦,吵死人了,害的我觉都没睡饱,连翘白芷,送客!” 说罢,江暖心直接转身朝内室走去,完全无视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的沈氏母女,“你们记住,敢骂小姐我的,不管是谁,都给我揍一顿扔出去!” “遵命,小姐!” 呵!就凭沈氏与江若雪那点智商,还敢来算计她? 真是笑话,从来都是她阴得人满地找牙,什么时候轮到旁人得意嚣张? 就算她确实不在乎那个三皇子正妃之位,也轮不到沈氏与江若雪来置喙! ** 江暖心一觉睡到了日落时分,醒来后,某只喜戴纯阳冠装道士的灰猫早已不见踪影,因为某大人向来都是神出鬼没,所以江暖心也不在意。 连翘白芷服侍江暖心梳洗,一边向她汇报,“小姐,老爷要你睡醒了直接去书房。” 江暖心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被她赶走的沈氏和江若雪去找江旭告状的,想抬出江旭来压她?嘁,今天不消说是江旭,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怕! 不过,这回江旭倒是学乖了哈,知道扰了她好睡,后果会非常严重!如果是从前,他肯定是直接冲进来,拎起她就往冰窟里扔! 江暖心摆弄着手里镶宝石的金钗,唇边倏地勾起嘲讽的弧度,随口问道,“几点了?” “五点半!” 因为江暖心刚穿过来那会十分不适应古代的十二时辰计算,每回她都要掰着指头想半天,于是后来她便教二婢后世的二十四小时计算法,这几年下来,连翘和白芷已经能够不经过换算直接迅速报时了。 “礼物都准备好了?”江暖心对着镜子,将金钗插进白芷巧手挽就的乌堕髻,看着铜镜里有些模糊的身影,淡声问道, “嗯,都装上马车了,小姐!”白芷回道。 “动身吧!”江暖心起身披上大氅,率先朝门外走去。 一直等候在外的小厮见江暖心出来,立刻上前,“大小姐,老爷一直在书房等您呢。” “叫他接着等!”江暖心看都不看他一眼,转瞬走远,留下目瞪口呆的小厮。 擎北侯府与镇国公府同在府前街上,相隔并不远,马车行了十分钟就到了。 早有人在门前等候,江暖心刚从马车上下来,就有人迅速进府去禀告了,另有嬷嬷引着江暖心一路朝里走,江暖心恍惚竟有一种林妹妹入贾府的感觉。 在江暖心记忆里,自从白桦死后,原主受沈氏母女蛊惑,和擎北侯府几乎断了所有来往,直至老侯爷去世后,擎北侯府对原主失望透顶,两家关系就此决裂。 也正因为原主失去最后的依仗,所以沈氏母女才会那般肆无忌惮置她于死地。 尚未进入花厅,江暖心就听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老嬷嬷先进去通报了一声,然而当她出现在众人眼前,却明显感觉到气氛变得诡异僵硬。 江暖心也不在意,兀自跪下,恭敬给坐于首位上的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尔后抬眸微笑道,“暖心见过外祖母!” 这一声外祖母,直接将气质高贵的老夫人激动地眼泪都掉了下来,“好好,好孩子,快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接下来,江暖心完全就是照学林黛玉,将那些个大家闺秀应该会的做了个淋漓尽致,也直接让擎北侯府所有曾经见识过她的粗鲁蠢笨的女眷们惊讶到嘴巴里能塞得下鹅蛋,只有老夫人自始至终拉着江暖心的手问长问短,慈爱眼光一刻也不离开她的脸。 待到晚宴开时,白府的男人们也见识到完全脱胎换骨的江暖心,自然也是惊讶加惊艳。 白子涵悄悄拉着母亲,也就是现今的擎北侯夫人李氏的手,附耳在她耳畔得意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李氏点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许,“这孩子也是命苦,不过她当初也是受了沈氏摆布,如今懂事了,明白谁才是真正心疼她的人就好!” 江暖心今日前来,特地穿着白桦以前最钟爱的衣服,那一身淡青色绣鹅黄梅花的裙袄,衬得她气质清新雅致,仿佛天山上的雪莲花一般,圣洁到让人根本就难以移开视线,就连她那平凡面容上原本恐怖的紫红胎记似乎也变得特别起来,仿佛最诱人的罂粟花。 因为江暖心的到来,这一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老夫人更是乐地合不拢嘴,引得其他晚辈纷纷吃醋。 江暖心知道白桦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她上面还有四个哥哥,老侯爷最疼爱的就是她。而今天,江暖心更是发现,原来白府竟然奉行一夫一妻制,家里上上下下,竟然没有一个男子纳妾。 这在古代还真是个特例! 饭吃了一半,江暖心见那个身为礼部侍郎的二舅白宗轩沉着脸进来了,因为有公务在身,今夜晚宴他并没有出席。此时他看到江暖心,先是一愣,江暖心站起行礼,他点点头,随即给老夫人行了礼,接着对擎北侯白宗远道,“大哥,你来一下,我有事与你说。” 说罢,转身往书房走去,刚走到门前,又回眸看着江暖心,“这件事与你有关,暖心也一起来!” 与她有关?江暖心凝了黛眉,二舅是礼部侍郎,那么他口中与她有关的就只有她和三皇子大婚那件事了。 ------题外话------ O(n_n)O~明天女主要发威了。 018 金銮殿上 江暖心见白宗轩眼中布满沉重,心中知晓,恐怕——是她大婚之事又有变数了! 唉,这些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书房内。 白宗轩将今晚在礼部听来的消息一说,白宗远刚烈浓眉立刻蹙紧,大掌猛地往桌上一拍,宛如一头雄狮猛然发怒,震地屋顶都在颤动,“肖宁简直欺人太甚,以为我擎北侯府没人了吗?” 江暖心知道,大舅舅口中的肖宁是丽妃的亲哥哥,也就是当朝丞相,听说其人城府心机颇深,与白家一直不对盘。 “原本礼部已经拟定吉日,大婚仪式也已准备妥当,可是如今肖宁一句江女无盐,恶疾缠身,无法匹配天之骄子,就想让皇上下旨废婚?!哼!谁不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女儿嫁给三皇子,好巩固势力,他真是打的如意好算盘!”虽然白家人都是自幼习武,但白宗轩文官出身,容貌上不比白宗远的粗犷,即使生气,也显得十分温文。 彼时,江暖心静静坐在一旁,唇角微微勾起嘲讽弧度,浓密纤长的睫羽轻轻覆盖眼帘,掩去了眸中那抹冷笑。这么说来,今天肖宁竟然亲自跑去跟皇帝说要废了她与独孤睿那门亲事? 看来,她坚决不同意放弃正妃之位,已经惹怒那位高贵的丽妃娘娘了! 白宗轩虽然叫了江暖心一起进来,但自始至终都没再和她说一句话。 两兄弟商量了一会,似乎已经达成一致意见。 白宗远见江暖心一直低着头,以为她是难过被那样诋毁,从内心来说,对于这个幼妹留下的女儿,他是十分疼爱的,但是从前江暖心实在不争气,一味听信沈氏谗言,竟然还以为他们要害她,他也是失望透顶,才会与她断了一切来往。 如今见江暖心转过弯来,又见她气质如此高贵清雅,与她娘亲当年几乎一样,他更是打心里喜欢,于是便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暖心别怕,有舅舅为你做主,舅舅跟你保证,这门亲事绝对不会有变!” 江暖心心神倏地一震,她抬眸,灯火下,她面上胎记虽可怖,但那对黑眸却如清潭一般幽深,浮着点点碎光,绚丽夺目,仿佛这世上最美丽的宝石。 白宗远与白宗轩不由也看得一呆。 然而最受震动的还要属江暖心,她分明在白家两兄弟眼中看到了满溢的疼爱,这对于前世父母早亡,极度缺乏亲情浇灌的江暖心来说,无异于发现了一笔巨大的宝藏。 江暖心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们实情呢? 其实,对于这门惹争议的亲事,她本就怀着其它目的,所以对于被嫌弃得这样彻底,她也并没有多难受。 因为她根本就不爱独孤睿,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要是从前,她看都不会看一眼,更遑论还要嫁给他? 若不是前几天她偶然得知那件东西有可能在他手上,她早就想办法退了这门婚事,哪里还会由得那些跳梁小丑在那蹦来蹦去? 她们以为独孤睿是个香饽饽呢,还敢公然嫌弃她? 然而还不等江暖心开口,就见老夫人竟然亲自来书房接她了,白家兄弟立即噤声,并冲江暖心使了个眼色,江暖心知道,他们是不想让老夫人担心,于是她也便绝口不提。 晚宴过后,又陪着老夫人聊了会,江暖心便告辞了,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千叮万嘱,要她记得经常过来,并要白子涵送她回去。 白子涵一路无声,江暖心也懒得开口,对于长辈她还要装装淑女博好感,但对于已经见识到她揍人风采的这位状元表哥,她却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再说了,为了一直维持得体笑容,她的脸都快僵了。 直到江暖心在镇国公府门前下了马车,举步踏上台阶,一路骑马护送她回来的白子涵才淡淡开口,“礼物我很喜欢!” 江暖心脚步一顿,却没有回首,只是挥了挥手,墨发飘扬,身影转眼消失在门内。 雪地淡染月光,高头大马上,清俊公子望着那道冷酷身影,唇角带笑,手心里有一枚琥珀扇坠,其色殷红如血。 ** 回到烟罗阁,江暖心揉揉笑到僵硬的嘴角,心中感叹,装大家闺秀可真是个力气活啊! 很快,出去打探消息的连翘回来报告,“小姐,你下午没去书房,老爷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扬言等你回来要好好惩治你,不过,就在我们回来之前半个时辰,老爷突然换了衣服急匆匆进宫去了。” “惩治我?”江暖心挑眉冷笑,眼神冷酷如冰锥,周身迸发出森寒气息,“那要看看他有没那个本事!” 不过,江旭这个时候进宫—— 江暖心眯了眯冷眸,看来,宫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江暖心正思索着,窗外忽然有扑棱翅膀的声音,白芷打开窗户,放进一只小小的翠鸟,从鸟儿脚上铁环中取出细纸卷交给江暖心。 这翠鸟是暗门联络信息的工具,江暖心展开纸卷,入目先是舒曼华几个大字,“暖心,你真要这么做?” 江暖心理都不理,随手扔到一旁,随即两眼放光全部心神专注于下面那张纸上内容。 白芷连翘见自家小姐唇角笑容越来越大,不由面面相觑,她们怎么觉得,小姐她——笑得好阴险? 翌日。 江暖心一早起床,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当然,等某人收到她送的大礼,一想到那下流胚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就更爽了。 江暖心眼神倏地变冷,独孤澈,叫你敢摸老纸咪咪!老纸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小姐!”江暖心刚用过早膳,院外忽然响起管家有些发抖的声音,“皇上召您即刻入金銮殿面圣!” 金銮殿?!那不是皇帝上朝的地方?现在好像还是早朝时间吧?叫她一个无品阶的臣子之女这时候去金銮殿?有没有搞错? 饶是淡定如江暖心,也忍不住有些诧异了。 彼时,金銮殿上,气氛剑拔弩张。 以肖丞相为首的三皇子一派坚持要皇上下旨废婚,而以白宗远为首的擎北侯府坚称金口玉言,场面一时僵持。 皇帝也很为难,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一门忠烈,百年世家的侯府,他自然是向着自己儿子多点,但是老侯爷当年曾与他有救命之恩,当初老侯爷便以此要求他赐婚,他不好不应。其实凭心而论,他也认为江暖心那个丑八怪配不上独孤睿。 江暖心进殿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跪了满地的人。 ------题外话------ 极寒天气,姑娘们注意保暖O(n_n)O~ 019 当众拒婚 大殿内,一身明黄龙袍的皇者威严端坐于龙座之上,左右文武百官伺立。 江暖心冷眼一扫,就发现大舅舅与二舅舅两人一前一后跪在御阶前,在他们旁边,还有四五个官员跪成一列,当先一人身着紫色一品朝服,正是当朝丞相肖宁。 一看到这种情况,江暖心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心念一转,江暖心立即垂眸,貌似恭敬一路朝前走去,冰寒眼底却染满了不耐烦。 她真是烦透了整天被人嫌来嫌去!不过一门破婚事而已,谁爱要给谁去! 既然皇帝召了她入金銮殿,那么她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来做个彻底了结,至于有可能会在独孤睿手上的那件东西,她只好另想其他办法去取了! 若不是她得到消息称独孤睿这个人戒心非常重,除了几名亲信,寻常人根本就近不了他身,她何尝需要用到嫁人这种绝对不靠谱的方法? 皇帝命白宗远等人起身说话,江暖心行完礼,也就站到了大舅舅身边。 “抬起头来!”皇帝道。 江暖心听出皇帝声音中的厌恶,她不由眯了眯眸。 然而她动作只不过稍稍一顿,看在旁人眼里,便以为她胆怯懦弱,畏惧于天威圣仪,实在是小家子气,再联想市井中那些传言,众人眼里不禁都露出鄙夷。 白宗远以为江暖心是害怕,于是在一旁悄声安慰,“有舅舅在,别怕!” 江暖心抬眸看向面容粗犷刚毅,眼神中却透出慈爱的大舅舅,以及虽然没有看她,但眼角眉梢俱是布满对她维护的二舅舅,心中倏地一暖,这就是亲情吗? 然而江暖心这一抬眸,四周那些文武百官却都将她右脸上那可怖的紫红胎记看在眼里,一时间,抽气声此起彼伏。 就连皇帝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一直只是听说江家长女貌丑,没想到竟然这么难看! 肖宁那帮人更是露出得意笑容,今天要求皇帝破例召见江暖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而一直立于大殿上的独孤睿从看到江暖心进来时起,眼底的厌恶瞬间爆棚。 这还是江暖心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她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嗯,确实长得不错,的确有让天下女子为之疯狂的资本。 但是,江暖心不喜欢!第一眼看到他就不喜欢!尤其是当她看到独孤睿看向她时眼里那浓浓的鄙夷和冷漠,以及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时,她心底瞬间掠过一丝恼怒。 既然这么讨厌这门婚事,当初为何又要同意?她就不信堂堂一个皇子,母妃又那般得宠,凭他们如果真想拒绝这样一宗不登对的婚事,竟然会毫无办法!? 呵!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当时肖家尚未崛起,独孤澈需要掌军权的擎北侯府与镇国公府的支持,而如今肖宁做了丞相,独孤睿又借助擎北侯府立了军功,她江暖心没了利用价值,所以他就想过河拆桥了! 不过,江暖心忽然凝了凝眉心,她怎么感觉对独孤睿貌似有那么一点印象,好像曾经在哪见过! 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心头闪了一下,她随即将视线移开,谁知道这一次她竟然撞进了一对阴寒冷鸷的冰眸内,江暖心瞳孔猛地一缩,眼底顿时闪过一道寒芒。 哼!独孤澈,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再观独孤澈,却只是淡淡看了江暖心一眼,他面色冷凝,那冷冰冰的眼神根本未见任何波动,立即就转开了视线。 江暖心暗中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 此时肖宁那一方又开始炮轰,他们竟当着百官的面数落起江暖心来,还越说越难听,白宗远本就是武将,脾气火爆,闻听此言顿时大怒,差点冲过去要揍肖宁。 皇帝立即下令制止,他突然看向江暖心,不经意间却发现她眼角的一抹冷酷,皇帝心中一惊,再看时,却只看到一名低眉顺眼,貌似惶恐害怕的少女,皇帝眼中霎时闪过失望。 “江暖心,朕现在问你,你可愿意放弃与三皇子的婚事?”皇帝冷漠问道。 “臣女——” 然而还不待江暖心回答,白宗远就大声道,“皇上金口玉言,岂能如此儿戏?!” 皇帝被堵地一噎,眼中掠过一丝怒意,但堂堂一国之君,也不好为难一个小女孩,于是他转首去问独孤睿,“端王?” 这一次独孤睿与独孤澈俱立下战功,今日早朝刚刚被封为亲王,封号分别为“端”与“燕”。 江暖心适时抬起双眸,看了眼独孤睿,又迅速垂下眼眸,看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独孤睿眼底厌恶更甚,他毫不留情道,“回禀父皇,儿臣早已说过,如果江小姐愿意让出正妃之位,儿臣就娶!” “如果我不愿呢?”江暖心眸光蓦地一深。 “那么,此生你休想踏进端王府大门!”独孤睿厉声道。 “好!”江暖心心中冷笑,清冷嗓音如殿外花园里那一树傲雪寒梅,落进殿上所有人的耳中。 好?她说好?!眼前少女霎时和当年那个脸上布满胎记,浑身脏兮兮的丑八怪重叠起来,独孤睿眼中的鄙夷与厌恶几乎结冰。 若不是看她身后还有擎北侯府,他连这个侧妃之位都不屑给她! “如此甚好!皇上,既然江小姐也同意做端王侧妃,那么就请皇上重新下旨赐婚!”肖宁见江暖心松口,心中暗道这丑八怪还算识趣,否则,他与独孤睿可就要动用非常手段了。哼,这个端王妃的位置只能是他女儿肖雅倩的,未来皇后也是! “嗯……” 皇帝摸着胡须刚要应下,就听江暖心与白宗远同时喊道,“慢着!” 众官同时看过来,皇帝也拧了眉心,就连白宗远也看向江暖心,而这一看,却见方才还一副怯懦模样的江暖心此刻竟站得笔直,平凡面容上那半面紫红胎记似乎也散去了可怖,反而变得殷红似血,仿佛罂粟一般致命妖娆,而她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自信冷静的光芒,就像那雪中寒梅,亭亭傲立雪中,一身风骨如松竹冷傲,竟让众人一时看的移不开目光。 “请问肖丞相,我是什么时候同意做端王侧妃了?”彼时,江暖心冷眼看着肖宁,唇边噙着刀锋般的冷然。 ------题外话------ 求关注(*^__^*)嘻嘻…… 020 我讨厌纳妾的男人 “请问肖丞相,我又是什么时候同意做端王侧妃了?”彼时,江暖心冷眼看着肖宁,唇边噙着冷然。 肖宁闻言面色顿时一变,厉声道,“难道你想反悔?” “反悔?”江暖心冷笑,清冽眼神中透出凛然傲气,昂起小巧的下巴,冷酷道,“我从未答应过任何事,又何来反悔一说?!” “你——还敢狡辩!”肖宁气地胡须直抖,如果不是身在金銮殿上,他一定要狠扇这个贱丫头几个耳刮子。 “哼!别以为本王看不出你是想欲擒故纵!”独孤睿眼底布满嘲讽,声音一如寒风冷冽无情,“江暖心,收起你这套把戏,否则——”他顿了顿,嗤笑一声道,“你连这个侧妃之位也休想得到!” 独孤睿的话对于一名未嫁少女来说,可谓极尽羞辱,殿上众官员看江暖心的目光也都带了三分鄙夷。 “王爷此话当真?”然而江暖心却并不动怒,她只是淡淡一笑,仿佛胜券在握。而她这一笑,众人只觉她眉目间华彩更甚,仿佛天际流光一般不可逼视。 “自然当真!”独孤睿看着江暖心眼底的华光,忽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这样的眼神,竟然和他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好像!但他随即在心底冷笑,眼前的她分明就是个贪慕虚荣以及愚蠢到家的丑八怪,怎么能和他心目中的女神相媲美? 差点就被她给骗了! “端王此话何意?!当初你来找老子借兵,可不是这么说的!”白宗远闻言额角青筋暴突,气得几欲暴走。 “大哥,先听暖心怎么说!”幸亏白宗轩还比较冷静,拼命拉住了白宗远,才没有造成武斗事件,而且白宗轩也敏锐的发现,江暖心真的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看她位于金銮殿上也能如此沉着,便已不可小觑,也许,她是有自己的主意。 白宗远的话令独孤睿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原本温文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阴鸷。他当初自请圣旨出征,确实是以外甥女婿身份找擎北侯借兵,可那又怎样?江暖心害他被人嘲笑那么多年,他总要收取一点利息!再说了,他又没说不娶她,是她自己愚蠢,还想和他玩把戏! “皇上,各位大人,大家都听见端王说的话了?”江暖心忽然看向皇帝,低眸恭敬道,“既是如此,那就请皇上下旨废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说什么?!”独孤睿愕然惊问,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是江暖心说出来的。她,不是一直要死要活拼命都想要嫁给他的吗?怎么突然又说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暖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白家兄弟也瞪大双目,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从江暖心进殿后,就一直未曾开口的江旭也向江暖心投去惊诧目光。 其余所有官员也都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是都说江家大小姐花痴绝顶,当初对端王一见钟情,从此不顾脸面死追不放,差点掉湖里淹死的吗?怎么她现在那么干脆地要皇上废婚了? 就连冷漠如独孤澈也不由微微挑了眉梢,眼底闪过一丝趣味。 皇帝此时也拧了眉心,声音中已然带了浓浓的不悦,“江暖心,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再说!” “回皇上,臣女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江暖心勾唇一笑,声音清越如宝珠掉落玉盘,清脆悦耳。 “你这么草率决定,就不怕以后后悔?!”皇帝继续问道。 “既然已经决定,就绝不后悔!”江暖心答得不卑不亢,冷静得像是绝壁上的染雪青松。 “哦?”皇帝忽然心生好奇,“那朕问你,是否是不满侧妃之位?” “是!”江暖心如是答道。 “原来你还是想做端王正妃!”皇帝眼底掠过一丝失望,还以为这个少女有多特别呢! “不!臣女不想!”江暖心微微一笑。 这一下,不但殿上所有人都惊讶,就连皇帝也愕然了,“为何?” 嫁入皇家是全天下女子的梦想,可是这个少女竟然连端王正妃都瞧不上?如果她知道他有意将皇位传给独孤睿,是不是还会这么做? 皇帝忽然对眼前这个先前看起来很不起眼,现在却似乎大放异彩的少女越来越好奇了。 “因为我讨厌纳妾的男人!”江暖心眉心一蹙,冰寒眼底瞬间浮起冷酷。 而她的这句看似大逆不道的话,直接令金銮殿上如炸开的锅一般人声鼎沸起来,皇帝闻听此话,却是一愣,接着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正在议论的众人立即噤声。 “小女蠢笨,胡言乱语,陛下恕罪!”江旭额上冷汗直冒,心中直将大放出位妄语的江暖心骂得狗血喷头。 “你要承认自己蠢,可以!但是,不要拉上我!”江暖心冷冷道,方才江旭在那一声不吭,现在倒好,跑出来做老好人了?她才不领情!反正他也没将她当女儿看,那她也没必要给他面子! “你——”在皇帝和众官员面前被自己女儿骂,脸面真是丢尽了,江旭面色顿时涨成了紫猪肝色,偏偏又不敢动怒。 皇帝沉思了会,忽然问道,“那你说说,你觉得什么样的男子才是好的?” 江暖心毫不犹豫道,“自然是能够许所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并视她为毕生唯一的男人!” 此话一出,全场静谧,众人只闻自己呼吸之声。 “嘁,小女无知,这世间男子纳妾本就天经地义,不纳妾的只有那些布衣平民,贩夫走卒,稍微有点身份的人,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肖宁鄙夷看着江暖心,首先冷笑道。 “怎么没有?”江暖心微微一笑,她看向白宗远兄弟,面上紫红胎记如天边晚霞一般绚烂,“我几位舅舅就都只娶一妻,并无纳妾!” 顿了顿,江暖心又转眸看向肖宁,“而且,我觉得,分明是只有不自信的男人才会去纳妾,因为他们想从天生柔弱的女子身上找自信!” ------题外话------ (*^__^*)嘻嘻…… 021 家法伺候 肖宁大怒,“照你这么说,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难道也是因为不自信?” “皇上乃天子,是真龙化身,岂能与我凡人一概而论?”江暖心看向已然面染薄怒的皇帝,眼神真诚恭敬。 皇帝闻听此言,方才还阴云密布的脸色立即多云转晴,很显然,江暖心这个马屁拍得他很舒服。 江暖心不动声色一笑,她接着瞥了肖宁一眼,眼眸微微眯起,笑得温柔无害,“还是说——肖丞相对皇上拥有三宫六院很不满?” “你胡说!”肖宁此刻发觉竟然被江暖心绕进去了,顿时惊得一身冷汗,他立即跪倒在地,大声喊冤,“皇上,臣对皇上的心可昭日月,绝没有不敬之心!” “朕知道,平身吧!”皇帝淡声道,他望着神态自然大方的江暖心,摸了摸胡须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能说会道!” 这话听着有点像称赞,于是江暖心毫不脸红的收下,并跪下谢恩,“谢皇上夸奖!” 皇上一愣,随即爽朗大笑,“好好!你这丫头够特别,有趣!朕喜欢!你平身吧!” “那这婚约……”江暖心提醒道。 “父皇——”此时的独孤睿难掩怒意,他确实是讨厌江暖心,但他不要她可以,可被这样的丑女嫌弃,这令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好!如你所愿!婚约作废!来人,拟旨!”皇帝完全无视独孤睿难看的脸色,十分干脆下旨。 待到司礼官宣完旨,江暖心等人领旨谢恩,皇帝下朝回宫,这场退婚闹剧终于结束。 “暖心,你真想清楚了?”白宗远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低声询问,“你以后真的不会后悔?” “大舅舅,我绝对不后悔!”江暖心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眼神阴鸷正盯着她看的独孤睿,冷漠一笑,“我可不想嫁给一个种马,然后和一堆女人争宠!” 这个丑八怪竟然敢说他是种马!独孤睿咬牙,脸色一沉,立刻就要发怒,然而却有人比他先一步出声。 “江暖心,你给我住口!” 是江旭,方才江暖心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让他难堪,江旭正窝了一肚子气,此时黑着脸冲上来就要拽江暖心,一副想要杀人的模样,“跟我回去!今天你给我好好把话说清楚!” 江暖心脚步一错,堪堪避开江旭这一拽,睬都不睬他,顺便一脸嫌弃地掸掸衣袖,“对不起,请不要动手动脚,我们不熟!” “扑哧!”与独孤睿站一起的七皇子第一个忍不住笑了出声,接着九皇子与十皇子,白宗远还有几位与擎北侯府交好的大臣们也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江暖心,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江旭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拳头捏地咔咔作响,丢脸丢到这份上,他简直恨不得杀了江暖心。 “说了和你不熟!”江暖心继续不睬他,越过他举步就朝殿外走去,然而就在她转眸的瞬间,不期然竟撞进一对冰冷的眼眸里。 是独孤澈! 彼时,独孤澈正抱着胳膊站在大殿入口处,高大身躯傲然而立,双目一瞬不瞬凝着在江暖心面上,也不知道他已经看了多久。在他身后,漫天金色阳光遍洒雪地,一轮金乌耀眼灼目。 江暖心只觉一颗心“咯噔”一沉,首先想到难道独孤澈认出她了? 不会呀,她那天戴着人皮面具,今天又是易了容,声音也不同,他不可能认出她的! “暖心,在看什么?”白宗远见江暖心突然盯着一个地方不动,不由关心问道。 “哦,没什么!”江暖心随口应道,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再看过去,却已然不见独孤澈身影。 “我们走!”独孤睿与七皇子等人也准备离开,却在经过江暖心身旁时,刻意停顿了一下,复杂眼神落在江暖心脸上,其中腾腾怒火似要将她灼穿。 等到站在宫门口马车旁,白宗远看着绝尘而去的江旭,眼中难掩担忧,“暖心,你考虑一下搬来侯府住吧!” “大舅舅不用担心,暖心能应付!”江暖心微微一笑,她当然知道白宗远是担心她今天那么不给江旭面子,又擅作主张退婚,还得罪了端王与肖丞相,江旭回去肯定要找她麻烦。不过,她才不怕!就算江旭不来,她也要去找他!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就让连翘来侯府说一声!”虽然这个外甥女如今好似破茧成蝶一般光彩耀人,白宗远还是不放心地嘱咐。 “嗯!”江暖心抿唇应了一声。 …… 然而,待到白宗远离开,江暖心所乘马车刚刚消失在转角处,不远处另一辆浮雕有皇家印记的马车内,立即传出一道隐含煞气的低沉嗓音,“查!江暖心!” ** 镇国公府。 “江暖心,你还有脸回来!”江暖心刚进门就听一声大喝,一群面色不善的仆妇瞬间围了上来。江旭是怕她继续不买他的账,竟然带人堵在了大门口!? “父亲,这是要做什么?”江暖心隐去眼底凌厉,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看向一脸怒火的江旭,以及旁边明显是知道江暖心得罪独孤睿与肖家消息后气急败坏的沈氏母女。 江旭冷笑一声,“现在承认我是你父亲了?刚才在金銮殿不是说我们不熟吗?” 江暖心摊手,无辜撇嘴道,“明明就是父亲你先装作不认识我的!” “你——强词夺理!”江旭一噎,面色陡然涨红,但是不可否认江暖心说的没错,他确实是觉得江暖心上殿会丢他的脸,所以才会一直不出声。 “暖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怎么说,老爷也是你爹,他一开始不说话肯定是有苦衷,你怎么可以在那样的场合驳他的面?这让老爷以后还怎么在官场立威?!”沈氏忙不迭地煽风点火,声声句句都是对江暖心的谴责。 “就是啊,姐姐,我知道你对我们母女进府一直不满,但有气你就冲我们来,你怎么可以那么任性上金銮殿闹去?还害的爹爹被那么多人耻笑!”江若雪拿起帕子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看起来好不委屈,就好像江暖心真的很不懂事一般。 江旭刚刚心里还有点愧疚,此刻被沈氏与江若雪一挑唆,又想起今日在金銮殿上被同僚们嘲笑的画面,顿时火冒三丈,抢过一旁仆役手中的鞭子,指着江暖心大怒道,“你这个逆女,你给我跪下!” 022 太重口了 “跪?”江暖心眸光瞬时一冷,“那父亲倒说说看,我到底犯了何错?” 江旭显然是没想到江暖心竟敢这么和他说话,霎时气得额角青筋暴突,怒声吼道,“我是你爹,我叫你跪你就得跪!” “如果我就是不跪呢?”江暖心看着气急败坏的江旭,一改方才怯懦,胳膊交叉抱在胸前,挑高了一侧黛眉冷道,姿态十分嚣张。 “你——”江旭少年成名,此后一路高升又手握兵权,还从没有人敢当面这么顶撞他,尤其这个人还是江暖心,更是令他心中怒火翻腾,若是五年前江暖心敢这么和他说话,他怕不是早就一鞭子打了过去,并且不将她打个半死决不罢休。 可是江旭今天却捏着鞭子怎么也打不下去,倒不是他心疼女儿,而是他总觉得江暖心这一次回来变了许多,她周身似乎有一种让人感到恐惧的气场,绕是他这个在战场上见惯了死人的武将也忍不住心底发寒。 沈氏与江若雪如今是很毒了江暖心,更是巴不得江旭一鞭子抽死她,此时见江旭有些犹豫,沈氏眼珠子一转,立即道,“老爷,大小姐也是不懂事才自作主张退了与端王婚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沈氏这番话明面上好像是在帮江暖心,其实却是在提醒江旭,就是因为江暖心这个贱人愚蠢退婚,所以才会连累江府得罪了丽妃与肖家。果然江旭一听,刚刚压下去的怒火立即再次翻腾起来。 如今肖家正是如日中天,丽妃又得宠,端王可谓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而江旭虽然名义上是镇国公,但已不上战场许多年,手中兵权也被皇上削地只剩三万,国公府如今只不过是个空壳子,他好不容易才巴结上端王,可是所有的努力却都在今天被江暖心给毁了。 “是呀,爹爹,您就别怪姐姐了,是雪儿不好,那天不该惹姐姐生气……”江若雪又装起了可怜,捏着帕子擦眼角,其实她垂下的眼睛里布满了怨毒,如果她被丽妃和端王迁怒导致做不成端王侧妃,她一定会叫江暖心死无葬身之地! “演够了没有?”江暖心无聊地看着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耐心终于用尽,“演完了我回去睡觉了!” 说罢她看也不看江旭一眼,自顾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江旭终于被惹恼,大喝一声,一鞭子猛地抽过来。 然而江暖心仍然不理,就连头都没回一下,耳边风声刚至,她手指轻轻一弹,空气中立即传来“嘶嘶”轻响,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间只听江旭猛地一声惊吼,一把将已经几乎快要腐烂到他手握之处的鞭子扔了出去,而那鞭子虽然迅速逐节腐烂,却仍然保持绷直在半空的样子,此时被江旭一扔,立即“嘭”一声化成了粉末飘散在风中。 众人先是愣住,待到粉末飘来,顿时惊叫着四散躲闪,同时惊慌大叫,“妖怪啊!” 白子涵与七皇子刚踏进镇国公府,就看到眼前人仰马翻乱糟糟的一幕场景,眼中不由都露出意外。 此刻他们赶来这里,就是担心江旭会因为今日金銮殿之事为难江暖心,却没想到江暖心一点事没有,反倒是江旭被吓得不轻。 而且沈氏与江若雪也不知是被谁撞倒了,两人华丽的衣裙上沾满了脏污,发髻散了,脸上也黑了,比起此时正好端端站在人群外冷眼看热闹的那名气质清雅如莲的女子,这两人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江大人,你们这是在玩——躲猫猫吗?”七皇子与白子涵来迟一步,两人并没看到方才长鞭在半空中无故化成粉末的诡异一幕,所以两人实在是有些纳闷一贯自持身份的江旭怎么会和下人们打成一片,而且还是和这么多仆妇! 难道——这是江旭最新的爱好? 七皇子看看那些膀大腰圆,满脸肥肉的仆妇们,眉头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中暗道这江旭也实在是太重口了。 真是受不了! 这让一贯自诩喜欢猎奇的他情何以堪? “我……”江旭脸色惨白,他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刚刚那诡异一幕着实骇得他不轻,到现在双腿都一直在打哆嗦,舌头也打结了,今天他这脸注定是丢尽了。 江暖心将江旭那副熊样看在眼里,心中不由鄙夷万分,她突然有些不明白,这样外强中干的男人,当年白桦是怎么看得上的! 看了一会热闹,江暖心又犯困了,虽然她也很奇怪白子涵与七皇子两人为什么从进来起就一直用那样关切的眼神盯着她,她和他们好像都不是很熟吧?但她才懒得和他们应酬,给了点面子客气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人! 白子涵与七皇子刚想过去找江暖心说话,就见她已经不客气地转身走了,两人顿时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也难怪,这两人向来都是自负英俊潇洒,走到哪都有女子暗送秋波,很受广大女性同胞欢迎,而且他们今日明明就是好心来帮忙的,忽然在江暖心这里碰了钉子,一时还真叫两人难以接受。 不过,两人眼神也都在那一瞬间变得深邃,这女子,还真是有个性! ** 燕王府。 紫宸轩,独孤澈刚下朝回来,四婢早已恭迎在门前,满面喜色,“恭喜王爷!” 独孤澈少有的看了四人一眼,随即挥了挥手,以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语气道,“下去领赏!” “谢王爷!”四婢欣喜起身,离开前,初蓝仍然忍不住悄悄回眸看了一眼独孤澈,眼中布满压抑的情意。 就在四婢离开之后,门外暗影里忽然浮现出一人身影,显然他一直在那等了许久,甫一出现,他便跪在独孤澈面前,以一种独特沙哑的嗓音急切说道,“主人,请看!” 独孤澈回身看向一身黑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子,眼神随即落在他高举手中的一卷纸上,如剑双眉几不可见的一挑,冰冷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 能让曾经的天下第一杀手落影为之紧张的事,恐怕很不寻常! 023 此男征婚 “是什么?”独孤澈伸手接过落影手中纸卷,一打开,入眼便是一名男子画像。 独孤澈讶异挑眉,怎么画上之人竟然是他!? 不可否认,这作画之人的画功很好,也将他画得十分传神,可是这画像上方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此男征婚”却令他脸色陡然一黑,冰封眼底刹那出现裂痕。 “属下失职,请主人降罪!”落影以头触地,虽然外面是冰雪寒冬,但他整个后背却都已被冷汗打湿。 纵然独孤澈性情再怎么沉稳冷静,此时也濒临爆发边缘,尤其是当他看清画像下那一行字,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什么叫“此男体健貌端,又高又富又帅,无吃喝嫖赌等不良嗜好,会暖床会叠被,上得厅堂,下得卧房,x能力超强,如今初临贵宝地,现面向广大女性同胞征婚,只要是女人就可应征,PS:死了老公的富婆优先考虑”? 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这么损他!? “怎么回事?!”独孤澈终是咬牙怒问,一时额角青筋毕现,冰冷眼底翻滚着的熊熊怒火几乎要将眼前所有物体烧毁。 “属下……属下不知……”落影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自他弃了天下第一杀手身份追随独孤澈之后,还从没有像今天这般狼狈过。 “不知?”独孤澈闻言眸光霎时一寒,他扬了扬手中厚厚一沓纸,冷声问道,“那这个又是从何而来?” “是……是一个神秘人今早……交给属下的……”落影声音越来越低,眼中布满羞愧。从看到这叠纸上的内容时起,他就知道,作为独孤澈的暗卫首领,这一次,他失职了! 落影一想到这里就感到后怕,同时心中更加痛恨起那名始作俑者。如果没有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那么此时恐怕全凤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张贴满了这些画,届时王爷也将成为整个皇室以至于全城百姓的笑柄! “那神秘人什么特征?”独孤澈眯紧了冷眸,彼时他虽恼怒,却已渐渐冷静下来。 落影的本事他又怎会不知?这一次落影没能及时察觉,并非他能力不够,恐怕还是那背后筹谋之人段数更高的缘故! “此人中等身量,偏瘦,看不出年纪,寅时突然出现,将这些东西丢下后就离开了!”落影深深低下头,顿了顿,满面惭愧道,“属下无能,未能追上!” “哦?”独孤澈眸光倏地一深,竟然连曾经的天下第一杀手的落影都无法追上那神秘人,不知那人轻功该高到什么程度? 可是这神秘人又是谁?为何会帮他? 独孤澈凝眸看着纸上画像,眸中寒光闪烁不定,忽然之间,他冰冷眼神落在两个形状奇怪的字上。 “PS”? 这是什么字? 他敢确定这肯定不是汉字! 独孤澈眉心霎时染上蹙意,而且他还发现,这则征婚内容所用语言也非常奇怪,这背后之人好像——没什么文化…… 正沉思间,独孤澈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书案上那把尚未收起的软剑,脑海中顿时有亮光一闪。 难道——会是她? 好半晌,紫宸轩内不闻半点声响,安静到落影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冬日寒凉,然而他却感觉,纵然是这冷彻入骨的冰天雪地,也及不上此刻由独孤澈身上散发出来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森寒恐怖气息。 落影心里突然有些同情那个背后捣鬼之人,竟然敢惹有“修罗王”之称的独孤澈,看来,那人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最好希望永远也别被独孤澈查到他是谁,否则,一定会死得很惨! “去神机营领五十军棍!” 良久,落影才听见独孤澈如冰寒冷的声音,虽然要受罚,可他却重重松了一口气。 ** 入夜,拈花小筑。 江暖心正抱着胳膊坐在长凳上,只见她满脸怒容,一对明澈双眸中几乎要喷出火苗来,她还从未像今天这般生气过。 她怎么能不气?千辛万苦想出来的报仇法子,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被破坏了,而且还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这不止是她一个人的耻辱,也是整个暗门的耻辱! “暖心,我问过了,阿达他们确实已经将画贴上了!”舒曼华推门走进,见江暖心如电目光射来,她有些无奈地摊手道,“至于那些画怎么突然都不见了,他们也不知道。” 江暖心磨牙,“到底是谁在和我暗门作对?!” 舒曼华皱眉,“会不会是被燕王发现了?据说他手下暗卫非常厉害,麾下神机营也有不少能人!” “不可能!”江暖心猛地站起,愤然道。 别的她不敢说,但暗门可是死老道士给她的,这里面的人哪一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哪会那么容易就被发现? “暖心,那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要——”舒曼华自然也知道暗门的厉害之处,自她加入以来,暗门出任务无数次,失败次数几乎屈指可数,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在江湖中打出了名声。 “不!”江暖心凝眸沉思,“现在还不清楚和我们作对的到底是谁,先不要轻举妄动,而且不排除那人已经知道这里是我们的据点,这阵子让小薰小心一些,任务也不要接了!” “好!”舒曼华一一应下,她见江暖心紧紧腰带,又准备翻窗,连忙喊道,“等等等等!” “干啥?”江暖心挑眉看向舒曼华,一只脚已经踏在了窗外。 “我听说你今天大闹金銮殿了?”舒曼华简直好奇死了,上去就拽住了江暖心,一副你不把话说清楚就不准走的架势,“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将肖丞相气昏,又让独孤睿对你另眼相看的?对了,你是不是还看见独孤澈了?他认出你没?有没有被你的魅力征服?” 江暖心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呀? “而且我还听说今天江旭和老姑婆找你麻烦了?”舒曼华两眼放光,“哎哎,你快说呀,急死我了!” “无可奉告!”江暖心才懒得理她,一把抽回自己袖子,轻盈身影一闪,立即消失在窗口。 “哎,等等,簪花大赛快开始了,你说要写歌的!”直到江暖心身影消失,舒曼华才反应过来,似乎正事忘记说了。 024 夜遇端王 江暖心从拈花小筑出来后并没有回镇国公府,而是直奔端王府而去。 她此去目标自然是五大神器之首的苍生谱。 那一日在目睹双王凯旋盛况之后当夜,江暖心就得到消息称独孤睿曾于三个月前秘密去过天岳万象山,并带回某件神秘宝贝一直秘密藏于府中。 联想到那段时间正是苍生谱现世之时,而她当初因为迷路跑错了地方,从而错失得到苍生谱的机会,所以自打知晓这个消息,江暖心就一直暗中派人查探,然而独孤睿防范实在太过严密,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没人能够靠近书房密室。 江暖心担心会打草惊蛇,所以一直不敢贸然行动,于是便想出了那个坑爹的躲懒法子。 嘿,言情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吗?英俊的王爷为了羞辱王妃,一定会在新婚之夜留宿美貌侧妃或者侍妾屋中,留下对他痴心一片的正室黯然垂泪到天明…… 江暖心都计划好了,她打算就趁着洞房花烛夜独孤睿松懈之时摸进书房盗取宝物,一旦得手,立即丢下一纸休书从此远走高飞,然后让独孤睿狠狠地去找江旭的麻烦去吧! 不过现实总比小说精彩,她也实在是厌烦了独孤睿高高在上的姿态,懒得再搭理他,所以今日金銮殿上,她才会如此无比干脆地拒婚。 夜色如墨,端王府内静悄悄无半点声响,偶尔有换防的侍卫巡逻走过。 大街上,更夫已敲过三更。 入夜后,寒风愈加刺骨冰凉,然而江暖心却好似根本感觉不到寒冷,彼时,她伏在独孤睿书房对面屋脊上一动不动,仿佛早已与暗夜融为一体。 直到子时三刻,书房的灯火才熄灭,一身锦衣的独孤睿与贴身太监先后出来,虽然离得远,但江暖心依然能感受到独孤睿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他身后的小太监也是一直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江暖心微微眯了冷眸,隐去眼底的嘲讽,什么温文如玉公子端方,不过都是世人没看清楚他独孤睿的本质罢了! 如果今日换做是他先拒婚,恐怕此时他就不是这副大便脸了! 江暖心又等了片刻,不见独孤睿回转,这才轻飘飘落下,身影一闪,推开门走了进去。 独孤睿的书房很大,四面墙上挂着名家书画,书架上摆满了书,布置地十分清雅,但江暖心才没闲功夫欣赏,她直接找到那幅墨荷图,小心取下,果然看到了一个机关暗格。 暗色里,那个形状古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紫檀木匣子令江暖心双眸陡然亮起,她立刻伸手去拿,但随即她又有些狐疑,苍生谱如此重要,独孤睿怎么会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就在江暖心迟疑的瞬间,她忽然听见屋外响起脚步声,有人来了! 江暖心如电目光左右扫视,这书房很大,却并没有藏人的空间,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门开的瞬间,江暖心眉目一肃,捞起那匣子往背上包袱里一裹,身形则如炮弹一般直往门口冲去。 “什么人!” 独孤睿却也不是好相与的,他看起来温文尔雅,不想武功竟也很高,一掌抓来如有千钧之力,江暖心去势硬是被他逼得一顿,两人就在门前交起手来,眨眼间就过了十余招。 “保护王爷!”书房外响起纷沓之声,有火把光亮冲天而起。 江暖心眉心紧凝,苍生谱她今夜必须带走,但眼看侍卫越来越多,以她一人之力恐难应付,一时间,江暖心脑海中如电光火石一般迅速转开念头。 “东西放下!”独孤睿显然非常紧张那匣子,他招招紧逼,微挑凤目中难掩焦急。 江暖心见状心中则是一喜,独孤睿这么紧张,看来这里面确实是苍生谱没错了! “接着!”眼珠子一转,江暖心突然往身后一抓,扬手就将包袱往侍卫群里抛去。 “放肆!”独孤睿大吼一声,立即飞身去接,谁想那却只是江暖心的障眼法,他手中只是一张包袱皮。 江暖心得意地勾起唇角,拍了拍手中匣子,趁独孤睿尚未反应过来,迅疾纵身跃起,随手洒了一把粉末,霎时有一帮侍卫软倒在地。 谁知她刚出了走廊,就见四周火光下,有无数手持弓箭的侍卫正瞄准了她。 江暖心脚步顿时一顿,只听身后传来一道磁性中带了阴狠的嗓音,“东西留下,饶你不死!” “如果我说不呢!”江暖心眸中闪过冷酷,话音刚落,便再次纵身而起,她竟是准备硬闯。 “放箭!”独孤睿眸色血红,如玉面容上布满了阴冷,他今日被江暖心那丑女在金銮殿上羞辱,心情非常不好,现在竟然还有人敢入府盗窃,还盗走了他最珍视的东西,怎不令他暴怒? 霎时间,箭矢全数冲着当中那道纤细身影而去,江暖心眸光一冷,却是不畏不惧,飘逸身形如一片墨色云彩在半空中腾挪闪躲,所有的利箭全部被她避过。 然而那箭矢却是连绵不断,很快,江暖心便感到气力不够,冷不防有一支箭挟着破风之力朝她袭来,江暖心一惊之下猛地侧脸躲避,那支箭顿时贴着她面颊划过,霎时将她蒙面的黑巾射落。 奇怪的是,就在江暖心侧脸闪避的那一刹那,一直隐在云彩之后的月光忽然大盛,瞬间照亮那一张如同水墨绘就的俊俏容颜,尤其是那一对明澈双眸,在月色下闪耀着,宝石一般明亮耀眼。 彼时,当独孤睿看到那双春水般的侬丽双眸,他只觉脑中突地一空,胸腔内仿佛有一股热气猛地激荡开来,一时间,他高大的身体竟然颤了颤,方才还染满阴狠的双目竟陡地迸发出热烈光芒。 江暖心将独孤睿的古怪神情看在眼里,眉心忍不住染了疑惑的蹙意,但现在可不是奇怪的时候,她赶紧收敛心神,提气一纵,瞅准一处就要继续往外冲。 “放箭!”侍卫统领立即高喝一声。 然而与这一声同样响起的还有一道惊怒交加的声音,“谁敢!” 竟然是独孤睿! 江暖心刚做好迎战准备,却在听到这一声之后猛地踉跄了一下,差点从半空中一头栽下来。 ------题外话------ 求收藏求留言O(n_n)O~ 025 太后寿宴 “小心!”独孤睿见状慌忙出言提醒,神情竟然布满了关切。 江暖心顿时于半空中垂眸,古怪地看了眼正用无比热情眼神凝望着她的独孤睿,最后得出结论,这厮肯定是脑袋秀逗了!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何他刚刚还欲置她于死地,眨眼间又用如此令人后背发麻的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 好诡异!好piapia! 不止是江暖心,那侍卫统领显然也认为自家王爷有点问题,尽忠职守的他见小贼偷了王爷的宝贝要跑,顿时怒了,立刻忘记方才王爷的命令,下令放箭。 此时江暖心已落在了墙头,回眸一看又是一波箭雨射来,她赶紧跳下并贴着墙根站好,等那波箭雨都落下后,立即飞身就跑,就在这一瞬间,她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带了惊惧与怒火的大吼,“住手!” 又是独孤睿? 江暖心边跑边在心里摇头,真没想到啊,这独孤睿看起来温文俊雅,原来竟是脑子有病的啊喂! 从方才月光下的惊鸿一瞥时起,独孤睿就感觉心跳如擂鼓,一颗心几乎就快要撞破胸腔。 是她!绝对是她! 他不会看错!那样的一双眼睛,宛如清泉幽潭,比那满天星辰都要耀眼,只有她才会有如斯明亮直入心扉的双眼! 独孤睿痴痴凝望着那一抹黛色身影,三个月前的那一夜情景仿佛再入心头。 然而当独孤睿看到那一波箭矢如蝗朝她激射而去的时候,他只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利爪猛地攫住,有一种心惊胆战几乎快要令他窒息的痛苦陡然在心尖上蔓延开来。 “不!”他目眦欲裂,登时用尽全力一掌打向侍卫统领,直将他击倒在地吐血不止。 所有的侍卫都惊呆了,他们还从未见过王爷发这么大的脾气。 独孤睿也不顾众人惊恐目光,纵身跃上墙头,站在方才江暖心的位置向下看去,在只看到一地箭矢之后,他终是重重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事! 是啊,她怎么会有事?!她武功那么高,又是那般特别! 独孤睿目中突然露出失望与怅然,他找了她这么久,她明明就在凤京城内,却为何不来见他? ** 江暖心在确定没有被跟踪后,才回了镇国公府。 虽然已是半夜两点,但烟罗阁内却仍亮着灯,江暖心进来时,便见连翘于白芷正在灯下做着针线活,而某一坨肥嘟嘟的大人正摊在软榻上晒白花花的肚皮。 一见江暖心进来,一喵二婢立即蹦了过来。 “小姐!” “喵喵~” 江暖心也不理会,只见她紧张地放下那紫檀木匣子,两眼放光,天哪天哪!这里面的可是苍生谱啊,五大上古神器之首呀,据说只要集齐那五件神器,就能唤醒海天之交万圣之灵,届时不但能得到一笔神秘庞大的宝藏,还能提出一个愿望,并且无论这个愿望是什么都会被满足! 这么好的事,怎不叫全天下的人都为之趋之若鹜? 江暖心激动地手都在抖,鼓捣了几下,只听“叮”一声轻响,紫檀木匣子终于应声而开。 “喵~”小貔大人激动地将肥脸凑了过来,一对金瞳闪闪发亮,嗷嗷嗷,苍生谱!是苍生谱哎! “咦?”然而当江暖心看清匣子里所装东西时,却是愣了愣,怎么有根黑色的银针? 江暖心疑惑地翻了又翻,确定匣子里面没有暗格,于是抬眸看着小貔大人的金瞳,“苍生谱呢?” “喵喵喵喵喵!”小貔大人摊爪,一副“东西是你带回来的,我怎么会知道?”的表情。 “难道这银针就是苍生谱?”江暖心盯着那银针,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了。 小貔大人两爪交叉抱在胸前,竖起胡子十分鄙视某人,这货要是苍生谱,那菜市场卖鱼的王二家里岂不是摆满了神器! “次奥!弄这么名贵的匣子,就为了放根针?!独孤睿果然脑子有病!”江暖心实在难掩失望,难怪独孤睿那么轻易就放她走,感情她拿错东西了? “小姐,这针看起来好眼熟!”连翘用帕子裹着那针,仔细看了看,“这不是小姐你的银针吗?上面还有风华两个字呢!” “我瞧瞧!”江暖心接过来一看,还真是她的! 小貔大人顿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痴,竟然在那么细的银针上刻字!也亏她真能刻得上去! 不过江暖心这下子更想不通了,“我的针怎么会在独孤睿手上?” 而且竟然还被他当做宝贝给供起来了!? 真是太诡异了! ** 时间流逝,一转眼,农历新年就这么热热闹闹过去了。 自从那日被突然化成粉末的鞭子吓到,江旭着实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沈氏和江若雪也跟着消停了一阵子,也不知道是不敢再来找江暖心的麻烦,还是有什么别的事要忙活。 可是这个年江暖心过的一点也不开心,苍生谱没拿到,软剑也丢了,就连给独孤澈征婚竟然还被破坏了,她心情真的很不爽! 所以除了大年夜去了趟擎北侯府,这些天江暖心几乎都窝在屋里研究五毒秘典,还抓了小貔大人来试她新研究出来的毒药,结果直接导致某大人连拉了七天的稀,足足瘦了一圈,还掉了五百三十八根猫毛。 正月十二,太后寿辰。 今年江暖心也得了张请柬,她本来不打算去,无奈白老夫人昨夜就派人给她接到了擎北侯府,又一早给哄起来收拾打扮了一番,然后与舅母李氏还有两位表姐一起进宫。 在乾清宫送上礼物,贺完了寿,太后便命众女眷前去百花园赏花。 虽是正月,外边仍是天寒地冻,但百花园内却有繁花朵朵,馥郁馨香令人心旷神怡。 今日宴席也正开在百花之间。 自从那一日金銮殿拒婚,江暖心可是比从前又更加出名了,从她踏进园子时起,几乎所有人视线都朝她射来,可她却恍若未觉,就这么落落大方跟在李氏身后,先后见过几位与擎北侯府交好的贵妇们,而她自然大方的举止也同时博得了几位夫人的好感。 沈氏与江若雪今天也入宫了,江暖心与她们方才在太后宫中就已照过面,沈氏还假惺惺过来与李氏客套了一番。 今日江若雪明显精心打扮过,此时她正与一群妆容完美精致的贵女们站在一起,不时朝江暖心这边指指点点。 江暖心也懒得理她,随着一声太后驾到,众人跪下迎接,江暖心一抬眸,便见众皇子们拥着一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走了过来。 江暖心目光顿时锁定其中一人。 独孤澈,果然是冤家路窄啊! ------题外话------ 第一次上推荐,求收藏求留言~ 推荐陌陌昔的重生——嫡女凶猛,同样在强推。 026 才艺表演 独孤澈似是察觉到什么,突然转动冰冷双眸朝江暖心所在方向看来。 江暖心迅疾低首,纤长睫羽如蝶翼垂落掩去眸底冷冷寒光,嘴角却缓缓翘起一抹森然弧度,独孤澈你个下流胚子,上次没能整死你算你走运,我们走着瞧! 独孤澈感觉向来灵敏,一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便迅速回眸,却只看到跪了一地人比花娇的少女们,他蹙了蹙眉,冰封眼底有不动声色的冷漠一闪而过。 太后入座后,百花宴开。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园内蝴蝶穿梭飞舞百花之间,气候温暖如春。 虽然这是江暖心第一次参加宫廷宴会,但她却并不怎么好奇,和两位表姐相继坐下后,便专心进攻面前那些精美的小糕点。 不过,她不想引人注意,却不代表别人愿意放过她。 “哟,我说这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怎么饿成这样?”江若雪身边一名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用帕子掩着嘴巴吃吃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恶鬼来投胎的!” “是呀!徐姐姐你瞧她那模样,真丑!就凭她还敢看不上端王爷?”另一名绿衫少女眼神鄙夷,语气恶毒,一张俏脸写满了不屑,“不消说侧妃,就是给端王爷做端洗脚水的丫头她都没资格!” “哎,你们快别这么说,被大姐姐听见可就不好了……”江若雪故意瞄了眼江暖心,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看上去就好像很畏惧的样子,天知道她心里现在都乐开了花。 江暖心,是你自己跑宫里来丢人现眼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以前你怎么对我的,现在我要十倍的讨回来!我要让你在全京城的贵族圈里永远也抬不起头! “你那么怕她做什么?”此刻,一名身着月白衣裙的绝美少女冷声道,“哼!一个来历不明的贱种,她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先前诋毁江暖心的两名少女,一个是徐侍郎家的千金徐慧敏,一个是兵部尚书的女儿郭丽,这白裙少女则是肖丞相的掌上明珠,也就是独孤睿的表妹——肖雅倩。 “肖姐姐你刚刚说什么?”喧闹声里,江若雪并没听清肖雅倩最后一句话,但她却敏感地察觉到那句话似乎非常重要,于是忙不迭的追问。 然而肖雅倩却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见她抿了抿唇角,清冷眉头一蹙,却是立即否认,“没什么!” 江若雪见肖雅倩冷了神色,也就没再问下去,但心里却直犯嘀咕。 不过,方才江若雪几人声音实在不小,周围也有人朝这边看来,虽然肖雅倩最后一句淹没在喧闹声里,但江暖心何许人也,那耳力也要比一般人强上许多,她自然是将那句话听得真真切切。 彼时,江暖心素手一紧,黑眸里霎时染上了深思,直觉告诉她,肖雅倩这句话背后似乎颇有深意。 不待江暖心细想,恰在此时,皇帝驾到,众人免不了又要跪地山呼万岁,也打断了江暖心思绪。 早在来之前,大表姐白琳就告诉江暖心,今日宴会名为太后贺寿,其实却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 此时此刻,江暖心环顾一眼四周,确实发现几乎所有参加宴会的少女们都是精心妆扮过,再瞧对面的男宾席,包括她那个状元表哥在内的京城有名的贵公子们都来了,就连刚刚立功封王的独孤睿与独孤澈也在,这两人相貌在所有皇子里也是出类拔萃的,独孤睿温文俊雅,眉目之间若春风和煦,独孤睿气质则是冰寒冷酷,仿佛一把隐在鞘中的绝世宝剑,且他面容较之独孤睿还要更加英俊三分。 这二人甫一出现,就吸引了几乎在场所有少女们的目光。 当然,除了江暖心! 一个是她前未婚夫,另一个还与她有仇,她对这两人绝对没什么好感! 既然是相亲宴,那么众女的才艺表演自然必不可少,而且大家都也都心知肚明其实今日太后就是为了替独孤睿和独孤澈选妃来的,所以更是卯足了劲要表现一把。 暖场的歌舞一毕,各家小姐开始轮番上场表演。 先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姐弹琴,一曲高山流水中规中矩,皇帝与太后纷纷称赞,接着是武国公家小姐表演书法…… 不过令江暖心诧异的是,江若雪竟然表演难度最大的箜篌,瞧她与沈氏得意的神情,江暖心立即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天江若雪闭门不出,竟然是在苦练技艺啊,只是这箜篌可不是随便学学就能奏的出来的,就江若雪这水平,也就是个入门级别,糊弄糊弄外行罢了! 江若雪一曲奏罢,对面男宾席上喝彩声不断,江若雪俏脸染了红晕,羞答答地朝独孤睿看去,可是独孤睿却一直低着头,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一般。 所有少女表演完毕,也只有肖雅倩一曲霓裳羽衣舞够惊艳,连独孤睿也露出了嘉许目光。 不过,还是有人兴致缺缺,那独孤澈一直闷头喝酒,自始至终就没抬过头。 江暖心忍不住有些好奇地瞅了他一眼,心中暗忖,难道这下流胚子果真和传言一样,从来不近女色?他不会是只钙吧? 原本打算今天好好表现一番,好让端王对自己刮目相看的的江若雪顿时失望透顶,不!一定是她的美貌还没恢复,所以端王才看不到她的好! 江若雪心中又更加恨上了江暖心,都是被这个贱人害的! 眼看众女都表演完了,太后看了皇帝一眼,突然朗声问道,“镇国公府江暖心何在?” 正在思考独孤澈是只钙的可能性有多大的江暖心闻言先是一愣,这太后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但当她看到江若雪与沈氏那阴险得意的眼神,又看向坐在太后身边的丽妃,立刻就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俩贱人使的坏! “臣女在!”江暖心走到场中,恭敬行礼。 “抬起头来!”太后眼神中带了审视,将江暖心打量了一番,语气不善,“听说就是你连我皇家子孙都看不上?” 此话一出,百花园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江暖心身上,其中有很多都是带了幸灾乐祸。 “不敢!”江暖心口中说着不敢,那腰却挺的笔直,面上也是不卑不亢。 “罢了!”太后眉头拧紧,有些不悦,“哀家听说你琴棋书画都十分精通,今天你就给哀家唱首歌吧!” “噗!”场中顿时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是九皇子。谁不知道镇国公府的大小姐蠢笨花痴,追个男人差点连命都丢了,太后这话也太挤兑人了。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 027 杠上丽妃 给她唱首歌? 江暖心眸光倏地一沉,这老太婆当她江暖心是什么人?青楼花魁还是宫中歌姬?她竟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多谢太后娘娘夸赞,只是暖心今日身体不适,恐怕不能——”江暖心尚未回话,已有人替她求情,是大舅母李氏。 然而李氏话还没说完就被丽妃粗暴打断,“哼!到底是真的身体不适,还是担心什么都不懂会出丑!”丽妃描画精致的眼冷冷望向江暖心,带着彻头彻尾的厌恶与鄙夷。若不是因为这个丑女,她的儿子就不会成为全城人的笑柄!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丽妃娘娘,暖心她是真的——”李氏见丽妃眼神不善,生怕江暖心今天会吃亏,连忙出声想要维护。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宫面前哪轮得到你说话?!”丽妃眼风如刀,顿时一声严厉呵斥。 丽妃这话十分无礼,不消说李氏是有诰命在身的擎北侯夫人,就是对一个普通宫女来说也是极具侮辱性的。 李氏的脸登时涨红,嘴唇泛白,气得手都在发抖。 百花园内霎时陷入沉寂,众人都知道白宗远与肖宁向来不和,前些日子江暖心又在金銮殿上摆了肖宁一道,还落了端王的脸,丽妃今日明显就是在报复。 白子涵与白琳白羽见母亲被辱,面上也露出愤怒。偏偏皇帝与太后都沉默不语,似是默许了丽妃的跋扈,这也让丽妃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你不是很能说会道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本宫听说你现在连端王正妃的位子都看不上了?还不知廉耻说什么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长的难看没有妇容也就算了,你的三从四德都学到哪里去了?!”丽妃字字句句都是在针对江暖心,“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你又是凭什么提出这样的无耻要求?” 那一刹那,江暖心的眼神猝然冷了下去,心中陡然涌上一股愤怒,睫羽一扇,她突然直接站起身来,昂首抬眸迎上丽妃充满挑衅的目光,眯眼冷笑道,“是!我的三从四德没学好,不过我看丽妃娘娘您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丽妃入宫以来一直深受皇帝宠爱,如今娘家又有权势,还有一个优秀的儿子,在宫中向来跋扈惯了,所以她根本就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江暖心竟然敢在这种场合反驳她,只见她先是一怔,接着便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大胆!你竟敢这么和本宫说话?!” “为什么不敢?!”江暖心眼神冰冷,心中已经十分不耐烦,丽妃这样的女人一辈子活在深宫里,还以为谁都得怕她敬她,偏偏她江暖心才不将她放在眼里!本来她不来招惹,自己还懒得去理会她的那些羞辱言语,不过今日既然她都欺上门来了,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一心维护自己的大舅母,单凭这一点,就让护短的江暖心决定不再忍受下去。 “暖心!”李氏见江暖心竟然和丽妃杠上,顿时惊得面如土色,慌忙就想要去拉她。白子涵等人亦是惊得脸色一变,不知道江暖心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疯。 江暖心却拍拍李氏的手,示意她安心,自己则转眸看向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皇帝,一挑黛眉,嗓音变为恭敬,“皇上,不知我南越律法里是否有一条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帝今天似乎心情不好,从入席后就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只见他把玩着手中酒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江暖心,睿智眼底有精光一闪,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江暖心等的就是这个,心中冷冷一笑,她突然转身一指丽妃,厉声道,“丽妃你可知罪?” 这一刹那,不但丽妃愣住,所有人也都用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瞪着江暖心,太后是满脸难以置信,就连皇帝也皱起眉头盯着江暖心,而众皇子们也是各个表情微妙。 独孤睿强忍怒火,“不知本王母妃有什么罪竟让江小姐这般指责?!” 江若雪与沈氏生怕会被江暖心连累,慌忙跑出来跪倒在地,一边呵斥起江暖心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和丽妃娘娘说话,还不快跪下道歉!” 江暖心却是谁也不看,只用那寒冰一般的眼眸盯着丽妃,“既然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么丽妃娘娘无故辱骂一品诰命夫人,敢问皇上,是否已是触犯了律法?”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太后气得直拍桌子,“荒唐!来人,快将这个以下犯上的混帐抓起来!” 江暖心却是看都不看太后一眼,直接盯着眸中染了深思的皇帝,不卑不亢道,“皇上封赏诰命,本就是为了安抚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有功将士们,同时也嘉奖在他们身后默默付出的妻子,试问,如果被正在前线作战的将士们知道他们所为之战斗保护的国度里,一个从没有为国家做过任何贡献的小小后妃,竟然不问青红皂白辱骂他们的妻子,他们会不会就此寒心?” 江暖心话音一落,全场陡然安静下来,那些有诰命在身的武将妻子纷纷感同身受,虽然不敢公然出声支持江暖心,但她们一个个看向丽妃的眼神也都变了。而被扣了一顶大帽子的丽妃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 “住口!”独孤睿见不得自己母妃被这样羞辱,顿时大怒,一把抽出身后侍卫腰中宝剑就朝江暖心刺去。 江暖心冷冷瞥了独孤睿一眼,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只是勾唇冷笑,“端王这是恼羞成怒了?” 那一瞬间,独孤睿只觉江暖心的眼神锋锐冷冽,竟然令他想起那一对已然深深印刻进他心底深处的明眸,他顿时一阵心跳如擂鼓,刺出的剑也顿在了半空中。 “端王退下!”皇帝微微拧了眉心,眼底已经有了不悦,他突然盯着江暖心,威严道,“你这是在威胁朕?” “臣女不敢!”江暖心眼角一挑,躬身垂首。 “那你又知否,你公然顶撞后妃,同样也是触犯了律法?”皇帝眼中神色莫名。 “臣女只是实话实说!”江暖心并没有露出任何畏惧的神情,十分坦然道,“而且臣女不认为臣女有罪!” “哦?”皇帝挑眉。 “明明就是丽妃娘娘先行羞辱臣女家人,臣女蒙受舅母疼爱,如果此时因为惧怕丽妃权势而让舅母受辱,那才真是枉为人!”江暖心说的义正词严,众人只觉此刻的她自信冷静,周身都好似发出夺目光彩。 全场再次陷入静谧,似乎连蝴蝶挥动翅膀的声音都能听到。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都盯着江暖心,又看看一脸高深莫测的皇帝,不知道向来喜怒无常的皇帝这次会怎么处置这个胆大妄为的江暖心。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啊啊啊啊啊 028 我笑红尘 谁知沉默了半晌,皇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还连声赞道,“好!好!”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要知道南越这位皇帝心机很深,又向来喜怒无常,众人还真怕他一怒之下不但会斩了出言不逊的江暖心,恐怕就连他们也会被连累。 还好还好,皇帝好像并没生气,而且看上去还非常高兴,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高兴什么! 众人又看向江暖心,一时眼神都有些复杂,看来外界的传言真是不能信,这江府大小姐分明就是聪颖灵慧,而且字字珠玑,连跋扈嚣张的丽妃都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再瞧她那模样,竟然越看越不简单,纵观凤京城,还没见过哪家小姐有这样自信冷静的眼神,就连她脸上的胎记都似乎不再可怖,而让人感觉非常神秘。 “皇上这是同意臣女的话了?”江暖心微微挑眉,眼神冷锐。 “擎北侯军功赫赫,对朕也是忠心耿耿,他的夫人自然应该受到尊重!”皇帝点头,他望着江暖心,唇角忽地一勾,眼底藏着一抹深意,“这件事确实是丽妃是做的不对,现在朕将她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她?” “皇上!”丽妃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虽然她不认为江暖心有胆子接皇上这个话,可是皇上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她确实做错了,委实让她感觉难堪,她不明白皇上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帮着这个贱丫头! 皇帝却不看丽妃,而是定定瞧着江暖心,这个少女已经特别到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他已经很多年没再见过如此勇悍嚣张的女子了! “皇上英明!”温暖春风里,江暖心眯了眯眼,隐去眼角的一抹冷酷,随即说道,“那就请丽妃娘娘向臣女舅母道歉!” “不可能!”丽妃激动地叫出声来,态度十分强硬,“本宫不会道歉!” “皇上,让后妃给命妇道歉这不合规矩!”太后也道。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江暖心,他们原本以为江暖心会顺着皇帝给的台阶下来,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要高高在上的丽妃向擎北侯夫人道歉,她就不知道一旦这样做,将来就彻底得罪了丽妃和端王? “暖心,算了!”就连李氏也朝江暖心使眼色,虽然她心里十分感动江暖心为自己讨公道,但因为这件小事得罪丽妃真的很不划来。 “皇上,金口玉言!”江暖心只是盯着皇帝看不出心思的眼睛,坚持道。 皇帝眉尾几不可见的一挑,随即看着面色惨白的丽妃,淡声道,“她说的没错,做错了事就要道歉!” 霎时,丽妃绝美脸上最后的血色也消失殆尽,她颤抖着嘴唇,有些惊慌地看了眼众人,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道歉,无异于当众打她的脸,这叫她以后在宫中还怎么立威? “睿儿!”丽妃将最后的希望落在独孤睿身上。 然而独孤睿从方才刺出一剑后就一直有些恍惚,连自己母妃投来的求助视线也没发现。 独孤澈眯了眼睛淡淡看着江暖心,眸中依然冰封一片,看不出任何心思。 白子涵与七皇子等人更是难掩面上惊讶,心中对江暖心的看法又再次改观。 最终,在江暖心的坚持,皇帝的默许下,丽妃还是屈尊向李氏道了歉。只不过她表情僵硬,那对美丽眼睛里也充满了屈辱和难堪,刚道完谦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是她受了惊天大辱。 这一波插曲过后,宴会继续进行,只是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江暖心刚想退下,就听太后再次开口,“事情过去了,现在该轮你表演了!” 江暖心挑了挑黛眉,眼底有讶然一闪而过,然而当她看到太后眼中的阴沉不善时,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个平时最看重规矩身份的太后还是不想放过她。 好吧,唱就唱!谁怕谁呀! “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江暖心微微一笑,在所有人的复杂目光里,她大方地躬身行礼,“只是今日臣女没有准备,请皇上恩准臣女向乐师借把琴!” “准了!”这一次,连皇帝都有些期待,这个特别的少女又会有怎样令人惊艳的表现了。 江暖心目光扫视一圈,直接走到乐师面前,那些大家闺秀常用的筝琴箫她一样也没选,而是对那个胡姬说道,“可否借用一下你的月琴?” 胡姬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将月琴交给江暖心。 “嘁!到底会不会啊,别一会丢人现眼的,贻笑大方!”徐慧敏等人忍不住冷嘲热讽。 “是啊,姐姐,你要是不会就向太后娘娘认个错就行,别逞强了!”江若雪偷偷笑着说道。 “哼,竟然用这样粗鄙的乐器,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肖雅倩见姑母受辱,心中早就恨透了江暖心,讲话也不客气。 江暖心却是谁都不理,就让这些疯狗们乱吠去吧!一会她会要她们好看! 她随手拨了几下琴弦,那月琴和琵琶有些相似,但是弦却少了几根,音调虽单一,却也豪迈动听。 彼时,已有太监搬来凳子放在中央空地上,江暖心抱着琴坐下,她没有像那些大家闺秀一般正襟危坐,而是很随意地伸着腿,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眼眸清澈透亮,素手一拨,悠扬婉转的前奏响起,渐渐转为潇洒,她在所有人的惊愣中开口唱道:“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江暖心唱的是那首《笑红尘》,几乎所有穿越女必唱曲目!不过这首歌也着实动听,歌词又洒脱不羁,确实最能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一时之间,百花园内只闻江暖心潇洒歌声,她的嗓音带了丝嘶哑,却仿佛有直刺众人心房的力量,那样悠扬潇洒的曲调,震撼人心的歌词,直接令所有人都呆住了。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的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 江暖心今日穿着一件湖水绿的春衫,嫩黄夹袄,是外祖母亲自为她挑选的,此时的她看上去就像雪地里傲然绽放的寒梅,不畏严寒幽然散发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江暖心一边唱一边笑,一对明澈双眸似是落入漫天霞彩,顾盼流转间,竟比这满园百花竞放的春色都要动人。 彼时暖阳高升,金色光芒落在她周身,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闪耀金光,右脸上的紫红胎记也好似在这一瞬间如花绽放,宛如罂粟一般致命妖娆。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一曲罢,江暖心已是香汗淋漓,脸颊绯红,眼眸却是更加透亮清澈,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清透,她淡淡笑着将月琴还给胡姬。 寂静,百花园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继续吼啊啊啊啊啊,不要霸王我,嘤嘤嘤…… 029 痴情最无聊 彼时,独孤澈薄唇抿紧似刀锋般凛冽,他眯眸凝望一身傲然站在场中的少女,向来冰封不为世情所动的眼眸内染上了几许深思。 独孤睿也在看着江暖心,然而此刻他的眼神却十分复杂,有茫然,有震惊,有怅惘,最终却通通都化作了如岩浆般的炽热。 是的,炽热!他在用一种无比炙热的眼神看着江暖心,仿佛她是他失散已久的爱人! 而白子涵俊朗眉目中则是盈满了惊艳,如果说江暖心坚持为李氏讨回公道令他震惊,那么当他看到她在风中潇洒吟唱之时,那一刹那,他竟感觉心尖上像是有一根弦狠狠颤了颤。 其他的王孙贵胄们也都个个难掩震惊,因为他们从未想过,就是这个传言中蠢笨不堪的废物大小姐竟然能够唱出如此豪迈动听的歌曲。 比起男子们眼中流露出的欣赏,女宾席上的表情要丰富的多。 丽妃是自始至终狠狠瞪着江暖心,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她还从没有向今日这般恨毒了一个人! 太后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眉宇间布上了黑沉,“唱的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曲调怪异,歌词粗俗,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曲子如何能在太后面前唱!”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肖雅倩向来自诩文采一流,所以对江暖心所唱这种她从未听过的歌曲顿时打心眼里排斥起来,尤其当她还看到独孤睿正用无比热情的眼神看着江暖心时,更是气得差点连衣裳的缎带都揪掉了。 “就是!实在是无礼之极!”徐慧敏等人立即开始附和起肖雅倩来,其实她们是因为嫉妒江暖心竟然能吸引了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在她们心底,应该只有她们才有这个资格让男子们为之惊艳。 “姐姐她平时很少读书,想来也是不知道这歌词的意思……”江若雪面上装作很担心江暖心的样子,心里却在幸灾乐祸,这一回江暖心是彻底得罪太后和丽妃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的起来。 江暖心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却只是一笑置之,她就这么骄傲地站在众人面前,一身风华似有光芒万丈。 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的皇帝不由在心中暗暗点头,这个少女够洒脱,够特别!也深得他心! “太后娘娘,该赏了!”太后身边的大太监李德林小声提醒,因为之前的姑娘们无论表演好坏都有赏赐。 “那就赏吧!”太后敛下眸中暗沉,她的意思本是随便赏赏就行。 然而就在此时,皇帝突然鼓起掌来,一边还朗声大笑赞道,“好一个爱恨一笔勾销!好一个痴情最无聊!好一个不求有人能明了!哈哈哈……好一个一身骄傲!” 皇帝这四个好字顿时令太后脸色猛地一变,而江若雪肖雅倩等人更是气得肝疼。 “谢皇上夸赞!”江暖心微微一笑,眼神纯澈如清晨露珠,根本就视那些人如无物。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皇帝笑问。 江暖心睫羽一扇,如蝶翼掀起,“皇上,不管臣女要什么都行吗?” 皇帝一愣,眼中似是划过什么,随即便笑道,“只要你说,朕就应!” 这话听在其他人耳中,却不吝于听到震雷,太后第一个反对,“皇上,这不合规矩!难道这丫头想要做皇子正妃,皇上也答应?” 皇帝闻言挑了挑眉梢,望着镇定的江暖心,一脸莫测高深笑道,“恐怕这丫头还看不上朕的儿子们呢!” 此话一出,除了独孤澈只是挑了挑剑眉,万年冰块脸纹丝不动,其他皇子们虽不忿却碍于这话是皇帝所说不敢反驳,而一直紧紧凝望江暖心的独孤睿,那眼神中竟然隐隐露出一丝担忧来。 太后则是勃然大怒,“就凭她?皇子都看不上,难道她竟然还想做后妃不成?!” “太后娘娘息怒!”江暖心淡淡一笑,眼中似有华彩流转,“臣女不想做皇子正妃,更不想做后妃!” “那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这下连皇帝也好奇了,纵观天下,还没有哪个女子不想嫁入皇家的,皇帝心念一动,忽然道,“如果你想要恢复与端王婚约,朕仍然可以许你正妃之位,而且还会下一道圣旨令端王从此不可再纳侧妃和妾室!” “皇上,臣妾不允!”丽妃闻言顿时大惊,睿儿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贱丫头,皇上怎么可以又提出赐婚,还说从此不让睿儿纳妾,这怎么可以! “如何?”皇帝却不理丽妃,只是定定看着江暖心,眼中有精光闪烁。 “皇上!”丽妃恨得咬牙切齿,柳眉倒竖,她狠狠瞪了江暖心一眼,又转眸去看独孤睿,“睿儿!快告诉你父皇,你绝对不会娶她!” 然而此时的独孤睿却好似听到什么天籁一般,目光陡然一亮,他像是根本就没听见丽妃的话,只用那对炽热的眸子死死盯着江暖心,心跳乍然如擂鼓一般震得他胸腔一阵发颤。 答应!快答应啊! ------题外话------ 继续求收藏,不霸王的孩纸都是C罩杯(*^__^*)嘻嘻…… 030 好马不吃回头草 独孤澈察觉到独孤睿的反常,不由敛眸淡淡扫了他一眼,可是却在看到独孤睿眼里那不同寻常的火热时,连他都有些讶异地挑了眉梢。 他常年镇守北疆,极少回京,与独孤睿虽为兄弟,但平素并无多少往来,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了解独孤睿,他很清楚这个人表面看来温和儒雅,但实际上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况且谁都知道江暖心于独孤睿只是一个败坏名声的累赘与笑柄,当初赐婚之时他没有强烈反对也是因为想要借助擎北侯府的兵力创一番事业,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前些日子他还在金銮殿上慷慨陈词细数江暖心的不是,一力要求退婚,怎么今日突然就一反常态表现地如此激动? 看他那模样,似乎很希望江暖心答应皇上一般,着实非常奇怪! 独孤澈心中起疑,忍不住冰眸微敛,又抬首看向江暖心,春光下,那一袭身影傲然如松,神情亦是镇定骄傲,浑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矜持有礼,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确实够特别,而且第一次见到,他就对她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这也是为何他会命人彻查她的原因。 不过,连他的暗卫都无法查探到江暖心过去五年的经历,恐怕这少女很不简单! 这边独孤澈百思不得其解。独孤睿不顾旁人眼光,心急如有猫挠。白子涵难掩眼中焦虑。 那边江暖心面对皇上开出的无比诱人的条件,却只是淡然一笑。 春光下,她这一笑竟宛如拂晓之花初绽,两泓清澈如泉的眼眸明媚如那耀眼春光,令在场所有人都看得一呆。 她笑,是代表答应了么?!独孤睿心中顿时萌发了希望,眼神乍然变得明亮激动。 独孤澈突然感觉到一阵紧张,放在桌上的大手忽地紧握成拳,没来由的,他心中竟无比希望江暖心不要答应! 白子涵亦是同样紧张地拧紧了眉心,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忽然明了自己的内心,他——竟然喜欢上这个小表妹了! “如何?”皇帝看着江暖心面上的笑容,他几乎已经笃定她绝对不会拒绝,“只要你愿意,朕立即下旨赐婚!” 丽妃几乎快要气晕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反常!她恶毒地瞪着江暖心,一定是被这个妖女祸害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江暖心那一笑过后,却是眉目一肃,清澈双眸中掠过一丝傲然,“可是臣女不愿意!” “为什么?!”皇帝还未开口,独孤睿已经冲动地站了起来。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独孤睿身上,太后皱起眉头,丽妃更是叱了一声,“睿儿,你干什么?!” 独孤睿环顾四周,顿时脑门一热,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脸,尔后又缓缓坐了下来,只是除了与他坐的最近的独孤澈,没人发现他垂下的眼眸中布满了焦虑和紧张。 皇帝眼中掠过一抹深思,然而此刻比起独孤睿的反常,他更好奇江暖心为何会拒绝,于是他开口问道,“为什么?难道你连这个条件都不满意?” 丽妃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气不过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竟然一再被这个妖女拒绝,江暖心她有什么资格?! 丽妃双手握紧,宝石甲套几乎都被掐断了,她脸色很不好看,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哼,还不是她有更高的要求要提!” 比嫁给皇子做正妃还要高的要求?会是什么?众人一时有些面面相觑,有的人心里已经在骂江暖心傻子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不把握住!她以后肯定要后悔! 江若雪肖雅倩等人也是一边在狠狠嫉妒,一边又心中暗喜江暖心够蠢,竟然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当然满意!”江暖心挑了挑黛眉,眼角藏着一抹冷然,“不过臣女觉得既然已经退婚,那就没必要再提,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放肆!”丽妃立刻沉了脸,一声怒喝,“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样排揎皇子!” 这个丽妃还真是讨厌!江暖心危险地眯了眯眸,笑得很欠扁,“丽妃娘娘,您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还有,臣女和皇上说话,请您不要插嘴!” “扑哧!”又是好几声笑响起,是九皇子和十公主,这两人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也只有他们俩敢当众笑话丽妃了。 “你——”丽妃只觉气血上涌,眼前一花,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娘娘息怒!”旁边的宫女赶紧给她顺气。 刚一缓过来,丽妃便对着皇帝哭诉,“皇上,您瞧瞧她——” “好了好了,你一个妃子,平常不要总将‘东西’挂在嘴上!”皇帝却摆摆手,明显有些不耐烦。 “皇上……”丽妃顿时傻了,皇上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她突然想起开宴前皇帝似乎是从北边过来的,难道—— 丽妃突然看了一眼独孤澈,红唇陡地咬紧,眼底瞬间掠过一道寒光。 而众人则是更加目瞪口呆,都有些搞不清性格向来反复无常的皇帝怎么会一再容忍江暖心的出言不逊。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皇帝问道。 “回禀皇上,臣女要的很简单,”江暖心微微一笑,“只要皇上恩赐臣女婚姻自由的权利,然后——”她眨了眨眼睛,“如果皇上能再许臣女一个承诺就更好了!” ------题外话------ 霍霍霍,太后寿宴终于写完鸟~下面,该是女主大展威风的时候了(*^__^*)嘻嘻…… 031 喵了个咪的 众人顿时陷入呆滞,这江暖心果然是个傻子,竟然放弃端王正妃的位子,就为了皇上赐她一句“婚姻自由”? 独孤澈也忍不住掀了眼皮,定定凝视正自信微笑着的江暖心,冰眸里带了一丝审视,同时心中莫名暗暗松了口气。 而独孤睿则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双拳倏地握紧,目中满盈了浓浓的失望,从头到脚俱已凉透。 她竟然说——不愿意…… 天哪,他到底错失了什么?! “就这些?”皇帝亦是挑高了眉头,难掩眸中诧异,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这些!”江暖心眸光流转,顾盼神飞。 其实这一句婚姻自由她也只是随便提提,有备无患而已,这世上除了她自己,恐怕还没人敢左右她的婚姻。而那句承诺,也是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的。 “不后悔?”皇帝挑眉继续追问。 “绝不后悔!”江暖心勾唇,回答地斩钉截铁。 皇帝眯眸,深深打量了江暖心一眼,忽地笑道,“好!你的要求朕都应了!” 江暖心立即叩倒谢恩,“谢皇上恩典!” 这一波插曲过后,太后寿宴继续进行,然而这园中气氛却变得十分诡异,而且有江暖心珠玉在前,这随后的歌舞都不免显得有些庸俗不堪,丽妃与太后脸色又不好,众人有些胆战心惊,一时都没了赏玩的兴致。 不一会,皇帝太后先后称乏回宫,百花宴就这么不欢而散。 席散后,江暖心与两位表姐同李氏一起朝宫门外走,白子涵几步跟了上来,他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方才丽妃临走前看江暖心的那一眼让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暖心,要不……你搬来侯府住吧!”李氏也非常不安,今日江暖心是因为她才得罪了丽妃,如果因此招来丽妃怨恨痛下杀手,那么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白桦? “是呀,暖心,搬过来吧!”两个表姐也难掩担忧。 “舅母,我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江暖心却只是微微一笑,面上表情淡然自若。 白子涵他们在担心什么她都知道,丽妃临走剜她的那凶狠一眼她也看在眼里,不过,她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最近她正闲得慌呢,如果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她松筋骨,为什么不要? “小姐!”宫门外,连翘与白芷早已等候多时,一看到江暖心出来,二人立即迎了上去。 李氏虽然知道江暖心这两个婢女都是会武的,但她仍然很不放心,又多交代了几句,直到江暖心一再保证万一遇到危险,立刻向侯府求救这才作罢。 将李氏与两位表姐送上马车,江暖心刚一转身,便见白子涵站在身后,正用那一对清俊眼眸深深注视着她。 “我送你!”他道,眸光一闪,随即隐去了眼底那一抹情愫。 “那就多谢表哥了!”江暖心笑笑,并未拒绝。然而就在她即将上马车时,耳畔忽然又传来一道急切的男声。 “江——等等!” 江暖心闻言脚步一顿,她犹疑回眸看去,却见一名温文俊雅的男子正朝这边走来,是独孤睿! “端王——是在叫我?”江暖心左右看看,一时有些搞不清独孤睿是在和谁说话,不过这周围姓江的好像不多。 刚上了马车的江若雪一听到独孤睿声音,顿时喜出望外,只见她慌忙拿出个小镜子补了补妆,然后忙不迭从马车上跳下来,此时恰好听到江暖心那一句疑问,顿时轻嗤了一声,鄙夷道,“姐姐,端王爷明明就是在和我说话,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江暖心耸耸肩,不置可否,转身再次准备上马车。 “王爷……”江若雪则是一脸娇羞捏着帕子轻迈小碎步迎向独孤睿,在她看来,独孤睿一定是发现了她的美丽与特别,所以才亲自追过来了。 “让开!”然而独孤睿却越过江若雪,径直走到江暖心面前。 “扑哧!”四周顿时响起几道嘲讽的笑声。 那一刹那,江若雪登时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一股血气猛地冲上脸颊,臊得她又羞又窘,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江若雪,我看,这自作多情的是你吧!”肖雅倩站在马车旁,一对妙目死死盯着江暖心,眼睛里瞬间掠过一道怨愤和嫉妒,虽然方才她也差一点以为独孤睿是来找她的,不过好在江若雪先下去了,否则现在丢脸的就是她了。可是她就是不明白,江暖心到底哪里好?表哥怎么就看上那个丑八怪了! 江暖心没有理会一旁那些无关人士,只是抬眸疑惑地望着神情黯然的独孤睿,见他盯着自己不出声,她不由纳闷地问道,“请问端王找我——有事吗?” “你——为什么要拒绝?”独孤睿深深凝望着面前少女,他咬了咬牙,眸中闪过挣扎,看起来好像有些难以开口。 他身量与白子涵差不多,而且两人也是同样的温文俊美,只是白子涵浑身满是书卷味,而独孤睿身上则是带了一股天生的贵气。 “……”江暖心闻言一愣,她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羽睫跟着扇了扇,随即嘴唇一撇,眼中掠过不耐烦,喵了个咪的,独孤睿这是在质问她为何要拒婚? “端王此言差矣!”白子涵立即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将江暖心护在身后,温文有礼地笑道,“明明就是端王你先拒婚,我表妹所举也是为了成全你而已!” 江暖心立即小鸡啄米般直点头,“是呀是呀!” 独孤睿闻言面色一白,长眸中陡然划过痛苦和懊悔,“我……”嘴唇翕动了下,他想解释,却又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此时已过正午,早春的风微醺醉人,远处传来不知名的花香,眼前少女袅袅婷婷立于暖阳下,仿佛绽放在尘世中的莲花,明明是同样的身形身量,连那看人的眼神也是一样的灵动,为何他早就没发现? “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独孤睿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题外话------ 编推,求收藏~不霸王的孩纸永远吃不胖(*^__^*)嘻嘻…… 032 与独孤睿的渊源 “记得啊!”江暖心闻言不由蹙了黛眉,狐疑眼光落在独孤睿身上,她怎么感觉这独孤睿神神叨叨的,什么叫她不记得他?他可是她前未婚夫,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真的?”独孤睿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籁一般,眼神乍然如晨星般亮起,“你记得我?” “你不是端王么?”江暖心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暗忖这厮莫不是真的脑袋有问题。 “我——” 独孤睿着急,刚想要解释,恰在此时,一名太监出现在他身后,恭敬道,“王爷,丽妃娘娘有请!” “既然王爷有事,那我就先告辞了!拜拜!”江暖心趁机连忙挥手,也不等独孤睿反应,她赶紧跳上马车,招呼白芷跑路,她真是烦了这独孤睿,他那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简直看的她后背发毛。 白子涵见江暖心避独孤睿如避瘟神,忍不住摇摇头,眼中露出一丝好笑,在南越,恐怕也只有她敢这么将高高在上的端王不放在眼里了。 “端王,告辞!”白子涵抱拳一笑,随即也上了马。留下一脸黯然的独孤睿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方向。 马车里,江暖心喝了几口茶水,忍不住抱怨,“这个独孤睿真是有毛病啊,怎么问的问题奇奇怪怪的!” 从一开始见到独孤睿就没出声的连翘白芷二婢此时交换了个眼色,突然望向江暖心,“小姐,其实……那个端王……说的没错!” “嘎?”江暖心不由挑眉,“什么意思?” “小姐你又不记得了?当初我们在万象山迷路的时候,不是救过一个中毒的男子吗?”连翘道。 “你们是说那个被绝情教追杀的男子?”江暖心眨了眨眼,脑中立刻闪过一些画面,其实她除了脸盲,记性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她也立即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们不会是说独孤睿就是那人吧!?” 二婢猛点头,“小姐,绝对不会错!虽然当时那人脸上有伤,但那气度和眼神都和端王一模一样,对了,端王不是还有小姐的银针吗!” “还真是巧啊!”江暖心顿时一阵恶寒,当初她路过万象山,刚好碰到绝情教那帮傻b女人又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要杀男人,她看不过眼才会插手管一管,然后顺手救了那被妖女们掳去压寨的男人,没想到那人竟然会是独孤睿! “可是,端王到底是怎么认出小姐的呀?”白芷看着江暖心那与本来面貌完全不一样的脸,眼中不由露出疑问。 其实这也是最让江暖心感到迷惑不解的地方,那日金銮殿上独孤睿对她还是一副厌弃鄙夷,恨不得划清界限从此再不往来的样子,怎么才短短几日,他转变竟如此之大? 难道——他也是最近才认出她的? 眉心一蹙,江暖心眼前陡然掠过那一夜她与独孤睿交手的画面,当时她蒙面的黑巾确实被打落,或许独孤睿就是那时候认出她的? “算了!懒得理他!”江暖心心中忽然涌上一阵烦躁,她摆了摆手,交代连翘白芷二婢,“那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休得再提!” “是!小姐!”白芷脆声应道。 连翘眼光一颤,有些欲言又止,“小姐,我有些不太明白……” 江暖心掀起眼睫,“不明白什么?” 连翘抿了抿唇,小心问道,“小姐,你之前那么喜欢端王,为什么……” “人总是会变的!”江暖心淡淡一笑,并不多做解释。当初白桦刚死,连翘与白芷就被沈氏找了借口打发去了别庄,所以后来发生的事她们并不清楚,她们一直以为江暖心对端王情根深种,却不知那一切其实都是沈氏母女设的局。 ** 太后宫中。 “皇上,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处处相帮那江暖心?”刚从百花园回来,太后就摒退左右,沉了脸开始质问皇帝,今日明明是她寿辰,皇帝却在宴会上帮着那丫头顶撞她,着实令她生气。 “母后息怒!”皇帝闻言低首恭敬道,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太后言语中的咄咄逼人,可是却没有人发现他垂下眼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厉色。 “罢了!”太后见皇帝面色恭谨,心中那口气这才消散些许,可是她还有疑问,“皇上可否告知哀家,为何要帮那江暖心?” “没什么!”皇帝敛眸,好像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太后不满,“莫不是皇帝看上那丫头了?” 皇帝皱眉,“母后多虑了!” 太后深深看了皇帝一眼,见他神情不似伪装,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不是最好!那丫头毕竟与端王有过婚约,皇上可万不能拿皇家声誉儿戏!” “母后说的是!”皇帝语气恭敬,然而眼神中却露出不屑。 太后将皇帝神情看在眼里,刚想发怒,她突然感觉眉心传来一阵刺疼,太后闷哼一声,忍不住抬手去捏,皇帝立即关心道,“母后头风又犯了?儿臣命人去传太医!” “不——”太后摆摆手,刚想说不用,一抬眼,却见皇帝已经转身离开,太后顿时一愣。 苏嬷嬷从门外进来时,就见太后正望着宫门发怔,她有些担心地问道,“娘娘?” 太后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苏兰,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年皇帝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苏嬷嬷皱了皱眉,然而还不待她回话,太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见她一脸惶然,立刻抓紧了苏嬷嬷的手,“苏兰,会不会是他已经发现当年的事?” 苏嬷嬷一听也有些紧张,“娘娘,您别瞎想,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皇上怎么可能会知道?” 与此同时,御花园中,皇帝正负手站在一篷生机勃勃的迎春花旁,眼前似乎又出现今日那名少女身影。 恐怕也只有他知道他为何会帮江暖心了,哈,都是一样的勇悍嚣张,同样不肯吃一点亏,她与当年的那人——何其相似! 此时一名暗卫出现,只见他悄声向皇帝禀报了什么,皇帝脸色突然猛的一变,“她真这么说?!” “是!”暗卫恭敬道。 皇帝凝眉望着北边宫苑,眼中顿时掠过一道嗜血光芒,“传朕口谕!伊蓝殿加重守卫,如果出了什么漏子,朕要你们提头来见!” ------题外话------ 这两张是过度章,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美男出现,但看女主如何笑傲江湖O(n_n)O~ 033 好背!好腰! 当夜,皓月当空,漫天繁星闪烁。 燕王府。 子时刚过,就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摸进了紫宸轩。在确定里面没人之后,黑影便开始东翻西找起来。 “你个下流胚子,到底将爷的东西放哪了?”黑影一边找一边还小声抱怨,露在黑巾外的一对眼眸神光熠熠。 这来者自然就是江暖心,而她此来目的当然是为了拿回自己的软剑。 找了约莫一刻多钟头,江暖心几乎快将这间三面贴墙摆放书架,一面墙挂满各种兵器的偌大书房翻了个底朝天,这才在角落里发现了自己的软剑。 “果然在这!”眼眸一亮,江暖心连忙弯腰捡起,随手一抖,那剑身霎时发出铮然恍若凤鸣之声。 然而当江暖心发现自己的宝贝上竟然落满了灰尘,立即便蹙了黛眉,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这下流胚子还真是暴殄天物!竟敢将她的“清辉”随随便便扔在地上?他知不知道这可是用天山上的千年玄铁加注绝世冰锋淬炼而成?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神兵! 江暖心忍不住朝独孤澈书案方向竖了中指,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月光忽然一现,她似乎瞧见独孤澈桌上似乎有人像一闪,江暖心好奇心顿起,连忙过去查看,可是当她看到那一叠写满“此男征婚”,同时还绘有绝世男子画像的纸张时,顿时气得脸都绿了。 这玩意怎么会在这?难道当初那神秘人就是独孤澈? 然而不待她多想,此时,紫宸轩外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江暖心一惊,连忙将那一摞画像往怀里一揣,飞身掠到窗前,迅速翻窗溜走。 紫宸轩的窗外是一片湖,早春时节,湖边的树木尚未发青,月光照耀下,湖面有银光荡漾。 景色很美,可是,这里却太过安静! 江暖心刚一落地,就敏锐地察觉到这片湖泊安静得不同寻常,就连风声似乎都听不见,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哗哗”的水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好像有人!而且就在附近! 江暖心顿时凝了眸光,抽出靴中短剑,悄悄向那水声方向寻去。 不过十来步远,她便见树木掩映中露出一名男子高大的身影,他似乎正在洗澡,从江暖心方向看去,正好可以看见他线条流畅的后背。 嘎,真是一方好背啊,肩宽腰细肌肉紧致,连后颈的曲线都是那么漂亮有力,皮肤还是古铜色的,腿还那么长…… 尤其是当那闪耀着月光水珠从他肩脊起伏的肌肉上滑过时,江暖心竟然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她顿时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其实江暖心上辈子看过的好身材男模也不少,可是现在她觉得就算把那些男模加起来,恐怕都没眼前这个男人的身材好。 刚想到这里,江暖心脑门忽然就是一热,咦咦咦,她不是在找离开的路吗,怎么突然干起偷窥的行当来了? 她心里一阵哀嚎,果然是近朱者赤,近下流者亦下流么? 不行,得赶紧走! “谁!?” 江暖心猫腰正准备离开,那男子已然发现有人偷看,顿时一声厉喝,转眼间他已经取下挂在树梢上的衣服围住了重点部位,回眸向江暖心方向看来。 那一刹那,江暖心只觉两道利剑似的寒光陡然射来,其间似是夹着冰雪一般的冷漠锋锐。 彼时,风停月明,那男子面容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那样的剑眉星眸,悬鼻薄唇,冷漠似冰山一般的气质,不是独孤澈还有谁? 偷窥被逮个正着,江暖心本来就很心虚,独孤澈这一声顿时吓了她一大跳,她脸颊瞬时“嘭”一下炸成了红色,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和独孤澈有仇了,只见猫了腰转身立即就跑。 然而此时独孤澈却已经穿好了衣服,身形一闪,就到了江暖心面前,正用他那对冷漠到极点的冰眸居高临下望着江暖心。 ------题外话------ 出门在外,码字不方便,用手机写的慢,这两天更的有点少,姑娘们见谅╭(╯3╰)╮ 继续求收藏~嘻嘻 公告:一月十九日出差请假条 抱歉各位,这两天出差在外,没电脑码字,今天在外奔波一天,手机也没电了,刚刚十点半才到住的地方,实在太累写不出来了,所以请一天假,明天晚上正常更新。 034 春光乍泄独孤澈 “是你!”独孤澈一眼看见来人,顿时就沉了眼眸,绝世俊美的面容瞬间冷凝,周身仿佛有寒气凝结。 “你认识我?”彼时,江暖心刚想跑,闻言双眸蓦地瞪大,指着自己鼻尖反问。 独孤澈眯眸,却并不回答,而是直接伸出手冷道,“孤心草拿来!” 一听独孤澈提及孤心草,江暖心眼角就是猛地一抽,这么一来她想不承认都不行。 “我勒个擦!这样都能认得我?!”江暖心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她可是易容高手啊喂,而且今晚她明明还换了张人皮面具,她就搞不懂了,独孤澈这厮到底是怎么认出她的? 看着眼前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独孤澈不由也凝了剑眉,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认出她的,似乎……方才一看到她那对明澈灵动的双眸,他就知道是她! “王爷!”此时,四周忽然出现数十名侍卫,迅速将江暖心包围起来。那领头一人嗓音嘶哑,甫一出现,就单膝跪下,“属下来迟,请王爷恕罪!” 独孤澈摆了摆手,却并不看落影,那对冰眸仍然凝结在江暖心身上,他见她虽然被围,却仍然镇定自若,仿佛根本就不将他燕王府天下闻名的暗卫放在眼里,冰眸中不由掠过一道不动声色的讶异。 江暖心望着周围那些隐在暗处的侍卫,眸光瞬间一冷,腰间软剑已然护在身前,“怎么,燕王是要以多欺少吗?” “孤心草!”独孤澈眸光淡淡扫过江暖心手中软剑,却只是重复这三个字。 “燕王是不是要说我今晚如果不将孤心草留下,就走不掉了?”江暖心眼珠一转,忽然挑眉笑了起来,“那好,其实我拿那玩意也没啥用处,这就还给你吧!”说罢,她伸手进怀作势要取。 独孤澈稳稳站着,周身气息森寒冷冽,却是一点也没有伸手过去的意思。 江暖心见他不上当,不由气得磨牙,她哪是要给独孤澈孤心草,那草宝贝早就送去给死老道士了,刚刚她那么说,不过是想趁独孤澈伸手过来撒给他一把毒粉,自己好趁机溜走,谁知竟然被他识破了! “还有什么花招?都使出来!”独孤澈望着眼前少女,薄削唇角微微勾起,他负手朝她走去,眼中有莫名光亮闪动。 他相貌本就俊美绝世,只是气质太过冷硬,彼时月色明亮,只见他一身深蓝棉袍,潮湿墨发散在肩头,剑眉与睫毛上仿佛还有水珠滴落,月光照射在他身上,令那平素冷硬的线条似乎都柔软了些许,尤其是他这一笑,更是让人感觉他的眉目似那水墨绘就,让人一看,就再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不但是江暖心,就连王府的那些侍卫们,似乎都看愣了神,更不必说那闻讯赶来的四婢了。 王爷他——竟然在笑?! 独孤澈本就是匆忙穿的衣服,松松挽就了外袍,此时一阵风过,他衣领松弛,顿时露出了里面的一大片春光。 江暖心眼神不小心一滑,就见那两块硕大的胸肌到了眼前。 ------题外话------ 出差中,预计明晚能回家~ 035 摄魂被破 厚实的肩,粗犷的弧形,下方微微隆起两根锁骨。 宽厚胸膛如沟渠般分出两大块坚实的胸肌,月色下泛着古铜色健康光芒,伴随他深沉的呼吸,正规律的起伏。 再往下,是腹部那六块肌理分明流线清楚的腹肌,刚刚好卡在腰部最细的地方,还有粗壮手臂上方那浑厚的三角肌,无不展现出最为强劲霸道的力量,而且随着独孤澈的走动,他鼓突的肌肉上还有水珠滑落…… 这一幕,真的是非常以及极其惹人遐想! 世人都说女色诱人,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如此这般倾城男色!尤其这人身份还是如斯尊贵,那气质更是堪比雪山之上的金乌,冰冷中又透着一丝无与伦比的炽烈。 江暖心眼睛都快看直了,他么的,她还真是没想到,今夜竟然能有此眼福! 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再看她一定会把持不住要流口水了!江暖心感觉身体里越来越热,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她的脸也在刹那蹿红,忙不迭地转开视线,倒不是完全因为害羞,作为一个现代女性,谁没看过裸男啊?就算是如此极品男色,平时无缘得见,但是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 只是独孤澈这厮,你可不可以别用那样的勾人眼神看着爷! 独孤澈见江暖心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由挑了挑剑眉,冰封眼底滑过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意。 “看够了?”他问,嗓音低沉,宛如金石相撞产生的回音,十分好听。 “啊?”江暖心迎上独孤澈含了深意的眸光,脑门一炸,额上顿时滑下一排黑线,嘴角忍不住一阵猛抽,这厮不会以为她是在偷窥他吧? 好吧,她承认其实她确实是偷窥了他,可是谁叫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洗澡的?! 独孤澈垂眸望着眼前身高只及他肩头的少女,眼眸眯了眯,有一抹精光骤然掠过,他忽地冷声说道,“本王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登徒子也可以是女人!” “噗!”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诡异声响。 “你说什么?爷是登徒子?!”江暖心闻言立即炸毛,她狠狠瞪了一眼那发出诡异声响的男子,接着便指着一脸冷漠的独孤澈怒声道,“明明就是你骚包!” “骚包?”独孤澈剑眉一凝,绝世俊美的面容随即阴沉,虽然他不大明白这词的意思,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好话! “你说你不是骚包你会大冷天你跑来洗冰水澡?不骚包你露个膀子给谁看?你这个下——呜!”江暖心黛眉倒竖,眼中满盈着盛怒中的火苗,她刚想继续痛骂独孤澈这个小人下流胚子,就在这一刹那,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阵晕眩,心脏处猛地揪起,五脏肺腑里仿佛同时有针在扎。 江暖心脸色蓦地一变,心中暗道糟糕,这好像是毒素发作的前兆! 不行!她得赶紧想办法脱身! 江暖心心念急转,突然她抬眸看着独孤澈,灵动的眼眸倏地盯住他冰冷双瞳,一时间,她眼眸乍然转为古井般幽深,其中仿佛有波纹在动。独孤澈见江暖心突然不出声,不由挑了剑眉朝她看去,这一看他刚好看进江暖心眼睛里,那一瞬间,独孤澈只觉心脏猛地狂跳起来,压抑在心底深处那从不能向人道来的莫大的悲愤陡然破土而出,差一点就将他彻底压垮。 然而独孤澈何许人也,战场上杀伐决断,挥手间,千万人人头落地的铁血果敢磨练出他无比坚强的意志力,不过眨眼的工夫,他便意识到自己中招了,眼前这来历神秘的少女竟然在对他用摄魂! “该死!”独孤澈面色一变,剑眉猛地蹙紧,冰冷眼底骤然聚起狂暴的煞气,大掌一伸,顿时攫住了江暖心纤细肩头,用力一转,他便将她反箍在身前,粗壮臂膀顺势环过她胸前,直到脱离了那对古井般幽深的双瞳,独孤澈方才感觉自己狂跳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江暖心猝不及防之下被独孤澈擒住,心神不由一震,可是更加令她难以置信的却是独孤澈竟然破了她的摄魂术! 这怎么可能! 尚不及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江暖心就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吃豆腐了。 江暖心垂眸看着胸前环过去的那条壮硕臂膀,眼中陡然掠过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她突然发狠一口咬了下去,然后趁独孤澈没反应过来,迅速回身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只听“啪”一声,独孤澈俊美绝世的面颊上顿时多了一道五指印。 “嘶!”周围猛地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题外话------ 还是回家好啊(*^__^*)嘻嘻…… 036 嗷呜!不准打脸! “下流!”江暖心狠狠瞪了独孤澈一眼,若不是深刻的认识到她此刻是在他的地盘上,而她体内毒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她一定会再给他两巴掌。 趁着众人都愣在当场,江暖心突然飞身跃起,那一道黛色身影霎时如黑色闪电划过月空。 “追!”刚刚反应过来的侍卫统领一头冷汗连忙下令。 然而燕王府这些从百战精英的军队里挑选而出的王府侍卫却根本就不是江暖心的对手,他们连她的衣角都没沾到,就已不见了那一道如虹黛影。 月色下,树影婆娑,寒凉夜风里,独孤澈望着江暖心消失的方向,顺手合上衣襟,神情冷漠中透着一丝古怪,他并没有下令让暗卫去追,而是突然淡声问道,“看清楚了?” “是!王爷!”落影站在独孤澈身侧的暗影里,恭声答道,“确实是踏云步!” 独孤澈望着早已不见那抹身影的夜空,眯了眯冰眸,那一瞬间,月光掠过他眸底,留下一片深邃的黯影。 “踏云步?这不是那风华公子的绝学吗?”闻言丹青拧眉道。 “风华公子?”寂静中,忽然响起一道疑惑的声音,段晏光,也就是方才发出那诡异笑声的男子,像是才反应过来,只见他陡地蹦了起来,额上青筋直跳,“什么?刚才那丫头就是风华公子?!这怎么可能!” 白蓝紫青四婢也震惊地面面相觑,她们怎么也想象不出,那传说中医术天下第一的风华公子竟然是名女子!而且就是这名女子,方才还甩了她们最为敬重的王爷一巴掌!但更加令她们觉得诡异的是,王爷他——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独孤澈淡淡收回目光,望向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湖中央一轮明月皎皎,仿佛少女明澈双眸,他薄削唇角蓦地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风华公子么……” 可是这一下却牵动了他右脸上的伤,他不由伸手摸了摸脸颊,粗糙指腹下是微微的红肿刺疼,独孤澈凝了眉心,眼中陡然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这丫头下手真重!不过,她身上的味道还真是好闻! “啊!王爷,您流血了!”白蓝紫青四婢从看到独孤澈微笑的那一刻开始就呆愣当场,此时初蓝看到独孤澈俊美右脸上有血丝沁出,顿时惊叫起来,她捻了帕子就想过去给独孤澈擦拭。 慕青见状,眼皮猛地一跳,赶紧去拉初蓝,白露与紫寒亦是一惊。 初蓝被她这么一拉,霎时如梦初醒,只见她面色发白,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慌乱地抬头去看独孤澈,却见他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天哪,方才她差点就把持不住了,看到王爷受伤,她的心好痛,她真是恨不能代他去疼,都是那个风华公子,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王爷会如此容忍她?以王爷的性子,向来是不会受这样的屈辱的!而且王爷也从来不让女人近身,可是今夜他却抱了那女子! 初蓝心头一跳,眉头暗暗拧紧,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王爷喜欢那个风华公子? 不!绝对不可能!王爷和那女子看上去好像根本就不熟识,他一定是有别的目的!初蓝眼中掠过一抹怨毒,双拳握的死紧,她根本就不愿相信她深深爱慕的王爷会喜欢上别的女子! 早春的夜晚,冷风依然刺骨,草木萧条,只有迎春花开得灿烂奔放。独孤澈眯眸望着那一蓬生机勃勃的迎春,眼中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咦,这是什么?”段晏光突然看见枯草丛中露出一卷纸,他好奇拾起来,一打开,就看到龙飞凤舞赫然四个大字“此男征婚”,再往下,是一名男子画像,“这是谁?怎么那么眼熟?”段晏光皱着眉头瞧着那画上男子,噘着嘴巴努力思索。 “嗷嗷嗷,这人不是王——”段晏光眼神突然亮起,一拍额头,刚想跟独孤澈邀功,手中就是一空,他抬头去看,却见独孤澈正看着那卷画像,剑眉倒竖,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都散发着森寒冷冽的气息。 “这个,好像是从那风华公子身上掉下来的!”慕青有些疑惑地蹙眉,白蓝紫三婢见独孤澈脸色黑沉,都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噗哈哈哈……”只有段晏光不怕死地恐怖大笑起来,他还夸张地倒在地上,一边捶地一边飙泪大笑,“太好笑了,征婚!此男征婚!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落影从一看到段晏光捡起那卷画,眼皮就是忍不住一阵猛跳,此时见到段晏光还敢笑话王爷,他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丹青以及白蓝紫青四婢额头瞬间流下一大滴冷汗,也跟着往后退了一大步。虽然他们没看到那纸上画着什么,但端看独孤澈的神情也能猜得出段晏光肯定要倒霉了。 待到段晏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然迟了,“王王王爷爷……”看着独孤澈那翻滚着狂暴风雨的眼神,以及他那黑得几乎能滴出墨的脸色,段晏光心中暗道不好,“我我我……”他赶忙收起笑容,赔着小心想要解释,可是牙齿却不争气地开始打颤。 “笑够了?”独孤澈冷冷挑眉,冰眸内有血红暗光闪过,周身温度降至冰点。 “没没……哦不不,够够够了……”段晏光眼皮耷拉着,脸色比哭还难看,他怎么忘了,独孤澈这煞星最是小心眼,睚眦必报的主,他今晚真是昏了头,怎么就想起来笑话他了?! “我们好像很久没切磋了!”独孤澈淡淡扫了眼手中画纸,大掌突然一紧,那纸张陡地化作飞灰,一阵风过,霎时从独孤澈指缝里飘散。 “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段晏光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转身就想跑,以往的血泪经验告诉他,千万不能和独孤澈打架,否则吃亏的肯定是他自己! 独孤澈根本就不理会段晏光的拒绝,他一伸掌,也没见他怎么动作,就将段晏光后领提住,拎了他就往一边树林走去。 “放开我,我不和你打!”段晏光一路挣扎着哀嚎,落影丹青以及四婢同情地看着他,却没一个人敢上去为他说情。 笑话,王爷正在盛怒之中,这时候上去,不是连自己也搭进去了么? 不过片刻,树林里就响起拳脚相击的声响,以及段晏光杀猪似的嚎叫,“独孤澈你耍赖,嗷呜!不准打脸!” …… ------题外话------ 求收藏(*^__^*)嘻嘻…… 037 深夜暗杀 江暖心刚从燕王府脱身,便使出“踏云步”一路狂奔。 早春的寒夜里,月华如练,但见一抹翩若惊鸿的黛色身影如电掠过,有夜归的人看到那一道电光,还以为是流星滑过。 江暖心感觉很不好,头越来越晕,她几乎快要看不清眼前景物,五脏肺腑里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焚烧,她只能勉强提着一口真气,保持往前狂冲的速度。 此刻,她只想赶紧回去。她如今这个样子,万一有人来寻仇,怕是根本就无法应付。 可是她体内的毒却是何其霸道凶猛,就在离镇国公府前三条街的地方,江暖心终是再难支撑,猛地一头栽落,这一下冲击顿时令她胸口像是被大锤敲过,喉咙一甜,一大口鲜血就这么猝不及防喷了出来。 然而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当江暖心看到四周悄无声息围上来的黑影时,登时心知不妙,也顾不得胸口钝痛,她当即抽出“清辉”护在身前。 “什么人?”她勉力吞下口中腥甜,嗓音冷冽如天山雪峰,双眸则是警惕地望着来人。 “她受伤了!上!”那领头的黑衣人并不答话,而是以一种古怪眼神打量着江暖心,陡地耳廓一动,像是接受到什么命令,那数十名黑衣人突然开始围攻江暖心。 “靠!”江暖心黛眉一紧,冰冷双眸中骤然迸出绝对的杀气,她虽然血毒发作,但还轮不到这些渣碎来挑衅! 霎时间,只见那“清辉”如月光寒芒掠过,舞动起重重光影,杀气凛冽森寒,当头冲上来的两名黑衣人登时被刺了个对穿。 江暖心眼中仿佛蕴着血色寒光,身姿矫若惊鸿,腾挪刺戳挑,一手惊鸿剑法被舞到了极致,那些黑衣人根本就无法近她身,反而不断被诛杀当场,一时之间,江暖心周围溅开一地浓浓血腥。 眼看数十名黑衣人只剩下最后三人,然而江暖心如今亦是强弩之末,强自压制的血毒正在体内如烈焰一般翻滚,心脏越跳越快,耳畔似有雷声轰鸣。 江暖心紧握着清辉,眼底一片血红,她猛地甩头,却根本就看不清那三人身影。 而那三人已形成包抄之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巷内突然传来一阵辚辚车轮滚动的声响。 有人来了! 那三名黑衣人霎时顿住,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同时看向某个方向,像是有人在给他们指令,三人陡然之间齐齐后退,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江暖心感觉到杀气消失,她猛地凝了黛眉朝北边看过去,血红眸光里,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那消失于高墙之上的一抹衣角。 可是此时江暖心根本就无力再追,喉口突地一甜,她再次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 再醒来时,江暖心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陌生的房间里。 “公主,她醒了!” 耳畔传来一声惊呼,江暖心随即感觉一阵香风袭来,很温暖的感觉,她不由凝了眉心,缓缓侧眸看去。 那被称为公主的女子约莫二十多岁,一身淡紫华服,如云发髻上斜插一支凤头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那金色流苏如流泉般轻颤,她相貌不是绝美,却端正耐看,眉宇之间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眼神温柔和暖。 江暖心心念迅速一转,立即猜出她的身份——南越朝太安长公主独孤盈。 “你醒了?”独孤盈由宫女搀扶着,步履蹒跚走到床前,望着脸色苍白的少女温柔笑道。 “是你救了我?”江暖心凝眉,猛地从床上坐起,她伸手摸了摸脸,人皮面具仍在,这才稍稍放心,随即朝四周扫了一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透着一丝古怪。 “大胆!公主面前不得无礼!”独孤盈身旁女官见状立刻沉了脸训斥。 江暖心眉头一肃,眼中陡然迸射出凛冽煞气,她眼神仿佛有实质一般,冰冷无情,登时吓了那女官一跳。 “欣蓝,不得无礼!”独孤盈蹙了眉头,有些责怪地看了眼那名女官。 那女官恭敬应了一声,垂首站在一旁。 此时独孤盈走到床前扶着肚子缓缓坐下,江暖心见她肚腹隆起,不由讶道,“你怀孕了?” “嗯,六个多月了。”独孤澈垂眸轻抚着肚子,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双目中盈满了母性光辉,然而江暖心却没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伤痛。 她不禁想起市井中有关独孤盈的传言,据说她是皇帝第一个女儿,从小就集万千宠爱在一身,性格亦是张扬潇洒,十六岁时外出游历,结识了一名男子,私自订了终身,不想皇帝却极力反对,直接下旨赐婚她与定国侯世子,并且不容她拒绝,强行将她嫁出,她逃婚不成,一怒之下去了清平庵清修,这一去就是五年,直至去年为了给皇后祝寿,才从庵中归来。 倒是一个十分有个性的女子! 江暖心盯着独孤盈的肚子,忍不住八卦地想到这定国侯世子还真是会把握机会,算起来皇后寿辰也就是六个月之前的事,岂不是独孤盈刚一回来,定国侯世子就将她给强了? 独孤盈见江暖心盯着她肚子瞧,眼中掠过一丝尴尬,她轻轻咳嗽一声,温声说道,“姑娘,不知你家住何方?我派人送你回去!” 江暖心抬眸,明澈双眸迎上独孤盈温柔的眼睛,她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救我?”她最后的记忆里,是那一地残破的尸体与鲜血,独孤盈不可能没看到,“你不怕我吗?”江暖心挑高了黛眉问道。 “有什么好怕的?”独孤盈笑了笑,眉宇中透出一丝淡然,“我这几年在庵中清修,别的不敢说,但看人一向是极准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江暖心一阵无语,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面相这么善良,不过如果真如独孤盈所言,那么只能说她是太单纯了,而且她还戴着人皮面具,也不知道独孤盈是怎么看出她不是坏人的! 正说着话,门外有宫女禀报,“公主,端王与燕王,还有七皇子来了!” ------题外话------ (*^__^*)嘻嘻…… 038 血毒发作 “让他们稍等,我马上就来!”独孤盈闻言眼眸一亮,她急忙想要起身。 “公主当心!”身边女官立即小心扶住她。 独孤盈转眸冲江暖心抱歉一笑,指着一名丫鬟道,“姑娘,我出去一下,你在这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叫白岚。” “好!”江暖心望着独孤盈温柔的眉目,微微勾唇道,“多谢!” 也许,真的是她多心了!独孤盈从未见过自己,她还戴着人皮面具,独孤盈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何来别有目的之说? 直到屋内只剩江暖心一人,她立即坐下盘膝调息,昨夜血毒发作过后,此时她感觉身体尤其虚弱,即使听闻死对头独孤澈就在外面,她也没力气出去找麻烦。 眼下最令她感到忧心的还是她所中血毒,其实说是血毒也不尽然,因为就连死老道士也说不出她到底中的是什么毒,由于每次发作她都感觉血液像是煮沸要爆炸一般,所以才称之为血毒。 这毒之前还是一年发作一次,然而最近半年却已然发作两次,每一次发作都是痛不欲生,像是置身于烈火之中焚烧,五感几近丧失。 江暖心虽精通医术毒功,却对这种毒根本无计可施,每一次发作都只能靠硬扛,这几年她走遍大江南北,就是想要寻找能解她血毒的药,不过,至今依然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公主府花厅内。 独孤盈在女官搀扶下慢慢走来,远远就看到里面三人各自微妙的神色,一身深蓝华服,金冠束发的独孤澈俊颜依然冰冷,深刻立体的五官仿佛冰雪雕琢而成,神情亦是淡漠冷酷,此时正负手站在窗前,背对着独孤睿与独孤禹,眼眸垂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独孤睿则是坐在一侧,温文俊美的面容上眼神有些发怔,独孤禹倒是心情很好,正翘着二郎腿喝茶。 窗外,是清晨灿烂的春光,然而在屋内,自始至终三人都没有和彼此说一句话,独孤盈不由暗自摇头叹息,面上却依然保持温柔的笑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皇姐!”三人乍一听闻独孤盈声音,倒是异口同声全部走了过来。 独孤盈虽然贵为长公主,但她性子潇洒并不骄奢,对于自己的兄弟们亦是悉心关怀爱护,所以即使冷漠如独孤澈也从心底里将她当做除了母亲之外最亲的人。 “怎么不在怡园待到天气回暖?”独孤澈微蹙了眉心,眼中隐隐有丝担忧。 “是呀,皇姐,你有孕在身,怎么可以连夜奔波!”独孤睿与独孤禹难得赞同独孤澈的话,太医说独孤盈身子弱,这一胎怀得本就不稳,要倍加小心。 “我没事!”独孤盈垂下长睫,隐去眼中那一抹暗色,再抬眸时,已然再次恢复温柔笑颜,“既然来了,中午留下一起用膳吧!” 独孤澈淡淡瞥了一眼独孤睿,沉声道,“不了,这里有人碍眼!我改日再来!” 独孤睿眼光立即一沉,有不悦开始沉积。 独孤盈看了看这向来不对盘的两人,美目一颤,随即笑道,“我送你!” 两人刚走出花厅,独孤澈突然站住,似乎有话要说,“皇姐,你……还是不能原谅他么?” 独孤盈显然知道独孤澈口中的“他”是指谁,只见她身体猛地一僵,目中陡然掠过一道复杂神色,咬了咬牙,却是瞬间冷了声音,“澈,如果你是来替他做说客的,那么,你可以走了!” “皇姐!”独孤澈剑眉凝起,薄唇翕动了下,终是什么也没说,他本就不善言辞,而独孤盈与李长风之间的纠葛几乎已是死结,除了他们自己,旁人根本无法解开。 独孤盈知道自己方才语气过重,她闭了闭眼睛,将胸口那股烦躁压下,这才缓声道,“那位姑娘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她醒了?!”独孤澈冰眸顿时亮起,向来冷硬的唇角也不自觉勾起一道完美弧度。 他相貌本就俊美绝世,且是那种阳刚气概十足的类型,若不是因为他常年镇守在北疆,这凤京城第一美男的交椅根本就轮不到独孤睿来坐,此时他这一笑,更似云破日出,他整个人的冰冷气质都在刹那消失殆尽,代之以阳光和暖冰河解冻的气息,仿佛烈阳一般直刺心扉,直接令公主府的一众女官丫鬟们看得面红心跳。 独孤盈也是被独孤澈面上的笑容晃了眼睛,一颗心猛地跳动了几下,她才反应过来,不由凝了眉心,嗔怪道,“这么担心她,那为何昨晚救下她之后不带回你燕王府,反而要将人交给我?” “我去看看她!”独孤澈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昨夜后来他是接到母妃从宫中传来的消息,匆忙出府,不想竟然看到那少女被数十名黑衣人围攻,他替她解决了几个,就见她突然晕厥在地,恰好独孤盈的车驾半夜进城,他又赶着进宫,于是他便将人交给独孤盈带回。 其实独孤澈不将江暖心带回燕王府也是有私心的,从内心里来说,他并不想让江暖心知道是他救了他从而欠他人情。二十多年来,他的生活太过单调,他还从没见过像她这么有趣的人。那一次雪夜初遇,她的勇悍机智就已然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而且,还从没有人在打过他之后还能活下来的,更别提对他下毒,敢这么做的,不是早就死了,就是还未出生。 只有她!不但从他手上抢走了孤心草,还一次次挑战他的耐性。从那张让他青筋暴跳的“此男征婚”到昨夜竟敢对他用摄魂术,她那胆子还真是够大! 所以,她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独孤澈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一道邪佞光芒,他相信,很快,他就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题外话------ 么么大家╭(╯3╰)╮ 039 簪花大会 独孤澈刚走几步,就见一名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公主!那位姑娘要奴婢将这个交给公主殿下!” 独孤澈劈手夺过丫鬟手里那一枚浮刻着火焰纹路的玉牌,眸光一紧,他厉声追问,“她人呢?” 他这一声厉喝委实过于森寒,那气息仿佛来自于幽冥地狱,顿时丫鬟吓得扑通跪倒,脸色煞白道,“回……回王爷的话,她刚刚……离开了!” 独孤盈也不禁拧眉,不悦道,“怎么到现在才来回禀?!”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那位姑娘一闪就不见了,奴婢来……来不及……” “滚下去!”独孤澈有些不耐烦,他握紧了那枚玉牌,强壮胸膛深深起伏了几下,突然回眸将玉牌递给独孤盈,沉声道,“皇姐,这个你收好!” 独孤盈接过玉牌,抚摸着那上面奇特的纹路,疑惑道,“这是什么?” 独孤澈抿直了唇线,眼中有亮光一闪,却只是淡声道,“风华公子的令牌!” “风华公子?就是那位医术天下第一的风华公子?”独孤盈倏地瞪大了眼眸,风华公子的名号她怎会不知?而且她也知晓这位风华公子性格古怪,如果他不愿意,就算有再多的钱都不一定能请得动他出诊。因为世人根本就不知自己何时会生病,一旦生病就有求到他的一天,所以他的火焰令牌简直是无价之宝,这天下的皇宫贵族哪一个不费尽心思想握一个在手里?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一枚! 愣了愣,独孤盈陡然反应过来,只见她眼睛再次瞪圆,“难道方才那位姑娘就是风华公子?!” “风华公子?”独孤盈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一转首便见独孤睿满面急切冲了过来,他竟不顾独孤盈有孕在身,直接抢过她手里玉牌,一脸惊喜道,“她在这里么?” 独孤睿这一番表现完全和他平日里的温文俊雅不同,独孤澈不禁眯了眼眸,隐去眼底寒光,冷冷道,“三皇兄,你失礼了!” 独孤睿猛地抬头看着独孤澈,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很快消失不见,他转头望着独孤盈疾声问道,“皇姐,她人呢?” 独孤澈此时突然沉声打断,“皇姐,我还有军务要处理,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皇姐,快带我去见她!”独孤睿从来没有向今日这般心急如焚,这两天他一直在找她,他一定要亲口告诉她,之前那些事都是误会,他不是故意要毁婚的,他还要向她求婚,今生今世,她只能做他一个人的新娘! “那位姑娘已经走了!”独孤盈从未见过独孤睿这般失态过,不禁有些愕然道。 “走了?!”独孤睿俊脸立刻垮了下来,方才还明亮如星的眼睛顿时黯淡下去,他整个人的生气都像是被瞬间抽离。 独孤盈忍不住颦眉,心中越来越感到诧异,怎么独孤睿好像也认识那位风华公子? 而且凭她女性的直觉,这两人似乎——都喜欢那姑娘! ** 十日后。 正月未过,凤京城内的新年气氛仍然浓烈,但近日里最让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有两件事,其一便是那镇国公府大小姐金銮殿拒婚之事,也不知道是谁又将那一日百花宴上皇帝赐婚时江暖心所回的那一番话传了出去,如今凤京城内的百姓对江暖心的看法可谓颇有改观。 这第二件事么,便是将在今日举行的这一年一度的簪花大会了。 据说这簪花大会还是由开国太祖皇帝的仁宁皇后下旨兴办的,原本是为世家女举行及笄礼,到了后来也不知怎的,慢慢就演变成如今全凤京城的女子都可以参加的盛会了。 不管出身如何,只要你有任何一项才艺特长,都可以上台表演,最终的胜出者被称为魁首,将由大会主审为其簪花,而这主审往往都由最尊贵的皇室男子来担任。 及至十年前,主审逍遥王将当届簪花魁首白嫣然迎娶为正妃之后,这簪花大会几乎就成了皇亲国戚选妻的盛会,而全京城的女子也无不铆着劲想在这会上崭露头角,从而得到可以嫁入皇家的机会。 彼时,凤京城内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有一道黛色身影正晃悠悠走来,远远看去,只见她身量修长,腰肢纤细,乌发如墨云般散在身后,她每一步走动,无不是一道风景,就像一朵行走在尘世中的墨莲一般神秘出尘。 只不过此刻蹲在她肩头的那一坨虎头猫身的不明生物实在有些诡异。 这女子自然便是江暖心了,而那坨不明生物,则是某只被强行套了老虎头套的苦逼的小貔大人,一人一喵甫一出现,便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十日前江暖心血毒发作,一夜未归,真是急坏了连翘白芷二婢,虽然她身体早已无碍,但舒曼华与二婢却仍不放心,着实逼着她休养了好些日子,今日她也是实在无聊,这才趁着二婢不注意,偷偷抓了小貔大人一起出来逛逛。 只是江暖心没想到才短短几日,小貔大人竟然又肥了一圈,可是肥就肥吧,某大人却偏偏还傲娇地非要站在她肩头,号称站得高看得远!江暖心被肥硕猫身压得肩头都酸了,忍不住黛眉倒竖,眼中都像喷火骂道,“肥喵,快滚下来,你想压死爷么!” 某大人cospaly老虎的猫头立即一撇,身上灰色长毛顿时在风中翻飞,十分潇洒地回以一声不满的“喵呜~”,那意思表达的相当清楚,就不下来!谁叫你给本大人戴这丑到爆的头套! “再不下来,今天只有咸菜梗吃!”江暖心恶狠狠威胁道。 “喵呜~”小貔大人“虎头”一昂,准确地表达了威武不能屈,哼,你不给本大人吃鱼,自有人会给!本大人才不怕! 江暖心见威逼不成,反手就拎了某大人脆弱的颈部,一把将其夹在腰间,某大人霎时开始激烈挣扎起来。 一人一喵一路吵闹不休,这一幕全然落进了正站在朱雀大街最豪华的时云楼二楼雅座一人如玉温润的眼眸里。 ------题外话------ 求收藏求留言,~(>_<)~ 040 神仙公子 “公子!”就在江暖心与小貔大人经过窗下的时候,雅座内,有人恭敬开口。 “还没拿到?”窗前,一道慵懒的男声随即响起,嗓音过处,温润似那春风拂过。 “……没有!”先前那黑衣人闻言,额头顿时有冷汗滑下。 那道男声静默了片刻,像是在沉思,直到楼下再也看不见那一道黛色身影,温润男声才再次响起,却是伴随着一声冷哼,瞬间冷若冰霜,“上一回那么好的机会,你们竟然也把握不住!” “公子恕罪!”黑衣人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一下,也根本不敢辩解是那江暖心实在太过厉害,后来又有人相助于她,才会令他们铩羽而归。 “再给你三天时间,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那道男声顿了顿,接着沉声道,“前提是,不准伤害她!” “是!公子!” 待到黑衣人退下,那男子方才收回一直凝着在那一抹黛影之上的目光,狭长凤眸眯了眯,内有若有所思的精光一闪而过。 我的小暖儿,究竟——是不是你呢…… ** 江暖心与小貔大人一路走一路吵,冷不防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江暖心只觉腰间一轻,顺手一摸,钱袋不见了!江暖心眼风一扫,只见人群中有人如鱼滑过,她顿时大怒,这哪来的偷儿不长眼,竟然偷到她头上了! 可是那人明显是个惯偷,此处又是人群涌动的大街,现在再追也追不上了,好在钱袋里就装了几锭碎银,不是值钱的玩意,丢就丢了吧。 江暖心怒气没处发,于是便提溜起小貔大人的后脖子,将它提到与自己双眼平行位置,黛眉竖起,迁怒道,“龙小貔!你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 “喵呜~”小貔大人眨了眨金瞳,很无辜的摊了爪子,一脸你这就是迁怒的表情,明明是你笨蛋被贼光顾,怎么又赖到本大人头上了! “不管!就是你!”江暖心狠狠揉了揉某大人肉团子似的肥脸,又一把将它夹在腋下,“这下没钱买鱼了!走,回府!” 江暖心话音刚落,恰好有个渔夫挑着一担子鱼走过来,小貔大人圆溜溜的金瞳陡地瞪圆,“喵呜”一声,只见某大人两条后腿还在江暖心怀里,却神奇地伸出一只前爪勾住那卖鱼的,另一只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起一条最大最肥的鱼,啊呜一口就叼在了嘴里,然后双瞳放着绿光,炯炯盯着江暖心,呜呜叫着,说什么也不吐出来。 “龙小貔!”江暖心气得几欲暴走,偏偏某大人这副虎头猫的尊荣实在有趣,竟引得周围的百姓都围了上来。 有人认出江暖心就是最近声明鹊起的镇国公府大小姐,一时人聚得更多,都在那指指点点,“咦,这猫好有灵性,似乎能听懂人话!” 眼看人越来越多,江暖心无法,只得取下发上一根珍珠簪子,准备和那卖鱼的商量,然而还不待她将簪子递过去,身侧就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大手,掌心里是个约莫有十两重的银锭,一道好听的男声随即响起,“银子我替她付了!” 江暖心一愣,下意识回眸去看,那人也正垂眸看向她,这一刹那,两人视线交融,江暖心只觉眼中似有清风拂过,仿佛寒冬腊月里吹进的第一缕春风,又像是炎炎夏日里那一丝解去暑气的清凉冰花,只是第一眼看到此人,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仿佛与他早已相识于千万年前。 江暖心不由瞪大了眼眸看着眼前一身白衣如云高洁的男子,深深眼瞳中映出他几近完美的容颜,那样的轩眉星眸,真真是如玉温润,就宛如那从古诗词里走出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不染丝毫纤尘。尤其当他温颜展笑之时,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般,眼神温暖至极。 此时那围观人群中也响起了一片惊呼声,“神仙啊!” 江暖心不由在想,先前人们都说独孤睿的容貌温文俊美,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风雅美名,其实那是因为大家都没看到眼前这人!和他比起来,那独孤睿的相貌真的是顶普通了。 嗯,如果非要找个人来比一下的话,恐怕也只有独孤澈那个死面瘫可以和此人一较高下了。 念及此处,江暖心忽然蹙了眉,明澈双瞳中迅疾闪过一丝愤恨,呸呸呸,她可不是在夸奖那个死面瘫帅啊,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公子,这银子太多了!这些鱼加一起也不值这个钱呀,小老儿实在找不开!”那渔夫看着银锭有些为难。 白衣公子望着江暖心温柔一笑,“不用找了!” “多谢多谢!”渔夫闻言顿时笑开了花。 “喵呜喵呜!”而某大人却十分激动,只见它坐在扁担上,两只前爪不停朝江暖心比比划划,一边指着那满篮的鱼,一边指着自己,胡子直抖,眼睛都瞪圆了,十两银子哎,竟然只买一条鱼,亏大发了!这到底哪来的傻帽,会不会算账啊啊啊! 江暖心故意装着看不见正急得抓耳挠腮的某大人,只朝哪白衣公子客气道,“请问公子家住何方,稍后我会派人将这钱如数奉还!” 那白衣公子闻言笑道,“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江暖心神情淡雅,眸光清冷,面对眼前俊得天怒人怨的男子,回以淡淡笑容,“无功不受禄!” 白衣公子挑了挑轩眉,温柔眸底掠过一丝不动声色的讶异,似乎……她还是第一个在看到他之后还能如此镇定的人! 果然够特别! 此时,围观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簪花大会开始了!”人群顿时开始朝北边方向涌动。 江暖心眼疾手快迅速夹起某大人,只是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她再回眸,却已不见方才那位白衣公子的身影。 江暖心不由眯了眯眸,恰在此时,也不知道是谁跑到她身边,劈头盖脸一顿说,“咦,江大小姐,你怎么还在这?你怎么没去参加簪花大会?不是说所有世家小姐都得参加的么?” ------题外话------ 周末愉快,姑娘们O(n_n)O~今天出去逛街了,八点才回来,所以更的迟了,抱歉~ 041 撩动心弦 “哦?怎么说?”江暖心闻言黛眉一挑,簪花大会她当然是知道的,只是这要所有世家小姐都得参加的说法又是从何而来? “哎呀,江大小姐,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呀!”那名自来熟的热心男子见江暖心一脸诧异,顿时急得直跺脚,嘴巴旁边一颗硕大黑痣上的长毛也跟着迎风抖三抖,“今年皇上下旨命所有世家小姐都得参加簪花大会,违者可是要罚抄女戒一千遍的呀!” “还有这事?!”江暖心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这皇帝是闲的蛋疼了吧,怎么连谁家女儿不愿参加簪花大会都要管? “你我素不相识,我干啥要骗你呀!”那男子做指天发誓状,“你想想,最近是不是有宫中的人去过国公府宣旨?” 被他这么一说,江暖心立马想起七八天前的确有太监来过,而且这些日子沈氏和江若雪也确实很不对劲,整天神神秘秘的,今天一大早就盛装打扮出了门。 难道……是她们故意隐瞒不让她去,想让她因此缺席被罚? 还是……她们怕她会再一次大放异彩夺了江若雪的风头? 再一联想几天前连翘偶然听到江若雪私下里跟她的丫头们说要保密,千万别被江暖心知道什么什么的,看来还真是这样! 江暖心不由眯了眯眸,眼角有冷光闪过。 哼,先不说她根本就没兴趣参加这簪花大会,那些令众人趋之若鹜的皇子贵胄们在她看来还比不上一本医学古籍更入眼,不过,就是看在沈氏与江若雪这般防范的份上,她也不能让她们太失望啊! 江暖心赶到簪花楼的时候,簪花大会正进行地如火如荼,簪花楼外也是围得左三层右三层密密麻麻。 小貔大人一见有热闹可看,早将鲜鱼什么的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见它两眼放光“喵呜”一声立即从江暖心怀里蹿出来,蹭蹭几下就上了大梁,瞬间跑的没影了。 江暖心左右看看,正想着要怎么从人群中挤进去,就见方才那名嘴边有黑痣的男子再次出现,毫不见外拉了她就往前挤,一边还高声嚷嚷,“让让!让让!镇国公府大小姐到!” 两旁围观百姓陡地自动分开,全部向江暖心行来注目礼,那其中有各种各样复杂的眼神。 江暖心嘴角一抽,额头顿时流下一滴冷汗,黑痣大哥!要不要这么高调夸张啊喂! 彼时,簪花楼内,正对着当中用作表演高台的主审席上,独孤澈正百无聊赖地削着手里的一截木头,如水墨绘就的英挺眉目间布满专注神情,他脚边早就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木屑,显示着主人极端无聊的心情。 丹青与四婢以及隐在暗处的落影看看那些正在舞台上卖力表演,含羞带怯不停朝这边暗送秋波的美人儿们,再瞧瞧自家王爷面无表情自始至终就没抬过头的这不解风情的模样,除了深深爱慕独孤澈的初蓝心中暗自窃喜之外,其余几人不由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纵观这凤京城,不说那些皇亲国戚,就是稍微有点身份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恐怕也只有他们家王爷至今妻妾全无吧!哎,外面都开始传言王爷他不是不近女色,而其实是好男风,王府中还养着一群男宠……就连宫中皇上与太后都有所耳闻,这也是为何王爷今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被逼来的! 太后甚至下旨要独孤澈今日必须得带一名女子回府。只不过看如今这情况,他们都怀疑皇上与太后今天又要失望了! 除了独孤澈,豪华主审席上,几乎全京城的王孙贵胄们都来了。 独孤睿,独孤禹,九皇子十皇子,还有新科状元郎白子涵、礼部尚书兵部尚书之子……就连久未露面的二皇子厉王独孤慎也在。 放眼看去,这些人哪一个不身份高贵,面貌英俊不凡?着实是婚配的好人选!直将在场所有的女子看得面红心跳。 且其中尤以独孤澈为最,他虽鲜少露面,但那赫赫战功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再加上他本就俊美绝世的容貌,冷峻刚毅的面庞,英挺阳刚的气度,他甫一出现在簪花楼里,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几乎将所有女儿家的心弦都撩动了。 有着镇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在,江暖心倒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来了,只是此刻簪花大会已然决出了前三甲,江暖心一瞧,江若雪与肖雅倩竟赫然在列,只是那第一名她不认识。 有司礼的官员大声宣读,“本届簪花大会第三名,镇国公府江若雪,第二名,丞相府肖雅倩,第一名,清平王府娉婷郡主。” 随着司礼官声音落下,三位绝代佳人一字站开,每个人面上都覆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半掩着那绝代容颜,令全场的观众们心痒难耐,要知道这些贵女们平时都是深居简出,也只有在这簪花大会上才能一睹芳容了。 江暖心眼角一抽,次奥!前三甲都决出来了,看来这次她这一千遍女戒是跑不掉了! “还有谁不服,可以现在上来挑战!”司礼官忽然朗声道。 江暖心愕然,怎么搞得像武林大会一般,不服还可以上台挑战? 正想着,江暖心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大吼,“我不服!” 所有目光瞬间全部集中到江暖心身侧——那个嘴边长黑痣,黑痣上长长毛的男子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集体石化。 “这位——”司礼官看着这形容猥琐的男子,目光盯在他那颗销魂长毛黑痣上半晌,咽了口唾沫,考虑了半天措辞,方才艰难道,“这位——姑娘,如有不服,请——上台来!” “什么姑娘!我是男的!”那男子闻言立刻脸红脖子粗地澄清。 “抱歉,簪花大会男子不可参加!”司礼官顿时松了口气。 “不是我参加!”那黑痣男子突然一推江暖心,高声道,“是镇国公府大小姐不服要挑战!” 男子话音刚落,全场陡地安静下来,数百人的大厅内只闻众人呼吸之声。 ------题外话------ 推荐了,求收藏(*^__^*)嘻嘻……,有木有姑娘猜一猜那位白衣公子的身份啊 042 你们三个一起上! 江暖心猝不及防之下被推了出去,霎时间,偌大的簪花楼大厅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唰”地一下集中在她身上。 江暖心目光瞬间一冷,面上虽镇定自若不动声色,可心里着实有些恼怒,她最恨别人替她做主,此时她不由有些怀疑这长毛黑痣男到底是热心过头还是别有目的。 但是当江暖心目光冷冷转向身后之时,却见那黑痣男早已不见踪影,在他方才位置上站着的是一名年轻的蓝衣公子,只见他长眉长眼,红唇比女子还要艳丽几分,发髻上束蓝色带子,身材亦是瘦长,乍一看去,有点像江暖心上辈子粉过的一名棒子国明星。 此刻这蓝衣公子一见江暖心转眸看他,立即亮出两排大白牙,友好地咧嘴朝她“嘿嘿”一笑。 江暖心目光顿时一凝,心中暗忖怎么感觉这人好像在哪见过?尤其是他那猥琐的眼神! 然而还不待江暖心多想,就听台上传来司礼官礼貌的声音,“江大小姐若是不服,现在就可上来挑战!” 江暖心眉心紧了紧,眼中倏地有寒芒闪过,其实她今天会来这,也是因为信了方才那黑痣男的话,准备走个过场,只要不被罚抄女诫就成,不过此时来看,她显然是上当了!只是她有些不明白那黑痣男故意引她来此到底是何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让她上台打个擂? 那他究竟希望她是赢还是输? 彼时,江暖心正凝目沉思中,二楼豪华主审席上,独孤睿白子涵等人乍然听见镇国公府大小姐要挑战,一个个陡地双目亮起,就连方才还百无聊赖的独孤澈也放下了手中已经削出人形的木头,抬起了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冰眸朝下看去,飞扬的剑眉微微一挑,只是一眼,他便锁定了人群中那一道清冷的黛色身影。 丹青四婢以及落影一见自家王爷第一次公然表现出有兴趣的女子竟然是那位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一时面面相觑,不过王爷的心思他们可不敢猜度,几人不由同时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人群中的少女。 明明是平凡至极的相貌,脸上的紫红胎记甚至有些可怖,可是为何那少女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清冷高贵? 此刻,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竟宛如一朵盛开在尘世中的墨莲,傲骨天成,仿佛世间所有尘埃都无法沾上她身,那对顾盼生辉,像是落了那漫天星辰的璀璨双眸里,似有神光熠熠。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品质,仿佛居住在九天之外受所有世人膜拜的神女,让人一看到她,便想跪拜在她脚下,亲吻她脚边的尘土也变成了莫大的荣耀。 “原来她就是江暖心?!”二皇子厉王独孤慎唇边翘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弧度,眼中有莫名光芒闪过。 独孤睿自看见江暖心的那一刻起,眼眸顿时亮如晨星,一颗心立即狂跳起来。 白子涵,亦然。短短几日不见,他竟觉得对江暖心的思念,已然成河泛滥。 七皇子独孤禹眼中也盛满了亮光,他竟然隐隐期待起接下来江暖心的表演,他相信,一定……很特别! …… 相对于作为主审的男子们的兴致,此时站在台上的三位绝代佳人脸色却已经很不好看,好在三人都戴了面纱,又都是自幼接受大家闺秀的训练,早已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然而即使这般,江若雪还是恨得直咬牙,眼底射出恶毒的光芒。 江暖心,你这个贱人,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好,所以总是想来破坏我的好事! 当肖雅倩看到独孤睿自始至终凝在江暖心身上的热烈眼神时,也是恨得揪紧了双手,面纱下的红唇几乎都要被咬破。她真不明白,那江暖心容貌才学皆不及她,不过是会唱首根本难登大雅之堂的歌曲,表哥他是那般的文采风流,人品高洁,他到底是看上了江暖心什么! 肖雅倩目中有一瞬间闪过一抹狠毒的寒光,不!她不甘心,这个端王妃的位子必须是她的,谁也夺不走!江暖心,如果你敢挡我的路,我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比起肖雅倩与江若雪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江暖心给撕碎了,那清平王府的娉婷郡主表情则要镇定的多。 虽然戴着面纱,但却根本无法阻挡她天生的美貌,那一对修得极漂亮的柳叶眉下,长长密密的睫毛垂落,半掩着波光潋滟的眼眸,每一次顾盼间,都似是欲语还休,那种豪门之女向来养尊处优的贵气更是发挥到极致,只见她周身气度雍容典雅,真真是无愧于南越第一美人的称号。 此时娉婷郡主听闻司礼官询问江暖心的话之后,便抬起眼眸看向江暖心,然而没有人发现她的眼神曾经扫过主审席上的独孤澈,更是在发现连向来对女人从不正眼相看的独孤澈竟然也凝神望着江暖心之时,妍丽眸底迅速蹿过一道疯狂的嫉妒和恨意。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当司礼官再一次开口询问,“江大小姐?”江暖心不禁拧了拧眉心,说实话,今天出来她是打算去狂风书肆淘医学典籍的,最近她正在钻研这古时的千金之方,她才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挑战谁。 然而江暖心这一犹豫,先前淘汰下去的那些与肖雅倩江若雪交好的贵女们顿时开始冷嘲热讽。 “我看她根本就不敢上台!” “是呀,上一次不过是碰巧唱了个胡曲罢了,听说她根本就不通乐理,连琴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她一定是怕上去后会在燕王爷与端王爷还有公子们眼前丢丑吧!” “哼!她本来就够丑了!” “……”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不堪的言语从那些平素最为矜持守礼的大家闺秀们嘴里蹦了出来,就连台下数百名观众以及门外无法进来的围观百姓都开始发出嘘声,其中更不乏有人故意挑唆,是沈氏身边的人! 江暖心望向台上给那些贵女们使眼色的江若雪与肖雅倩,以及眼神不善的娉婷郡主,清冷眼眸眯了眯,眼角陡然闪过一道寒芒,哼!本来还不想让你们太难堪,既然你们如此想不开,那我也不必客气了! “好!”江暖心陡然发声,那司礼官竟被吓了一跳,就见江暖心已经步上了高台。 “那请江大小姐选择三位小姐其中一人!”司礼官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他总觉得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江暖心淡淡扫视了娉婷郡主三人,十分豪迈地指过去,“不用!你们三个一起上!” ------题外话------ 求收藏(*^__^*)嘻嘻…… 女主表现时刻到~ 所有对女主不好的人,都会虐一遍,哈哈 043 震撼全场 “你们三个一起上!” 此话一出,簪花楼内陡地一寂,沉默了约莫有半分钟,接着便掀起了一阵哗然之声,仿若海潮巨浪来袭,那股声波几乎连屋顶都要震翻。 就连独孤澈那向来冰冷的面上也不禁露出惊讶表情,更不必说独孤睿以及白子涵等人了,而独孤慎则是凉了目光,直接从鼻腔内发出一声冷嗤,“不自量力!” 其余主审席上在座的王孙贵胄们也大多赞同独孤慎的话,看向江暖心的眼睛里都露出了鄙夷和不屑。 其实也不怪他们会这么认为,先不说那有着南越第一美人称号的娉婷郡主,就是肖雅倩与江若雪也早已声名在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凤京城内贵女们的典范。那肖雅倩更是腹有诗书,一手琴弹得出神入化,素来有第一才女之美名。而娉婷郡主又是清平王府的独女,自幼接受的都是皇家礼仪教导,端看那一身高贵气质,便是一般高门大户之女所无法效仿的。 彼时簪花楼内数百名观众也是议论纷纷,但几乎百分之九十八的人也都是认为江暖心是不自量力哗众取宠,当然,还有百分之二的人是支持江暖心的,那两个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人一猫! 那猫自然便是雄踞于簪花楼大梁之上某只戴虎头套,一身灰色斑纹长毛油光水亮的帅气大人,而那人,却是方才突然出现在江暖心身后的那位神秘蓝衣公子。 赫赫声浪中,只见这一人一猫一个在地面上,一个在横梁上声嘶力竭的欢呼起来,可谓是江暖心最忠实的拥护者。 高台上,司礼官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只见他两只小眼睛瞪得溜圆,又重新问了一遍,“江大小姐,你,要不要再选一次?” 傻子也知道,如果上来挑战,自然是挑战最弱的第三名,只要将江若雪打败,那么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前三甲,是可以受太后召见的,以后婚配也会非常顺利,怎么这位江家大小姐竟然想不到呢? 司礼官突然就联想到这位江大小姐曾一连两次拒绝了端王的“光辉事迹”,不由在心里暗忖,看来这江大小姐果然和传言中一般脑袋不好! 司礼官话音刚落,江暖心尚未回答,就听江若雪突然冷冷开口,“李大人是耳背还是怎的,姐姐都说的那么清楚了?在这么多人面前,难道李大人还想要偏私?还是说李大人收了什么好处?!” 江若雪恨恨盯着江暖心,牙齿都快要咬碎了,她这番话更是咄咄逼人,一方面断了江暖心后路,不让她有机会反悔,另一方面又暗指江暖心贿赂司礼官,可谓十分恶毒。 哼,江暖心,这一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你竟敢大言不惭说要以一对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看端王在这,想引起他们的注意!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 司礼官闻言江若雪的话,胡子都气歪了,他也是有骨气的人,哪能受此羞辱?当即便宣布挑战开始。 “说吧,你们想比什么?”江暖心根本就不在意江若雪的挑衅,她一步步朝娉婷郡主三人走去,一身清冷风华站定在她们对面,眼神冷酷,眼角余光扫过,当她看到主审席上那些几乎是凤京城所有女子心中如意郎君人选的男子们之时,根本就视若无睹,只在看到独孤澈也在列时,微微眯了眯眼睛,眼角有一抹寒光闪过。 肖雅倩与江若雪似乎没想到江暖心会如此镇定,她们心中不由一跳,没来由地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两人随即又在心里耻笑自己,任她江暖心有通天的本领,难道还能比得过她们三人? 娉婷郡主一直没说话,此时突然开口道,“那就比国风!”她的声音很冷,不同于江暖心嗓音那样的宛如梅上染雪的清冷,而是一种毫无感情的冰冷,仿佛雪岭冰山。 “请郡主定规则!”司礼官恭敬道。 娉婷郡主微微昂起了下巴,面纱随即一扬,漂亮的眼睛迅速掠过主审席上的独孤澈,随即落在江暖心身上,冷芒一闪,语气十分傲慢,“我们四人一起奏曲,只要错一个曲调,便视为失败!” 台上台下陡然陷入一片静谧之中,主审席上众人亦是沉默,在座所有人都知道,这曲《国风》几乎是琴谱上最难的一首曲子,自楚国公主于城墙上一曲动天以来,尚没有人能完整将一首曲子演奏出来,就算有人勉强弹奏,那琴音不是支离破碎,就是根本无法表现出那股大国之风。 可是现在娉婷郡主竟然要求比这首曲子,她是疯了吗?而且这样的比法,如果有人出错,势必要影响到其他人,这也更加考验演奏者的技艺和定力。 “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台下有人问道。 娉婷郡主忽然朝人群中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高声叫道,“那就脱光了衣服学狗叫!” 这话委实下流,顿时引起一片猥琐的笑声,却也引来更多的附和声,笑话,这些高门之女向来高高在上,平时想看一眼都难,更不必说娶进门了,虽然结果早就已经能预料到,肯定是江暖心输,可是不管怎样,她高贵的身份摆在那,现在能够有机会看到她当着这么多人面不穿衣服学狗叫,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恐怕几辈子都没这个运气。 江若雪闻言,脸色不由猛的一变。肖雅倩却是面不改色,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丝隐隐的期待和兴奋,真是天助她也!江暖心,今天就是你身败名裂的日子! “胡闹!”司礼官很生气。 然而娉婷郡主却冷眼看着江暖心,声音傲慢道,“这个建议不错!” 江暖心望着娉婷郡主,黛眉微微凝了起来,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娉婷郡主似乎对她有一股莫名的敌意,很显然,方才那人是受娉婷指使,而且她还认为她肯定会输,所以才会提出这样一个对女子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惩罚! 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让娉婷要用这样的办法来毁她?江暖心有些不解,但此时她心中更多的却是森寒冷意,既然娉婷郡主敢这么做,那么她倒要看看,最后丢脸的究竟是谁! “怎么?不敢?”娉婷死死盯着江暖心,眼底布满了疯狂。 “有何不敢?!”江暖心眯了眼睛,回以淡淡笑容。 司礼官照例询问几人有无异议,肖雅倩压抑着兴奋点头同意,江若雪脸色苍白,眼神中有一丝绝望。 当众人听闻江暖心竟然接受了娉婷郡主的提议时,不由面面相觑,心中直道,也不知道这江家大小姐是不是故意来丢脸的。 主审席上,众人先是震惊于娉婷郡主的疯狂举动,却更加愕然于江暖心竟然真的同意了!不止是白子涵,就连独孤澈的眼底也染了一层淡淡的担忧。 有仆从搬上来四架上好的七弦琴,江暖心坐一方,娉婷郡主等三人坐另一方,随着司礼官一声令下,几人同时开始奏琴。 这国风是首古曲,十分有名,乃是当初七国纵横之时,楚国那位著名的公主将军在国破时所奏,琴音悲壮豪迈,大气磅礴如海浪拍岸,既有雄心壮志,又寄托了无限哀思,据说当初乍一奏响,漫天的电闪雷鸣,直接将魏国三十万大军吓走,从而逃过了一场残忍的屠城之难。 江暖心的玲珑如玉的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那琴弦如水波颤了颤,就在人们根本对她不报希望,全副心神都落在娉婷郡主等三人身上之时,突然便有波澜之声。 一串碎金裂帛的琴音,干净利落,宛如有凌厉的刀风从众人脖颈划过,方才还喧闹的人群刹那间有一种被人扼住了咽喉的感觉,叫嚷声瞬间被琴音冲的七零八落。 ------题外话------ 求收藏,求留言,么么哒(*^__^*)嘻嘻…… 044 极大羞辱 偌大的簪花楼内,一时只闻呼吸之声。 起先众人以为能奏出如此大气磅礴之琴声的,不是肖雅倩就是娉婷郡主,然而待到细细去听,却发现那样气势恢宏的乐声竟是从江暖心手下传出。 众人猛地陷入震惊之中,不过眨眼之间,方才还觉得江暖心是想哗众取宠的观众们顿时都收起了轻视之心,纷纷收敛了心神细细去听。 高台上,一身黛色衣裙的少女指尖仿佛盛开了空谷幽兰,云袖如墨色云朵翻飞起舞,在方才那一阵凌厉澎湃的琴音过后,她就那样轻拢慢捻抹复挑,阵阵琴音霎时如同拨云见日,铮铮作响。 琴曲尚未及五分之一,江若雪已经接连弹错了好几个调子,只见她面色陡地变为惨白,眼神中布满了惊恐。她一想到方才娉婷郡主提出的惩罚,便害怕得双手都在颤抖,然而越是慌乱,便越容易出错,那本来就不熟练的琴声霎时变得更加支离破碎,曲不成调。况且这曲《国风》她还是在两年前学过一点皮毛,后来觉得太难便放弃了,如果早知道今日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奏这首曲子,那么这两年她就是不睡觉,也要拼命学会啊! 怎么办?! 江若雪只觉得有一股彻骨寒意从脚心倏地扩散开来,她额角有涔涔冷汗滴落,娇艳的红唇也被咬的煞白,不!她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脱衣学狗叫!那样的话,她以后还要怎么嫁给端王?! 有负责簪花大会的官员悄悄出现在江若雪身边,不由分说搬走了她的琴。 江若雪猛地抬头,却见那两人眼中露出了同情和怜悯,她又去看台下,那黑压压一片突然令她感觉一阵晕眩。 “江二小姐!请吧!”那两名官员不想打扰到台上其他三人,强行拉了江若雪下去。 就在步下高台的时候,江若雪恍惚中突然回眸,当她看到江暖心是那么的气定神闲,仿佛闲庭漫步一般的悠然潇洒之时,眼睛里陡然射出了恶毒的光。 江暖心今日穿的是一身滚金边的黛色衣裙,只在袖口与裙边绣了几朵寒梅,一头长及膝下的墨发从两鬓边挑起,以同样滚金边的黛色缎带绑在发顶,其中点缀了一支造型古朴的珍珠发簪,而其余墨发都结成了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这样的打扮,比起那些满头珠翠的贵女们,看上去显得十分清新。 主审席上的众位王孙贵胄们的眼神,一时之间都被这一抹清丽的黛影所吸引。 虽然江若雪屡屡出错,但江暖心等人的琴音却丝毫不受影响,娉婷郡主眼睛半垂着,漂亮的唇角勾着傲慢的弧度,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肖雅倩,亦然。只不过比起江暖心与娉婷郡主,她的琴声明显缠绵许多。 彼时,江暖心神态淡定自若,素手翻飞,琴弦在她手中恍若有了生命一般,但不同于肖雅倩琴声中的缠绵如水,她弹得却是气魄宏大,宛若有金戈铁马踏蹄而过,听得台下众人热血沸腾,仿佛即刻就有拔剑而起的冲动。 一曲即将终了,娉婷郡主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她眼皮突然一抬,向台下某个角落射去一抹凌厉的眼神。 待到江暖心发现娉婷郡主眼神不对,那一粒石子已经猛地朝她双手击来,她再想反应已然来不及了,因为此时正奏到最为高亢繁复的那一曲调,如果她要出手击落那一粒石子,那么势必会出错,可是若是不出手,任那石子击中她双手或者琴弦,她还是会落败。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江暖心眉心蓦地蹙紧,眼底骤然浮起了冰冷寒光,然而就在她决定破釜沉舟,只用一只手奏出这千古名曲之时,眼角的余光里,突地扫见有一道劲风正从主审席上猛地射出,只见那劲风凌厉如一把无形匕首,直接将那石子在离她一米之外击得粉碎,化为了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恰在此时,肖雅倩忽然哎呀一声,众人看去,却见她是因为曲调陡然转为激昂,那其中一根琴弦承受不住,竟然断成了两截! 那一刹那,肖雅倩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与此同时,江暖心与娉婷郡主同时收手,琴弦余音尚袅袅,一曲《国风》,已然完美收官。 彼时,高台下的人早已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接着便有激动的叫好声响彻不停,能在有生之年有幸听得一曲《国风》曾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而这个梦想,竟然在今日实现了,怎不叫人激动?! 虽然司礼官当即宣布江暖心与娉婷郡主获胜,然而稍有精通音律的人却都知道,其实今日赢得那人,应该是江暖心! 比起娉婷郡主完全只是炫耀琴技的毫无感情的琴声,江暖心指尖下的琴音却有一种深厚的感情在内,仿佛将所有的人都带回了当初那一场血流成河的七国战乱,楚国公主一曲动天的城墙之下。 台下突然有人哄笑,“输的人脱衣服,学狗叫啰!”是那名神秘的蓝衣公子。 大梁上立即有肥猫笑眯眯响应,“喵呜喵呜!” 虽然众人慑于肖丞相与镇国公府,不敢太过份,但就是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仍然在使劲起哄,“堂堂豪门千金,难道想耍赖不成?!” 此刻,肖雅倩与江若雪面色铁青,又羞又气,都快要哭出来了,她们只恨不得自己从未在这里出现过,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她们竟然会输给了江暖心这个贱人! 江暖心冷眼看着这两人,她面上并没有胜利之后的欣喜,神情依旧清冷,眼神中更是透着一丝冷漠,她不会同情肖雅倩与江若雪,她们落到此时这种境地也是咎由自取。 045 滚出京城 因为江暖心非常清楚,这个极端具有羞辱性的提议就算不是江若雪与肖雅倩提出来的,但是很显然,她二人必定是认为她肯定会输,所以才会乐见其成,却不想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脱衣服!脱衣服!”台下的哄笑声一呼百应,大家都抱着同一个想法,先饱了眼福再说!反正这里人多,到时候就算肖丞相与江国公要来找麻烦,可不是有句话叫法不责众嘛!任他们权势再大,还能将这里好几百人全给关进大牢去? “安静安静!”司礼官非常头疼,他很明白,如果今天肖雅倩与江若雪真在这被逼着脱了衣服,那么他这顶小小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说不定连小命也要丢!眼珠子一转,司礼官瞄见主审席上那一排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忙不迭地朝那边行礼,特意扬高了声调,“请王爷为今届簪花魁首簪花!” 立刻便有侍女端着一块玉盘走了上来,盘上赫然是一朵精美绝伦的水晶雪莲花,在琉璃屋顶漏下的阳光照耀下,那水晶雪莲上仿佛有七彩光华流转,华美异常。 观众们一听要为魁首簪花了,霎时安静下来,也不去关注江若雪与肖雅倩脱衣服的事了,一个个都将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刷刷直放绿光。其实也难怪大家会激动成这样,要知道自从簪花大会举行以来的数百年间,还从未出现过打擂者以一敌三还能胜出的情况,更不曾有过同时两位魁首! 众人看看江暖心,又看看娉婷郡主,接着眼神落到水晶雪莲上,都在心里琢磨开了,不知道这一朵花可要怎么分给两个人戴呢? 主审席上的评审们显然也很为难,一时都在考虑怎样才会是两全其美之法。 偌大的簪花楼内,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半晌,司礼官小心建议,“要不……去取一朵真的荷花来?”他看了眼面色阴沉冷厉的娉婷郡主,心里直打突,连忙转了身陪着笑脸对江暖心道,“江大小姐,能否委屈您一下,暂且簪那一枝……” 江暖心挑了挑黛眉,表示无所谓,她连这簪花魁首都不放在眼里,哪还会在乎一朵水晶莲花?! 司礼官一见江暖心点头,顿时松了口气,“多谢江大小姐!” “慢着!”恰在此时,从江暖心完美演绎《国风》之后就一直垂着眼眸未曾开口的娉婷郡主忽然冷声喝道。 这一声如同那地底的万年寒冰,其中包含的彻骨冷意令全场观众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所有的眼光霎时都聚到了娉婷郡主身上。 江暖心淡淡转眸,却见娉婷郡主正死死盯着她,那对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疯狂的恨意与狠毒,江暖心不由讶然蹙了眉心,然而不待她细想,就见娉婷郡主忽地昂起了骄傲的下巴,向着主审席上的众评审冷然说道,“簪花魁首只能有一名,我要求,再比一场!” 独孤澈闻言不过是挑了挑剑眉,一直凝着在那一抹黛影之上的眼神乍然变得深邃如海。 独孤睿的眼神自始至终热烈,瞳孔中仿佛燃烧起两道火苗,火苗中满满都是那一袭清冷身影。 白子涵从不知道,他的心也可以跳得如此激烈,清俊眉目中染满了浓到化不开的情愫。 作为这里最年长的皇子,独孤慎此时靠在椅背上,端着一盏茶呷了两口,眯了眼睛,状似随意说道,“那就再比一场吧!” 江暖心皱了皱眉,心中一阵厌烦,还有完没完!她刚想说她还有事不奉陪了,娉婷郡主却抢在她之前咄咄逼人问道,“怎样?你不敢么?!” 江暖心长睫一扇,眼底骤然有寒芒掠过,虽然明知娉婷郡主这招是激将法,但她突然来了兴趣,她很想知道,这位高贵的娉婷郡主接下来又要提出什么赌注。 “有何不敢?!” 果然,江暖心这一句话音未落,就听娉婷郡主厉声说道,“这一回,输了的人不但要脱光衣服学狗叫,还要滚出凤京城,从此再也不准踏进凤京城一步!” 这一回,不止是江暖心,全场观众闻言都觉得诧异万分,这娉婷郡主到底恨江暖心恨到什么程度,竟然想将她赶出凤京城?! 江暖心不由凝了目光,微微眯了眼睛细细观察起娉婷郡主来,然而她只知道清平王是世袭的外姓王,颇有权势,那娉婷郡主是清平王的独女,所以可想而知自小定是娇惯异常。可是,她又是什么时候得罪过娉婷郡主? 江暖心不过沉思了一秒,就在此刻,她忽然发现娉婷郡主的眼眸突然迅速掠过主审席上的独孤澈,她心中一动,忽地想起舒曼华曾经跟她说过,那个下流胚子独孤澈似乎曾经与娉婷郡主有过一段婚约,后来也不知为何原因,就这么不了了之,难道…… 不待江暖心多想,娉婷郡主已经不耐烦,“到底想好了没有?!” 江暖心眯了眯眸,隐去眼底寒光,面上却微笑道,“既然郡主执意如此,那么我岂有不从之理,不过——” “不过什么?”娉婷郡主见江暖心应了,心中一阵疯狂的得意,江暖心,这回看你怎么死在我手上! “我是怕……有人输不起,到时不履行承诺,所以,我们是不是该找个人来做个证?”江暖心抱着胳膊,眯眼看着娉婷郡主,唇角勾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 娉婷郡主却是巴不得,立刻就道,“全场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 “我觉得还是得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做这个证人稳妥点!”江暖心故意蹙了蹙黛眉,明澈双眸忽地转向独孤澈,眼底陡地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她恭敬躬身,“不知燕王爷是否愿意为此时比试作证呢?” 独孤澈闻言眼角一抽,那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也不禁有了道裂痕,该死!她竟敢说他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这是变相地在骂他老吧! 娉婷郡主一听江暖心竟然要独孤澈来作证,顿时狂喜,却又立刻将面上的喜色强压了下去,一对漂亮双目透着殷殷期盼望着独孤澈俊美绝世的面容,“那就请燕王爷为我们作证!” 这一回她的语气却是温柔了许多,江暖心不由挑了挑黛眉,心中着实对这位娉婷郡主无语,而且她还是不明白,她与独孤澈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这个娉婷郡主到底是脑筋里哪一根线搭错了,干嘛要用那样狠毒的眼神看她,搞的好像是她抢了她娉婷的老公一般! 独孤澈看了眼江暖心,眼神始终不曾落在娉婷郡主身上,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他淡声说道,“好!” 他的嗓音宛如金石相撞产生的回音,如冰寒冷,让人心神不由为之一凛。 “请问二位,要比什么?”司礼官表示压力很大。 “随便!”江暖心笑笑。 “那就比筝!”娉婷郡主将目光从独孤澈面上收回,眼底浮起一抹血色,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这一次,我们分开弹奏,而且筝曲要和歌声相应!” “好!”江暖依然还是笑。 046 流光飞舞 046 “来人!”娉婷郡主仍然不放心,竟命人摆上了笔墨纸砚,要和江暖心当堂画押立下军令状。 江暖心挑了挑黛眉,眼中陡然掠过一道冷讽,看来这娉婷郡主貌似十分笃定她会赢啊! 念及此处,江暖心眼角余光扫过,她并不难发现台下人群中隐藏着的十多名高手,想到方才朝她射来的那一枚石子,江暖心的目光又更加冷了几分,但她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不动声色的笑容,“画押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娉婷郡主眼中血色弥漫,双拳因为激动握的死紧,她都快要等不及了,等不及将江暖心这个贱人狠狠羞辱一通,让她在所有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然后滚出凤京城,从此永远也不可能再出现在澈的眼睛里!因为澈的眼里,只可以有她娉婷一个人! 江暖心深深看了娉婷郡主一眼,目光忽然转向主审席,微微一笑,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所站地方,“为了更好的判定谁赢谁输,我想请主审席上的众位贵宾到这里来!也防止——”她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羽霎时如蝴蝶展翅,隐去了眸中那一道厉色,顿了顿后方才说道,“有人耍诈!” “你说谁耍诈!?”娉婷郡主闻言面色顿时一变,眼底陡然迸出一股戾气,其实她很清楚,独孤澈等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如果他们在这里,那么她安排的那些人就无法暗中动手脚了。 “又没说你,郡主那么紧张干啥!”江暖心勾了唇角,笑得十分欠扁。 “你——”娉婷郡主大怒,可是她也明白,如果这时候阻止,只会更加惹人怀疑。她随即垂了眸,极力压抑着心里的愤怒,暗暗咬牙,哼,她还真没想到,江暖心这个贱人竟然这么无耻!她一定是存心想要吸引澈的注意力!她绝对不会让她如愿! 不过,就算不能动手脚了,她也一样有信心能打败江暖心! 主审席上,众位王孙贵胄乍一听闻江暖心的要求,也是面面相觑,那逍遥王心中暗忖,他做了这么些年的评委,这么大胆的要求还是头一回听见呢,这么一来,他不由多看了江暖心几眼。 彼时,独孤澈薄冷唇角噙了丝淡淡笑容,眼神却变得愈加深邃,其中隐隐透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 “不知众位王爷与大人们考虑的如何了?”江暖心扫视一周,微微一笑,抱拳道。 “好!”七皇子独孤禹第一个站起来,只见他十分风雅地将折扇往手中一拍,大笑道,“凑近一点自然能更好地欣赏二位美人的歌喉琴技!乐哉!”说着,便步下了台阶。 “这主意委实不错!”白子涵清俊眼眸凝在江暖心面上,随即也温润一笑,跟在七皇子身后朝高台走来。 接着是独孤睿……待到所有的王孙贵胄都上了高台,独孤澈才抱着胳膊慢悠悠晃了下来。 江暖心盯了他一眼,十分恶毒地希望他最好能一脚踏空摔上那么一跤。 不过……瞧那独孤澈走的稳稳当当,看来,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罢了! 自有仆从搬来椅子,众人依次入座,江暖心与娉婷郡主画押,这最后一场终极PK终于开始。 “不知二位……谁先来?”司礼官很头疼,他第一次主持簪花大会就遇到这样的情况,真是倒霉啊啊啊。 “当然是本郡主!”娉婷郡主抢先道,然后不由分说便坐在了筝旁。 江暖心耸耸肩,不置可否道,“那就请吧!” 包括白子涵独孤睿等人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蹙了眉心,要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如果失了先机,而率先表演的人又表现十分优秀,那么后来者岂不是压力非常大? 当然,还有一个人一点也不担心,那便是独孤澈了,他看着江暖心的眼眸自始至终都含了若有所思的深意。 对了,某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小貔大人也是不担心的,大恶女的本事它可清楚的很呢! 娉婷郡主这一次弹奏的是一曲《破阵子》,词曲皆为前朝著名军旅词人苏一所著,讲述的是当初前合大战的那一段战争旧事。 娉婷郡主的声线十分优美,一手筝弹得也是出神入化,众人一时都为江暖心捏了一把冷汗。 一曲终了,娉婷郡主十分得意的起身,先是热情的看了眼独孤澈,得不到回应,她咬了咬牙,望向江暖心的眼神瞬间转为冰冷傲慢,“该你了!” “好!”江暖心笑了笑,眼神明澈,眉目嫣然,她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她一步步走来,黛色裙摆的暗色云纹如水荡漾而过,那一身清冷风华顿时激起了某些人心底的层层涟漪。 江暖心坐下后,随手拨了拨琴弦,确定这筝不曾被动过手脚,她忽地一笑,刹那满目华彩顿现,宛如三月枝头盛开的冰雪梨花,有傲人幽香浮动。 “半冷半暖的秋,静静烫贴身边,默默看着流光飞舞,晚风中几片红叶,惹得身心酥软绵绵。” 指尖一串缠绵的琴声随即如水流泻而出,叮叮咚咚,仿佛月华降落人间,这一波乍起的歌声,似是有着魔力,霎时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江暖心唱的是电影《青蛇》的主题曲《流光飞舞》。 “半醉半醒之间,盈盈笑眼千千,就让我像云端飘雪,以冰清轻轻吻面,带出一波一波缠绵。” 江暖心唱到这一句的时候,弯弯眉眼有意无意掠过独孤澈,真真是盈盈笑眼千千,她原本是故意想要刺激娉婷郡主那个神经病,然而当她猛然撞进独孤澈那对似是燃烧着火焰的深邃眼眸里,江暖心才发现独孤澈竟然始终在看着她,而且他那眼神真是令人后背发寒…… 江暖心心中突地一跳,她赶紧移开目光,淡淡扫过独孤睿,最后落在白子涵与独孤禹身上,她展颜一笑,手中筝声忽地拔高,婉转而激烈,如那夏日似火骄阳,“留人间几回爱,迎浮生千重变,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未问是劫是缘。” 白子涵与独孤禹见江暖心看着自己笑,两人眼神俱是一亮,而独孤睿的心却因为江暖心毫不留恋的忽视而沉闷郁结,独孤澈则是眯了冰眸,眼里的火焰突地燃烧更猛,就在那熊熊烧灼的火焰里,更是藏了一丝隐隐的危险。 “似柳也似春风,伴着你过春天,就让你埋首烟波里,放出心底狂热,抱一身春雨绵绵。” 当江暖心唱到最后一句,那筝声再度回归缠绵如水,令人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春雨绵绵,柳丝长长中的一湖烟波浩渺,就在那层层烟波里,似乎还有一位黛衣少女正浅笑盈盈…… 一曲终,众人耳畔似还有那余音袅袅,绝妙的筝曲,特别的歌词以及绵绵如水的嗓音,就像是那化雨的春风,柔柔拂进了所有人的心底深处。 静谧,偌大的簪花楼内陷入死一般的静谧。 似乎今日所有的惊艳都是由这位曾经名声十分恶劣的江家大小姐所带来。 江暖心唱罢,双手拂在琴弦上,密密的长睫陡地掀起,露出了那对点漆似的灵动双眸,她望着脸色已经很不好看的娉婷郡主,眉目间含了浅笑,右脸上的半面胎记似那罂粟盛放,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的同时,却也有着要人命的毒素。 ------题外话------ 求收藏~话说,恶毒女配都是打不死的小强呀,咩哈哈哈哈 047 我不要他簪花! 娉婷郡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她从一开始就盯着独孤澈,可他却一直都在看江暖心,娉婷郡主的一对美目里几乎要喷出毒火来,她根本就没想到江暖心会这么无耻,竟然想用如此淫荡的歌来吸引澈的目光?! 司礼官见江暖心唱完,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望向在座众位尊贵的评审们,小心提醒该出结果了,“王爷?” 娉婷郡主高傲地抬起了头,目光睥睨,面上已经露出胜利的微笑,她很笃定自己会赢,先不说江暖心那贱人唱的什么不入流的淫词浪曲,就凭她高贵的身份在这,澈他们也不会不顾及的。 此时此刻,众位尊贵的评审很头疼,独孤睿白子涵以及七皇子九皇子等人自然毫不犹豫投票给江暖心,然而其他身份不及他们的官员却非常为难,因为他们不敢得罪清平王,可是凭良心来说,他们又都认为江暖心的筝音歌声更胜一筹,所以一时很难抉择。 独孤澈始终没说话,只见他垂着眼眸,密密长睫盖在眼帘上,似在沉思。 独孤慎微微一笑,直接将票投给了娉婷郡主,娉婷郡主却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毫无感激之情。 台下观众们也在惊艳过后,开始议论纷纷,有支持江暖心的,也有说娉婷郡主的歌曲更有震撼力的。眼看结果迟迟出不来,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要么,还是平局?”司礼官弱弱的建议,其实他也觉得江暖心唱的更好。 “不行!”娉婷郡主率先反对,她狠狠瞪着司礼官,司礼官被她那要杀人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后面的话再也不敢说了。 “郡主说的对!我也觉得不行!魁首自然只有一个!”彼时,江暖心微微侧着螓首,半垂眼眸,如扇长睫在眼下投了一排密密的阴影,唇角挂着一抹淡若清风的笑,她谁也没看,只是随手拨动着筝弦,虽然是单调的琴音,却依然悦耳,台下观众只觉得心内一静,顿时噤声全朝江暖心看来。 “哼!算你识相!”娉婷郡主冷哼一声,鼻孔朝天,颐指气使道,“既然你已经认输,那还不赶紧脱衣学狗叫!” “我想……郡主是误会了!”江暖心眼睫一掀,唇角笑容不变,眼底却有冷光闪过,语气亦是变冷,“明明就是郡主你输了!你弹错了曲子,唱跑了调,如何当得这魁首?” 娉婷郡主脸色涨的通红,顿时大怒,“你胡说!本郡主才没跑调!” “江暖心,你说郡主跑调,那你倒是说说,这曲应该如何唱?”独孤慎皱了眉头。 “究竟有没有跑调,我想在座稍有了解那段历史的都心中有数!”江暖心淡淡扫了一眼众人,指尖忽然拨出了几串沉重的筝音,仿佛战场上吹响的前进号角,悚然震惊众人心弦,她沉声道,“苏一是前朝著名的爱国词人,为人刚直不屈,时值哀帝昏庸,满朝阿谀奉承之辈,并斩杀无数良将忠臣,当北漠入侵,前朝竟无将可以领兵,苏一年近七十披挂上阵,于前合城与北漠军队大战,誓死抵抗。然而,哀帝宠妃生病,哀帝为取悦她,竟然一把火将军粮储备库烧了个精光,苏一率军拼死抵抗,却最终因弹尽粮绝而亡,他最终死在战场之上,临死前呕血作出这一曲《破阵子》。” “试问——”江暖心忽然拔高了声调,目光变得冷厉无情,“倾注了苏一全部心血的《破阵子》,又如何是像娉婷郡主所唱那般凄惨?” “那又该是何样?”此时独孤澈忽地开口问道。 江暖心看都不看他一眼,指尖下陡地发出风雷之声,她随即将方才娉婷郡主所唱那一曲重新演绎了一遍,然而不同于娉婷郡主歌声优美中透着惨淡,江暖心的声音里却是表达着满满的阳刚。 只见她眉宇间布满了英气,眼神亦是凌厉霸气,同样的曲调与歌词,江暖心唱出了词人对昏庸朝廷的愤慨与痛心,唱出了誓死抵抗入侵外寇的决心与魄力,也唱出了弹尽粮绝之时的悲哀与绝望,更唱出了词人那一腔热血空负的苍凉…… 这一曲仿佛将众人又带回了那一年边塞风霜中,所有人的心境都跟着江暖心的歌声与筝音在变,从愤慨到悲哀,从绝望到苍凉,众人眼前好似有一个画布,所有的影象都如走马灯似的一一呈现…… 这一回合,高下顿现。 娉婷郡主还想辩解,可是此刻,台下观众却已群情激奋,纷纷呐喊起来,“江大小姐说的对!唱的好!” “江大小姐胜!” 结果已经显而易见,评审们再想偏袒娉婷郡主,也不可能违逆百姓们的意见,毕竟,这一场比试,确实是娉婷郡主败了,败在气势上,也败在了学识上!她万万不该选择这样一首自己不熟悉的歌曲。 当所有的评审都决定这一次江暖心胜之时,娉婷郡主的脸色已然惨白如纸,浑身都剧烈哆嗦起来。 然而此时却没人去关注她,众人都将热烈的目光投在了江暖心身上,因为大家都很好奇,接下来的圣旨究竟会宣布由谁来担任这一届的簪花郎。 所谓簪花郎,自然就是为魁首簪花的男子,因为这簪花大会本就是由皇家来举办,每一届的前三甲都是能得到皇帝与太后接见的,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由圣旨宣布每一届的簪花郎人选了。 今年,究竟会是谁呢? 独孤睿与白子涵以及独孤禹突然就紧张起来,他们多希望今年的簪花郎可以是他们,那样,他们就可以正大光明接近她,为她簪花…… 干掉了娉婷郡主,江暖心并没露出得意忘形的表情来,对于簪花郎是谁,她也没啥兴趣,所以当司礼官取出圣旨开始宣读,她也只是跟着众人一起跪下,一身清冷风华,一边还无聊的玩着发辫,心中希望这破事赶紧过去,她还赶着去狂风书肆呢! “……请燕王殿下为本届魁首簪花!”司礼官终于将圣旨读完。 此时,台上台下都沸腾了起来,江暖心却是很没形象的挖挖耳朵,她没听错吧?燕王殿下?燕王不就是独孤澈那个下流胚子?由他来给她簪花?江暖心反应过来,顿时炸毛,有没有搞错! “我反对!”江暖心不假思索,下意识指着独孤澈脱口而出,“我不要他来簪花!” ------题外话------ 别急别急,马上就干掉讨人厌的女配了,美男会多多的有的,嗯,某人似乎动心了哟,对手戏会多起来,下一章,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__^*)嘻嘻…… 048 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燕王殿下 霎时间,方才还沸腾的簪花厅内陡地沉寂下来,所有人瞪圆了眼睛,都在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江暖心,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要燕王簪花?她也真敢说,先不说燕王殿下自打立下赫赫军功回京封王之后,已然成为朝中栋梁,身份如此尊贵,还手握一方重兵,且他本人又身材高大,相貌俊美绝世,最重要的是,他至今王妃之位空悬,这样的男子在凤京城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多少女儿家用尽了办法想要接近他,可是至今无一人成功。 今日江暖心有幸能得他簪花,本该是多大的运气和福气呀,她竟然敢反对!? 彼时,刚走了几步的独孤澈闻言江暖心那一番“豪言壮语”,大手在身侧猛地握紧,粗壮臂膀上的肌肉倏然鼓起,方才还炽热的眼神瞬间一凉,眸底火焰却腾地一下蹿高,此时他停了脚步,站在离江暖心三步远的地方,剑眉倒竖,薄削唇角抿就了刀锋一般的直线,他死死盯着江暖心,眼底有森冷寒光闪烁,透出极度危险的光芒。 “你敢再说一遍!”独孤澈忽地眯起冰眸,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问道。 江暖心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看来她不要这个下流胚子簪花,必定是伤了他高贵的自尊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生气。 不过,这才是刚开始而已,慢慢的,我会要你更难堪!江暖心眼角骤然掠过一抹寒意。 “说就说!”由于身高的巨大差距,江暖心不得不仰着小脑袋,却依旧不输气势,只听她傲然扬声道,“我就是不想让你簪花,怎样!?”说罢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在鼻子下一抹,小巧的下巴还一昂,十分具有挑衅意味。 独孤澈额角青筋顿时暴起,俊颜陡然变为铁青色,向来沉稳的冰眸中似有狂暴风雨在翻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阴恻恻地盯着江暖心,大手缓缓抬起,嗓音比那冰雪还要冷冽,“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独孤澈这一发怒,全场霎时变得更加安静。 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燕王独孤澈十三岁时便开始领军作战,至今经历大小战役不下千起,且从未尝过败绩,据说他曾经勇猛到单枪匹马闯入敌军阵营,杀敌三千,并生擒敌方将领,一夜奋战后浑身浴血而归,却奇迹般的毫发无损,而这一战自此也成为兵家史上一段最为传奇的神话。 独孤澈从军这么多年,斩杀敌军不计其数,双手染满鲜血,是名符其实的“修罗王”,江暖心竟然敢和他杠上,不要命了么! 瞧瞧,瞧瞧,他的手抬起来了,是要揍江大小姐吗?啊啊啊,好可怕! 丹青落影以及四婢还从未见自家王爷这般失态过,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那眼神竟好像要杀人一般,几人一时倒抽一口冷气,偏偏那位江大小姐不但毫不示弱,还敢继续捋虎须,他们都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凭着女性的直觉,初蓝却敏锐地察觉到王爷看这位江大小姐的眼神似乎很不一般,就像是……就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珍宝,她的心顿时揪紧。 此刻,白子涵面上不禁露出了担忧之色,他突然觉得很不安,不是因为江暖心可能得罪了独孤澈而不安,而是他发现自己离江暖心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他能看出来,独孤澈定是也对江暖心感兴趣了,否则以独孤澈那样冷漠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白子涵不由想起年前江暖心在金銮殿上拒婚之后,祖母担心暖心以后会难嫁,曾经很委婉的提出要为他和江暖心说亲,当时他虽然没直接反对,但也不赞成,只是以一句业尚未立,不足以成家为由推脱了。可是如今他后悔了,他明明早就喜欢上她了,他好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应了祖母,如果应了,那么现在她就只会为他一人唱那些特别的歌曲了! 原本还在因为没当上今届簪花郎而郁闷烦躁的独孤睿乍一听闻江暖心不愿让独孤澈为她簪花,目光猛地一亮,他心中顿时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却又因为听到独孤澈在威胁江暖心而感到出奇愤怒,顿时忍不住长身而起,沉声喝道,“五皇弟,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本王强人所难?”独孤澈将目光淡淡转向独孤睿,薄削唇角忽地微微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眯了眯眸,他又望向从他抬起手就不说话了的江暖心,淡笑着问道,“江大小姐,三皇兄说本王强人所难,那么你来说说,本王究竟有没有强人所难?” “噶?”江暖心闻言浑身一震,陡地从沉思中惊醒,她一抬眸,就见独孤澈、独孤睿,以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江暖心点漆似的黑眸顿时滴溜溜一转,迅速掠过独孤澈那只半抬的大手……中的东西,突然就笑靥如花,软了嗓音斜了独孤澈一眼,俏生生道,“当然没有!燕王爷最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朱门酒肉臭一树梨花压海棠,他怎么可能会强人所难呢?!” 说罢,江暖心还掩了嘴一阵娇笑,“呵呵呵呵呵。”只是她这笑声实在是干巴巴得难听的很。 此话一出,独孤澈眼角猛地一抽,这都是些什么修饰语!而且他怎么感觉她是在变着法子骂他? “喵呜!”大梁上的小貔大人此时却怒了,大恶女怎么可以拿这些只可以用在它身上的词语去巴结那个燕王!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包括独孤睿白子涵在内的所有人也都被江暖心这前后不一的变脸震惊了,一时纷纷看着她呆滞无语。 ------题外话------ 这两天遇到一些事,弄的心情不好,所以周末也这么晚更新,在这里说声抱歉,从明天起,将更新会调整到晚上七点,今晚不睡觉也要存点稿子出来,么么大家。 049 王爷笑了 独孤澈决定就当没听见那一句“一树梨花压海棠”,此时,他定定望着江暖心,眸光深邃,唇角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么说,江小姐方才说反对本王簪花只是在跟大家开玩笑了?” “自然!自然!”江暖心狠狠瞪了独孤澈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尔后,她又转首看向目光呆滞的众人,嘴角僵硬笑道,“我刚刚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众人闻言顿时长吁了一口气,当然,除了独孤睿和白子涵,尤其是独孤睿,只见他满脸掩饰不住的失望表情,就像是手里的珍宝被人抢走一般,他尤不死心,“江姑娘,你不用害怕,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说出来。” 独孤睿看了眼表情高深莫测的独孤澈,意有所指道,“如果有人敢威胁你,本王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江暖心闻言嘴角一阵猛抽,忍不住再次朝天翻了个白眼,难言你个头啊,之隐你个鬼啊,再说就算如此,爷的公道也轮不到你来讨啊喂! “江姑娘!”独孤睿见江暖心不作声,以为真的被自己猜中了,一颗心不由激动地在胸腔内狂跳起来,他终于能为她做一件事了么! 独孤澈突然又貌似有意无意地抬起了手,宽厚掌心内,有一道光芒瞬间直袭江暖心明澈双眸。 “多谢端王关心!”江暖心眼皮猛地一跳,她赶紧说道,“不过,确实没有人威胁我!” 独孤睿刚刚露出的灿烂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边。 “既然江小姐也承认是在开玩笑,那么,本王可不可以认为,其实你是很愿意让本王为你簪花的!”独孤澈却是眯了眯眸,隐去了眼底那一抹笑意,大掌缓缓握紧。 “必须的!”江暖心立即“啪”地一下立正站好,正色道。 独孤澈剑眉一动,眼底的笑痕逐渐扩大,薄削唇角也不禁染上了愉悦的弧度。 丹青落影和四婢以及从未见过他笑的众人一时不由都看呆了,王爷……竟然真的在笑,不同于上次那样只是微微勾起唇角,这一回是真的眉宇含笑,宛若有春风拂过眼角眉梢,他的笑阳刚中不失温柔,仿若带了丝致命的吸引力。 就连十分以及非常讨厌独孤澈的江暖心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冰块脸死面瘫下流胚子笑起来……还真是挺好看的! 不过,他到底是在笑什么?江暖心皱皱眉,难道这个下流胚子觉得拿捏住了她,所以在幸灾乐祸? “王爷,簪花吧!”司礼官生怕这位特立独行的江大小姐又要变主意,赶紧提醒独孤澈该簪花了,哎,完成了簪花,他的任务也就胜利完成了。 “嗯!”独孤澈大手虚握掩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掩住了唇侧那一抹笑痕,这才伸手从玉盘中拿起那朵光华璀璨的水晶莲花,眼皮一掀,他望向正浑身戒备,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咪一般狠狠盯着他的江暖心,眼底的笑意不由再次蔓延。 江暖心一见独孤澈朝自己伸出手来,面上陡地掠过一道不加掩饰的厌恶,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独孤澈见状,剑眉不由挑了挑,眸光却随即一沉,大步一迈,直接就跨到了江暖心身侧。江暖心还想再退,恰在此时,独孤澈冰冷的嗓音忽然响在耳畔,硬生生阻住了她的步伐。 “听说江小姐与风华公子向来交好?”独孤澈以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慢慢说道。 江暖心一听到独孤澈提及风华公子,顿时浑身一震,密密长睫骤然掀起,她盯着眼前这张帅到天怒人怨的面孔,眼光变幻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决定装傻,“我不知道燕王殿下在说什么!什么风华公子,我不认识!” “哦?是么!”独孤澈也不戳穿,只见他松开大手,露出掌心里那一枚火红的凤凰形状的令牌,粗粝指腹缓缓摩挲着中心那一枚凸起的绿宝石,他忽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我现在拿着风华公子的凤凰令去拈花小筑……不知,风华公子会不会愿意见我一面?” “我哪知道!”江暖心嘴角抽搐着,忍不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天啦!竟然连拈花小筑是她的大本营都查到了,这妖孽! 可是,他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凤凰令?难道……是她上次误将凤凰令当做普通令牌给了独孤盈?江暖心蹙了黛眉,目中掠过犹疑,可是接下来她便否定了自己的猜疑,她敢确定自己没给错,因为她的两枚凤凰令明明都在身上! 江暖心想来想去都想不通独孤澈到底从哪弄来的凤凰令,其实她很想怀疑那是假的,不过凤凰令本就是用她的血炼制而成,是真是假,她都能感觉得到。她方才乍一瞧见独孤澈手上那枚令牌就有很强的感应,显然是真货! “既然江小姐说不知道,也许本王确实是问错人了!”独孤澈见江暖心还是不承认,他也不勉强,将那枚令牌往怀里一收,他摸了摸下巴,目光一变,忽然就转了话题,“本王听说拈花小筑的歌舞乃是一绝,嗯,改日得邀了平南王叔一起去欣赏一番!” 说罢,独孤澈直接转身要走,看样子竟然好像不打算给江暖心簪花了。 台下众人顿时又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司礼官老脸都青了,心里直在哀嚎,两位祖宗啊,麻烦你们赶紧地簪花啊啊啊!可不要再折磨我这把老骨头了啊啊啊! 然而,就在众人皆没弄明白独孤澈为什么突然不给江暖心簪花之时,此时,令他们更加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就是,方才还一脸纠结不忿表情的江暖心不知为何,忽然猛地一头冲进了独孤澈怀里…… 050 赐婚圣旨 全场寂静。 彼时,尚自一头扎在独孤澈怀里的江暖心只觉得头顶顿时有一大群乌鸦飞过…… 她她她,明明只是想凑过去让独孤澈那个下流胚子簪那只该死的花,省的他阴阳怪气一会拿凤凰令,一会又拿平南王来威胁她,可是,她怎怎怎么竟然会突然扑到他怀里了? 江暖心想不通,非常想不通! 她想挣脱,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独孤澈胸口就像是有着强大的吸力一般,任她怎么挣扎也挣不开。 独孤澈猝不及防搂了满怀的软玉温香,那幽然冷香似寒梅清郁,又如月下清潭一般澄净无暇,果然就是他记忆里那般香甜的味道。 独孤澈的心不由猛地狂跳起来,他垂眸看着怀里频临爆发边缘的少女,眼中浸染了丝丝兴味,还有一抹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柔软情愫。原本他只是故意逗逗她,却不曾想到她会突然冲过来,而他又恰好转身,于是就造就了刚刚她主动投怀送抱那一幕。 为了她的名声考虑,他本该立即放开她,可是此时此刻,独孤澈突然就舍不得松手了,她既然够胆量一次次来挑衅他,那么他不在她身上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其实方才他确实是故意提及平南王,因为一旦被平南王知道拈花小筑是风华公子的地盘,已经快被隐疾折磨发疯的他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是毁了拈花小筑也要逼出风华公子来为他治疗旧疾。 然而不知为何,独孤澈就是知道,以她的个性,定是打死也不愿为平南王治那般龌蹉的隐疾的。 江暖心挣了几下没挣开,她的脸闷在独孤澈胸口,呼吸间,只觉鼻尖骤然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琥珀香味,阳刚且阳光,十分好闻。 可是此时江暖心才无暇欣赏,她见独孤澈迟迟不松手,已经开始气急败坏了,她敢肯定是这个下流胚子动了手脚。 “放开!”江暖心又挣了几下,可是独孤澈反而越搂越紧,她不由压低了嗓音怒喝道。独孤澈低首看着身高只及他肩头的少女,唇边噙了丝邪气的笑痕,他在她耳畔低声道,“不放!”那模样,竟宛如情人之间的絮絮耳语。 这一幕看的独孤睿与白子涵脸色顿时一阵发青,丹青落影和四婢以及台下一干人等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这还是他们家冷清冷性,从来都是对女人视而不见的王爷么?他们还记得当年在姚城,那个江湖第一美人喜欢上了王爷,想尽了办法要爬床,人家都在王爷面前脱光了,那般倾城绝色,王爷他竟然毫不怜惜直接将人给扔到了冰天雪地里,差点没将人给冻死,怎么他突然就对江家这位貌不惊人的大小姐这么上心? 丹青与落影心中不由暗忖,自家王爷的口味……真的好诡异! 四婢也是非常纳闷,不明白自家王爷为什么放着美人不要,怎么偏偏就看上了这么难看的江大小姐。 可是奇怪的是,所有的人,就连独孤睿与白子涵也不得不承认,独孤澈与江暖心站在一起,那样的画面竟然让人感觉十分赏心悦目,仿佛这两人本就是天生一对! 不过,如果被江暖心知道众人此时心中竟然认为她和死面瘫十分登对,定是要气得跳起来将这群瞎了钛合金狗眼的人骂个狗血淋头的! 然而江暖心早在听到独孤澈那欠扁的“不放”两个字时,她连头发丝都气绿了,磨着牙在心里一阵痛骂,这个下流胚子登徒子,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吃爷的豆腐! 江暖心越想越气,只见她眼神倏然变冷,素手一翻,她原本粉红的指甲陡地变为森然的蓝色,一看就是带了剧毒,迅疾如电朝独孤澈露在外的大手上抓去。 可是江暖心快,还有人比她速度更快,就在她即将触到独孤澈皮肤之时,忽然被一只大掌猛地攫住了手腕,耳畔响起独孤澈那宛如金石相撞般的好听嗓音,“想让我就在这里公开风华公子的身份么!?” 他的声音不冷,甚至其中还有融融的暖意,可是听在江暖心耳中却刺耳到令她忍不住想尖叫着抓烂他的一张俊脸。 “你敢!”江暖心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笑容俊朗的男子。 “不否认了?”独孤澈挑了挑飞扬入鬓的剑眉,俊朗眼眸染了丝好笑,不知为何,他只要一看到江暖心炸毛,就会觉得心情很好。 “真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燕王殿下竟是如此的无赖之辈。”江暖心磨着后槽牙,恨不得扑上去咬独孤澈一口,既然他能得到凤凰令,还查到了拈花小筑,她的身份他必定已然确认,而且他肯定也知道她的另一重身份一旦公开,肯定会引来极大的麻烦,可是他竟然还以此要挟于她,真是猥琐下流到极点了! 独孤澈没理会江暖心如此“中肯”的评价,此时他低首看着掌中那一只纤纤素手,眼中骤然掠过一道惊艳,他还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手,真真是指若春葱,柔嫩无骨,让人一握,就再也舍不得放开。 然而,就是这样一只美到了极点的素手,指尖却有点点蓝芒,乍一看去十分魅惑,可是独孤澈却知道,如果方才被这只手抹了一下,那么此时他的皮肤早就已经溃烂了。 念及此处,他不由忆起当初与她第一次相遇时,他中了她的毒粉,虽然只是少量,可是对于他这样一个从战场上厮杀过来,警惕性高到连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双目的人来说,那一次,已是致命的失败! 所有两人之间的风云暗涌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方才那一番唇枪舌剑在旁人看来,也只以为是这两人看对了眼,正在交流呢。 其实历届簪花大会,簪花郎与魁首互相看中的也不在少数,所以众人也已见怪不怪,只是……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主动投怀送抱的簪花魁首…… 就在江暖心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听见簪花厅内陡地爆发起一阵冲天掌声,独孤澈也在此时松开了一直环抱她的大手。 江暖心十分莫名其妙,心中不由直忖,不过就是抱一下而已,用得着这么激动吗?还有,古代人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 “簪花礼成!恭喜江大小姐成为新一届簪花魁首!”司礼官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江暖心一愣,她见几乎所有的女子都正用艳羡而嫉妒的眼神瞅着她脑门右边,赶紧伸手去摸,果然触手一片温润,有有重重花瓣绽放于掌心之下。 江暖心顿时一囧,嘴角抽搐着看向已然恢复面瘫表情的独孤澈,这厮什么时候竟然将花给她簪上了!? 然而还不待江暖心有所反应,就见司礼官又取出一道圣旨,“燕王殿下,江暖心接旨了!” 江暖心十分茫然地随众人一起跪倒,却听司礼官激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本届簪花魁首德才相貌出众,特赐其于燕王独孤澈为妃!” 江暖心脑子里顿时轰地一声炸响。 ------题外话------ 刚接到通知,文明天上架,上架首日会万字更新,上架当天求首订! 小黛是新人新文,恰好遇到潇湘改革,大封推要在上架后推,小黛心中非常忐忑,很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给小黛一点动力! 如果不能继续支持的,小黛在这里也要感谢姑娘们这一个多月来的陪伴,么么大家O(n_n)O~ 小黛在此承诺,本文后续发展绝对不会让喜欢本文的姑娘们失望的,情节会越来越精彩! 简单预告一下,后面的内容会牵涉到暖心所中血毒到底是什么,男主人选也会即将揭开面纱,神仙公子的真正身份,他来南越的目的,还有五件上古神器的真正用途,死老道士隆重登场。 还有~小貔大人也会经常出来卖萌的O(n_n)O~喵呜~包养我吧(小貔大人眯眼笑ing) 051 独孤澈的表白 “为妃,为妃,为妃……” 最后这两个字仿若魔音穿脑,震得江暖心脑壳内一阵嗡嗡作响,她下意识转眸去看独孤澈的反应,却见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竟也露出了震惊表情,显然对这一茬并不知情。江暖心觉得此时自己眼睛里肯定是一边一个小圈圈,转啊转啊转,直将她自己转的晕乎乎的。 这这这,也太狗血了吧!简直是神逆转啊啊啊,虽说确实有逍遥王迎娶簪花魁首白嫣然的先例在前,可那逍遥王毕竟是外姓王,身份上就次了亲王一等,在婚姻选择上尚没那么苛刻。但是独孤澈这厮可是皇帝的儿子啊啊啊,当今南越未立太子,不管机会大不大,他都是皇位的继承人之一,也就是说他是储君之一啊啊啊,皇帝的脑袋是被门缝夹到了吧,怎么可以在这种场合给他赐这样的婚? 再说你要赐婚也可以,直接将那个嚣张跋扈的娉婷郡主赐给他就是,干啥要把她给搭进去啊啊啊! 她刚从独孤睿那个狼窝里跳出来,难道又要这么不明不白地落进独孤澈这个虎口? 江暖心很崩溃,相当崩溃!一张本就不大好看的脸顿时变得更囧了。 不行!她才不要嫁独孤澈那个下流胚子,她对他不但一点感情没有,两人之间还有不共戴天之仇!这老皇帝真是瞎搞,怎么可以将他们俩凑在一起?一定要想办法反对! 江暖心此时是完全忘记了,如果她今天不临时掺一脚,将已经产生的簪花大会前三甲全给干掉,那么此时这道圣旨赐婚的对象就不是她,而是那位高贵的娉婷郡主。 “燕王殿下,江暖心,接旨谢恩了!”司礼官终于将圣旨读完,只见他老脸一阵欣慰,感动地都快要流泪了,真没想到啊,他第一次主持簪花大会,就能促成这样一门亲事……虽然这位江大小姐奇奇怪怪的,长的也不大好看,但她给人的感觉却很清新舒服,而且唱的曲子也还真是好听的很呢! 江暖心却不动,像是没听见司礼官的话,独孤澈也没动,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暖心见状双眸顿时一亮,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听说这厮至今未娶,连个妾侍都没有,有传言称他好男风,还在王府密室里养了一群男宠,她甚至还听过一个版本,称独孤澈曾经与一名风华绝代的男子爱地屎去活来,后来由于身份的巨大差异,两人不得不分手,从此他伤透了心,所以才会一直独身至今…… 虽然江暖心觉得这个版本编的有点扯淡,但她还是寄了满满的希望,毕竟人民群众的耳目是无所不在的,说不定这事就是真的呢!而且还是古代男男版的虐恋情深,想起来就令曾经也是腐女一名的江暖心激动不已。所以现在只要独孤澈先提出反对,那么她再处理这件事就不会太麻烦。 此时,台下一片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盯着江暖心与独孤澈二人,独孤睿与白子涵更是紧张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江暖心见独孤澈仍然不吭声,不由都开始替他着急了。你倒是快反对呀! 眼珠子一转,江暖心突然拽了拽独孤澈的衣袖,独孤澈侧眸看她,那一瞬间,他冰眸里的冷意刺的江暖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暖心蹙了蹙黛眉,决定不和他计较,谈正事要紧,“下流胚——咳咳,我说燕王爷,你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被赐婚的是吧?” 独孤澈一挑剑眉,算做回应。不过他冰封眼底却有一道精光一闪而过,她是想叫他下流胚子?她竟然敢叫他下流胚子!这笔账他记下了! 江暖心眼角抽了抽,继续无视这张惹人厌的冰块脸,“嘿嘿,我也不想,你看……要不你来拒婚怎么样?我不介意的!” 独孤澈闻言,深深看了江暖心一眼,果然就和江暖心所希望的那般,微勾了薄削唇角,沉声道,“好!” 江暖心顿时长松了口气,笑得眉眼弯弯,小手往前一伸,谄媚道,“您请!” 她就知道这些男人都是好面子的,那她就大度一点,让他来拒绝她,这样就不会伤到他们高贵的男性自尊了吧!江暖心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非常明智。 独孤澈抿了抿唇,将视线从江暖心面上移开,可是他却知道,从此他心中却再也抹不去那道如花的笑颜,她笑起来……真好看,贝齿如珍珠一般整齐莹润,吐气间,似有兰香环绕。 只是不知,究竟哪一张才是她真正的脸,还是,至今他所见的每一张都不是…… “燕王殿下,江暖心,接旨谢恩啦!”司礼官见这两人都不动,心里忍不住跟着一哆嗦,冷汗接着下来了,这个江大小姐,不会是又想拒婚吧! 就在江暖心心中舒爽,司礼官战战兢兢,独孤睿面色铁青,白子涵紧张到不敢呼吸,所有人都露出十分期待表情的那一瞬间,簪花厅内,那浸染了淡淡早春薄暮阳光的凉薄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好听男声。 “儿臣,谢父皇恩典!” 是独孤澈! 他在谢恩! 那么,岂不是代表着他竟然真的接受了皇帝赐婚江暖心于他的这一事实? 这一刻,独孤睿眼眸中突然有巨大的悲痛划过,他重重跌坐在椅子上,面上表情再难维持镇定。而白子涵的心则是早已被懊恼和悔恨填满,他好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应下祖母,如果当时应下了,就不会再有今天这令他痛彻心扉的一幕发生了! 独孤澈的贴身侍卫丹青与落影以及四婢也是陡地露出难以相信的神情,尤其是初蓝,只见她面色难看之极,双手在身侧绞地死紧,似乎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爷……他竟然真的接旨了!不!怎么可以!王爷怎么可以喜欢江暖心那个丑八怪!? 江暖心她,根本就配不上王爷! 而早就被众人忽视了的娉婷郡主则是站在角落的阴影里,那对漂亮的眼睛瞪得死大,眼底露出几乎快要将她自己淹没的嫉妒浪潮,她死死咬着嘴唇,有些神经质地摇着头,不!她不甘心,这魁首的位置明明就是她的,澈也是她的!如果不是江暖心出来捣乱,那么此时与澈跪在一起接旨的人就是她!都是江暖心这个贱人害的她。 她好恨! 娉婷郡主眼底陡然射出狠毒到极点的寒光,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她肯定已经将江暖心千刀万剐了! 彼时,尚自得瑟的江暖心根本就没想到明明答应她要拒婚的独孤澈怎么突然在谢恩,她顿时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看见他真的亲手从司礼官那里接过了那道赐婚圣旨,江暖心才反应过来,刹那间,她只觉脑海中有惊雷在轰隆隆炸响,又像是有千军万马呼啸着奔腾而过,震得她脑袋一阵嗡嗡巨响。 他他他,竟然出尔反尔!真是太可耻了!江暖心气得热血直冲入后脑,冲动之下,只见她腾地一下站起来,直接吼道,“我反对!” 又反对?这个江大小姐究竟在想什么?台下观众心里一揪,纷纷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就快要承受不住了。 此刻独孤澈也跟着站了起来,将圣旨往怀里一收,他垂眸看着脸红脖子粗正凶狠盯着他的江暖心,一挑剑眉,淡声道,“反对无效!” 江暖心气得直咬牙,素手在身侧一会握拳,一会松开,但此时她也冷静了下来,只见她目光逐渐变冷,眉心一蹙,忽然抬眉道,“你凭什么说无效?皇上曾允过我婚姻自由!我有权拒绝这门婚事!” 独孤澈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只见他飞扬入鬓的剑眉一扬,十分霸气地回答,“父皇确实是允了你婚姻自由,但是你仍然无权拒绝这门婚事!” “为什么?”江暖心怒声问道。 独孤澈忽然取出圣旨一抖,大手直接指着一处,冰封眸底掠过一道狡猾的精光,“父皇并未写上你的名字,而是赐婚本王与簪花魁首,所以……”他顿了顿,斜了见你关心一眼,方才慢腾腾说道,“只要你做这簪花魁首一天,那么,如果你敢拒绝,就是抗旨不遵,你可要想好了,抗旨,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江暖心闻言,眼睛骤然瞪圆,次奥,这下流胚子竟想和她玩这文字游戏?以为这样爷就怕了?不!你想玩,爷奉陪到底! “那我不当这魁首了总行了吧!”江暖心愤声道,伸手就要去拔插在鬓间的那朵水晶雪莲。 独孤澈微微勾唇,他也不说话,大手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腰间,江暖心一见,顿时无语望天,心中不禁暗骂,这个猥琐无耻的下流胚子,就知道拿凤凰令来要挟她。 其实方才独孤澈没有第一时间接旨,并不是因为不满这桩突来的婚事,而是在想究竟父皇为何突然要下这道赐婚圣旨,他十分怀疑这道旨意就是清平王亲自去求来的,因为任谁都能看出,娉婷郡主对簪花魁首这个头衔是势在必得的。如果今日江暖心没有横空出现,那么这道圣旨一下,就等于是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公布了他与娉婷的婚事,到时候就算他想要拒婚,势必也要经历一番麻烦事。 不过现在好了,他不仅可以不用娶娉婷,还能光明正大盯上江暖心,真是两全其美之法! “如何?”独孤澈见江暖心素手僵在半空,迟迟没有拔下发上那朵水晶雪莲,冰眸中不由掠过一抹得意,“还要不要做这簪花魁首?” 江暖心气得都快要抓狂了,她真想冲上去挠烂独孤澈那张惹人厌的脸,可是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可以这么做!万一这个下流胚子真的一怒之下公开她的身份,那么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想了又想,斗争了再斗争,江暖心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了手,哼!好女不和男斗!这个仇先记下,以后和你慢慢算! 江暖心深吸一口气,嘴角随即扯开一抹僵硬的笑,“当,当然要做!” “那么,嫁不嫁?”独孤澈挥了挥手中圣旨,眼底有精光闪烁。 “……嫁!”江暖心恶狠狠望着笑得很欠扁的独孤澈,磨了半天牙,方才咬牙切齿道。 江暖心这个“嫁”字刚说出口,独孤睿与白子涵心中最后那点残存的希望也终于破灭了,而围观众人则是重重松了口气,这个江大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先是拒绝了端王,现在又不想嫁燕王,她明不明白,这两人如果随便开个口,不知道有多少女儿家巴不得亲自送上门去呢! 独孤澈闻言微微一笑,眼中有柔软的光芒闪耀,“既然如此,那就让在座的所有人做个见证。” 他今天笑得次数恐怕比他之前那二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 “见证?”江暖心警惕地看着他英挺的俊颜,像是一只遇到了危险的猫咪,满脸戒备,就差没竖起尾巴炸毛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怕你反悔!”独孤澈勾唇,强势地一把揽过江暖心香肩,不容她反对,他已然面对这在座的数百号人,眸光霸气一扫,随即便扬声道,“本王今日请在座各位见证,本王将迎娶江暖心为正妃,并且发誓永不立侧妃,亦不纳妾,今生今世只爱江暖心一人!若违此誓,必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看着独孤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立下如此重誓,放眼京城,位高权重之人哪家不是妻妾成群?他一个亲王竟然说不立侧妃,不纳妾?这这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啊喂! “你你你在说什么!”江暖心刚想拨开独孤澈放在她肩上的大手,此时闻言浑身一僵,顿时连说话都不利索了,独孤澈这厮是脑子进水了吗?他他他竟然说要娶她做正妃?还发誓说要一生一世爱她?天啦,快打个雷收了这妖孽吧! “没听清楚?那本王再说一遍!”独孤澈鲜有这么耐心,冰眸中神光熠熠,转头作势又要张口。 “住口!”江暖心一见,霎时惊得脸都绿了,忙不迭伸手去捂他的嘴,一边还扯着僵硬的笑脸向台下一个个嘴巴张的能吞下鹅蛋的众人解释,“他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本王是认真的!天地可鉴!”独孤澈伸手抓住江暖心柔软的素手,掌心里的滑腻凝脂一时令他有些舍不得松开,他是越来越觉得她有趣了,也愈发对她好奇起来。 “放开!”江暖心见独孤澈死握着她的手不放,不由蹙紧黛眉,眼神骤然变得锋锐冷冽,气恨交加作势要挠他。 TNND这厮还真是阴险,他明知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还要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存心要闹得满城风雨不成?他就是故意不想让她好过! 独孤澈瞧江暖心指甲上有蓝芒一闪,不由挑了挑剑眉,勾唇淡淡一笑,又使劲捏了捏那香软的小手,这才松了开来。 江暖心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刚想骂上两句,恰在此时,她眼角的余光忽地扫见一抹飘然出尘的白衣身影,她眉头一蹙,连忙转眸去看,却见那人正负手站在一隅,温润目光如玉浸润在她面上,即使身在拥挤人群之中,他却仍然淡定从容,一身白衣仿佛高天上的白云一般不染纤尘。 是下午她在街上遇到的那名白衣男子!他怎么也在这? 那男子见江暖心看向他,绝世美玉一般的面容上不禁绽开一抹春风化雨般的笑容,魅惑至极。 江暖心顿时一愣,刚想在心里感叹一下怎么最近妖孽则么多,却见那名男子已然转身离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在看什么?”独孤澈见江暖心盯着某个方向,不由也跟着看过去,却只看到一袭白衣离去的身影,“什么人?” “关你屁事!”江暖心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一旁,莫名其妙被赐婚,她现在正蛋疼的紧呢,最好别惹到她! 至此,这一届簪花大会可谓圆满成功,虽然一波三折,好在最终成全了一对“天作之合”,众人瞧着燕王爷看江暖心的那深情眼神,不由在心里感叹,看来燕王爷似乎早就看上江大小姐了,只不过在等今天这样的机会而已。 而那些女子们,则是纷纷露出了艳羡嫉妒的神情,其中尤以娉婷郡主为最,今日,她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看天色已晚,司礼官站在一边尚在唏嘘终于可以交差了的时候,不想突然被人顶住了后腰,有一道冷漠声音响在他耳边,“快宣布结束!” 司礼官一惊之下,也顾不得多想,慌忙走到高台中央,以最大的声音嚷道,“本届簪花大会就此结束!可以走了!” 这话一出,人群中开始发出闹哄哄的响声,纷纷离座准备出去。 彼时,江暖心眼光一扫,恰好看到娉婷郡主在几名黑衣人的掩护下下了高台,急匆匆往门口处走去,像是在躲避瘟疫一般走的飞快。 “慢着!”江暖心眸光瞬间一寒,随即一声厉喝,“今日的事还没结束!” 众人一听还有戏看,顿时又停了脚步,这么一来,还在不停脚步匆忙朝门外赶去的娉婷郡主就显得格外扎眼。 “娉婷郡主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呢?”江暖心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今日她本不想与娉婷郡主斗这一场,无奈对方逼人太甚,既然如此,她自然也不必跟她客气。 “郡主是不是忘记了,你似乎还有事没做!”江暖心眯了眯眼睛,唇角噙着一抹冷然弧度,十分“好心”地提醒道。 娉婷郡主闻言脚步猛地一顿,江暖心从背后都能看出她的肩膀抖动地非常厉害,不过她才不会同情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若不是娉婷郡主笃定她江暖心会输,又怎么会提出那般极其具有侮辱性的惩罚?如果今日真的是她输了,恐怕早就被逼着剥光了衣服学狗叫了,届时,又有谁会来同情她? “对了!”江暖心眸光一扫,迅速捕捉到藏在角落里的江若雪与肖雅倩,眼角有冷芒一闪,她忽地微微一笑道,“还有肖小姐与江二小姐,好像我们是四个人一起比试的!” 江若雪与肖雅倩闻言,娇躯顿时一颤,在所有人眼神的注目下,两人面色迅速变白。 “姐姐,我……我并没得罪你,那个……也不是我提的,你……放过我好吗?”江若雪偎在沈氏怀里瑟瑟发抖,满面泪痕,看起来好不可怜。 “表哥……救我!”肖雅倩也向独孤睿投去了求救目光,然而独孤睿却像是失了魂魄,只见他眼神呆滞无神,根本就没向肖雅倩那边看一眼。 “嗯,二小姐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江暖心走到一旁,随手拿起方才娉婷郡主逼她立下的军令状,抖了抖,故意将娉婷摁的手印露出来,明眸一转,然后看着没什么表情的独孤澈,“燕王殿下,您是主审,那么由您来说,究竟该怎么办呢?” 独孤澈挑了挑剑眉,冰眸内陡然掠过一抹暗光,这丫头倒是鬼得很,竟然就这么将烫手山芋扔给他了? 好吧,只要她高兴,他来做一次坏人也无妨。 娉婷郡主一听江暖心将判决权丢给独孤澈,双目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她猛地转身,用那一对似水明眸深深看着独孤澈,满目哀求,她相信,澈一定会救她的!若不是江暖心那贱人横插一足,现在站在澈身边的就是她了! 然而独孤澈却看都没看娉婷郡主一眼,抱着胳膊直接沉声道,“自然是愿赌服输!” 江暖心只是随便问问,她倒是没想到独孤澈竟然真的这么说,一时也很是有些诧异,望着独孤澈的目光带了丝探究,这厮莫非真的是脑袋被马踢了?他可知道一旦这么做,可就彻底得罪了清平王了? 独孤澈见江暖心看着他,他眉头一动,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江暖心却觉得心头猛地一震,心尖上像是被什么电了一下,有一种酥麻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 江暖心眼角狠狠抽搐起来,粉拳顿时握紧,次奥,有没有天理啊,这厮竟然在冲她放电! 果然是妖孽!还是只面瘫脸妖孽! 这边江暖心与独孤澈暗潮正涌,不妨耳畔骤然传来一声尖叫,两人同时朝台下望去,却恰好看见娉婷郡主眼白一翻,就这么软软倒在了地上。 “快,带郡主去看大夫!”一旁的黑衣侍卫面色一变,连忙想要抱起娉婷郡主跑路。 江暖心朝前走了几步,蹲在高台上朝下看去,她看着躺在地上脸色发青,模样却依然楚楚可怜的娉婷郡主,冷眸眯了眯,唇边不由勾起了一抹冷笑,想装晕?没那么容易! 素手一翻,江暖心指尖上迅速出现一根细如牛毛的小针,只见她手指轻轻一弹,那根针霎时如电激射而出,像是一粒尘埃落在了娉婷郡主只着了单薄春衫的胳膊上。 江暖心的动作快而隐秘,高台下又是闹哄哄一片,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她的小动作,当然,除了离她最近,又深知她有仇必报个性的独孤澈。 “那是什么?”独孤澈以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放心!”江暖心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扎一下而已,没毒,死不了!” 既然已被他知晓她真实身份,江暖心也无意再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独孤澈皱着剑眉没说话,江暖心以为他是觉得她太狠毒了,忍不住便阴阳怪气说道,“怎么?心疼了?那可是你的前任未婚妻哟。” “怎么?吃醋了?”独孤澈挑眉,冰眸内掠过一抹狡猾。 “耶?”江暖心眼白一翻,被独孤澈不要脸的这句话噎地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就此嗝屁,她是脑子进水还是怎的,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呢? 独孤澈瞥了江暖心一眼,薄唇动了动,突然说道,“你的针太细了!” “噶?”江暖心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 独孤澈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台下浑身僵硬,脸部肌肉直抽搐,却依然坚挺着没有醒转的娉婷郡主,“针太细,不起作用,得换根粗点的!”他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有江暖心食指那么粗的铁锥,递给江暖心,一本正经道,“用这个!” 江暖心目不转睛盯着独孤澈,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就囧了,都说最毒女人心,尼玛,这厮可比女人毒多了!用这个铁锥扎一下,岂不是要留下一个血窟窿?他倒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看来,说他好男风的传言果真不是空穴来风啊啊啊! “不行!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江暖心坚决拒绝,谁知道这厮心里在想什么,摸不准就是要诓她,她才不上当。 “那换根!”独孤澈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根大概和江暖心小指那么粗的小一号锥子。 江暖心整个面部肌肉都开始抽搐起来,她就不明白了,这厮到底是做什么地下工作的,怎么随身装着那么多锥子? 难道,其实他不是王爷,而是个修鞋的? 江暖心突然觉得很有可能! “喵呜~”小貔大人不知何时已从大梁上下来,也蹲到了江暖心身边,肥硕的猫屁股直接就坐在了江暖心脚面上,还亲昵地蹭了蹭。 江暖心顿时嫌弃地搡了搡某大人,“喂,你今天拉完屎有没有擦屁股?” “喵呜~”小貔大人忙不迭点头,翘着胡子眯眼笑。 这还是独孤澈第一次见到小貔大人,当他看到一身灰色斑纹长毛的某大人头戴拉轰的虎头帽,一对金瞳隐逸着熠熠神光,当即心下便是一惊。 他突然有种预感,这只肥猫似乎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不是因为它能听懂人话,而是……独孤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里的这种感觉。 “来,认识一下!”江暖心一把挟起小貔大人,抓起它一只肥爪冲独孤澈挥了挥,“死面瘫!臭肥喵!” 介绍完毕,江暖心将某大人往旁边一扔,蹲到一旁心中暗爽,才不管这一人一喵变得难看之极的脸色。 这边独孤澈与小貔大人正在气愤自己竟然被安了这么个难听的绰号,那边娉婷郡主都疼到痉挛了,却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郡主都成这样了,还不带郡主去看大夫?”厉王独孤慎不知何时出现在娉婷郡主身边,正沉着脸怒声喝道。 发懵的侍卫顿时惊醒过来,赶紧应道,“是!是!”立即有人便俯身去抱娉婷郡主。 恰在此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稍显尖利的嗓音,“让让!让让!大夫在此!” 人群立刻自动分开,只见一名身着蓝衣,绑蓝色发带的年轻公子挥舞着胳膊冲了过来,蹲下来就想去查看“昏迷”中的娉婷郡主。 独孤慎立刻拦在蓝衣公子面前,面色不善道,“大胆!郡主也是你能碰的吗?” 蓝衣公子一点也不畏惧他,只见他横了独孤慎一眼,“不是你们说要找大夫的么?” 独孤慎垂眸看了眼娉婷郡主,见她明显全身僵硬,他不由沉了眼光,冷声道,“本王要找的是太医,你算个什么东西?” “哟呵!还敢看不起在下?!”蓝衣公子一听这话顿时怒了,只见他撸起两边袖子叉着腰昂着头瞪着眼,十分有气势地甩出一张腰牌,横眉怒目狰狞道,“在下是药王谷第三十八代传人光阴子!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这是药王谷的腰牌,如假包换!” 世人畏病畏死,所以才会如此崇敬医卜,不过相比于巫卜的玄妙,医术高超的大夫才是令世人最为敬畏的,这药王谷的医术曾经便是号称天下第一,当然,这是在那位名闻遐迩的风华公子出现之前的事了。 此刻众人一听这蓝衣公子竟是药王谷传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然之声,要知道,药王谷传人都是不世出的高人,就是太医院首见着他们可都是要称一声前辈的!别看这名公子如此年轻,说不定真的是高人呢! 江暖心一见此人不由讶异挑了眉梢,这不是那个莫名出现在她身后,一直在为她呐喊助威的蓝衣公子么?这人竟然也是大夫,还是药王谷的人!? 独孤慎望着那腰牌,脸上明显挂不住了,而娉婷郡主则开始浑身发抖,是疼的,也是怕的! “哼!”光阴子趾高气扬一把收起了腰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即蹲下来开始装模做样给娉婷郡主把脉,半晌后,突然便是一声惊叫,“哎呀,不好,郡主肝气不郁,气闷于胸,再不救治,恐有四肢瘫痪之象!郡主,在下现在就给你施针,你不要害怕,只要扎上一百零八针,你必可痊愈!” 江暖心闻言,忍不住再次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人到底是不是药王谷的人,没见着医术,倒是这瞎扯的功力一流。会四肢瘫痪?还要扎一百零八针?啧啧啧,此人比她可狠多了! 那娉婷郡主本就是装晕想躲过脱衣学狗叫这一劫,却不曾想到半途杀出个程咬金,还狠毒到要扎她一百零八针,她霎时惊得浑身一震,天啦,真要被这个什么光阴子扎了,岂不是满身都是窟窿眼了? 娉婷郡主气得肝疼,她很纠结,如果此时醒来,江暖心那个贱人一定不会放过她,肯定要逼着她脱衣学狗叫,可是不醒的话,又要被扎针,她到底该怎么办? 澈,澈,为什么你不救我!娉婷郡主此时心中恨到了极点。 思虑再三,娉婷郡主决定还是不醒,扎就扎吧,忍一忍就过去了,总好过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大不了回去后让父王将这个什么光阴子抓住,然后五马分尸以解她心头之气, 然而当那光阴子取出随身一套针灸的家伙,他刚拿出一根针,四周围观群众不由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娉婷郡主一惊之下,赶紧悄悄眯了眼睛去看,这一看,顿时也吓得她差点都尿了,俏脸一下子就白惨了,那个,那个,这光阴子手里大概有她手指那么粗的家伙是什么,不要告诉她,那就是他马上要给她扎的针! 天啦,被这么粗的针扎个一百零八下,那她岂不是要全身布满窟窿?到时候就算不死,血也流光了。 独孤慎还想阻拦,却不知为何突然就发不出声音了,他忽地想起方才那光阴子甩腰牌的时候,自己好像呛了一下,难道,是中毒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独孤慎狠狠瞪向那光阴子,眼神几可杀人,可是光阴子鸟都不鸟他一下,自顾哼着小曲做着扎针前的准备工作。 当江暖心乍然瞧见那光阴子手中的“针”,嘴角再次忍不住狠狠抽搐了起来,这个家伙才是真正来修鞋的吧! “郡主,您忍一下,不疼的!”光阴子拿着那根针,正要“温柔”地扎下去,娉婷郡主忽然轻轻哼了一声,一对秋水般的漂亮眼睛跟着慢慢睁了开来。 光阴子顿时大喜,手舞足蹈道,“哎呀呀,郡主醒了,在下真是神乎其技呀!还没扎下去,郡主就醒了!” 江暖心闻言顿时又囧了,这个光阴子还真是不要脸。 围观群众亦是一脸囧相,后面有不明情况的,还真就信了这光阴子,拼命鼓起掌来。 “本郡主……这是,怎么了?”娉婷郡主在侍卫的搀扶下站起来,装作很茫然的样子看着众人,又将目光转向独孤澈,一对眼睛含情脉脉,我见犹怜。 “郡主,您刚刚昏迷过去,是在下用针吓——哦不,治醒您的!”光阴子在一旁喜滋滋邀功道。 江暖心望着娉婷郡主僵硬的脸,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这个光阴子是故意来拆娉婷郡主台的吧! 独孤澈见江暖心笑了,眼眸顿时一亮,心情似乎也跟着变得愉悦了。 此时太阳已然垂在天边,眼看即将日落,簪花厅内的光线陡然暗了下去。 江暖心突然一惊,她今日出来明明是要去狂风书肆拿那本有关千金之方的古籍的,再晚一点可就要关门了,到时候那书呆子肯定又要找一大堆借口不卖给她书了! “喂!燕王爷说了,愿赌服输,堂堂郡主,不会是想耍赖吧!”江暖心懒得再和娉婷郡主玩下去。 娉婷郡主本来还想蒙混过关,却不想江暖心竟然如此咄咄逼人,只见她俏丽面容立即变得更白,眼睛里水汪汪蓄满了泪水眼看就要哭起来了。 “江小姐,你我本无仇怨……”娉婷郡主咬了咬唇,垂下眼眸,两行泪珠随即滚落,她声音哽咽道,“你又何必……如此欺人太甚?”她相貌本就出色,整个人的气质亦是让人感觉楚楚可怜,这一哭起来,霎时便仿若雨中那一朵娇花,惹人垂怜。 “是呀!”立刻便有人站起来为她出头,“江小姐,郡主都晕过去了,你又何必如此欺负她?!”是林间伯府的二公子,只见他一脸义愤填膺,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江暖心在欺负娇弱的娉婷郡主。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林二公子一开腔,下面也有很多人开始同情起娉婷郡主起来,纷纷点着头赞同。 “敢问二公子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郡主了?”此时,江暖心眉目中迸出一股煞气,她盯紧了林二公子,陡然扬起声调。 那林二公子本就是个庶子,在家里被嫡母威慑惯了,最是个色厉内荏的,此时他一看江暖心发飙,只觉得心肝一颤,顿时就蔫了,嗫嚅了半天,方才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郡主已经输了,那个,那个惩罚不如就算了。” “算了?”江暖心挑眉,“二公子说的倒是轻巧!” 江暖心不耐烦地一抖那份有娉婷郡主签名画押的军令状,突然望着独孤澈,“那我倒想问问燕王爷,如果是燕王手下的人要去执行任务,临走之前立下军令状,但最终却铩羽而归,那么,燕王会如何处置?” 独孤澈深深看着江暖心,冰眸眯紧,他眼中霎时有狠戾的光芒闪过。 “斩!”他的声音亦是冷若冰霜。 ------题外话------ 上架了,求首订O(n_n)O~ 052 我还会再回来哒 “斩!” 独孤澈吐出的字冰冷而无情,宛如九万里长空划过的一道惊雷闪电,霎时令所有人都心神一凛,他目中亦是冰封一片,让人不觉便联想到他在战场上的铁血冷酷,还有挥手间,可致千万人人头落地的血腥残暴。 据说他治军极严,自他执掌三十万兵马镇守一方后,不但将北漠侵占南越朝的领土全部打了回来,还将领土继续扩张至北漠境内上百里,甚至曾一次性坑杀北漠十万俘虏,也正是这一次,他嗜血“修罗王”的名号就此威慑天下。北漠皇帝曾悬赏千万两黄金,只为能够诛杀独孤澈这个心腹大患,然而不论派去多少顶尖杀手,最后却全部石沉大海,再也没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簪花厅内陡然陷入一片冷寂之中,独孤澈开口后,再没有人敢为娉婷郡主说一句话。 娉婷郡主乍一听闻独孤澈那狠戾无情的“斩”字,霎时就惊呆了,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面色冰冷的独孤澈,似乎根本就没想到他会这般不念旧情,她娇躯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不!不!”她疯狂地摇着头,眼里布满了极致的惊恐。 江暖心冷冷看了娉婷郡主一眼,长睫一扇,她指着手里的军令状,又对着那林二公子说道,“二公子,你别忘了,这军令状,可是郡主执意要签的!还有这惩罚——”江暖心顿了顿,眯眼看向脸色死灰的娉婷郡主,冷声道,“也是娉婷郡主自己提出来的!” “可是……”林二公子一时被噎地无话可说,此刻他望着拼命向他投来楚楚可怜求救目光的娉婷郡主,原本是想告诉她自己无能为力的,然而从来都没被有着如此高贵身份的女子这般看中的他,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一股豪气,只见他冲江暖心一抱拳,声音霎时激昂起来,“我承认江大小姐说的都对,可是大小姐能不能大人大量,今天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郡主吧!” “你的面子?”江暖心闻言不由挑高了眉梢,眼底瞬间掠过一抹嘲讽,这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林二公子,也太将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倒是很想知道,二公子的面子能有几斤几两?”江暖心冷冷一笑,毫不掩饰话音里的嘲弄。 “你——”林二的脸色猛然涨红,目中顿时露出羞恼。 其他人也被江暖心如此直言不讳丝毫不给林二面子给惊到了,虽然他只是个庶子,可是林间伯毕竟也在朝为官,林大公子与白子涵还同为一朝进士,又都在翰林院供职,这位大小姐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只有独孤澈一人冰眸内含了淡淡宠溺的笑意,他发现,他似乎越来越喜欢她了! “我想再问二公子一句,如果今日是我落败,不知二公子又是否会为我求情?”江暖心将所有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眼风一扫,她又接着问道。 “自然!”林二公子涨红着脸,梗起脖子道,“如果是江大小姐落败,我肯定也会帮你的!” “那么,林二公子觉得,娉婷郡主又是否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我呢?”江暖心瞬间眯紧了明眸,眼底有寒芒闪过。 这一回,不仅是林二公子说不上来话了,就连其余所有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觑,簪花厅内,一时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众人无语,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娉婷郡主虽然外表柔弱美丽,有南越第一美人之称,但实际上却跋扈蛮横,性情古怪而凶残。听说她身边每隔一个月都要换一批丫鬟,之前的丫鬟不是被她打死了,就是用火钳烙的满面黑印,硬生生给吓傻了。所以清平王府内原来的家生子死光了之后,如今几乎清一色全是男侍卫,即使花再多的银子,也再也买不到一个丫鬟了。 然而即使如此,这骄纵的郡主一旦心情不好,仍然还是会变着法子去折磨那些侍卫。她又最是睚眦必报之辈,半年前,大街上一个卖柿子的老汉只是不小心蹭了她马车一下,她就生生将那可怜的老汉双腿都给打断了,还命人一把火烧了老汉家的屋子,谁敢帮忙救治就揍谁,最终那老汉还是一命呜呼。 所以,如果今天真的是江暖心落败,恐怕就是天皇老子来了,这位蛮横的娉婷郡主也不会买账,而是只会死咬着江暖心,不将人羞辱至死必定是绝不松口! “怎样?二公子答不上来了?”江暖心看着那位妄想着英雄救美的林二公子,眼中嘲讽逐渐化成了利剑一般的冷锐寒光,直到逼得那林二一张脸涨成了紫猪肝色,她才冷笑一声,眼睫垂落,随即望向正用无比恶毒痛恨眼神望着她的娉婷郡主。 “江暖心,你别欺人太甚!”娉婷郡主咬紧了唇,她望着四周原本还在同情她的众人纷纷露出厌恶恐惧表情,她突然就不复方才那般羸弱模样,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江暖心,嗓音又再次恢复成一开始那般冰凉彻骨,“你敢那般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是么?”江暖心眯眸冷笑,素手一抬,她将其中一份军令状扔到娉婷脸上,寒声道,“那就试试!” 娉婷郡主浑身一震,一把抓住那张薄薄的纸,狠狠揪紧,只见她手上青筋都鼓突而起,可见她该是恨到了什么程度,又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早知道玩不起,就别玩!”江暖心冷冷扔下这一句,便不再理会娉婷郡主狰狞可怖的脸色,转身走到了一边。 那林二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被林大公子狠狠瞪了一眼,大有怪他多事之意,他又向来畏惧大哥,只得抱歉地看了娉婷郡主一眼,低着头悻悻坐下了。 娉婷郡主却理都没理林二一下,兀自垂着头,从江暖心的方向,只能看到她黑如锅底的脸色。 “要脱就快点啊!没看见天都快黑了么?”台下有人开始不耐烦了,“我还要回家带孩子呢!” “就是啊,磨磨唧唧像什么样!” “愿赌服输,天经地义!” 此时,娉婷郡主狠狠揪着手中那一张纸,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偏偏在场唯一一个几次三番为她说话的厉王独孤慎现在是口不能言,而她的那些侍卫又莫名被控制住了,如今的她可谓是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江若雪与肖雅倩见大势已去,顿时恐惧地几乎快要昏过去。 江暖心不说话,淡淡转眸望向独孤澈,那对明澈双眸里写满了冷意,大有一副如果你敢说不,我就要你好看的意味在内。 独孤澈唇角一勾,冰眸内掠过一抹淡淡笑痕,随即示意司礼官赶紧准备。 司礼官两条腿顿时开始哆嗦起来,但燕王命令他又不敢不从,只得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城墙失火,殃及池鱼,一边利索地吩咐人立刻将娉婷郡主、江若雪以及肖雅倩给请上台来,其实他心里也很期待,这三人可都是京城名闻遐迩的美人呀,能看到如此美人当众脱衣,几辈子都修不来这福气啊啊啊。 “肖小姐,江二小姐,请吧!”被司礼官派来请江若雪二人的官员小心翼翼道。 “不!我不去!”江若雪面色惨白,紧紧抓着一旁的柱子,眼看就要晕过去。 江暖心眉头一蹙,她还未开口,就见那光阴子已然挥舞着他坑爹的一百零八“针”激动地冲了过去,“让让,让人,大夫在此,这位小姐不要害怕,只要被在下扎上一百零八针,保准针到病除,延年益寿,貌赛月宫嫦娥……” 江暖心嘴角一抽,再次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光阴子到底是从哪跑出来的活宝?简直太能坑人了!不过有他在,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事,至少,那位刚刚差点昏厥过去的江二小姐一听自己也要被扎上一百零八“针”,顿时吓得一骨碌坐了起来,面露惊恐,再也不敢晕了。 就连那位京城第一才女肖雅倩此刻也是目瞪口呆,显然被吓傻了。 光阴子很高兴,相当高兴,只见他双眼放光,指着面色惨白的江若雪到处炫耀,“啊哈哈哈,看到了咩,在下的功力是越来越高了!针还没扎上去,这位小姐就醒了!啊哈哈哈哈。我真是越来越崇拜我自己了!” 围观群众望着他手里那一根大概有小儿臂粗的“针”,霎时都发出“嘁”的一声,心道,江二小姐不是被你治醒,而是被你吓醒的吧,而且真要被你用这玩意扎上一下,恐怕不死也没半条命了。 那两名官员见江若雪与肖雅倩不动,身为男子,他们又不能随便冒犯官家女眷,一时不由有些为难。 司礼官见燕王爷已经面露不耐,聪明的他立刻派了两名膀大腰圆的丫鬟过去,这一回直接用拽的了。反正今天他没帮到娉婷郡主,已经彻底得罪了清平王,还不如趁此机会赶紧讨好一下燕王爷,说不定燕王爷一高兴,他就升官了嘿嘿。 “娘,救我!”江若雪缩在沈氏怀里,说什么也不走。 从江暖心在台上大放异彩时开始就一直恶毒盯着她的沈氏面色苍白,忽然“扑通”跪了下来,完全不顾身份朝着江暖心咚咚磕起了头,一边苦苦哀求,“大小姐,我知道以前都是我对不起你,你大人有大量,我求你放过雪儿吧!” 江暖心眉心一凝,目中闪过冷然,她没有说话,待沈氏磕完头,面露期待看着她时,她方才懒懒指了指独孤澈,道,“江夫人,你求错人了,现在是燕王爷说愿赌服输,你要求也是求他!” 独孤澈淡淡扫了江暖心一眼,没有说话,虽然这鬼丫头总是把麻烦往他这边推,不过他倒是挺乐意能时刻被她挂在心上的,。 然而沈氏闻言却是顿时恨地牙痒痒,心中暗骂,求你没用,那你为何还要受我跪拜?可是当她转眸看向独孤澈,却被他面上的冰冷刺得心里发寒,他只是冷眼一扫,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满心里只想着曾经听来的那些有关独孤澈杀人不眨眼的故事,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江若雪最终还是哀嚎着被拖上了台,娉婷郡主随即也被请了上去,肖雅倩向独孤睿求救无门,又不想像江若雪那般颜面扫地被硬生生拽上去,只得咬紧了牙关,故作清高姿态慢慢走了上去。 待到这三人一字排开,围观群众顿时沸腾了。 “脱衣服!脱衣服!” “学狗叫!学狗叫!” 江若雪向来是个没脑子的,又是被沈氏自小娇惯着,她哪见过这种场面,霎时就吓得浑身剧烈哆嗦,差点尿了出来。 娉婷郡主始终咬紧牙关不出声。 倒是肖雅倩不愧有京城第一才女之名,脑子一转,便想到了一个办法,“我要求搬几扇屏风来!” 她的意图很明显,搬屏风来,她们在屏风后脱衣服,这样也算保住了名节。 司礼官不敢擅自做主,连忙屁颠颠去请示独孤澈,独孤澈不方便发表意见,于是他又望着江暖心。 “江姑娘!手下留情!”独孤睿也在此时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想为肖雅倩求情。 江暖心淡淡瞥了独孤睿一眼,其实她很清楚,如果今日这三人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的话,以着古代的风气,恐怕她们晚上回家就得自裁,将自己给了断掉的。当然,除了个别皮厚如城墙,比如说……娉婷郡主的,她肯定是不会去死的。 “当然可以!”江暖心不过微微一凝眉心,便爽快地同意了。她本无意致她们于死地,不过想给她们留下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再说了,就算有屏风在,也无法否认她们的确当着众人脱衣这个事实,所以,没什么不可以的。 “多谢!”独孤睿以为江暖心是看在他的份上才答应的肖雅倩的要求,霎时眼睛一亮,他忽然又心生希望,只要她一日未嫁,那么,他便还是有机会的是不是! 屏风迅速被搬了上来,围成了一圈,肖雅倩命令她与江若雪的丫鬟们在屏风外站一排挡住众人视线。 江暖心挑了挑黛眉,不置可否。 接下来,肖雅倩率先进了屏风里,外面一圈丫鬟密密围住,围观众人除了能看到被抛到屏风上的衣服之外,简直什么都看不见,不由有些失望,但他们也知道,能看到这样的画面已经很不错了,他们总不能将人往死里逼吧。 肖雅倩终于脱完了衣服,下面有人开始起哄,“汪汪汪!学狗叫!” 肖雅倩浑身发抖,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然而她最终还是咬着牙小声学了三声狗叫,“汪汪汪!” 独孤睿面露不忍,众人看在独孤睿的面子上倒也没为难她,待到肖雅倩颤抖着穿好衣服出来,顿时扑倒在独孤睿怀里痛哭起来,整个人都像是苍老了十岁。 独孤睿下意识去看江暖心反应,却见她根本就没看他,他心里不由很不是滋味,隐下目中失望,他轻轻推开肖雅倩,命人扶她下去休息。 接下来是江若雪,她学那狗叫的时候,因为声音太小,被迫又多叫了两遍。她从屏风里出来后,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原本精心化的妆都花掉了,心中更是将江暖心恨了个透。 娉婷郡主最后一个进的屏风,江若雪与肖雅倩气她提出的这个惩罚,不愿将自己婢女借给她用,她只得让自己的侍卫上来,背转身站了一圈,阻挡住众人视线。 然而那位号称是药王谷传人的光阴子,见天色黑了下来,认为有碍视线,令他无法很好地欣赏郡主脱衣的美景,顿时十分不满地嚷嚷起来,“掌灯!快掌灯!” 司礼官见独孤澈没有反对,立刻张罗着挂上了琉璃宫灯,一时间,簪花楼内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彼时,江暖心抱着胳膊站在一侧,小貔大人蹲在她肩膀上,一人一猫都眯眸望着那被围得密密实实的屏风,而独孤澈则是面无表情站在江暖心三步开外,一直保持目不斜视。 娉婷郡主开始脱衣了,先是腰带被抛到了屏风上,接着是外衫……她还不时从屏风的缝隙里往独孤澈所站方向看过来,目光哀怨至极。 江暖心看着这一幕,明澈双眸内蓦地闪过一抹狡黠,这个娉婷郡主实在是太讨厌了,人品亦恶劣,如果就这么放过她,似乎不是她江暖心的个性! 独孤澈眼角的余光忽然扫见江暖心垂在身侧的素手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剑眉挑了挑,他目中不禁掠过一丝笑意,随即不动声色站到了江暖心身侧,用他高大的身躯完全将娇小的她遮蔽起来。 就在娉婷郡主正脱到最后一件时,那一刹那,众人只见簪花厅内那数盏琉璃宫灯忽地像是一起约好了,只听突突突连响数声,竟然陡地一下子全都熄灭了。 “哦!”台下霎时爆发起阵阵哄然响声,可是这嘈杂响声不过响了三秒,屏风内的娉婷郡主尚未从灯火全熄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就听外面竟然又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 真的是非常诡异,偌大的簪花厅内,竟然一片鸦雀无声,因为此刻,所有的人都抬着头望向西边幕墙,望着那一道婉约的身影脱得只剩一件肚兜,露出苗条纤细的身段,就连肚兜后面的带子都清晰可见,众人眼睛个个瞪得溜圆,某大人更是夸张地“喵呜”了一声,因为眼晕导致平衡没把住,竟然一头从江暖心肩头栽了下来。 娉婷郡主不明外界状况,一阵茫然后,赶紧将最后一件也脱了下来,随即阴沉着脸学了三声狗叫,“汪汪汪!”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她要回去找父王带兵来将这些人全都抓起来五马分尸,敢嘲笑她的人,最终一个也逃不掉!尤其是江暖心,今日她所受的羞辱都是她带来的!她一定要狠狠折磨她,将她的丑脸烙成黑乎乎一片,然后割掉她的舌头,挖掉眼睛,在耳朵里灌水银,扔进蛇窟,她要让江暖心不得好死!到那时看她还能用什么来迷惑澈! 娉婷郡主恨地咬牙切齿,原本美丽的脸几乎都扭曲了,这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些极端羞辱人的法子明明就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她完全就是在自作自受! 娉婷郡主学完了狗叫,正要穿回衣服,台下忽然响起一道十分正经的嗓音,“等等,郡主这狗叫声学的不像!应该要这样叫,来,请跟我学,汪!汪!汪!” 又是那位光阴子,江暖心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来耍宝的,不过,不可否认,他这三声狗叫学的还真是惟妙惟肖。 “汪!汪!汪!”娉婷郡主强忍着怒气,又叫了三声。 光阴子又以没有感情之由逼着娉婷郡主叫了好几遍,直到他完全满意了,这才摸着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颔首道,“孺子可教也!” 娉婷郡主气得要发狂,可是,偏偏只要她一发怒,那可恶的光阴子就用愿赌服输来堵她。娉婷郡主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的肉里,她恶狠狠盯着屏风外那一道模糊身影,她记住了,这个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待到娉婷郡主穿好了衣服走出来,厉目一扫,原本她是打算撩几句狠话再走人的,然而当她刚走出两步,忽然就发现了不对,这剩下的灯火位置…… 娉婷郡主顿时惊悚地转头望着西边自己占了整整一幕墙的影子,突然间,她只觉一股热血猛地冲上了后脑,面色陡然变得惨白,这一回,她是真的彻底晕过去了! 江暖心耸耸肩,忽然觉得这位大名鼎鼎的娉婷郡主也不过如此,方才她已经手下留情,那几盏灯的角度,只是照出了她上半身的模糊背影,哎,自己还是不够无耻啊,要不然就让娉婷整个身体都露出来了! ** 三日后。 今年的簪花大会举行的可谓是有史以来最为一波三折,也是最精彩最传奇的一届了,虽然已过去几日,但街头巷尾谈论的热度竟然不减反增,就连那耳聋了几十年的张老汉与没牙的李婆婆也站在一起就这个话题鸡同鸭讲激动地唠嗑了几个时辰。 当然,话题的中心人物自然江暖心,在数百人的亲自见证下,这一战她可谓是大获全胜,又有皇帝赐婚在先,燕王独孤澈当众深情表白其后,江暖心从此在人民群众心中树立了良好的光辉形象,而她唱的那首《流光飞舞》更是被人记录下来,如今,不论是世家小姐,还是秦楼楚馆,到处都在唱这首歌,不论走到何处,都能听到有人哼唱,“世间多少爱……抱一身春雨绵绵……” 至于另外三位中心人物可就没这么风光了,那一晚簪花厅内灯火突然熄灭,西边幕墙突然出现娉婷郡主脱衣后的身影,让众人大饱了一次眼福,却也让向来蛮横骄纵的娉婷郡主颜面扫地,当场晕厥过去,而她的那些侍卫们竟然对此无动于衷,还是厉王独孤慎冲上去抱起了她,将人送回了清平王府。当晚清平王就派兵到处抓人,最后还是燕王与端王二人将那些士兵给控制起来,这才没有引起一场骚乱。 肖雅倩与江若雪从那天后就闭门不出,听说在家里没日没夜的哭。而那位尊贵的娉婷郡主,显然要不要脸的多,不但第二日照样打扮地花枝招展坐马车出街,还看谁不爽就用鞭子抽,只要听到有人在议论簪花大会,立刻下令将人抓起来,根本就无视自己立下的军令状上要滚出京城这一茬。 清平王因为爱女受辱,本来还声势浩大要抓人,后来也不知怎得,街头巷尾几乎每个围观过簪花大会的人都在说,“如果我死了,一定就是清平王府干的!你们要告御状为我伸冤!皇上会为我做主的!” 一个两个这么说还无所谓,如果全京城的人都这么说,滔天的民愤顿时惊动了天听,皇帝将清平王召进宫狠狠训斥了一顿,勒令其将娉婷郡主送回封地反省。那位高傲的娉婷郡主原本是想借此机会留在京城的,不想一招失算,全盘被毁,恨地她几乎将王府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今日,就是娉婷郡主出城的日子,一大早那城门口就出现了拥堵现象,不知情的,还以为人民群众要欢送那位大人物呢! 当娉婷郡主的马车出现的时候,人群顿时激动起来,只不过响起的声音不是欢呼,而是砸过去的一发又一发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伴随着“滚出去,永远别再回来的”叫骂声,可见京城的百姓们有多憎恨这位蛮横的郡主。 清平王本来是骑在马上的,这么一来,也不得不躲进马车里,偏偏只要他一发怒,那些刁民立刻就挺起胸脯,宛如英雄赴死一般来上一句,“抓我吧!你敢抓我,我就告御状!”直气得清平王差点癫痫发作。 彼时,江暖心站在春波楼雅座窗边,正斜倚着雕花的窗户,抱着胳膊闲闲望着街道上拥堵激愤的一幕。 在她旁边,舒曼华一边噼里啪啦拨动着算盘珠子,一边兴奋道,“暖心啊,还是你高,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将这讨厌的郡主赶走了!” ------题外话------ O(n_n)O~感谢支持本文的姑娘们,抓住嘴一个╭(╯3╰)╮ 053 一个承诺 江暖心闻言不由微勾了唇角,说起来,这满京城都在传的那句话的确是她派人散播出去的,因为她早料到那娉婷郡主肯定不会认账,原本她也不打算再和她有什么交集,只是这位高贵的郡主在丢了这么大的人之后竟然半点不思悔改,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拿无辜百姓出气,那么可就怨不得她出手无情了! 此时,舒曼华听外面热闹,也放下手中账册与算盘,好奇地走到窗前往外看,恰好看到又一波臭鸡蛋往那马车上砸去,舒曼华不禁感叹,“瞧这郡主做的,简直是天怒人怨哪!” 那娉婷郡主从小到大向来只有她欺负人的份,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许是气得很了,只见她突然一掀车帘,伸出头凶神恶煞望着那些围观群众,不知道吼了一句什么,那些百姓竟然被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她眼风一扫,忽地瞄见正站在窗边看着她的江暖心,只见娉婷郡主眼中霎时迸出极度凶狠的戾气,一张美丽的脸孔几乎狰狞如鬼,就在马车即将通过城门之时,她忽地冲着江暖心的方向狂吼了一声,“我还会回来的!” 江暖心双目蓦地睁大,次奥,这不是灰太狼的经典台词么!江暖心顿时自动将灰太狼那囧囧的脑袋安在娉婷郡主风华绝代的脖子上,她突然好想捶地大笑,实在是太坑爹了!这娉婷郡主简直比那坑爹货光阴子还要坑爹嘛! “暖心,你在笑什么?”舒曼华也听到娉婷郡主那一声吼,只是她不觉得有这么好笑啊,反而还有些担心起来,这位郡主性格如此恶劣霸道,这一回又在江暖心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怎样丧心病狂的事来报复。 “没,没什么!”江暖心趴到桌子上,好半晌才止住笑,因为簪花大会莫名其妙被赐婚给独孤澈那个下流胚子的事她心情郁结好几天了,没想到今天竟是这死对头娉婷郡主令她开心了一回。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远去,舒曼华正要转身,眼角余光一扫,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只听她顿时尖叫起来,“暖心,快来看快来看!” 江暖心以为是娉婷郡主不甘心又杀回来了,连忙一跃而起,奔到窗前就往外张望,“在哪?在哪?” 可是大街上除了一地的烂菜叶鸡蛋壳,她什么也没发现,于是疑惑看向舒曼华,却见舒曼华满脸涨红像是要背过气一般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对面窗口,显然是激动到话也说不出来了。 江暖心下意识转眸去看,却在不经意间猛然撞进了某只曾被她形容为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生物那对从来都是冰封一片的双目中。 霎时间,江暖心只觉心头猛地一震,心脏竟像是被什么给电了一下,瞬间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在心尖上蔓延开来。 “是……燕王!”舒曼华终于憋出了三个字,接着便又是一声花痴的尖叫,“好俊!” 彼时,独孤澈正站在春波楼对面的福运阁二楼雅座窗前,与江暖心隔街相望,绝美绝世的面上是他一贯的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只一对倒映了那绮丽身影的冰眸内有着一丝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浅浅笑意。 江暖心此刻猛地反应了过来,只见她额头瞬间滑下一排黑线,嘴角一阵猛抽,心里都快要忍不住骂娘了! 独孤澈这厮,竟然又对她放电! 还有,他到底在那边看了多久了?怎么这几天无论她走到哪里,方圆十步之内必能看见这厮那讨人厌的身影? 江暖心实在是受不了了,忍不住朝对面竖了个中指,也不管那死面瘫能不能明白她此时愤怒到澎湃的心情,“哐当”一下就关上了那扇雕花大窗。 “呀呀,干什么呀!”舒曼华冷不丁被阻断了欣赏美男子的视线,十分不满,刚想再开窗,就听某暴力女阴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舒曼华!你敢开窗,我就撕了这些账本!” 向来视账本为生命的舒曼华同志一听这话,立刻威武就能屈了,“哎呀,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开窗呢!暖心,你快放下账本,放下啊!” 江暖心非常焦躁,她将账本扔给舒曼华,突然好想尖叫。 舒曼华也察觉到江暖心心情不好,她也不敢再说笑,拧了拧描画精致的柳眉,小心问道,“暖心,你是在为皇上赐婚的事不开心?” 江暖心闷着头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 “为什么呀?”舒曼华就不明白了,在她看来,独孤澈不但身份高贵,相貌俊美绝世,还手握重权,这桩婚事又有皇帝圣旨亲证,独孤澈还亲口表白要娶江暖心做正妃,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是上上之选,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羡慕江暖心的好运,怎么她自己竟然这么烦躁? 江暖心根本就懒得理这个已经被问过很多遍的问题了,可是就在此时,她忽地听见屋外似乎有响动,她眼角朝门外瞄了瞄,纤长浓密的睫羽忽地如蝶翼扇起,眼底霎时有诡异光芒闪动。 “难道你不知道?”江暖心抿了抿唇,眼神故意闪烁不定。 “知道什么?”舒曼华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 江暖心冲舒曼华勾勾手指,舒曼华连忙凑过去,就听江暖心在她耳边神秘地说道,“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哈,其实啊……那个死面瘫喜欢的是男人!” “啊!怎么可能?燕王喜欢男人?!”舒曼华闻言顿时施展起狮吼功咆哮起来,然而,待到她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已然迟了。 门外,陡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仿佛一切嘈杂之声都已远去。 不过眨眼间,江暖心与舒曼华所在这间雅座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随即有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眼前。 舒曼华一看到来人那冰得几乎能冻死人的俊颜,以及正翻滚着冲天怒火的眼眸,她面色不由猛地一白,下意识就去看江暖心,可是屋子里哪还有那一道绮丽黛影,倒是不知何时大开的窗外有黛色衣角一闪而过,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一只过路的鸟儿蹭了过去。 那丫头……竟然就这么无耻地翻窗户跑了?舒曼华目瞪口呆,顿时欲哭无泪。 “江暖心!你给本王出来!”独孤澈强压着怒火吼了一声,冰山似的眼眸如利剑似的在这间屋子一扫。 舒曼华不得不转身面对独孤澈,“燕燕燕王王王爷爷……”她想跪下行礼,可是无奈浑身都像是被冰冻住,根本就动不了,两条腿像棍子似的一点也不受使唤。 “她呢?”独孤澈看都不看舒曼华一眼,那一声冷喝吓得舒曼华顿时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只感觉自打独孤澈出现这间屋子的温度就直线下降,几乎快要降到冰点了。 “跑跑跑……”舒曼华牙齿打颤,抖抖索索指着窗户,愣是连句话都说不全。 独孤澈几步到了窗前,恰好看到已经落地的江暖心正转首向他看来,一见他布满了怒火的俊颜,她像是心情很好,不仅眉弯眼笑,还继续不怕死地一抹鼻子,挑衅地冲他昂起下巴,那对明澈双眸里的得意在漫天阳光照耀下,光华耀眼,宛如这世间最美丽的宝石般瞬间绚花了他的眼睛。 那一刹那,独孤澈眼中的冰棱仿佛遇到了三月春风,陡然间雪融冰裂,他只觉心头蓦地涌上了一股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甜美感觉,心,也在那一刻静美如斯。 也不知道为何,自那一日簪花大会后,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她淡然抚琴歌唱的纤纤黛影,随着他的每一次回忆,那一副画面就仿若水墨剪影一般,由最初的浅淡色彩逐渐变得浓烈而华美,让他越来越爱不释手,也越来越心跳加速。 所以,即使江暖心身影早已消失在拐角,他却依然舍不得收回视线。 “王爷!”丹青与落影见江暖心不在屋内,独孤澈又站在窗前久久不动,不由担忧地上前几步。 就在经过舒曼华身边时,落影被那浓郁的香味呛到,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 入夜,拈花小筑。 当江暖心以风华公子面容晃悠悠出现在三楼时,却见舒曼华的闺房大门紧闭,门前几个丫鬟正在探头探脑。 “公子!”几名丫鬟一看到江暖心那张俊美的脸蛋,立刻脸红心跳起来。 “怎么回事?”江暖心叼着根竹签,随口问道。 “公子,舒老板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下午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内,不吃不喝的!”一名叫喜儿的丫鬟恭敬回道。 江暖心眯了眯眼睛,打发丫鬟们下去,她随即推门进屋。 舒曼华正躺在床上,一见是江暖心,立即哼了一声,转过身不理她。 江暖心也不在意,自顾走到一旁坐下,拿下嘴里那根竹签,笑得很欠扁,“怎么样,我走后你和那个下流胚子相处还算愉快吧!” “江暖心,你还敢说!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舒曼华一听顿时怒了,只见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可能呢?”江暖心挑眉,摇头晃脑道,“不是你说,燕王爷相貌英俊,手握重兵,虽然看上去冷了点,但看他眼神就知道肯定是个温柔的人,你要是能和他说上几句话,这一辈子就无憾了……我只是在为你创造机会而已!” “好了好了!”舒曼华俏脸立即垮了下来,“我承认是我错了!我不该以貌取人!” 江暖心哼哼了两声,继续咬竹签,看着天花板没说话。 “真是太吓人了,老娘我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一看到那燕王爷,老娘怎么感觉跟进了冰屋子那么冷呢?!”舒曼华苦着脸,拍了拍胸脯,显然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她忽然又抬头看着江暖心,很恐惧地问道,“暖心啊,我今天说燕王喜欢男人,他会不会报复我啊?” 江暖心睇了舒曼华一眼,很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啊?那怎么办?”舒曼华惊恐了,“听说他杀人不眨眼的,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派人杀了我?不行,我得收拾收拾包袱,去轩儿那里躲一阵,不不不,不能去轩儿那里,万一燕王的人找到那里,岂不是连累了轩儿,怎么办?怎么办?” 江暖心望着舒曼华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不由好笑地拍了拍她那涂了厚厚一层粉,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蛋,忍着笑道,“放心,只要你改个妆,”她又看看舒曼华那顶了一头的珠翠,“再换个发型,他绝对认不出你来!” “好呀好呀!”舒曼华忙不迭点头,立即就要吩咐婢女去打水洗脸,刚走了两步,她突然又反应了过来,顿时一声大吼,“江暖心,你敢笑话我的妆丑!” 江暖心捶桌大笑,舒曼华扑上来就要挠她,两人笑闹成一团。 末了,舒曼华还是担心,江暖心只得安慰她,“好了,燕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不会找你麻烦的!” “真的?”舒曼华眼睛一亮,接着又表示不信,“你又不是燕王,你怎么知道的?” 江暖心忽地一愣,她怎么知道的?她能说她好像就是潜意识里就知道么?否则,如果真的是一个生性残忍暴戾的人,她也不敢留舒曼华一个人在那里面对他呀! “对了,暖心,你到底什么时候进宫呀?”舒曼华没在意江暖心神情变化,她今天真是被独孤澈那骇人的气势吓怕了,不由就开始担心起江暖心的未来。 “不知道!”江暖心眉头一皱,说起这个她就郁闷了,原本第二日她就应该被皇帝与太后召见的,可是当夜就有消息传出,说是太后大发雷霆,认为她江暖心配不上皇家,还命令皇帝撤销这一道圣旨,当时得知这一消息,她还因为不用自己再想招拒婚偷着乐了半天,然而随即又有消息称皇帝竟然为这件事和太后杠上了,似乎就认定了她这个儿媳妇,而独孤澈那厮亦是斩钉截铁,直接告诉太后此生若是娶不到她江暖心,就一辈子不娶妃。 想到这里,江暖心忍不住朝天飞了个白眼,哎,她到底是何德何能,竟然会让那个大冰山说出非卿不娶这种话来? “听说太后气得生病了?”舒曼华问道。 “是啊!躺了好几天了!”所以她进宫的日子才会被无限期延长。 其实江暖心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最注重身份与血统的太后是清平王的姨母,也就是娉婷郡主的姨奶奶,很明显,她是想撮合独孤澈和娉婷郡主,却没想到被她江暖心捡了漏子,还令娉婷郡主出了那么大的丑,可想而知,太后肯定是恨毒了她,会想见她才怪! “暖心啊,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舒曼华一想到江暖心有可能会嫁给独孤澈,然后一辈子忍受那样恐怖的男人,就感觉不寒而栗。 “不知道!”江暖心敛下长睫,隐去了目中耀眼光华,随之沉淀下来的,是那一股如霜清冷的气质,她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面对独孤澈,她总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太强势太霸道了,从最初的雪夜初逢她被他摸了胸开始,到这一次簪花大会突然就神逆转当众表白,都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也许,拒绝不了,那就只能选择离开! 沉默了半晌,江暖心忽然掀起浓密睫羽,淡声道,“师傅说,可能就是这几个月,我就得上路了!” 舒曼华心头猛地一惊,“这么快?” “快么?”江暖心抿了抿唇,眼中乍然掠过一抹快到令人无法捕捉的黯光,“可是,师傅他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了……” 舒曼华垂眸,咬了咬唇,一时还是没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暖心,虽然我不知道甄道长到底要让你去做什么,可是能让他花那么长时间去做准备,却又不亲自去做,那肯定是非常危险的事!” “所以?”江暖心定定看着她。 “你真的打算为他冒险?就不能拒绝么?”舒曼华难掩目中担忧,江暖心在她最困苦的时候救了她,她早将江暖心当做了最亲的家人和朋友,所以,她不能看着她因为未知的危险而失去生命。 “师傅对我有恩,我既然答应了他,就绝不会食言!”江暖心清冷的目光中乍然露出无比坚定的光芒,长睫一掀,如蝴蝶展翅飞起,她沉声道,“而且,那也是我想做的事!所以我更不能拒绝!” “你们到底是想做什么?”舒曼华问道,她虽然也帮忙管着暗门,知道很多江湖中不为人知的消息,可是江暖心却一直对她将要去做的事情讳莫如深,她除了知道她要去寻找那几件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其他的根本就一无所知,虽然外界一直传言有了那几件神器,就能发现一处宝藏,可是舒曼华总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题外话------ 今天实在忙不过来,就先更五千了,过年不会断更的(*^__^*)嘻嘻…… 054 她是本王的女人 江暖心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告诉舒曼华,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舒曼华不知情,也许对她来说反而是种幸运。 时间如水划过,一晃,又过了半月。 这半个月来江暖心一直窝在府里,潜心研究着医学古籍。她在21世纪学的是临床,最擅长的是做外科手术,到了这一时空,跟着死老道士学习中医后,她才发现中国传承了数千年的中医果然博大精深,不愧为国之瑰宝。后来她将中医与自己原先所学糅合在一起,在这千年前的古代首次创立了高明的中西医结合理论,也让她神医之名响彻天下。 这一日,终于来了圣旨宣召江暖心入宫,只是太后依然称病避而不见,只有皇帝召见了她,江暖心原本还想再争一争,可是皇帝因为近日夜里频频闯入刺客一事焦头烂额,也不知道今天是故意的还是怎地,皇帝根本就不给她任何机会提及赐婚之事,加上独孤澈在一旁严阵以待,只要江暖心刚一张嘴准备说话,这死面瘫就将话头给截断,弄得后来江暖心自己都懒得开口了,最后皇帝倒是很大方地重重赏赐了她一通,然后就将她给撵走了。 自始至终,这一次面圣,江暖心愣是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捞着,甚至就连跪拜的时候都是独孤澈一并给她报了名头。 想到这,江暖心不由就是一阵眼皮抽筋,这个死面瘫,还真是卑鄙! 刚出了乾元殿,江暖心还没站稳,眼帘内就映出不远处那站在碧绿树丛中的一道温雅身影,是独孤睿。 江暖心眼皮猛地一跳,连忙转身就跑,心里简直有一千头草泥马在咆哮,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这半个月来不但天天去镇国公府报道,被她拒见了n次,竟然还不死心,今天又跑宫里来堵她了! “江姑娘,你先别走,我有话对你说!”独孤睿完全不顾身份,在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诧异的眼光下,跟在江暖心身后就追了上去。 江暖心本来不想搭理他,可无奈她是个路痴,这皇宫大内又跟个迷宫一般,才转了两圈,江暖心就将自己给彻底转晕了。 看着面前那一道紫红宫墙,江暖心只好转身,扯了僵硬的嘴角,十分有礼问道,“不知端王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我……”这些日子以来,独孤睿心心念念的都是江暖心,梦里梦外无不是她或洒脱或婉约歌唱的倩影,他也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见到她该说些什么,可是此时乍一见她真的站在那,独孤睿突然就紧张了起来,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凝在了舌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江暖心生疏客套地抱一抱拳,转身想走,她实在懒得搭理独孤睿,她可没忘了当初金銮殿上,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她冷嘲热讽,完全不顾她女儿家颜面奚落于她的事实。 虽然江暖心并不在乎,但她看得很明白,像独孤睿这样的男人,利用你时,即使你是一朵狗尾巴草他也能忍,利用完了就一脚踹开,她对他实在没什么好感,也不知道当初本尊到底是看上了他什么! “等等!”独孤睿见江暖心要走,心中一急,下意识出手就要去拉她。 江暖心娇躯霎时如柔韧青竹,迅速往旁边一闪,独孤睿那一拉随即落空,江暖心面色也在瞬间冷凝,“你到底想干什么?” 独孤睿见江暖心生气,心下立刻就慌了,他连忙摆手,“你别误会,我只是……”他顿了顿,眼中有灼灼光芒闪耀,似乎是在下着什么决心,片刻后,突然沉声说道,“我喜欢你,我想娶你做我的王妃!” 江暖心闻言,黛眉立即蹙紧,唇角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端王殿下,你是在开玩笑吧,当初明明是你不愿娶我,我如了你的愿,你现在又在这求娶,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独孤睿面色一白,焦急辩解道,“当时是我没认出你,我若早知道你就是——” “我是江暖心!”江暖心不客气地打断独孤睿,眼中忽然露出一丝危险的黯光,“端王殿下,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不!我知道你是她!”独孤睿被江暖心眼底寒光逼地后退了两步,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恐慌,立即放软了语气,“心儿,我知道你是恨我当初推脱不娶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够了!”江暖心早没了耐心再与独孤睿周旋,那一声“心儿”更是令她恶心地差点都吐了,只见她密密长睫猛然掀起,目中霎时有冷意弥漫,声音寒冽刺骨,面上神情亦是冷得如那雪岭冰霜,“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独孤睿,不管我是谁,我都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江暖心转身就走。 “为什么?”独孤睿顿时感觉像是有一大盆冰水兜头浇下,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刹那渗进了心底深处,他目眦欲裂大声问道,可是江暖心根本就不理他,眼看那一袭黛色身影就要走远。 绝望之下,独孤睿忽然冲过去,强行拉住江暖心一只胳膊,额角青筋暴起,他厉声吼道,“我知道,你当初拒绝我,不过是因为你看上了独孤澈,你早就想嫁给他对不对?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啪!”独孤睿话音未落,江暖心猛地回身,一袭黛色裙摆如那墨莲旋起,忽然就一巴掌甩了过去。 周围的空气霎时变得冰冷,那些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们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个个目瞪口呆。 “你,你敢打我?!”独孤睿亦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犹在,他却有点发懵,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打他! “如果你再敢乱说话,就不只是打一巴掌那么简单!”江暖心紧抿了唇,眼中陡然掠过一道血色光芒,锋锐眼神化为利剑一般的寒光,她冷冷望着明显被惊呆了的独孤睿,突地往前走了两步,周身刹那迸出的杀气竟逼得独孤睿节节后退。 敢骂她水性杨花?就凭他? 若不是不想暴露武功,她早就一掌将这个王八蛋打飞了。 “心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别生气!”独孤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来,此刻他心中是又悔又怕,悔的是自己的有眼无珠,虽然江暖心至今不承认,但他敢肯定她就是当初救他的人!她的声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还有那首红尘多可笑的歌曲,那一夜在马车上,他第一次听到她唱时,他内心不知道有多震撼。 而他怕的,则是方才的口无遮拦已经让她彻底厌弃他了,他想道歉,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颗心不由战战兢兢起来。 “心儿,对不起,你听我说……”独孤睿语气再次软了下来,他想解释。 “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她!”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冰冷嗓音,直接打断了独孤睿的话,其中挟着的滔天怒火,江暖心离着那么远都能感觉得到。 是丽妃! 竟然在这碰上了! 江暖心眯了眯眼睛,望着一袭金色宫装华服,头戴七翅凤冠,妆容典雅到无懈可击的女子扶着女官的手快步朝这边走来,眼底骤然闪过了一道冷光。 其实江暖心一直都在怀疑百花宴后那一夜暗杀她的黑衣人是丽妃派来的,只是当时她血毒发作,没能留下活口,否则一旦被她查到证据,她绝不会放过丽妃!才不管她是不是皇帝老婆! “母妃!”独孤睿乍一看到丽妃,面色不由一白,下意识就去看江暖心反应,却见她自岿然不动,面上神情亦是冷若冰霜,他不由就想起百花宴上母妃与江暖心的一番交锋,这两人似乎从一开始就互看不顺眼,后来母妃还不止一次对他耳提面命,历数江暖心的不好之处,并要他发誓从此再也不准去找江暖心。 独孤睿不禁有些担心,如果他真要娶江暖心,母妃势必会不同意,到时候一旦他忤逆,母妃肯定会非常伤心,他突然很为难,他到底该怎么办? 丽妃几步走了过来,她看了眼独孤睿,却在看到他脸颊上那一块通红的五指印时,眼睛顿时变冷,描画精致的细眉因为怒气狠狠拧在了一起,“睿儿,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母妃,我……”独孤睿眼中陡地掠过一抹惶然,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丽妃却已然转开了眼睛,望着江暖心,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大胆江暖心,竟然连亲王都敢打,你可知罪!” 丽妃越看江暖心越生气,她真是不明白,这样一个丑八怪,怎么会令睿儿对她如此神魂颠倒,竟然连肖雅倩那般绝色他都看不上,肯定是江暖心那个贱人施了什么妖法,迷了睿儿心智,而且也正是因为江暖心,才会令肖雅倩出了那么大的丑,至今仍然关在家里不敢出门。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除掉江暖心这个贱人!好解她心头之恨! “我就打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江暖心本不欲与丽妃多费口舌,可是丽妃这总是高高在上的口吻令她很是不爽,忍不住就想顶上两句。 “你你你竟敢这么跟本宫说话!”果然,丽妃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连那风华绝代的精致妆容都变得扭曲了。 “心儿,不得对母妃无礼!”独孤睿担心再这么下去,母妃对江暖心的印象会越来越差,于是便沉了面孔呵斥起江暖心来。 “独孤睿,你给我记住,她是你的母妃,不是我的!而且是你母妃无礼在先!”江暖心闻言,草泥马又忍不住在心里狂奔起来,她冷眼看向独孤睿,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她咬着牙寒声道,“还有,不准这么叫我的名字!” “你——”独孤睿面子顿时挂不住了,他向来很受女子欢迎,到哪里都是中心焦点,可是偏偏就在江暖心这里屡屡受挫,这让他很不甘心。 “睿儿,还跟她啰嗦什么,她敢打你,就是冒犯皇族,还不叫侍卫来将她抓起来关进大牢!”丽妃最得意的就是有独孤睿这么个杰出的儿子,她也最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被人如此轻视,尤其那个人还是江暖心!此时她已然是火冒三丈,气得手都在颤抖,声音也陡然变得尖刻起来。 “睿儿,还不叫人!”丽妃见独孤睿不动,不由倒竖了眉毛,厉声喝道。 “母妃,我……”独孤睿看看江暖心,又看看丽妃,他突然很为难,一方面他不想抓江暖心,因为他知道一旦那样做,他就彻底失去竞争她的机会了,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能让母妃失望…… “我看谁敢抓我!”江暖心眉目一凛,眼底霎时有冰寒冷光浮现,周围那些已围上来的侍卫们竟被她森冷眼光逼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她手心里也在不知不觉间捏了一把匕首,如果丽妃真敢动手,她第一个就不放过她!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丽妃向来跋扈惯了,皇帝至今未立后,后宫就是她一人独大,谁见了她不小心翼翼恭维奉承?只有这个江暖心屡次和她作对,百花宴上,江暖心已经令她颜面扫地,今天她若是再忍下去,以后她还要怎么管理六宫? 丽妃眼风一扫,见四周已围拢了不少后妃,她眼光立即沉了下去,冲身旁女官使了个眼色,那女官会意,顿时故意扬高了声调,厉声斥道,“大胆臣女江暖心,见到丽妃娘娘还不下跪?!” “跪她?!”江暖心不由冷笑,轻蔑地嗤道,“我江暖心跪天跪地,跪皇帝,跪父母,你丽妃又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我跪你?” “你——大胆!”丽妃这一下可被气得狠了,只见她脸上的血色猛地褪去,涂着血红蔻丹的雪白手指指着江暖心,本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口,眼白一翻,差点就这么晕过去。 看来这丽妃的伎俩也不过如此,江暖心眯眸冷眼瞧着,她倒要看看,她就是不跪,丽妃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母妃!” “娘娘!” 独孤睿与一旁的女官们一见丽妃要晕,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丽妃,给她拍着胸口顺气,丽妃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她手指哆嗦着指着江暖心,保养得宜的脸上余怒未消,“睿儿,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你是想要娶她进门来气死本宫吗?” “母妃,我……”独孤睿面色发白,他望着丽妃染了沉痛的惨白面孔,突然咬了咬牙,猛地一抬眸,目中闪过一丝痛苦,他望着江暖心厉声道,“江暖心,你跪下!” 江暖心冷冷看着独孤睿,一袭黛色身影挺地比青竹还要直,她眼神中更是满盈着不加掩饰的鄙夷,她真是看不起这个男人,他明明知道是丽妃气势凌人在先,丽妃不过是没在她这里占到便宜,故意晕了下,就让他如此惊慌失措,如果是在后世,他可不就是那种婚姻中被唾弃至死的渣男,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只站在母亲那边,一味指责妻子,根本就无视事实的真相也许是他那高贵的母亲欺人太甚。 江暖心不由感叹,幸亏她拒了与他那门婚事,否则的话,若是真的嫁给这样的男人,婚后肯定天天受那恶婆婆的气,以她这个火爆脾气,不出三天就要揍的这对母子满地找牙! 独孤睿见江暖心眼中露出鄙夷,他心中忽然涌上一股焦躁,那是一种被完全无视后令他倍感难堪的心理。 “本王命令你跪下!”他目中突然涌上一丝狠戾,猛地踏前两步,以着前所未有的声音狠道。 “不跪!”江暖心昂首,那对明澈双眸中闪耀着无比冷酷的寒光,她的气势丝毫不输独孤睿,甚至比他这个大男人还要霸气三分。 “睿儿,还不叫人将这个大逆不道的贱人抓起来!”丽妃气狠狠喝道。 “贱人叫谁?”江暖心黛眉一挑,明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贱人叫你!”丽妃果然上当,这一声叫的还无比响亮。 待到周围响起一阵窃笑,丽妃陡地反应过来,顿时气得眼白一翻,差点就此升天了,一旁女官连忙搀扶着她,才不至于令她摔倒在地出丑。 “来人,将江暖心给本宫抓起来!”她已然是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大声吼道。 那些侍卫霎时冲了上来,江暖心眸光一冷,手中悄然抓了一把毒粉,“我看谁敢!” “我看谁敢!” 和江暖心这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道冷入骨髓的厉喝声。 随着这一声冷喝响起,不止是众人,就连江暖心都觉得周围温度明显下降了许多,她心念一动,转眸随众人循声看去,却见一道高大身影正挟着深沉凌厉的霸气自青石板路上疾步走来。 只见那人一袭深蓝色华服,华服上绣金色四爪腾云金龙,腰悬麒麟玉佩,一头墨发全部竖起,以紫金冠固定,冠旁垂下两条金色穗带,随着他的走动不断晃动。再观他面容,那轮廓竟宛如刀斧凿就般完美,五官亦是立体深刻,飞扬入鬓的霸气剑眉下,那一对冰眸冷然凛冽,高挺的鼻峰宛如直尺裁就,薄削唇角抿就了刀锋一般的直线,稍显冷情,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竟然是独孤澈那个死面瘫! 江暖心不由凝眸,他不是被皇帝留下商议军国大事了么,怎么也来了这里?! “燕王殿下!”周围太监们一见独孤澈,霎时被那冰冷气势骇地跪倒在地,而那些后妃宫女们,则是在看到他俊美绝世的相貌后,纷纷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一副想上前搭讪,却又害怕他的模样。 “燕王殿下,这……”侍卫统领一看到独孤澈过来,立刻犹豫起来。 “难道燕王也想与本宫作对!?”丽妃狠狠瞪着独孤澈,一张美丽的脸孔气得都快变形了,双手指甲都深深掐进了掌心肉里。 “那本王倒想问问丽妃,你又是凭什么要抓本王的女人!”独孤澈冷冷望着丽妃,气势骇然道。 ------题外话------ 除夕快乐,么么么么么,今天多出来的将近四百字,就当新年福利了,~(@^_^@)~ 055 暖暖,暖暖! “就凭她见到本宫不跪!”丽妃精致的下巴傲然昂起,厉声说道,“凭这一点,本宫就可以将她杖毙!” “跪你?”独孤澈冷冷看了一眼故作高傲的丽妃,寒冰眸里不由浮起嘲讽神色,只见他剑眉倏地一挑,接着冷声嗤道,“要暖暖跪你,可以,等你做到皇后的那一天再说!” 此话一出,周围霎时一片安静,丽妃似乎根本就没想到独孤澈竟然敢对她说这样的话,待到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她顿时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偏偏被戳到痛处的她竟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那股气就这么硬生生闷在心里,气得她脸色煞白一片,身子猛地颤抖起来,差点没将一口银牙咬碎。 “母妃!” “娘娘!” 独孤睿与丽妃身边女官们见状面色俱是一变,慌忙去搀扶住气得几乎快要站不稳的丽妃。 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丽妃进宫多年一直十分得宠,十年前皇后因病去世后,皇帝便授予了丽妃管理六宫之权,这些年来肖家又迅速崛起,所以,包括丽妃自己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必定很快就会被封为皇后了。在后宫里,丽妃也俨然以皇后身份自居,就算她再横行霸道,也没有人敢不敬她,她缺的,似乎不过就是皇帝那一道圣旨册封。 然而这一年又一年过去,皇帝那边却依然迟迟不动,根本就没有丝毫要封丽妃为后的动静传出,甚至连皇贵妃之位也没有擢升于她,所以如今丽妃的处境可谓相当尴尬,她最忌讳的便是有人揭她伤疤。 独孤澈却是一副完全不将丽妃放在眼里的凌厉神情,此刻,他看也不看那几人一眼,兀自转身走到江暖心身旁,垂眸深深看她,趁她不注意,他突然攫住了她柔软的素手,另一只大手则揽了她香肩,方才还冷硬的语调忽地就软了几分,“暖暖,我们走!” 江暖心被独孤澈牵着,蹙了黛眉,下意识跟着他走了几步,只是她怎么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 然而,那独孤睿见自己母妃受辱,哪会就这么轻易作罢,尤其这些年来,他向来都是一枝独秀,可是自从独孤澈回京之后,他风头就完全被独孤澈盖住,不但所有人的关注焦点都转向独孤澈,就连父皇似乎也不像从前那么关注他了。最令他痛恨的,还是这一届簪花大会独孤澈又是这簪花郎,生生抢走了本来应该属于他的江暖心! 一时之间,新仇旧恨一股脑涌上心头,独孤睿不由握紧双拳,眼神狠厉,“独孤澈,你站住!”只听他一声怒喝,那一张向来都是温文俊雅的面容上,此时写满了愤怒与阴沉,“向我母妃道歉!” 可是独孤澈却脚步不停,牵着江暖心小手继续往前走,对独孤睿的话根本就不加理会。 “独孤澈,你别太过分!”独孤睿声音又冷了几分,身形一闪,他迅速挡在了独孤澈身前,目光一扫,落在独孤澈与江暖心互握的手上,他眼中顿时掠过一片嫉妒的血色,冲动之下,竟然猛地出手攻击独孤澈。 不过,独孤睿哪里是独孤澈的对手,独孤澈只是轻轻一闪,就带着江暖心避开了独孤睿那一击。 其实这两人虽然都立下战功,独孤睿亦是有着不凡计谋,武功也不差,然而比起从战场上身经百战千锤百炼而来的独孤澈,独孤睿不过就是借了擎北侯府的军力打了一场原本就没什么悬念的仗而已,并且真正在战场上指挥战斗的人也不是他,而是擎北侯白宗远派给他的副将。 独孤睿妒火攻心,然而他心知自己不是独孤澈的对手,甚至他也知道自己连江暖心也是打不过的,他也不欲在这深宫内院里丢脸,所以一击不中,独孤睿并没有再出手,而是拦在独孤澈面前,目光凶狠道,“放开心儿!” 此刻已然日上中天,午时将近,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以及侍卫们更加多了起来,还有许多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后妃们,这一处御花园的角落,突然就变得热闹起来。 “今天她不跪,谁也休想将她带走!”已经缓过气来的丽妃也在此时指着江暖心厉声喝道,因为她知道,如果今日真的就这么让独孤澈将江暖心带走,那么她在这后宫里从此就将颜面扫地。 所以,今天她一定要赢!她必须要让江暖心那个贱人跪倒在她脚下,她还要命人将她关进大牢,狠狠折磨她!她敢勾引睿儿,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莫非丽妃娘娘还真将自己当做了皇后不成?”独孤澈显然也懒得再与丽妃周旋,只听他嗓音倏然变冷,高大身躯突然转身朝丽妃方向逼近几步,居高临下十分不耐烦地冷声讽刺道,“你不过就是四妃之一,本王的王妃与你品级一样,你究竟是凭什么一再要求本王的王妃向你下跪?!” “喂!你别乱……呜呜!”江暖心闻言立刻就想要反驳,至今为止她都不承认这婚事的,可不能再任这厮到处宣传,会越描越黑的。 可是独孤澈哪会给江暖心机会开口,他竟然直接就点了她的穴道,顿时气得江暖心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眼神恶毒凶狠瞪着那张轮廓立体深刻的俊脸,她真是巴不得独孤澈那厮说话立马闪了舌头。 “不……不可……”然而丽妃一听这话,却是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面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当然知道皇帝已经给独孤澈与江暖心下旨赐了婚,可是…… 周围那些围观的后妃们,其中也不乏得宠以及看丽妃非常不顺眼的,她们是恨不得给丽妃多添些堵,此刻只见她们故意又用帕子掩着嘴巴一阵议论纷纷。 “还真当自己是皇后了啊,竟然命令亲王正妃向她下跪,呸!” “就是啊,这要是捅到皇上那里,肯定要治她的罪的!” “说不定还要被关进宗人府呢……” 陡然间,丽妃只觉脑袋里“轰隆”一声巨响,脚步都虚浮了起来,忍不住往后倒退了几步,下意识转眸去看身旁的陈女官。 那陈女官显然也是非常震惊,但相比于早将自己当做皇后,于后宫那些位分品级从不放在眼里的丽妃,那女官自然更加清楚独孤澈所言句句属实,她不由有些惊慌地轻轻点了点头,丽妃见状,猛地咬紧了嘴唇,脸色又更加难看了几分。 “还有——”独孤澈忽然又望着被他方才那句“本王正妃”震到的独孤睿,飞扬剑眉傲慢一挑,“三皇兄,这‘心儿’也是你能叫的吗?!” 他身高本就比独孤睿还要高上半个头,肩膀与胸膛也更加宽阔,这一对峙,立马就在气势上将独孤睿压了下去。 彼时,只见独孤澈忽然眯了冰眸,眼底乍然射出刺骨的冰锥,嗓音又更加冷了三分,“请三皇兄记住了,暖暖是本王正妃!从今天起,本王不准你再来烦扰她,否则,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独孤澈这一番话说的十分霸气,亦是挑衅意味十足,完全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要和敌人宣战的姿态。 此刻,不但是江暖心震惊到眼皮抽筋,就是那些后妃宫女们也不禁瞪大了眼睛,个个都心神荡漾起来,直在心里暗道这燕王殿下果真名不虚传,不仅相貌俊美绝世,还是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如果有人能这么保护她们,那此生真的死而无憾了。 “独孤澈你——”独孤睿没想到独孤澈会这么不给他面子,顿时愤怒地咬紧了牙关,双拳在身侧紧紧握起,额角青筋根根暴起,眼看就要忍耐不住向独孤澈出手。 丽妃见状,心头忍不住猛地一跳。 不怪她看到独孤睿要动手会如此惊惧,只因当今皇帝平时最忌讳的就是兄弟相残,当年他能登上皇位就是经历了一番血雨腥风,为了争那个皇位,原本十多个兄弟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人。 其实原先皇帝也立过太子,只是十年前太子莫名坠马身亡后,皇帝一番彻查,却查出是四皇子故意谋害,雷霆震怒之下皇帝下旨斩杀了四皇子,许是皇帝真的寒了心,以至于后来这将近十年间,南越朝就一直未立太子。 几年前二皇子与六皇子因为争一个女人斗殴,皇帝亦是大怒,竟将这二人都罚去了偏远之地,虽然最近都被召了回来,但显然已不复往常一般受宠爱。 听说皇帝最近有意立储,在这种关键时期,如果独孤睿对独孤澈动手,还是因为觊觎皇帝亲自下旨赐婚的簪花魁首,那么他的前途岂不是就此完了? 丽妃念及此处,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呵斥了一声,“睿儿!不可!” 独孤睿闻言亦是浑身猛地一震,血红双目在看到独孤澈含了嘲讽与挑衅的冰冷双眸后,他突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显然也想到了关键之处。 “睿儿,我们走!”丽妃忽然垂了眼皮,只见她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压制住心底的怒火,冷喝了一声,转身就走。 今日丽妃不但在江暖心那里半点好处没讨着,还被身为她晚辈的独孤澈狠狠羞辱了一顿,可谓是一败涂地。临走前,丽妃还不忘用那对布满了阴狠恶毒的眼睛死死盯了江暖心一眼,目中警告意味极浓。 “江暖心,你最好别落在本宫手里,否则,本宫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暖心对这对奇葩母子十分无语,明明就是他们找茬在先,怎么搞得好像他们才是受害者一般?她不由就想再气气这个与那位娉婷郡主一样蛮横无理的丽妃娘娘。 虽然穴道被点,江暖心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是表情还是可以做的,只见她黑漆漆的眼珠子忽然一转,就在丽妃快要转过头去的那一瞬间,江暖心忽然做了个鬼脸。 她这张脸本就有些丑,右脸又布满了紫红胎记,这一做起鬼脸来,效果可谓十分显著,尤其江暖心又是有心要吓唬讨厌的丽妃,那可怖程度自然更加深了几分。 丽妃虽然心肠狠毒,平时也没少干弄死宫女后妃的勾当,但她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惊吓,而且江暖心还故意用传音入密给她耳边送了阴森森的一句话过去,“丽妃娘娘,我死得好惨啦,还我命来!今夜三更,我去找你!” “啊!走开走开!”丽妃顿时惊恐地尖叫起来,她神经质地拼命朝四周看去,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只见她眼白猛地一翻,突然就这么晕厥了过去。 “母妃!”独孤澈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去查丽妃究竟为什么突然晕倒,他赶紧抱起丽妃,一边叫着,“传太医!”一边往丽妃所居凤仪殿狂奔而去。 江暖心做完那个鬼脸后,迅速恢复正常表情,所以除了一直深深看着她的独孤澈,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向来跋扈嚣张的丽妃娘娘竟然是被一个鬼脸给吓晕了。 独孤澈唇角一动,伸手拂开江暖心穴道,不容她拒绝,拉了她就走,自始至终,他都紧紧握着她的小手。 “独孤澈,你这个臭流氓,你给我放开!放开!”江暖心都快气疯了,这个死面瘫,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今天她若不狠狠揍他一顿,她就把姓倒过来写! (此处小貔大人神出现,只见它捻着胡子斜着眼,翘着二郎腿磕着大板牙,一脸鄙夷瞧着某人,别以为本大人不识字,你这个“江”倒过来写,不还是“江”么?) “嘶!”周围那些后妃宫女太监们一听江暖心竟然直呼独孤澈的名讳,还叫尊贵的燕王殿下“臭流氓”,顿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个准燕王妃果然和传言中一样胆大,这世间女子莫不是以夫为天,像她这样不将男人放在眼里的女子还真是世所罕见! 独孤澈脚步一顿,竟然真的停了脚步,江暖心还在满脸嫌弃地摆手,“松开你的爪子!” 围观众人再次倒抽一口冷气,个个都是一副坐等燕王殿下发怒的模样,听说这位燕王殿下平常脾气很不好嘞,以前有人只不过多看了他几眼,就被他硬生生打断了两条腿,这位江大小姐今天肯定要倒霉了。 然而令众人失望的是,独孤澈不但没生气,反而真的松开了江暖心的手,此时他正垂着长睫深深看着身高只齐他肩头的少女,那对向来都是冰冷的眼眸中,竟然浮着淡淡的宠溺。 “死面瘫,你给我等着!”江暖心却根本无视独孤澈的反常,只见她一边使劲在衣服上蹭着手,一边还不忘撩下狠话,“下回再给我碰到,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暖暖!有人想见你!”独孤澈根本就不在意江暖心的威胁,见她要走,他突然开口道。 “不见!”江暖心刚要转身,突然感觉背上一阵恶寒,眼角一抽,她顿时炸毛而起,“不准这么叫我!” 难怪她方才会一直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原来是独孤澈这厮竟然在用这么亲昵的口吻叫她的名字! 暖暖,暖暖,那是上辈子爸爸妈妈给她起的乳名,一直叫到她十四岁,后来爸爸妈妈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亲昵地叫过她了。所以方才乍一听闻独孤澈这么叫她,她竟是恍惚了一下,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 “暖暖,暖暖!”独孤澈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也从来都不是个耐心的人,可是自从遇到江暖心之后,他的所有似乎都在慢慢发生改变。 只为她一人而改变! “说了不准这么叫我!”江暖心忽然感觉心中莫名涌上一阵焦躁,她狠狠瞪了独孤澈一眼,猛地转身就走。 早春二月的阳光温暖柔和,御花园内草木葱茏,迎春已然开到荼蘼,却有春梅接连吐蕊。 日光的阴影中,只见一身黛色衣裙的少女自那郁郁树木中疾行而过,那一袭身影飘然清逸,行走间仿若林中精灵。 她所过处,不经意间带起了一树粉色梅朵飘落,有香气沾染在她发间眉梢,柔风拂过,卷起她如云墨发,柔顺发丝如沁凉的雪花掠过独孤澈面颊,幽幽冷香霎时弥漫进他心底深处。 那一瞬间,独孤澈心神一荡,他只觉心尖上似乎有什么陡然爆炸开来,这一幕画面,从此再难忘记。 “暖暖!”独孤澈从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竟然真的会动心,这个被他在心底里叫过无数遍的名字,如今真的叫出口,竟是如此甜蜜,仿佛真的将温暖的阳光含在了舌尖。 江暖心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她就不明白了,独孤澈这厮到底看上她哪点了?他就不觉得整天面对她这样一张丑脸,是会做噩梦的么? “暖暖!是我母妃想见你!”独孤澈几步就赶上了江暖心,他站在她面前,垂眸深深看着她,日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题外话------ 新年好啊,给大家拜年了,祝愿在新的一年里,姑娘们都心想事成,越来越美丽,怎么也吃不胖,(*^__^*)嘻嘻……,结婚了的家庭和美,没对象的都能找到如意郎君,学生党个个都考好成绩O(n_n)O~ 另外抱抱个歉,因为家里人多,吵死了,实在对码字影响太大,所以…嘤嘤嘤,掩面遁走。 056 天下第一美人! “你母妃?她为什么要见我?!”江暖心震惊了,她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恶婆婆要面试丑媳妇了,但随即又连忙在心里呸呸了两声,暗骂自己真是乌鸦嘴,她才不是死面瘫的媳妇! “母妃说……” 独孤澈与江暖心相距不过三步远,一改平日里的冰冷无情,此刻他竟然在温柔絮语,故意拖长的话音引得江暖心下意识抬首去看他。 然而就在江暖心抬眸的那一刹那,方才隐了一晌的金乌突然从云层中现身,阳光一时大盛,正午的日光恰好自他头顶上方洒落,点点金阳浮动在他面上,那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仿佛也沾染了一层耀眼的金光,剑眉下,他长长密密的睫毛半垂着,如墨染就的黑瞳深邃如海,眸光不见冰冷,却神秘若斯,其中有淡金色的碎阳飞舞旋转,就连他那向来冷情的薄唇也微微勾起了温柔的弧度。 此时暖风徐徐,江暖心又站在下风,那一阵风过后,她只觉鼻间乍然涌入了一股好闻的琥珀淡香。 是独属于独孤澈的味道! 春风拂动,那股淡淡香味瞬时如影随形,仿佛琥珀一般立刻将江暖心全身裹住,令她陷在那阳刚十足的气息里,宛如万年前那一只偶然被松脂包裹住的小小昆虫,尚未来得及哀叹自己的命运,便已然沉溺于那那般厚重深沉的气息里。 从此,相依万载! 彼时,江暖心目光不由一怔,黛眉间染了一丝淡淡的蹙意,恍惚间,眼前似有沧海桑田变幻而过…… 突然,不知道从哪传来“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谁不小心将树枝折断,也正是因为这一声,江暖心陡然从恍惚中惊醒,眼角余光扫过,却见满园的人都在朝这边看来,那些后妃宫女们的面上无不露着艳羡与迷醉。 可是江暖心此刻根本就无暇去思考那些人究竟是在羡慕什么,此刻,她心头蓦地涌上一阵焦躁,眸光一闪,那两排密密长睫宛如蝴蝶的翅膀翩然落下,瞬间隐去了她眼底那浮动的黯光,也掩去了她心头的那丝莫名悸动。 只见她眼底有一瞬间的光芒剧变,江暖心不禁暗暗握紧了素手,她有些不明白,为何她方才……竟然会觉得,对独孤澈好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仿佛,他们早已相识于千万年前…… 独孤澈见江暖心突然垂眸,削瘦香肩也变得紧绷起来,他不由又朝她走进了两步,眼光掠过她右脸上如花绽放的紫红胎记,随即又落于那正轻轻颤动着的如扇长睫,他心神一动,不由微微俯身,在她耳畔轻声唤道,“暖暖。” “啊?”江暖心只觉有一股热烫的气息忽地扑在了她耳侧,鼻间那股好闻的琥珀气味似乎又浓重了些许,她下意识应了一声,刚想要抬眸,而独孤澈也恰在此时俯身,就在这一刹那,独孤澈的唇就这么落在了江暖心额头上。 江暖心浑身蓦地一僵,那一刻,风声止,人声静。 独孤澈的唇一如他的人,带了丝淡淡的凉意,江暖心的脸却也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温暖柔滑。 此时暖阳如金,只见繁花丛中,一身深蓝华服的高大男子轻吻娇小黛衣少女的画面是如此的温暖和谐,仿佛是最高明的画师笔下所绘就的神仙眷侣。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似乎生怕惊扰了他们。 独孤澈从不知道原来女子的皮肤真的可以这般柔软清香,他也明知道她的这张脸绝不是她的真实面貌,却不知为何依然屡次为之心动不已。 江暖心愣了约莫有十多秒才突然反应过来,望着近在咫尺的他那男子气概十足的方正下巴,顿时只觉一股热气猛地冲上后脑,脸蛋上也像是有什么爆炸了,江暖心直气得眼睛冒火,也顾不得这是在皇宫大内,只见她双手猝然成拳,掌力灌注其中,猛然一掌朝独孤澈胸口打去。 然而独孤澈何许人也,江暖心尚未出掌,他就已察觉到了那股凛冽的杀气,双掌一错,他迅速将那道澎湃的劲力化去,同时心下却是一惊,这小野猫,竟然出了杀招!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此时可不就要中掌了! 江暖心一招不中,也不再恋战,而是抬起那对明澈双眸冷冷看了一眼独孤澈,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暖暖!”独孤澈一看江暖心那神情就知道这一次她恐怕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向来不善言辞的他却又不知要如何开口解释,一时间,这位在战场上杀伐决断,从不知犹豫为何物的铁血王爷竟然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江暖心刚走出几步,突然又顿住了脚步,独孤澈心头一喜,连忙几步追上去,却见江暖心黛眉紧锁,清澈眼眸里浮着疑惑,“你刚刚说,你母妃要见我?”她问。 “是!”独孤澈点头。 “你母妃……是不是……”江暖心凝了凝眉,长睫一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萱公主?” 独孤澈乍一听到“萱公主”这三个字,高大身躯竟然猛地一震,寒冰眸内,黯光一沉,他突然凝了眉心,薄唇抿就了刀锋一般的弧度,再次一把拉住江暖心,带着她就朝一个方向疾奔而去。 “喂喂喂!你干什么?!”江暖心顿时怒了。 “去见我母妃!”独孤澈脚步不停。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见你母妃了?!”江暖心眼睛瞪圆,一边拼命想甩脱独孤澈那铁钳般的大手,一边怒声喝斥,“放开我!” “你方才说的!”独孤澈转首看了眼江暖心,面无表情道。 江暖心努力思索,随即斩钉截铁否认,“我才没有!” “你说你想见萱公主!”独孤澈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还不等江暖心否认,他突然就停了脚步,“到了!” “这么快?!”江暖心刚一抬眸,就看到迎面一座宫门,上书三个大字,“伊蓝殿”。 早有人等在宫门前,一见到独孤澈,那名约莫年纪在四十多岁,相貌稍显普通的女子立刻满面喜色迎了上来,“殿下!” “月姑姑!”独孤澈冲她点点头,那向来都是冷冰冰的俊脸竟然也柔和了几分。 “这位就是江小姐?!”那位月姑姑眼睛一转,看到正站在他身后的江暖心,她眼神突然亮起,其中有难掩的喜色正在弥漫,冷不丁拍手笑道,“哟!这姑娘真俊!” 江暖心闻言顿时囧了,这位月姑姑是眼神有问题吧,如果她这样的也叫俊,那天底下岂不是就没有丑姑娘了? “快请!快请!公主在里面等着呢!”月姑姑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睛死死盯在独孤澈与江暖心紧握的手上,嘴角的笑容不禁越来越大。 “走!”独孤澈牵了江暖心小手就往里走,却在看到月姑姑那狐狸般笑眯眯的模样时,眼角不觉也是一抽,如果月姑姑知道他一直抓着江暖心的手不放,其实是怕万一松开她就跑了,不知月姑姑又会是什么表情。 江暖心虽然很不乐意,但既然都到了这里,她也不好拂了人家颜面,只得跟在独孤澈后面往里走。 不过说起来,江暖心倒是真的很想见见这位萱公主,那可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啊啊啊。据说当年乾国京都城内住满了来自各国的贵族男子,都是只为一睹萱公主绝丽芳容的,而萱公主每次出行都会引起巨大轰动,成千上万的男子都向她抛去鲜花与明珠,在她所居住的宫殿外,也日夜有人赋诗吟唱, 这种盛况从萱公主十岁起一直持续到她十六岁,几乎每一天,乾国皇帝都会收到来自于各国的求婚书……及至二十二年前乾国灭亡后,她突然莫名消失,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何方,没想到竟然是被南越的皇帝给藏在了这深宫里! 江暖心会知道独孤澈可能与萱公主有关系,则是因为上一次她曾命人彻查独孤澈的一切资料,曾经见过萱公主的小薰偶然间看到他的画像后,就说他很像当年的萱公主,江暖心就此留了个心眼,方才她只不过是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没想到还真就被她给猜对了! 这就难怪独孤澈这厮会有如此美貌了,他可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儿子啊啊啊,他不美貌谁美貌! 江暖心一路走一路感叹,一边打量着这座伊蓝殿,这南越朝的皇帝还真是有本事啊,竟然连天下第一美人都被他娶到手了!不过,通过这座巍峨华美中不失素雅的伊蓝殿,也可见皇帝对萱公主的宠爱程度有多深,这分明就是一座小型的御花园嘛! 不,这里甚至比御花园还要精美,此时不过才是早春,这院子里的花竟然已经开了大半,远处那个池子里,连莲花都开了,远远看去,如梦幻一般美丽。 “殿下,公主就在那边!”月姑姑忽然在这里停了脚步,给独孤澈指了方向。 此时,春日的阳光和煦温暖,就在这似锦的繁花丛中,江暖心听到,有悠扬笛声婉转飘扬。 057 宝石臂环 独孤澈牵着江暖心的手刚转过一树含苞待放的冰雪梨花,江暖心便觉眼前景色骤然一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暖阳下,那一地开得正盛的繁花,花海的尽头,有一片青郁的竹林,竹林边,只见一名白衣长发的女子正姿态慵懒地倚竹吹笛,那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映着日光,飘落点点金尘,春风拂起她墨云般的长发,花香阵阵中,那双羊脂白玉般的手指轻点着碧玉笛身,有蝴蝶不停追逐着那悠扬婉转的笛音,飞舞盘旋不去…… 这一幅美到了极致的画面令江暖心看得一呆,几乎以为自己误闯了一处人间仙境,以至于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惊扰了那位仙子。 “母妃!”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低唤,是独孤澈,他在叫谁母妃? “阿澈来了么?快过来吧!”此刻,那动听的笛声忽然停止,随即有一道清亮悦耳的嗓音响起。 江暖心尚未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然被独孤澈带离到几丈开外,而那位美人儿也已步出了竹林,正朝两人所处方向款款走来。 日光下,只见那女子着一身绣竹枝的月白衣裙飘然若仙,一头长及脚踝的墨发未挽髻,而是随意散在身后,她的面上亦是不施粉黛,却依然眉目如画,琼鼻红唇,美得惊心动魄,那气质更是如天山上的雪莲花一般高贵清冷,令人一看到她就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母妃!”独孤澈一看到她,面上冷硬神色立即消失,代之以柔软的眷恋。 而那美人儿也在听到独孤澈唤她母妃的刹那,她眉宇间的如雪清冷瞬间融化,美眸中含了温柔的笑意。 “喂!死面瘫,你玩我的吧!”江暖心下意识扯了扯独孤澈,一对瞪得圆溜溜的明澈双眸中布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她她她怎么可能是你母妃?!” 独孤澈与那美人儿听闻此话,不由都用疑惑眼神看向江暖心。 江暖心目不转睛盯着萱公主,又看看独孤澈,说实话,这两人面貌确实有七分相似,都是世间罕见的绝世容颜,尤其是眉宇之间,更是像足了九分,就连那种冰冷的气质都如出一辙,说他们不是一家人别人肯定不信。 可是,眼前这美人儿怎么看,那年纪都不可能超过二十八岁,她怎么可能会是死面瘫的母妃?若不是她眉宇间那一缕迷人的成熟风韵,说她是独孤澈的妹妹都会有人相信! 盯了半晌,江暖心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她肯定是你姐姐对不对?” 独孤澈薄唇不由微微翘起,他没有理江暖心的话,而是直接将她拉到身前向那美人儿介绍道,“母妃,她就是暖暖!” 萱公主一对美眸始终凝在江暖心面上,此刻闻言,她眼中亮光一闪,继而微微抿唇笑道,“暖暖是么,阿澈经常跟我提起你!” “他会提起我?”江暖心不禁古怪地瞥了独孤澈一眼,她和他每次见面似乎不是打就是吵,想也知道这厮肯定不会说她什么好话。 “坐!”萱公主往前走了几步,指了指一旁位于花海中的竹凳,状似十分随意说道,“阿澈说暖暖你聪慧灵透,十分可爱!” 江暖心刚走了两步,一听到这话,脚步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母妃!”独孤澈也是少有的红了脸。 萱公主却像是没发现这两人的不自在一般,自顾走到石桌旁,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碧玉笛放下,尔后忽然转身走到江暖心身边,言笑晏晏朝她伸出了玉白双手,“来,让我瞧瞧你!” 面对如此美人,江暖心不忍拒绝,也便下意识伸出手来,只是当她眼角的余光扫见那一支碧玉笛时,心下却是一动,怎么这只笛子看起来那么眼熟,她好像在哪见过一模一样的! “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个镯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现在就送给你!” 萱公主话音未落,江暖心就觉得自己右手腕上似乎多了一个什么东西,冰冰凉凉,触到皮肤后又带了一丝融融的暖意。 “不!我不能要!”江暖心面色一变,也顾不得去想在哪见过那样一支碧玉笛了,她连忙想要褪下那镯子,可是她的手还没碰到那镯子,就感觉那玩意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瞬间沿着她的胳膊游移而上。 “啊!怎么会动!”江暖心大惊失色,慌忙去掀袖子,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怀疑萱公主在耍她,天啦,不会是条蛇吧?就算萱公主不喜欢她也不用在她胳膊上放条蛇吧,啊啊啊,她最怕蛇了啊! “暖暖!”独孤澈也被江暖心的反应吓了一跳,他连忙帮着去掀江暖心的袖子查看。 江暖心今天穿的是广袖宫装,那袖子很容易就掀起来了,金色阳光下,只见她的胳膊玉白莹润,仿佛藕节一般鲜润柔嫩,竟和脸上的暗黄肤色完全不一样,此时,就在她右臂的上方,有一个约莫一指宽的金色臂环,臂环上镶嵌着一圈各色宝石,江暖心一眼数过,有八颗,但最中间那里却有一块凹陷,显然是缺了一颗最大的宝石。 还好还好,不是蛇!江暖心顿时长舒了口气,但随即她又跳了起来,眼睛瞪地溜圆,不是蛇,那这个臂环怎么会动? 不!不管会不会动,她都不能要!这么一想,江暖心连忙使劲去捋那臂环,却不曾想到,那臂环竟然像是在她胳膊上生根了一般,任她怎么用力都不动分毫。 而那边萱公主在看到臂环真的自己游到江暖心胳膊上后,如画的眉心凝了凝,美眸中不由划过一道异样。 “萱公主,这个,我不能要!”江暖心自己弄不下来,只得苦着脸去看萱公主。 “为什么不要?”萱公主抬眸看她,美眸中有微微的波澜。 “太,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啊!”江暖心朝独孤澈使眼色,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几句话,可是那厮一对冰眸却直勾勾盯着她胳膊,根本对她的暗示无动于衷。 “你是我儿媳妇,我给儿媳妇见面礼,又何来无功不受禄之说?”萱公主眨眨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目光中突然染了忧郁,天籁般悦耳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还是说……你嫌弃这个镯子不够贵重?嗯,我知道那上面确实是缺了一颗宝石,但是这镯子在我家传了几百年了,一直都是这样的……” “我,我不是你儿媳——啊啊,不不不!我没有嫌弃!”江暖心刚想说她和独孤澈啥关系没有,就被萱公主蓦地晴转雨的面色给惊到了,顿时忙不迭地澄清自己绝对没有嫌弃这个臂环缺宝石的意思。 “真的没有嫌弃?”萱公主眸光亮起,美丽的唇线也跟着翘了起来。 “没有!”江暖心斩钉截铁道。 “那你答应收下了?!”萱公主追问。 “我……”江暖心望着那即使缺了一颗宝石却依然贵重如斯的黄金宝石臂环,一时垂了眸犹豫着到底怎么说才能让萱公主取下这玩意。 “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是嫌弃……”萱公主唇角的笑容顿时垮了下去,眼睫轻颤,仿佛被雨水打湿了翅膀的蝴蝶。 “我没——”江暖心实在是没脾气了,她担心如果她再坚持拒绝,恐怕这位天下第一美人就真的会哭出来了,“好,我收下了!” 江暖心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果然长得美也是一种武器啊啊啊! “这才乖!”萱公主陡然破涕为笑,还走过去亲自给江暖心拉下了袖子,黛色绣金线的袖子落下的时候,遮住了那一道黄金臂环,也遮住了独孤澈一直紧凝在江暖心藕臂上的目光。 “既然来了,留下一起用膳吧!”萱公主抿唇微微一笑,拉了江暖心就往宫门里走,根本就不容她拒绝,独孤澈跟在后面,阳光照在他绝世俊美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在眼角眉梢弥漫。 这一顿午膳江暖心简直是食不知味,她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可是萱公主与独孤澈却显然是非常高兴。 用完膳后,独孤澈与江暖心告辞。 伊蓝殿内,月姑姑一边为萱公主篦着长发一边感慨,“殿下终于动心了,公主这下可以放心了。” 萱公主放下手中的书卷,目中却有一丝忧色,“阿澈是动心了,可是那姑娘……” “公主是觉得江小姐长的不好看?”月姑姑问道。 “不是!”萱公主摇摇头,以她的眼力,并不难看出江暖心是易容过的,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有些不确定,但是在看到江暖心那玉白莹润的胳膊时,她就敢肯定江暖心脸上肯定戴着人皮面具,这姑娘,恐怕很不简单! “那公主在担心什么?”月姑姑服侍萱公主将近三十年了,独孤澈也是她看着出生长大的,萱公主也一直将她当做自己家人一般看待,向来无话不谈。 “哎,我是觉得那姑娘似乎并没看上阿澈,”萱公主叹了口气,“阿澈想得到那姑娘的心,恐怕……” “不可能吧!”月姑姑皱眉道,“以殿下的相貌人品,那位江小姐怎么会看不上他呢?公主,您多虑了吧!再说皇上都已经下旨赐婚了,就算江小姐有别的想法,也没用了呀!” ------题外话------ 过年好累,嘤嘤嘤,红包给到手软啊啊啊 058 惯偷大人 “但愿吧!”萱公主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一大片花海,美丽的眼眸里凝了一团深思,她像是在自言自语,“真是没想到啊……竟然认了她做主人……” “公主,你在说什么?”月姑姑没听清萱公主的话,不由跟了过来问道,“什么主人?” “没什么……”萱公主淡淡一笑,随即敛下了长睫,也隐去了眼底那一蹙灼热的亮光。 看来,这一回,大风是真的要起了! ** 江暖心从伊蓝殿出来后,面色立刻沉了下去,面对萱公主那样的大美人她动不了怒,可是对于本来就与她有仇的独孤澈,江暖心却给不了好脸色。 “暖暖,我送你出宫!”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暖,独孤澈的声音也褪去了冰冷。 “喂!说了不准这么叫我!”江暖心闻言却猛地停下脚步,掀了眼皮冷冷望着独孤澈,眸光如覆霜雪,“我再跟你说一次,这桩婚事我不承认!” “为什么?”独孤澈蹙了剑眉。 “我不喜欢你!”江暖心明眸一凝,十分不客气道,她决定就在今天把话说清楚,省得惹来更多的误会。 “我喜欢你就行!”独孤澈却挑了挑剑眉,双臂环抱,无所谓道。 “……”江暖心气结,她仰着脑袋迎上独孤澈俊颜,叉腰怒道,“你有病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什么都喜欢!”独孤澈涔薄唇角抿就了好看的弧度,嗓音亦如那美酒甘醇。 “我告诉你,其实我长得比你现在看到的还要难看十倍!”江暖心气得骤然拔高了声调。 “我不在乎!”独孤澈依然不为所动。 “我在乎!”江暖心面色阴沉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她狠狠瞪着独孤澈,只是独孤澈背光而立,他的脸隐在了阴影中,江暖心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仍然能感觉得到他目中炙热的光芒。 江暖心不由有些抓狂,她还真没想到这个大冰山竟然还是个榆木脑袋,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怎么他还愈发来劲了! 喜欢她?他到底喜欢她什么?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说喜欢她? 午后的御花园十分安静,尤其是这伊蓝殿外,更是静地可怕,也正因为此,那轻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才会引起独孤澈与江暖心的注意。 “什么人!” “谁!” 二人几乎同时出声,如电目光也瞬间聚向右侧那一处假山。 “出来!” “滚出来!” 然而却依然无人应答,空气中,只听得那风过处拂动树叶的轻响。 江暖心与独孤澈眼神一碰,也顾不得再纠结方才争吵,独孤澈随即转身迅速朝那声音发出的方向掠去。 从两人发现不对,到独孤澈掠出去,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独孤澈的身形亦是快如闪电,可是他却还是扑了个空。 假山后,除了地上那些凌乱脚印能够证明方才确实有人来过,根本就没有半点人影。 独孤澈朝四周看了一眼,随即蹲下,紧凝了剑眉,他细细查看了那些脚印,昨夜刚下过一场雨,假山石下的泥土尚未干透,此时看去,那上面的脚印纹路清晰可见,显然是刚刚踩上去的,而且看那脚印大小,方才偷听他们说话的应该是个女人! 念及此处,独孤澈的眼眸瞬间冷了下去,其中有冰棱乍然凝结,能在他与江暖心眼皮子底下偷听半天才被发现,而且还能顺利逃走的女人,这武功恐怕不弱,而且此人显然十分熟悉伊蓝殿外的路径,想来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其目的……自然也极为可疑。 独孤澈冷冷看了眼远处鳞次栉比的宫墙,眼底陡然迸出煞气,如果被他查到那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他绝不会放过那幕后之人! 江暖心此时却也发现了不妥之处,相比于别的宫殿外络绎不绝的巡逻侍卫与宫女太监们,她怎么觉得这座伊蓝殿外冷冷清清,好似这方圆半里之内都没有人烟居住一般? 可是说无人,她却明显又察觉到暗处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窥伺,而且听那些人的气息,分明都是绝顶高手! 江暖心越想越觉得奇怪,如果说皇帝不宠萱公主,可是这座美轮美奂的伊蓝殿可不是一般嫔妃能享用的,但如果说皇帝极为宠爱萱公主,那他为什么要派那么多人在暗中监视? 是的,监视,那些人分明就是在监视这座伊蓝殿! 江暖心行走江湖那么久,她不可能连这一点都分辨不清! 不等江暖心疑惑更深,此时独孤澈深沉嗓音再次响起,“是谁?!” “澈,是我!” 这一回,则有温婉女声回答,不过不是从假山处,而是自二人身侧那一条鹅卵石路上。 江暖心回眸一看,来人一身紫色宫装,宽袍广袖也掩不住那大腹便便,竟然是太安公主独孤盈。 如今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行动十分不便,身旁几名宫女搀扶着她正缓缓行来。 “皇姐!”独孤澈显然也有些讶异,几步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 “公主!”江暖心却在看到独孤盈的那一瞬间,心念蓦地一动,双眸紧紧盯在了她隆起的肚腹上。 “我进宫来陪皇祖母,路过伊蓝殿,就顺道过来看看萱姨,怎么?”独孤盈眼神凝在江暖心面上半晌,尔后移开视线,落在了独孤澈身上,突然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带了戏谑,“是不是打扰到澈的好事了?!” “皇姐!”独孤澈下意识看了眼江暖心,面上神色虽不动,可眼角明显抽搐了下,他指了指伊蓝殿方向,“你再不去,母妃就要午睡了!” “好,我这就去!”独孤盈不由摇了摇头,掩唇轻笑,她这个皇弟自小就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真是难得现在有人能让他记挂着,这回萱姨该不会担心他对女人没兴趣了。 “喂!”就在独孤盈身影即将消失在伊蓝殿宫门处之时,江暖心忽然拍了独孤澈肩膀一下。 “暖暖!”独孤澈垂眸去看江暖心,目光顿时一柔。 江暖心只觉后背一阵恶寒,她赶紧甩了甩手,尔后指向独孤盈的背影,低声道,“有机会劝劝你这位皇姐,最好卧床多休息,别到处乱走!” 独孤澈闻言,不由凝了眉心,紧张问道,“有什么不妥?” “你倒是很担心她啊!”江暖心抬眸看着独孤澈,突然觉得他如此紧张一个女人令她心里很不爽。 独孤澈长睫一掀,薄唇边忽地勾起了一道愉悦弧度,“你吃醋了?” “吃你个头啊!”江暖心顿时囧了,不过她心中此刻也在暗暗惊讶,方才自己怎么突然就觉得不舒服呢? “总之,我把话说到了,听不听是你们的事!”江暖心拍了拍手,赶紧转移话题,同时甩掉心中那不合时宜的荒唐念头。 “到底怎么回事?”独孤澈见江暖心面色沉重,不像是在开玩笑,又想到她的另一重身份,他目中霎时浮上担忧。 “她有早产之象!而且她身体不好,恐怕会难产!”江暖心沉声道,她抬头看看天色,突然问道“喂,现在大概几点?” “几点?”独孤澈凝了剑眉。 “就是什么时辰?”江暖心虽然穿来五年多了,可还是不大会估算时辰,她不由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这古代没有时钟手表就是不方便啊啊啊。 “未时一刻!”独孤澈一对冰眸紧紧凝在江暖心面上,眼中有莫名光芒闪耀。 ** 江暖心回府后,一头钻进了闺房,脱了衣服就开始研究那个自己会动的诡异臂环,她用匕首撬,用皂角抹,跳水里泡,可是任凭她想遍了办法,弄了将近有两三个时辰,那臂环就像是在她肉里生根了一般,根本就是纹丝不动,江暖心不由也泄气了。 “小姐,用晚膳了!”连翘已经在外面叫第七次了。 “吃不下!”江暖心将手里工具一扔,看着灯火下那一圈光华流转的宝石发呆。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宝石臂环都是个价值连城的珍宝,恐怕就连上面镶嵌的宝石亦是万金难求,江暖心就不明白了,这个萱公主怎么这么大方,才第一次见面就将这个臂环送给她了,还真当她是她儿媳妇了啊? 江暖心摸摸自己的脸,不由暗忖,这对母子的口味也真奇怪,自己这副尊容,他们竟然也能看得上?好吧,就算他们知道她是易容的,难道就不怕她的真容更是惨不忍睹? 江暖心心中突然涌上一阵烦躁,她明明是要和独孤澈划清界限的,如今却又平白收了那厮母妃的见面礼,这关系真是说不清了。 “喵呜~” 江暖心正趴在桌上郁闷着,冷不丁耳畔忽地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顿时惊得江暖心猛地跳了起来,“喂,肥猫,想吓死人啊!” “喵呜~”一身灰色斑纹长毛,肥脸肥身,脑袋上还戴着道士纯阳冠的小貔大人从没有像今夜这般兴奋过,只见它无比欢快地扑到江暖心身边,一对神光熠熠的金色瞳眸紧紧锁在江暖心右臂上,竟然像条狗一样,粉色舌头伸在外面,口水滴滴答答,目中贪婪之色尽现。 “喂,肥猫,这个你别想啊!”深知某大人有收集宝石癖好的江暖心顿时紧张了,额角挂着冷汗,她赶紧作势撸了撸臂环,“你看你看,生根了,弄不下来的!” “喵呜喵呜!”小貔大人见状,十分古怪地看了眼江暖心,那对金瞳里突然迸出一丝异样神色。 “肥猫我警告你啊,不准趁我睡着了抠啊!”江暖心见小貔大人光看不动,这才稍稍放心。 天知道这只肥猫怎么那么喜欢收集各种宝石,她还记得死老道士有个柜子,竟然装了满满一柜子的黄金宝石翡翠珍珠,还个顶个的都是一等一的极品宝贝,随便拿一件出来也是没有瑕疵的,据说这些都是小貔大人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日积月累就成一座山了。 江暖心一直都怀疑某大人是个惯偷,只是某大人向来神出鬼没,想抓到它偷盗的证据那是相当难。 “喵呜!”小貔大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江暖心觉得最好还是要以小人之心度一下猫腹,于是她赶紧找出一块鲛绡,缠啊缠啊缠,瞬间将右臂上方的宝石臂环缠的密不透风,这样某大人就没办法觊觎了。 翌日。 江暖心向来起得很早,不过今天她明显没精神,眼圈都黑了。 哎,想起来她心里就堵得慌,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哦,怎么就招来了独孤澈那妖孽,白天缠着她不说,就连夜里做梦都要来搀和,这不,她都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快被他缠得心力交瘁了。 江暖心原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却没想到刚一睁眼,就看到某大人趴在她胸口睡得正香,她顿时就怒了,难怪她会做噩梦,被这只都快三十斤的肥猫压着胸口,她能不做噩梦吗! 连翘白芷二婢似乎对这一大早就爆发的人猫大战早就习以为常,待的里面风平浪静了,二人才端着洗脸水与早膳淡定地推门进来伺候。 收拾清爽又用完早膳,江暖心便揣着某大人在府里逛。 自从簪花大会当众出丑后,江若雪就将她自己给关了起来,据说整天哭个不停,还乱砸东西和打人,荣翠阁里的东西都换了好几茬了,连丫鬟也换个不停。 沈氏最近也安分多了,就算在府里见到江暖心也绕着走。而江旭则在知道江暖心即将成为燕王妃后,几次三番过来示好,不过江暖心一次也没鸟过他! 这些天来江暖心也没闲着,她找出当初白桦留给她的财产清单,让连翘白芷二人去库房对着上面每一件物品比对去,美其名曰清点嫁妆,其实是想看看沈氏背地里到底占了她多少东西。 然而这一对,江暖心才发现,几乎一半的家产都被沈氏以各种名义给挪走了,江暖心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冷笑,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敢拿她的东西,她要让沈氏双倍奉还。 “喵呜喵呜!”在府里才逛了两圈,小貔大人早已急不可耐,胡子抖个不停,肥硕的猫爪子指着大门,提醒江暖心该出去了, 059 北郡王妃 “喵呜喵呜~”小貔大人努力伸出爪子指着大门,另一只爪子不停地挠江暖心。 因为昨夜的噩梦,江暖心正心神烦躁着,也打算出去散散心,于是便领着某大人优哉游哉晃悠了出去。 早春二月,天气乍暖还寒,今日一早天还阴沉了下去,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不过即便如此,凤京城内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 江暖心沿着朱雀大街一路走来,因为她的模样特别好认,几乎每个人都向她行来热情的注目礼,这么一来,弄得江暖心都不好意思了,恰好看到路边新开了一家成衣店,她连忙领着小貔大人闪了进去。 “小姐是看成衣还是布段?”立刻便有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上来招呼江暖心。 “我随便瞧瞧!” 江暖心抬眸四下一瞅,原本只打算随便瞅瞅的她瞬间便被柜台上一件已经制好的黛青色肩头绣金线缠枝百合,裙摆绣飘逸云纹的女裙惊艳了,“这衣服卖吗?”她几步走过去,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那朵绣得栩栩如生的百合。 “卖的卖的!”那掌柜的笑得两只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直线,忙不迭点头哈腰道,“江大小姐若是喜欢,可以进里边试一试,大小不合适的地方即刻就能让绣娘改了。” “好哇!”江暖心确实是十分喜爱这件衣裙,于是想也不想便应下了。 “这边请,这边请!”那掌柜的听闻此话,顿时变得更加殷勤起来,只见他一路小跑到内堂门边,给江暖心打起了帘子。 “慢着,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就在江暖心准备伸手去拿那件裙子的时候,门口处忽然传来一声十分傲慢无礼的叱责声。 江暖心闻言转眸看向来人,然而她刚一转首,就被眼前一片灿烂的金光晃的眼都花了,江暖心黛眉不由一凝,下意识伸手挡了挡眼睛,待到眼前不那么晕了,江暖心方才掀了眼帘看去,却见本来就不大的店面里竟然一下子呼啦啦涌进来十多人,还全都是女子。 只见那当先一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身量不高,颇为丰满,脸庞大,眼睛细长,谈不上漂亮,一身大红色的华贵宫装却是十分张扬,她头上盘着时下贵妇中最流行的朝天髻,发髻上插了一圈金光闪闪的珠钗,连耳朵下也缀了两颗硕大的明珠,走动时,珠钗下坠的流苏闪闪发光,端得是富贵逼人,方才江暖心可不就是被她满头的金钗晃晕了眼睛。 “这衣服本妃看中了,掌柜的,开个价!”此女进门后,先是阴沉了眼眸,狠狠瞪了江暖心一眼,接着她便指挥身后的丫鬟仆妇们上去拿衣服。 “滚开!”那几名丫鬟颐指气使走上来就要推搡江暖心。 “衣服是我先看到的!”江暖心闪身避开,顺手将那件衣裙抓在了手中,冰冷眼眸望向来人,这个女人气焰真是嚣张地让人讨厌,而且她自称“本妃”,却不知又是哪个王侯家的。 “啪!”那女人傲慢地一挥手,立即有丫鬟掏出一锭金子砸在柜台上,“这是十两金子,够买你几十件裙子了!拿了金子就给我滚!” “这位夫人,江小姐确实是先看中的,小店衣裙式样多,您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掌柜看上去十分着急,二月的天气,他额角却挂满了汗珠,只见他忙使眼色给伙计,要伙计赶紧去取别的衣服过来。 “什么夫人不夫人,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位是北郡王妃!”那女人身旁一名细眉细眼,长相十分势力的大丫鬟顿时跳出来呵斥掌柜,“还不跪下给北郡王妃请安!” “是是是,小的在这给郡王妃请安了!”那掌柜的腿一软,慌忙跪下,他身后的伙计也跪了一地。 江暖心不禁冷冷眯了眯眼睛,原来她是北郡王妃!怪不得这女人会用那么恶毒的眼神看她了,她不就是肖雅倩的表姐,丽妃的外甥女林虹虹么,看来她今天是故意来找茬,想必是打算为肖雅倩与丽妃报仇来的! “还有你,看什么看!跪下!”那丫鬟见江暖心仍然站着不动,竟然扬手就要打过去。 掌柜见状,眼皮霎时跳了起来,忙不迭站起来阻挡,“使不得使不得,这位是江大小姐啊!” “贱人,找打!”那丫鬟却理都不理掌柜一下,眼看她那双指甲尖利的手掌就要刮到江暖心面上。 江暖心眸光顿时一沉,有冷冷煞气瞬间弥漫,那丫鬟手刚伸到一半,却像是被什么给蜇了一下,只听她猛地“哎哟”了一声,竟一屁股摔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就凭她?”林虹虹看也不看那突然坐倒在地的丫鬟一眼,此时只见她鼻孔朝天,轻蔑地瞥了一眼江暖心,眼底似有毒液蔓延,“掌柜的,你眼瞎了吧,她怎么可能是江大小姐?你见过豪门大户小姐出门不带丫鬟的吗?” “这……”掌柜的无语了,他不能不承认林虹虹说的有道理,这凤京城内哪一家小姐出门身边不跟着一群丫鬟仆妇的,最寒酸的也至少要带一个,这么一说,江暖心确实不像个大家小姐。 “谁说我没带丫鬟出来?!”此刻,江暖心望着那林虹虹丑恶的嘴脸冷冷一笑,忽然将在她身后正用爪子捋着胡须看好戏的某大人给拎了出来,往柜台上重重一放,故意扬声道,“我看是北郡王妃眼瞎了才是,这么肥的一个丫鬟在这,难道北郡王妃看不见?!” 某大人一张肥脸顿时囧了,金瞳里瞬间迸出暴怒,“喵呜喵呜”吹胡子瞪眼地磨爪子咬东西抗议,江暖心你卑鄙无耻下流,竟然说爷是你的丫鬟!爷是男的,男的!要做好歹也要做个小厮好不好! “噗!”此时,内室里突然传来一道可疑的声音,江暖心蹙了蹙黛眉,朝那边瞅了一眼,那掌柜面色一变,下意识站在了门帘处,江暖心没看到人影,也就没想太多。 “你——大胆!”那林虹虹此时闻言却气得直发抖,她平时最恨别人在她面前说肥这个字了,一张大饼脸霎时涨成了紫猪肝色,戴满了戒指的肥短手指恶狠狠指着江暖心,“快,给我掌嘴!掌这个贱人的嘴!” “啪!”林虹虹话音未落,空气中立刻响起一巴掌声,显然是有人被掌嘴了。 除了江暖心之外,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林虹虹,就连林虹虹自己也愣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敢打本妃……” 江暖心耸耸肩,摆了摆手笑嘻嘻道,“不是你说掌贱人的嘴么,我只是帮了你一个小忙,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就不用太感谢我了!” “噗~噗!”此话一出,不但是成衣店内室里方才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店外也接连响起了这可疑声音。 林虹虹一张脸红了紫,紫了又青,憋了半天,终于顶着脸上那红通通的五指印暴怒大吼,“江暖心,你别欺人太甚!” “哟!”江暖心作势掏了掏耳朵,十分欠扁地咧嘴笑道,“北郡王妃现在认得我是江暖心了?那么,还要不要我跪下向您请安呢?” “哦!”店外围观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恍然大悟的声音。 “北郡王只是个郡王,江大小姐可是未来的燕王妃,区区一个北郡王妃竟敢要江大小姐跪她,这可是以下犯上!被皇上知道了,北郡王府可要倒霉了。”门外一时议论纷纷。 林虹虹被江暖心这话一堵,又听到外边那些议论声,气得眼白一翻差点没背过气去。方才她看到江暖心一个人进了成衣店,本来是想着跟进来,装作不认识她,先打骂一顿,来为姨母和雅倩表妹出出气的,到时候就算被人问起,只管推脱了说江暖心出门没带丫鬟,她一时没认出来就行,谁知道江暖心这贱人竟然这么狡猾! “郡王妃!”身边丫鬟赶紧扶住她,忙不迭地为她顺气,一个样貌十分精明的嬷嬷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林虹虹面色又是一变,方才还傲慢无礼的眼睛里像是有恐惧掠过,她突然狠狠瞪了江暖心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江暖心也懒得再理她,那掌柜见林虹虹终于走了,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松了口气,又屁颠颠过来准备伺候江暖心试衣服,可是当他拿起柜台上那件原本精美绝伦,此时却布满窟窿眼,扔出去恐怕连乞丐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烂布条装,顿时傻眼了。 “这这这……”这可是由几十个顶级绣娘日夜赶工才做出的衣裙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江暖心一看到那烂布条,眼角不禁也轻轻抽了抽,她指了指林虹虹忘记带走的那一锭金子,“这个就当赔衣服的钱吧!” 说罢,她一把捞起始作俑者的某大人,往胳膊下一夹也准备走人了。 “江大小姐!”那掌柜的像是猛地反应过来,只见他急忙丢下那破烂裙子,赔着笑脸道,“江大小姐,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小店还有很多漂亮衣裙!” “不了!”被林虹虹一闹,江暖心此时也没了看衣服的兴趣。 “可是……这金子太多了,江大小姐还是再看看吧!”掌柜急得不行,现在才二月的天气,他脸上竟然布满了冷汗。 江暖心见状,心中不由也起了疑心,她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于是摆了摆手,再不愿在这里待下去了,转身就出了店门。 那掌柜原本还想追上去,此时内室里突然传出一声轻轻的咳嗽声,那掌柜神情一凛,连忙站住了脚。 内室的门帘也在此刻被掀开,有一道白衣颀长身影缓步而出, ------题外话------ 情人节快乐,祝愿姑娘们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__^*)嘻嘻…… 今天和老公看电影去了,回来晚了,过年期间更新不稳定,见谅,这几天调整调整,慢慢恢复状态去。 060 神秘伤口 “公子!”掌柜一见到那道白衣身影,立刻恭敬跪倒,声音中带了惊惧与自责,“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赐罪!” “起来吧!”白衣公子目中并不见怒意,修眉间反而还有一丝淡淡的笑痕,显然心情不错,此时他垂眸望向匍匐在他脚下的掌柜,春水般的眼眸中有阴影浮动,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那件被掌柜抓在手里的破烂衣裙突然就到了他手中。 “公子!”掌柜不知白衣公子要做什么,一颗心不由跟着拎了起来。 那白衣公子不说话,只是拿着那破烂的布条对着光线细细瞧着,墨玉一般的眼眸深沉如海,半晌后,也不知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只见他忽然伸手,修长手指拂过衣服上原本绣有百合花的地方,指尖刹那有猩红一闪,他随即将那烂掉的衣服扔给掌柜,沉声吩咐,“烧了!” “是,公子!”掌柜慌忙命人去取火盆,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小心问道,“公子,需不需要再……” “不必!”那白衣公子敛眸,看着掌心里一点红色,如玉温润的目中掠过一抹急迫的亮光,他不再多言,白衣一拂,身影如云飘逸转身离开了这间成衣店。 ** 江暖心自成衣店出来后,心中却存了疑惑,她怎么感觉这间成衣店好像是有意引着她进去一般?就拿那件衣服来说,似乎就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 其实不怪江暖心会如此怀疑,只因放眼这凤京城内,她还从没见过另一个与她有着相同嗜好喜穿黛色衣服的女子,而且看那件衣服的料子,分明贵重如斯,绣工又如此精美绝伦,根本就不是平民百姓家能买得起的。 江暖心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不由就停了脚步凝神思索,此时她突然感觉右手食指处突然传来一阵麻痒,她无意中抬手一看,却发现食指指尖上有一道细小伤口,像是被锋利的针尖划破,有一滴鲜红的血珠凝结在上,仿佛血色珍珠。 江暖心顿时凝了眉心,她怎么不记得是在哪里弄伤的?而且看这伤口的样子分明就是刚划破不久。 小貔大人扭着硕大的屁股走了老远才发现江暖心没追上来,于是转过身坐在了原地等她,一边臭美地在路边的小水沟里欣赏自己“美丽动人”的身影,还不时伸出爪子理理脑袋上的纯阳冠,捋捋英俊的胡须。 眼看那血珠越凝越大,江暖心忙将食指含在嘴里吮了吮,然而就在此时,从她身侧忽地伸出一双大掌,抓住了她受伤的手轻轻一带,猝不及防之下,江暖心的右手就这么被那双大手捧在了手心里。 “怎么受伤了?”低沉喑哑的好听男声随即响起,男子气概十足的琥珀淡香随之闯入鼻端。 江暖心心弦猛地一跳,刚转眸,墨色眼瞳内便映出了那一张俊美的男子容颜,竟然是独孤澈!此刻,只见他垂眸望着躺在他掌心里的她的手,似刀锋裁出的眉峰微微凝起,如墨染就的黑瞳里布满了浓浓的关切与担忧,他的眼神无比专注,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珍宝。 “关你屁……!”江暖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下意识脱口而出,同时想要将手抽回,然而下一秒她却被独孤澈的动作骇得双眸猛地瞪大,想怒骂,但那声音却好似卡在了嗓子里,于是,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独孤澈将她只是破了那么点皮的手指塞进了他那性感到极点的嘴巴里,然后……伸出舌头吮吸起来…… 不远处一直在顾影自怜的小貔大人见此场景,顿时虎躯一震,菊花一紧,差点没震惊得掉水沟里去。 彼时,江暖心只觉得脑袋里轰隆隆响起平地一声惊雷,她猛地抽了抽手,没抽动,额角瞬间滑下了一排黑线,她的脸也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彻底黑了,她真是怀疑独孤澈这厮是脑袋被门缝夹了,先不说他们好像没熟到这种程度,还有这可是在大街上啊啊啊! 瞧着周围那些人投来的异样暧昧的眼神,江暖心的脸忍不住爆红! 当然是气得! 眼看人越来越多,虽然大家都慑于独孤澈高贵的身份,并不敢光明正大围观,离得还都挺远,但就是那些若有若无自以为是的眼神令江暖心臊得后脑勺都麻了。 “还不松开!”她恶狠狠瞪着独孤澈,眼中迸出几可杀人的寒光。 独孤澈今日依然着一身深蓝色,只是由宽袍大袖的朝服改为一身劲装,却更加衬托得他肩宽胸阔,身材伟岸卓然,加上他那俊美不似凡人的相貌,自他出现时起,路边那些女子们的目光就再也没移开过。 此时,独孤澈掀了眼帘,看江暖心一眼,又看看周围不住朝两人梭来的暧昧眼神,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太过于孟浪了,于是十分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那一只如凝脂般滑腻且味道香甜的手指。 “走,跟我去上药!”他沉声道,虽然松了嘴,但手却仍然没松,烈火般滚烫的眼神始终紧紧凝着在江暖心面上。 “上你个头啊!”江暖心咬牙切齿怒道,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竖着食指,望着那细到几乎看不见的伤口,她无语望天,心里霎时有一万匹草泥马咆哮而过。 “是谁受伤了?谁受伤了?在下在此,莫怕莫怕!” 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兴奋至极的声音,江暖心回眸一看,只见一名蓝衫男子挥舞着胳膊十分风骚地扭了过来,可不就是那坑爹货光阴子! 那光阴子一看到独孤澈和江暖心,两只眼睛霎时像是会发光一般,冲上来就问,“是谁受伤了?!” 江暖心本不想搭理他,却在转身间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那丝清香的药味,眸光闪了闪,江暖心突然将食指一竖,示意光阴子看她手指,“是我!” “哎呀呀,江小姐这伤口若不及时治疗,可是会要命的呀!”光阴子望着那几乎都看不见的伤口,摸着下巴煞有介事道。 “是呀是呀,那大夫你赶紧给我治一治吧!”江暖心苦着脸,十分配合地“害怕”道。 独孤澈闻言眼角顿时一抽。 其余围观的百姓们却有些不明所以,江大小姐好像明明只是被扎了一下,怎么被光阴子一说就这么严重? “江小姐莫怕!在下有神丹妙药,就是一具白骨,在下也能让它生出肉来!”光阴子十分骄傲地一拍胸脯,立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大包来。 众人中有见过那次簪花大会上光阴子的壮举的,不免都认为他又是在胡吹,一时都发出嗤笑之声,“是不是又要扎人家一百零八针呀?” “在下是说真的!”光阴子听到那些嘲笑,白嫩的脸蛋顿时涨红,他忙不迭地去拆那个大包,指着那分装成小包的各种药粉,气哼哼道,“在下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活死人,肉白骨!” 此刻,江暖心鼻翼猛地一动,一对原本就明澈动人的双眸霎时亮如晨星,“全给我吧!”不等光阴子反应过来,她已经迅速伸手从光阴子手中将那一大包药粉全给顺了过去,如获至宝般捧在胸口,闻了又闻。 “喵呜!”小貔大人也凑了过来,用着不符合它身材的矫健身手一跳,迅速蹿到了江暖心肩上,贪婪地和她一起闻那药包,一对金瞳闪闪发光,口水几乎都要滴下来了。 “喂喂喂,江小姐,你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快还给在下!”光阴子见东西被抢,顿时跳脚,他本身就穿的鲜亮的蓝衣,长的又白嫩,这一跳起来,就像只要开屏的孔雀。 “这药我买了!”江暖心将那药包往怀里一揣,说什么也不拿出来了。 “江小姐真要买?”光阴子一听江暖心要买他的药,两眼又开始放光,搓着手指道,“在下的药很贵的!” “不要紧!”江暖心指了指独孤澈,笑嘻嘻道,“燕王爷有的是银子!” 一直站在一旁未出声的独孤澈闻言看了江暖心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抛给了那光阴子一锭金子,江暖心目测一下,竟然有二十两,向来守财奴的她顿时眼皮一跳,肉疼了。 但随即她又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 “哎呀呀,还是燕王爷识货呀,知道在下的药比金子还要值钱啊!”光阴子又在得意了。 “你们慢聊,我先走一步!”江暖心急着回去研究这些药粉,于是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准备打道回府。 “恭送燕王妃!”那坑爹货光阴子许是赚了金子高兴坏了,竟然一揖到底,扬声道。 刚走出两步的江暖心顿时前脚绊后脚,差点猛地一跤栽倒在地。 “恭送燕王妃!”那些百姓竟然也跟着恭送起来。 即使跑出老远,江暖心似乎仍然能感觉得到独孤澈那火热追随的目光。 当晚,烟罗阁内。 江暖心从晌午时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里,只见桌上到处都摊着纸包,清冽的药香满满充盈着室内的空气。 几个时辰过去了,江暖心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尝一点药粉,就努力思索,然后提笔去写下有可能配制这药粉的方子。 再看那些药包,可不就是今日江暖心从光阴子那里买来的。她当时配合那光阴子,正是因为她闻到了分明只有顶级制药师才能制出的极品药粉的香味。 到了这个时空后,江暖心才知道,这里有一种与医者同源的职业,那就是制药师,医者医术虽出众,但如果药材跟不上,那么也是枉然,江暖心医术是跟老道士学的,但老道士也不精通制药术,有时候遇到问题难免会捉襟见肘,所以后来江暖心才会到处搜寻古籍,一心想要自学这制药。 而英俊潇洒的小貔大人之所以也会如此兴奋,则是因为江暖心今天从光阴子那弄来的这些药粉中不乏顶级的补药,对于自诩为养生专家的某大人来说,可不是正投其所好! 江暖心忙到晚膳时分,终于将几种药粉的方子都给写了出来,她又小心包好那些药粉后,才敢长舒一口气,嗯,明日就开始试验,她倒要瞧瞧凭她的本事,究竟能不能制出出色的药来。 “小姐!”连翘进来送晚膳时,顺便给江暖心汇报了个爆炸性的消息,“那北郡王妃上门请罪来了!” “向谁请罪?”江暖心端起茶盏漱口,某大人已经急不可耐趴在为它专门准备的盘子边开吃了。 “给小姐你啊!”白芷在一旁道。 “为什么?”江暖心有些莫名其妙。 “听说今天北郡王妃在成衣店骂了小姐,还装作不认识小姐,不但要小姐给她下跪,还想打小姐,小姐你忘了?”连翘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江暖心蹙了蹙黛眉,她今天得到那些药粉,都高兴坏了,早将那个讨厌的林虹虹忘在了九霄云外,不过她倒是有些奇怪了,当时那林虹虹气焰那般嚣张,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去的,怎么突然会来向她请罪? “小姐,北郡王妃在门外跪了一个时辰了,要不要见啊?”白芷一边给江暖心布菜一边问道。 “一个时辰?”江暖心闻言挑了挑黛眉,“她一个人?” “不是呀,北郡王也来了!国公爷正陪着饮茶呢!”白芷回道。 “哦?”江暖心凝眉思忖了几秒,决定先不管,她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用罢了晚膳,江暖心正漱着口,江旭亲自领着北郡王过来了。 “暖心啊,快来见过北郡王!”一看到江暖心,江旭还是要在外人面前摆一摆父亲的架子,但言语间已不见初始时的那种鄙夷与厌恶,反而向外人透露出一种十分慈爱的感觉。 “江大小姐!”北郡王一见到江暖心竟然十分恭敬得躬身行礼。 “不知北郡王来此有何贵干?”江暖心见状,目中不由掠过一道冷芒。 这北郡王独孤强虽然在朝内没什么实职,平素更是喜欢出入风月场所,是个满凤京城闻名的浪荡子,但好歹他是个郡王,其父独孤世豪更是当今皇帝叔父之子,也是封疆一方的亲王,而她虽有圣旨赐婚,但毕竟尚未成亲,亦无订婚,所以独孤强本不必向江暖心行此大礼,然而他却郑而重之的行了,这让江暖心不得不怀疑起他今日来的目的。 061 神兵利器 “暖心啊,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还不快招呼北郡王坐下?!”江旭见江暖心始终站着不动,不由再次端出长辈的架子,沉了脸呵斥道。 “不知北郡王来找我有什么事?”江暖心拧眉,根本就没有招待他的意思,对于江旭,她也完全将其当做了空气。 “江暖心!”江旭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咬牙低喝了一声,伸了手要请北郡王上座。 如今肖丞相那边算是被江暖心彻底得罪透了,擎北侯府又是早就与镇国公府断绝了来往,江旭最近在朝中颇受打压,已经被冷落了好一阵子了,所以后来当他得知江暖心得了簪花魁首,并被赐婚给燕王独孤澈后,真是大喜过望,以为自己总算苦尽甘来,终于有一棵大树可傍身了,他都幻想着他日独孤澈登上皇位,江暖心就是一朝国母,那他可不就是万人之上的国丈了? 可是偏偏他几次三番过来找江暖心示好,这死丫头一次也没理过他,而且他还听说这死丫头竟然还想拒婚,并且根本就不给燕王好脸色,今天在大街上又骂了燕王,这回肯定将燕王又得罪了,这桩婚事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啊,当他得知这些消息时差点没给活活气死。 今晚北郡王突然来访,虽然他只是个郡王,但好歹也是郑王府的人,而且听说郑王一直都是站在独孤澈那一边的,他当然得好好巴结巴结。 “江大小姐,”北郡王原本是想坐下的,可是却在看到江暖心冷若冰霜的面色时,猛地顿住了脚,他面上神色也再次恢复恭谨,“内子愚钝,今天不慎冒犯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原谅则个!” “就为这事?”江暖心有些莫名其妙,林虹虹今天是得罪了她,不过林虹虹同样没从她这里讨着好去,不但被她扇了一巴掌,连她的丫鬟都被她下了口不能言毒,照理说这北郡王就算来也该是兴师问罪,怎么也不可能是赔礼道歉啊。 “是!内子已经被我狠狠教训过了,以后再不敢冒犯大小姐!”北郡王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六左右,相貌虽比不上独孤澈俊美绝世,却也算得上端正,此刻他跟江暖心说话也是战战兢兢,显然是十分畏惧。 “那就算了!”江暖心原本就没将今天的事放在心上,此时不由摆了摆手,“你们走吧!我要睡觉了!” “是呀是呀,暖心都说算了!郡王实在客气了!”江旭见江暖心对北郡王无礼成这样,北郡王竟然还那么恭敬有礼,他眼珠子一转,不由再次盘算起来。 “那……”北郡王闻言一喜,接着却又踌躇起来。 “还有什么事?”江暖心挑眉。 “是……不瞒大小姐说,内子已经在府外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北郡王额头挂着冷汗,欲言又止。 “让她起来就是!”江暖心不耐烦了,这北郡王究竟怎么回事,这么点小事,她都没计较,他怎么如此兴师动众。 “内子说要当面向大小姐赔罪,能不能请大小姐出去一下?”北郡王赔着小心道。 “怎么那么烦!”江暖心不悦。 “小姐,那北郡王妃跪在那里许久了,外面围了许多人,都在指指点点,小姐若是不去,恐怕会遭人诟病。”连翘看出江暖心要动怒,连忙在旁边小声提醒了一句。 江暖心眉心一凝,“那出去瞧瞧!”她倒要看看这林虹虹到底是想玩什么把戏。 此时的镇国公府大门外,林虹虹已经跪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了,四周围了许多人,个个都在指指点点,林虹虹后背绷得僵直,浑身都在发抖,显然快要受不了了。 今晚月色不明,早春夜晚也冷的很。 江暖心出来时,众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到她身上,仿佛她就是一个天生的发光体。 江暖心一眼就瞧见披头散发的林虹虹,她白日所穿那件张扬的大红华服已经换成了一件粗布衣服,这样一来,倒显得她没那么胖了。 “还不快向江大小姐谢罪!”北郡王几步走到林虹虹身边,低声呵斥道。 林虹虹咬紧了嘴唇,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却依言跪行到江暖心面前,仰起脸道,“江大小姐,今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求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北郡王妃说的哪里的话!快起来吧!”江暖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因为她仍然从林虹虹眼底看到了不甘愿。但林虹虹这么一说,她也就很大方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了。 “求江大小姐再赏我两巴掌!”林虹虹却死活不起来,说出的话也语出惊人。 “你说什么?”这话一出口,不但所有围观的人都愣住了,就连江暖心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求江大小姐再赏我两巴掌,否则我就不起来!”林虹虹面色凄厉如鬼,十分坚决说道。 “有病,我才不乱打人!”江暖心心中实在起疑,她虽向来都是有仇必报,但面对林虹虹如此莫名其妙的要求,她根本就懒得理。 林虹虹见江暖心要走,下意识去看北郡王,不料却被北郡王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警告十足,林虹虹心肝一颤,顿时冲上去抱住江暖心的腿哀嚎,“江大小姐,我求求您,就赏我两巴掌吧,否则我今晚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江暖心实在无语了,她活了两世,还第一次见到这种犯贱求打的。 江暖心想走,但这林虹虹就像个章鱼一样紧扒着她不放,可是要她无缘无故动手打人她也是做不到的。 “江大小姐,你就高抬贵手赏内子两巴掌吧,否则我无法向人交代!”北郡王见人越来越多,只觉得今天这脸快被那蠢婆娘给丢尽了,他此刻只想赶紧解决这事。 “交代?向谁交代?”江暖心却听到了关键之处,忙追问道。 “这……”北郡王有些为难,显然并不想说。 江暖心看了他一眼,心念却是一动,难道今天这一切是那厮所为? “江大小姐莫要烦恼,有在下在,在下来帮你解决!”正犹豫间,那坑爹货光阴子不知道从哪蹦了出来,撸了袖子冲过来,啪啪迅速扇了那林虹虹两个耳光,然后叉着腰十分得意地向江暖心邀功,“解决了!” 那林虹虹被这两巴掌打蒙了,北郡王站在那里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却又纠结,这到底算不算江暖心打的啊? “好了,光大夫这两巴掌就是代表本小姐,你们可以走了!”江暖心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便开口让北郡王夫妇离开。 林虹虹跪得太久,浑身都僵硬了,北郡王连拖带拽才将她弄上了马车,刚上了马车,立即有丫鬟连忙过来替林虹虹按摩双腿,还有一个老嬷嬷给她敷脸。 “滚开!”林虹虹却一把将两人推开,她脸上也不见方才那种卑微与恐惧,而是布满了愤恨,只见她猛地望向北郡王,厉声道,“郡王,难道你就这样容忍江暖心那个贱人这般骑在我们头上撒野吗?她” “那你想怎样?”从上马车起就阴沉着脸的北郡王此刻掀了眼帘看她。 “她今天这么羞辱妾身,郡王脸上也没光!”林虹虹却没发现北郡王眼底的厉色,兀自骂骂咧咧说道,“这口气妾身忍不下去,妾身一定要江暖心那个贱人好看!” “你给我住口!”北郡王突然发怒,猝不及防一巴掌挥过去,顿时将林虹虹打得一个倒栽葱,额头都撞到了车窗上,霎时鼓了个大包,“你这个蠢货,还嫌今天没丢够本王的脸吗?郑王府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蠢妇?!” “郡王息怒!”那老嬷嬷和丫鬟见状,吓得连忙跪在一旁。 “郡王……”林虹虹捂着脸一下子闷了,虽然平常北郡王对她也是不冷不热,但自从成亲到现在,他还从没动手打过她,今天明明就是江暖心羞辱了她,她想不通北郡王为什么胳膊肘子向外拐。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到家了!”北郡王指着林虹虹,他越看她那张脸越觉得讨厌,“当初本王怎么就娶了你这个蠢货,明明就是你自己故意去挑衅江大小姐,吃了亏还不够,竟然还想派人去暗杀,你这个蠢货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你是想害死我吗?啊?!” “郡王,妾身……妾身没有,妾身只是想教训教训江暖心那个贱人!”林虹虹根本就没想到她的行为全在北郡王眼里,一时心虚地嗫嚅起来,“是她让雅倩表妹名声扫地,还屡次顶撞姨母,妾身只是想为她们出口气而已!” “贱人!你再敢多说一句,本王马上缝了你的嘴!”北郡王面色铁青,点着林虹虹的脑门,声音更加严厉起来,“你替她们出气?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江暖心也是你能惹得起的?你没见她都敢当面和皇上太后杠上,丽妃碰到她都要吃瘪,肖雅倩吃了亏肖丞相都没动手,你逞个什么能?” “她……她哪有这么厉害……”林虹虹还想辩解,却突然想到北郡王这般维护江暖心,会不会是看上她了,她顿时大惊失色,府里已经有两个侧妃,二十几个姬妾了,再进新人,她就更没机会再见到北郡王了,“郡王,妾身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妾身再不敢了!” “从今天起,你就在府里待着,哪也不准去!”北郡王撩下狠话后,随即掀了车帘出去,他宁愿走路回去,也不想见到林虹虹那副蠢样。 刚走了几步,被那冷风一吹,北郡王突然有些头疼,也不知道今晚他完全不顾面子的行为能不能向那人交代。 彼时,围观的百姓见没热闹看了,也迅速散去,江暖心却依然站在门前,双目灼灼凝视着这夜幕。 春日夜晚薄凉的风卷起她散在身后的长发,一身黛衣似乎与暗夜融为了一体,她面上那一块紫红胎记则像是盛开在黑夜里的曼珠沙华,在灯笼微弱的火攻映照下,妖异而魅惑。 “出来吧!”江暖心望着右侧方向突然道。 “在下这不是在这吗?”光阴子从一旁蹿了出来。 “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他!”江暖心一把扼住光阴子的喉咙,眼神骤然变冷,声音中也染了浓浓的杀意。 “哇啊啊啊,江小姐你不要杀在下呀,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呀!”光阴子顿时恐惧的大叫起来。 “放心,她不会杀你!”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宛如金石相撞后产生的回音,十分磁性好听。 “喂,燕王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试试被卡住喉咙什么感觉!”光阴子闻言,叫嚷声陡地戛然而止,瞪大眼睛不满道,根本不见半点方才那种声嘶力竭的模样。 “那你下来,我上去!”独孤澈高大伟岸的身影从夜色里慢慢浮现出来,他依然着白天那一身窄袖劲装,身形苍劲挺拔,墨发全部束在头顶,以玉冠固定,飞扬入鬓的剑眉下,一对星眸熠熠生辉。那对被黑暗浸染的眼眸一直深深凝着在江暖心面上,如海邃深,火光跳跃在他漆黑眸底,好似那燃烧了上百万年的不灭天火, 此刻,他踏着夜色走来,身后无边的黑暗仿佛是上天为他裁就的巨大披风,俊美绝世的容颜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愈发邪魅狂狷,他整个人就像是隐在鞘中的绝世宝剑,即使隐忍,也令人无法忽视那湛湛神光。恍惚间,竟然让人觉得他真的是那存在于九天之外高贵如斯的修罗王者。“好啊好啊!”光阴子闻言大喜,斜了眼睛向江暖心谄媚道,“能换个人不啰?” “我给你换颗脑袋好不啰?”江暖心手下又是一紧。 “算了,那不换了!”光阴子赶紧摆手,一边伸出舌头做痛苦状,一边向独孤澈求救。 “暖暖!”独孤澈那如水墨绘就的眉目仿佛冰山一般冷冽,却又在望着台阶上那一道黛色身影时,仿若有春风拂过,融融暖意荡漾在眼角眉梢, “哼!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江暖心咬牙瞪眼,望着那对被黑暗浸染的眼眸,心中不知怎么回事又涌上了一阵烦躁。 “暖暖,手酸不酸?要不要用这个?”独孤澈又走近了几步,他根本就不搭理那光阴子,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样造型古怪的东西,伸手递给江暖心。 “这是什么?”江暖心望着独孤澈手里那一把两尺来长,像是锄头,又像是药杵,还有点像钉耙的古怪玩意,蹙了眉头疑惑问道。 “啊啊啊啊啊,独孤澈,你卑鄙,竟然偷了在下的神兵利器!快还给在下!”光阴子乍一看到独孤澈手里那钉耙,面色猛地一变,连挣带扎,拼命想要挣脱江暖心的掌控,目的就是要抢那钉耙。 江暖心一听那是光阴子的兵器,心念一动,迅速伸手从独孤澈手上接了过去,光阴子也趁机挣脱了控制,连蹦带跳跑过来要抢。 “还给在下!”他看上去很紧张。 彼时,江暖心与独孤澈正并肩而立,她拿着那钉耙,前后左右研究起来,独孤澈突然在她耳畔低声道,“找他要制药秘籍!” 江暖心长而翘的睫羽猛地掀起,明澈双眸立即迎上独孤澈那对从来都是冰冷,此时却盈了淡淡笑意的眼眸,眼底写满无法掩饰的震惊,他怎么知道她想学制药? 然而还不待江暖心多想,耳边就又响起坑爹货光阴子的怒骂声。 “呀呀呀,原来是你偷了在下的兵器,独孤澈,你卑鄙!嗷嗷嗷,你竟然还帮着外人来坑在下,在下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啊啊!”光阴子一顿捶胸顿足,涕泪横流,江暖心真怕他一不小心会将那小身板给捶散了。 “什么叫偷,明明是本王从树底下挖出来的!”独孤澈看了一眼光阴子,冰眸里露出不悦,“还有,暖暖是本王的王妃!”说罢还占有性地揽住了江暖心香肩。 江暖心猛地踩了独孤澈一脚,但是为了制药秘籍,她决定不和他计较。 “光大夫?”江暖心晃了晃那把钉耙,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秘籍!” “不行的!”光阴子咬着手指,眼神挣扎,面露惊惧,“师门有令,不可外传!” “那算了!这个归我了!”江暖心拿着那钉耙转身就走,光阴子伸手想叫住她,却又像是在顾忌什么,只见他哭丧着脸,又硬生生将手收了回去。 江暖心眼角余光扫见这一幕,她不由暗自凝眉,她能看出这钉耙定是光阴子的师门宝贝,他竟然宁愿舍弃这宝贝都不肯将秘籍交出来,看来这顶级制药术还真是神秘。 “喂,你干啥?”江暖心见独孤澈也跟在她后面准备进门,不由停了脚步,皱眉看他。 独孤澈挑起剑眉,“喝茶!” “不行!”江暖心拒绝,毫不犹豫就要关门,她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将门打开,问道,“喂,我问你,今晚那事是不是你干的?” 062 是谁无耻 独孤澈深邃眼眸凝在江暖心面上,霸气剑眉挑了挑,淡淡勾唇,“我今天做了不少事,不知暖暖所指的又是哪一件?” 还跟她装! 江暖心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十分“好心”地提醒他,“就是北郡王妃找打那件事!” “哦,那件事啊!”独孤澈抱着双臂卓然而立,他眸光不动,眉心却染了丝蹙意,像是十分苦恼,“其实是本王看那个北郡王妃讨厌,所以就麻烦暖暖帮忙惩戒一下!” 我倒!江暖心实在对这位厚脸皮的王爷无语了! “那好!”江暖心眯起眼睛望着夜色下那张魅惑的俊颜,她突然晃了晃手中钉耙,“既然我帮了燕王这么大的忙,那这玩意就当是王爷给我的谢礼了!” “只要暖暖喜欢就好!”独孤澈似是没料到江暖心会有这样的反应,如海幽邃的眸底不由掠过一道讶色,但他随即淡笑说道。 “当然喜欢!”江暖心瞥一眼正缩在一旁,已经被她与独孤澈对话气得几乎快要七窍生烟的光阴子,长而密的睫羽一扇,明澈双眸又落回到独孤澈面上,眼角有冷芒一闪,唇边笑容忽地一收,面容瞬间变冷,“王爷再见!” 话音未落,江暖心已然“嘭”一声猛地关上了大门。 “暖——”独孤澈根本就没想到江暖心会突然来这一手,高大身形站在镇国公府朱红色大门前,好半晌他才摸了摸鼻子,轻叹一声,薄削唇角勾起一道无奈的笑容,刚刚还真是好险,若不是他反应够敏捷,现在这鼻子可就不在他脸上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光阴子见独孤澈吃瘪,顿时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报应啊报应!” 独孤澈眼角顿时一黑,他慢慢转眸看过去,那阴郁的眼神霎时令光阴子后背一寒,笑声猛地一收,光阴子连忙捂住了嘴。 独孤澈冷睇他一眼,未发一语,转身步下了台阶。 “喂喂,我说燕王殿下,这个,做人要厚道啊!”光阴子看看紧闭的镇国公府大门,又望望面色不善的独孤澈,纠结了半天,还是跟了上去,一副小心翼翼眼神闪烁的样子,“你要追求江小姐,也不能拿在下家的小宝做人情啊!” “你家的?”独孤澈顿住脚步,眉头一挑,望着光阴子淡声道,“那药杵分明是本王从王府那棵百年合欢树下挖出来的。” “是在下,在下埋的!”光阴子眼神发亮,猛戳着自己胸口连声道。 “证据!”独孤澈眯了眯冰眸。 “啊啊啊,你如果不知道小宝是在下的,刚刚你怎么会教江小姐用小宝找在下换秘籍?你现在跟在下要证据,独孤澈,做人不能那么无耻啊啊啊!”光阴子闻言后,立即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尖叫起来。 “你说谁无耻?”独孤澈眼底瞬间掠过一抹危险的光芒,原本负在身后的手也放到了身侧,铁拳握紧,静谧的夜晚,那“咔咔咔”的响声格外让人胆战心惊。 “在下无耻!在下无耻!”向来是威武就能屈的光阴子立刻变了笑脸连声道。 “知道就好!”独孤澈淡淡扫了光阴子一眼,眸中冰寒一片,再次负了手欲走。 “嘤嘤嘤……”在独孤澈身后,光阴子悄悄咬住了拳头,仰面望天,悲愤地流下了两行宽面条泪。 “燕王殿下慢走!”此时,镇国公府的大门突然打开,江旭从里面疾奔而出,一看到独孤澈他慌忙跪下,满脸惊喜神情,“不知燕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燕王殿下恕罪!” “起来!”独孤澈望着明显有些衣衫不整的江旭,眸光不动,声音也再次恢复到冰冷绝情。 “谢燕王殿下!”江旭强自压抑着激动心情,躬身站起,方才北郡王夫妇走了后,他也便回去了,正抱着谢姨娘在床上准备温存温存,却不想手下突然来报,说燕王殿下被大小姐关在了门外,顿时惊得他一头冷汗,连忙套上衣服就跑出来迎接。也幸亏他来得快,否则今天燕王殿下就这么走了,那他对江暖心的印象肯定会一落千丈,这门婚事还能不能保得住都不知道啊。 “夜深露重,请燕王殿下进府小座,暖心她正在烟罗阁内候着殿下呢!”江旭躬着身小心翼翼赔着笑道,他自以为这番话定是说到了独孤澈的心坎里,所以眼神中不免露出得意表情。 然而江旭却不知道,这话听在独孤澈耳中,却令他当场蹙了眉心。虽然他与江暖心已有婚约,但既然尚未婚配,他就得为江暖心名声着想,先不说那丫头根本就是一副不想见到他的模样,另外,在这样的夜晚,江旭作为江暖心的父亲,他竟然说自己的女儿正在闺房里等着一个男人,这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再传扬出去,怕不是要让人以为江暖心在婚前就已失贞,是个多么风流浪荡的女子! 独孤澈扫了江旭一眼,眉宇间的冰冷已如寒冰凝结,只是看在江旭是江暖心的父亲,所以他并未动怒。 “不了!”淡淡丢下一句,他转身走远,“下次再来登门拜访!” “殿下慢走!”江旭闻言,激动地连忙再次跪倒。从独孤澈立下大功回京后,他已然成为了各方巴结的对象,但独孤澈却从不参加任何宴会,对所有的人也都冷冰冰的,后来,当独孤澈要选妃的消息放出之后,更是有不计其数的人试图将女儿往他府里送,但独孤澈却一个都不收,至今府里干干净净,一个女人都没有。及至那一天他在簪花大会上向江暖心表白那一番衷心后,江旭才知晓原来独孤澈竟然早就看上了江暖心,这么看来,江暖心之前拒绝与端王独孤睿那门亲事真是拒绝得好哇,因为比起独孤睿来,独孤澈的确要更优秀也更有前途啊! 此时此刻,江旭也在心中做了决定,明天他一定要亲自去燕王府下帖邀请燕王过府。江暖心那个死丫头若是再敢拒绝与燕王的这桩大好亲事,阻了他的大好仕途,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彼时,江暖心将独孤澈关在了门外后,越想越不对劲,她总觉得簪花大会前她在街上遇到的那名热心告诉她所有的世家女都得参加簪花大会,否则就会挨罚的那名男子肯定也是独孤澈的人,说不定那人还就是那坑爹货光阴子,否则凭她的本事,不可能一个人在她身后消失又有一人出现,而她却发现不了的。 江暖心又细细回想了当时那名男子的神情声调,她虽然脸盲,但声音她不可能听不出来,她几乎已经敢肯定那男子定然就是光阴子!难怪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 该死!江暖心猛地将那钉耙拍在桌上,眉头拧得死紧,原本她是想大骂独孤澈一通的,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烦躁,她还不想嫁人,她也不喜欢独孤澈,但是最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总是在她身边出现,她怎么感觉自己的心有些动摇起来,似乎……并不像一开始那么讨厌他了…… 这个念头刚刚一动,江暖心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猛地站起身,使劲拍了拍自己脑门,努力提醒自己,她不可以动心的!她并不属于这里,而且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她的将来有太多的未知,她不可以在这种时候陷入到儿女情长之中! 可是,可是她与独孤澈的这桩婚约到底该怎么办?!虽然她几次三番表明了态度,可是那厮显然并没有听进去嘛! “喵呜!” 江暖心纠结了半天,只觉心烦意乱的很,此时小貔大人却腆着肚子凑了上来,先是闻了闻江暖心的手,某大人立刻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然后用爪子将江暖心的胳膊拨开,它主要的目的是要欣赏这件造型怪异的武器。 不过,向来只对宝石。鱼干以及补药感兴趣的小貔大人却罕有的十分中意这把钉耙,拨来拨去玩得不亦乐乎,江暖心看着看着,眼神不由就是一亮,反正她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某大人cos一下猪八戒! 当原本英俊潇洒的小貔大人肩上被绑上钉耙,它还乐滋滋不觉得什么,但当江暖心拿着一个猪脑袋头套要给它套上时,小貔大人不干了,背了钉耙立刻跑路,扮老虎它也就勉勉强强接受了,可是现在要它扮猪,这是对猫格的最大侮辱啊啊啊! 最后自然又是一番人猫大战…… 时间不紧不慢得往后推移着。 这几天江暖心都窝在府里,没日没夜的研究制药术,她有小貔大人这只活的试药鼎,只要让它尝一点光阴子制的药,再试一试她做出来的,立刻就能分辨出究竟是否一样。不过,遗憾的是,即使江暖心已经将那几味药炼制得非常纯熟,药的品质亦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和光阴子的药一比,似乎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江暖心不由更加好奇起被光阴子视作珍宝的制药秘籍了。 三日后,江暖心实在无法再炼制出更好品质的药了,她只得无奈放弃,也就是在这一天,她听到了一个令她无比惊悚的消息。 063 来者不拒 这日一大早,江暖心就见府里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廊前屋后,仆役丫鬟们穿梭来往不停,每个人脸上都有压抑不住的紧张与激动,看样子,似乎是要举办宴会了。 不过江暖心对宴会什么的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近日忙着制药都快忙疯了,哪有闲工夫管这些风花雪月,公子多情。 只是临近晌午时分,江暖心见那宾客陆陆续续都来了,而且来的还基本都是朝中显贵,她心中不由起了疑惑,因为她很清楚,以江旭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那些人平时根本就不会搭理他,更不用说会参加在他府中举办的宴会了。可是今日,那些向来鼻孔朝天走路的王侯大户们不但来了,还都是带着女儿来的,怎不令人奇怪? 此刻,那些明显经过慎重妆扮,个个千娇百媚美丽动人的少女们正穿梭在花园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笑晏晏,仿佛在与这早春的花儿争艳一般,不知情的,还要以为今天在镇国公府举办的并不是一般的宴会,而是一个相亲宴! 江暖心好奇之下,便叫了个小丫鬟过来,一番询问之后,最后得到的消息却令她惊恐万分。 原来今日江旭要宴请的主角竟然是在皇上面前最炙手可热的燕王殿下——独孤澈! 难怪那些达官显贵都会来了,他们分明就是冲着独孤澈来的!因为独孤澈自从回京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席这种非皇室举行的宴会,所以那些达官显贵们几乎倾巢而出了,而他们之所以都带着女儿过来,那目的自然也很明显——想让独孤澈看上他们家的女儿! 而今天这个宴会,必须是个相亲宴啊喂! 虽然独孤澈已经在簪花大会上亲口宣布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娶侧妃与纳妾,但真正相信他的话的人却极少,因为众人都觉得他对江暖心的表白也不过只是贪图一时新鲜,男人么,喜新厌旧是必然的。纵观天下,试问,哪位权重位高之人家的后院不是妻妾成群?尤其是像独孤澈这种将来极有可能登上九五之尊的皇子,他更加不可能一辈子只娶一妻! 所以,不管是做侧妃、庶妃还是做妾,只要他日独孤澈做了皇帝,那么她们统统都会是后宫里尊贵的皇妃了,而她们的父辈兄弟自然水涨船高。 其实江暖心早就听说从独孤澈刚回凤京城时起,不知道有多少官员为了巴结他,黄金珠宝美玉像流水一般往他王府里送,甚至于什么千奇百怪的礼都送遍了,但最为令人心动的自然是从各地千挑万选上来的各色美人了。 据说如果将所有那些官员送去的美貌女子排起来,可以绕皇城一圈!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夸张,但是从中却足以窥见如今独孤澈的地位有多高,手中所握的权力又有多重! 不过江暖心还听说了,独孤澈收礼基本都是来者不拒,但是那些美貌的女子们他却是一个不留,全部赏给追随他多年的将士们了。 据说他给麾下最厉害的一名谋士一次性送去了三十名美人,弄得那名向来以神机妙算著称的谋士手足无措,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这些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们,最后还跑去找独孤澈狠狠哭诉了一番。 而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江暖心还曾亲眼看见过当独孤澈的马车在街上出现时,那些闻讯赶来的小姐姑娘们几乎都将街道给堵住了,更有不计其数的花儿礼物如雨纷纷落在独孤澈的马车上,那盛况一时空前。完全将曾经的京城第一美男端王独孤睿的风头给压了下去。 想到这里,江暖心不由一边跑路一边感叹,独孤澈这厮实在是太妖孽了,就光凭他那长相,以后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少桃花债,迟早是个大麻烦。 是的,她在跑路! 从听说今日独孤澈会来府中的那一刻起,江暖心就决定要避开他!正好她也在凤京城也待烦了,早就想出去散散心,顺便再去寻找几样药草。于是在那小丫鬟走后,江暖心连忙打了个包袱,都没来得及给连翘白芷交代一声,只是丢了个字条就匆匆翻墙跑了, 因为她很清楚,独孤澈一旦过府,那些人肯定又要将她与他配成一对,燕王妃来燕王妃去的,各种眼神闪烁,她很不喜欢那种感觉! 不说江暖心重活一世,她根本就没嫁人的打算,就算是必须得嫁,她也不想嫁独孤澈这种不但身份高贵,样貌又是如此出类拔萃世间罕有的男子。她很明白自己有多小心眼,她完全容不得自己的丈夫的过去现在未来有任何的不洁与污渍,可是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男子又视女子为玩物附属的古代社会,稍稍有点权势的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谁没玩过女人? 独孤澈虽然现在还没有娶妻纳妾,可是他高贵的身份摆在那,就算他不愿娶,皇帝与太后还有他的母妃也是绝对不会容许的! 江暖心承认自己对独孤澈的印象确实有所改观了,但却也没到喜欢他的那个地步,她只是怕麻烦,所以才不愿继续留下来与他周旋! 彼时,镇国公府内,宴会已开,只见花团锦簇中,到处都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热闹场面。似乎,并没有人发现今天宴会的其中一名主角早已不见了踪影。 几乎所有的宾客们都在翘首以盼,等候着燕王殿下的大驾光临,所有的人都在想:这可是燕王殿下首次出现在下臣举办的宴会中啊,江府该有多大的面子!看来江大小姐在燕王殿下心中的地位的确是非常重要的! 江旭与沈氏望着那些充满了羡慕与嫉妒的眼神,不禁都觉得与有荣焉,尤其是江旭,多少年了,他还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得意过,此时他只觉得自己未来的仕途一片光明。 沈氏与江旭春风得意穿梭在男宾女宾席中招呼着各位贵宾,就连多日不见露面的江若雪也薄施了脂粉,着一身玫瑰红的艳丽裙装袅袅婷婷和贵女们站在了一起,和所有的少女们一样,用那含羞带怯的眼神不时朝入口处瞥去。 直到接近午时,独孤澈方才现身,他显然刚从军营里回来,一路骑马飞奔至此,即使靴子上染满了尘土,却依然不减他分毫高贵气息。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着两名随身侍卫,俱是人中之龙。 自独孤澈进门时起,举行宴会的这座偌大花园便陡然寂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神都被那一道宛如神祗降临的卓然身影吸引住了。 阳光下,只见他大步走来,墨发全部束在头顶,扣金冠,露出如刀斧凿就的深刻面庞,霸气剑眉斜飞入鬓,星眸冷傲睥睨,高挺的鼻峰如同直尺裁就,他仍然是一身深蓝色绣龙纹的窄袖劲装,宽肩窄腰,胸膛宽阔,系玉色腰带,挂麒麟玉佩,那样强健挺拔的高大身躯给人以极致的力量感。当他冰冷眼眸淡淡扫过,那向来宣示着冷情的薄削唇角仿佛带了一丝致命的吸引力,竟令全场几乎所有女子,无论已婚未婚,全都心跳失了节拍。 “燕王殿下!请上座!”江旭一看到独孤澈,立刻迎了上去,恭敬跪倒,心中的大石也随即放了下来。之前他去送请柬拜会时,还有些担心独孤澈只是随口答应,他并不会真的亲自过来,其实他很清楚,今日会来这么多人,无不是都冲着独孤澈来的,看来,高贵的燕王殿下,确实是对江暖心那个死丫头动心了。 念及此处,江旭不由在心里暗暗动起了心思,他在想,他也养了江暖心那么多年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原以为她就是个蠢笨如牛,毫无作用的赔钱货,不但弄糟了与端王独孤睿的婚事,还得罪了肖丞相与丽妃,连累他在朝中地位也一落千丈,却不曾想她竟然会时来运转,能得到如今权势滔天的燕王殿下青睐,那么只要这桩婚事一旦结成,对他的仕途必定是有极大好处的。 江旭越想越美,面上笑容不觉也慢慢扩大,站在高大挺拔的独孤澈面前,他那笑容几乎接近于谄媚了。 然而独孤澈一进来,如冰冷眸就已迅速扫视了一圈,在没看到自己心之所念的那一道身影时,他不禁暗暗拧紧了英挺的眉峰。 “她呢?”他冷声问道。 “啊?”江旭一愣,一时没明白独孤澈是在问谁。 独孤澈眼中顿时凝了一抹寒冰,森森冷意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他会答应来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就是因为这里是她的家,他是为她而来,如果她不在这里,那么他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哦,暖心刚刚还在这里的!”江旭此时也反应过来,连忙睁着眼睛说瞎话,“许是回房换衣了,下官这就命人去请暖心过来!” 江旭朝旁边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大丫鬟立即领命朝烟罗阁奔去。 独孤澈见状,紧拧的眉峰微微这次松了些许,他也不再推辞,直接走到上首位坐下。 而在场众人见独孤澈一进来就问江暖心下落,那些官员们心中不由万分羡慕起江旭有这样一个好女儿,而那些女子们的眼神之中则纷纷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对独孤澈的爱慕,以及对江暖心的嫉妒与恨来。 从独孤澈刚进来时起,江若雪的眼眸就再也未从他脸上移开过。 ------题外话------ 刚上班两天,就感冒了,嘤嘤嘤…… 姑娘们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像小黛这样一晚上打了无数个喷嚏了。 064 二小姐不要脸 江若雪原以为独孤睿已经是这世上最英俊的男子了,他温文尔雅,俊秀雅致,他曾经是所有凤京城豪门贵女们心中最完美的情郎,所以当她第一次看到他时,便将这一颗芳心托付。可是直到看到独孤澈,她才发现这世上原来真的还会有人俊美到这种程度,而且如斯高贵,简直就像是神祗降世,让人一看到他就会心跳加速! 此时,江若雪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以前她看到独孤澈时,根本就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骇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窘迫,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都要急!自始至终,她的眼睛就没从独孤澈面上移开过。 待到众人都行过了礼,宴席继续进行,许多想要巴结燕王殿下的官员都端着酒盅跃跃欲试,试图上前去向独孤澈敬酒,可是又慑于他眉宇间的冰冷与距离,众人一时都有些踌躇。 正犹豫间,众人却突然瞧见有一道玫瑰红的婀娜身影端着酒盅站起,尔后袅袅婷婷朝上位走去,是江若雪!众人不由都屏住了呼吸朝独孤澈看过去,都想看看向来以不近女色闻名的燕王殿下会不会饮下她敬上的酒。 花园里倏然变得鸦雀无声,江旭与沈氏也跟着拎起了心,眼看着江若雪已然走到了独孤澈面前,两人不敢盯着独孤澈看,只好将目光全部集中在江若雪手中的那杯酒上。 万众瞩目之下,江若雪感觉自己还从来没有向此刻这般紧张过,她的手指都在下意识地颤抖,几乎连酒盅都要端不稳了。 其实江若雪会鼓起勇气第一个上来敬酒,就是因为她不甘心!她就不明白了,江暖心那个贱人无才无德,可是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被她给占了? 这些天来,江若雪简直食不知味,寝不安席,她的心时时刻刻都像是被毒蛇在嗜咬着。先前端王几次求娶,江暖心那个贱人都毫不犹豫拒绝了,一开始她还在心中笑话江暖心蠢,却不想原来江暖心那个贱人竟然是奔着更加俊美无双的燕王殿下去的,还一举得了皇上赐婚,成为了燕王殿下的准王妃。这样血淋淋的现实令自认为比江暖心优秀百倍,可是却处处受江暖心制肘的江若雪恨不得要将江暖心千刀万剐了。 所以,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她江若雪绝对不会放过! 当江若雪迈完最后一步,终于走到了独孤澈面前,她翘起涂了艳红蔻丹的兰花指高举着酒盅,以自认为最优雅的姿态跪倒,将酒盅托高,故意露出两截赛雪皓腕,那声音亦是娇柔婉转如黄莺出谷,“今日燕王殿下大驾光临镇国公府,令寒舍蓬荜生辉,小女深感荣幸,在此敬燕王殿下一杯!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这一番话说完,江若雪只觉一颗心在胸膛里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很紧张,非常紧张,到此时她才想到万一燕王殿下不接过她手中的酒杯,那么她岂不是要颜面扫地?江若雪念及此处,顿时头皮一麻,后背倏然冒出了涔涔冷汗。 可是,形势已不容许她退缩。 彼时,花园内,没有半点声响,独孤澈坐在上首位,只见他半倾着身体靠在右边扶手上,高大身形慵懒随意,阳光透过树缝照在他俊美绝伦的面上,落下点点光斑,更是为他刚毅俊美的五官平添了一丝柔和。 此刻,独孤澈望着跪在他脚下的美丽少女,冰眸掠过她那一截柔白的颈项,尔后落在她因为高举着酒盅致广袖滑下而裸出的那两截赛雪手腕上,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日在伊蓝殿的花园内,江暖心无意中露出的那一截玉润莹白的如藕皓腕,那一刹那,独孤澈的眼底倏然划过了一抹极致的惊艳。 这一幕恰好被久不见独孤澈应声,而悄悄抬眸以眼角余光朝他看去的江若雪捕捉到了,她先是一愣,接着心中陡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天啦,燕王殿下竟然会用那样痴迷的眼神看她,他一定是被她的美貌打动了! “你叫什么名字?”静谧中,独孤澈突然开口问道,他的嗓音略带了丝喑哑,却更显得迷人。 江若雪的脸顿时红了,因为激动,她双手颤抖地几乎都快要端不住那酒盅,她拼命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小女……江若雪!” “你也是江家小姐?”独孤澈轩眉一挑,眸光却落在那盅内盛了阳光的清亮酒液上,眼前仿佛又再次看到那一对染了狡黠的明澈双瞳。 “回殿下的话,”江若雪感觉一股热气缠绕在她周身,她的脸红的都快要滴血了,一颗心早已被狂喜填满,“小女……在家……排行第第二!” “哦!”独孤澈眼帘一掀,冰眸淡淡扫过已然激动到情难自禁的江若雪,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伸出大手,从江若雪手中接过了那一盏酒盅,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似乎都没想到独孤澈竟然真的会饮下女子为他敬上的酒,在座的其余官员见状纷纷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而女子们则是个个眼含嫉妒,花园里再次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有江家的三人眼神灼灼发亮,显然都想到了同一个地方。 江旭与沈氏方才见独孤澈久久不语,两人紧张到手心里都攥出了冷汗,待到听见他突然询问江若雪名字时,他们二人顿时激动到差点就跳了起来。尤其是沈氏更是喜难自已,江若雪经历了簪花大会那一场脱衣学狗叫的闹剧后,名声虽然并未被毁,但出去总归有些不好听,而且丽妃那边也已经放出话来,绝对不会让端王娶他江家的女儿,眼看着江若雪嫁进端王府已无望,却不想今日她竟然能得了燕王殿下青眼,而燕王殿下现在又正是如日中天之时,相貌又是如此俊美无双,真正是比端王还要好的良配啊! 对江旭来说,比起让他根本无法掌控的江暖心,江若雪嫁进燕王府显然更加令他满意,此刻,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几乎已经能够看见自己的仕途一片光明了。 江若雪敬完酒之后,红着脸站了起来,她咬着唇,眼底布满了娇羞,不时偷偷看独孤澈一眼,每次看到他那样俊美的相貌,她的心就会“噗通”跳一下,有一种异常甜蜜与骄傲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见独孤澈已经饮完了酒,便想伸手从他大手里去取那酒盅,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独孤澈大手之时,他却突然将酒盅往矮几上一放,江若雪的手顿时扑了个空。 江若雪怔了怔,随即安慰自己燕王殿下肯定是为了避嫌,他是在为她的名声着想呢! 果然,江若雪刚失落了那么一下,就察觉到独孤澈的眼光淡淡掠过了她的手,她知道自己的手很漂亮,她每天都用牛奶花瓣养护,她的肌肤如雪白嫩,燕王殿下一直都在看她的手,他一定是十分喜欢她的手吧!江若雪的脸不由愈发红了几分,她故意绞着手指,试图让燕王殿下能够尽情欣赏她双手的美态。 落影与丹青将江若雪的娇羞神态看在眼里,两人神情未动,嘴角却不由同时抽了抽,心中暗道,又是一个被王爷迷得找不着北的女人,如果她知道王爷此刻分明就是心不在焉,问她的名字,饮她敬上的酒,也只是因为他等江大小姐等得实在是心焦与无聊了,不知道这江二小姐是否还会如此兴奋?! 独孤澈确实等得不耐烦了,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个被江旭派去的丫鬟竟然还没回来,他面色渐渐沉了下去,眼中的冰冷几乎凝结成冰棱,有其他官员与胆大的小姐走上前来想要敬酒,可是被他冷冷眼神一扫,那些人就后背发寒,再也不敢往前踏一步了。 江若雪见此,顿时只觉一颗心跳得更加快了,燕王殿下显然是不想再应酬那些人了,在她看来,燕王殿下今日只接受了她一人敬的酒,分明就是待她不一样啊! 独孤澈等得心急如焚,如果不是为了见那丫头一面,他哪会在这无聊的宴会上浪费时间? 酒过三巡,那名被派去请江暖心的丫鬟终于回来了,独孤澈眼眸抬起,其中有灼灼光华闪耀,他只见那丫鬟悄悄伏在江旭耳边说了句什么,独孤澈便见江旭脸色猛地一变,分明有惊慌在他脸上一闪而逝,独孤澈眉心一凝,心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个丫头,不会是听闻他要来,所以跑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独孤澈竟然觉得十分有可能,以那丫头的性子,她绝对能办得到! 江旭见独孤澈一直盯着他,他顿觉心尖一颤,他很清楚独孤澈是看在江暖心的面子上才会来参加这个宴会的,可是现在那死丫头竟然就这么跑了,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向独孤澈交代。 “王,王爷!”江旭最终还是在独孤澈冰冷的眼光下硬着头皮上前,恭声禀告,“暖心她,她有些不舒服,今天不能来参加宴会了!” “哦?不舒服?”独孤澈眸光瞬间一寒,放在桌上的大手倏然紧握,他望着江旭冷声道,“丹青,拿本王的令牌去传郑太医来为大小姐诊治!” 江旭一听独孤澈要传太医过来,顿时着急了,万一太医过来没看到江暖心,那么他岂不是犯了欺瞒之罪? “爹爹,您怎么忘记了,姐姐她明明今儿个一早就去拜祭大娘了!”江若雪此时突然在一旁开口说道,一边暗暗朝江旭使眼色。 “哦,对对!暖心确实是说过今日要去拜祭她娘,是下官倏忽了!”江旭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慌忙接了江若雪的话小心说道,“暖心她娘的牌位就在庆安寺,此去不远,暖心一会应该就要回来了!王爷,要不要再等等?!” 独孤澈冷冷掀了眼帘,眸底有寒芒一闪,他根本就不信江旭与江若雪的话,今天又不是她娘的忌日,她怎么会去拜祭?他已经很清楚,那丫头分明就是为了避开他跑路了,既然她不在,那么他在这里也没意思。 “众位!”独孤澈忽然长身而起,端起一杯酒,仰首饮尽,冰眸随即沉沉扫过众人,“本王军营尚有要务要处理,先行告辞!” 说罢,独孤澈将酒杯往桌上一放,众人有离得远的,并不知道方才江旭所言,只以为独孤澈确实有要务不得不走,于是纷纷端起酒杯饮干后,跪倒在地。 江若雪见独孤澈这就要走,不由有些急了,她还没有在燕王殿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她的才华呢,他怎么这就要走了? 眼看独孤澈高大卓然的身影即将走远,江若雪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突然站起身,追在独孤澈身后跑了几步,捂着胸口怯怯唤了声,“燕王殿下!” 独孤澈脚步一顿,回眸看来,阳光刹那落入他漆黑如子夜一般的双眸中,仿佛揉碎了的金子,光芒耀眼,江若雪心跳顿时漏跳了几拍,脸颊也跟着红透,她不由羞怯地垂眸轻声道,“燕王殿下慢走,希望燕王殿下能够有空常来!” 独孤澈长睫一颤,眼眸掠过烟罗阁的方向,他眼底霎时有亮光一闪,眯了眯眼眸,“嗯!会的!” 这里有他看上的女人,他当然会再来,而且下一次再来,他绝不会再让她那么轻易跑掉了! 然而独孤澈的话听在江若雪、江旭沈氏的耳中,却又有了另外一层歧义,因为他今天只饮了江若雪敬上的酒,此时又是如此回答,不免让他们心生希望——独孤澈肯定是看上江若雪了! 江若雪更是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当独孤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她才转身,昂着头骄傲地在所有人或羡慕,或嫉妒,或意味不明的眼光下走回自己位子上坐下,眼光不觉扫过烟罗阁的方向,她眼底霎时有厉色闪过,江暖心,你等着瞧吧,等我坐上燕王妃的宝座,我看你还要怎么得意的起来! 你让我受了那么大的羞辱,我江若雪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 ** 当夜,燕王府。 紫宸轩内,独孤澈正在处理繁杂的公务,落影身影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 “主人!” “有她的消息了?” 065 轩然大波 紫宸轩内,灯火明亮,一身常服的高大男子放下手中公文,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沉稳,但眼中却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急迫。 “怎样?” “主人!”落影恭敬回道,“江大小姐出京之后便一路往南,只是……”他话音突然一顿。 “如何?”独孤澈剑眉拢起。 “在凤京城外三百里北岭镇,江大小姐进了一间客栈后,就再没出现过。”落影额上滑下了一滴冷汗,由他亲手训练出的暗卫,这还是第一次追踪失败,他怎不汗颜! 独孤澈闻言却眯了冰眸,长指轻轻叩了叩桌面,眼底骤然有精光一闪,其实他不用想也知道,江暖心必定是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所以进客栈后便易容了。不过,那丫头手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张人皮面具,这一易容,再想找到她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独孤澈心烦意乱之下,怎么也看不进去那些公文了,思忖了片刻,他挥手令落影退下,自己则起身走到了窗前,负手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琉璃灯盏投射出的光晕交织着月光,映在他眸底,幻出了璀璨的星光,窗棂上的阴影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有一丝落寞写在那对向来都是冰冷如斯的眸底深处。 也不知道为何,从他第一次遇见江暖心时起,便对她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那时她还是个俊秀少年,他与她为夺孤心草而狭路相逢,从未失过手的他却败在了她手下。第二次见面是在金銮殿上,当她与肖宁以及独孤睿短兵相接,不但毫不畏惧当场拒了婚,其后还一番慷慨激昂信誓旦旦要寻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眷侣之时,他向来冷硬的心竟然也会跟着一跳,当时他还不知道她和那黑衣少年会是同一个人,却已经对她感了兴趣,也许是因为她倔强凌厉的眼神让他感到莫名熟悉,所以他才会派人去彻查她。 之后又到了百花宴,她那一首潇洒的红尘多可笑,着实唱进了他的心底深处,也正是在簪花大会之前,他才得知江暖心有可能就是那位名动天下的风华公子,所以才有了段晏光——也就是光阴子的出场。当她在簪花大会上大放异彩,那三首风格各异的曲目竟然能被她演绎得那般动人心扉,尤其是那一首破阵子,她竟然能够唱出沙场点兵那样大气磅礴的感觉,听得人热血沸腾,几欲拔剑而起,这样的她怎不令他惊艳? 他很清楚,如果这一届簪花魁首是娉婷郡主,那么那一道赐婚圣旨就算下了,不管抗旨不尊的后果有多严重,他都会当场拒绝!然而那对象若是她,他不但不会拒绝,反而心中还隐隐有丝狂喜。 每一次见到她,她都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聪明、灵透、果敢、狠毒、有仇必报,不论是哪一种的她,他都喜欢!他也更加好奇她那千变万化的面具下的真容究竟是何模样。 他也曾想过万一她果真如她自己所形容的那般丑陋怎么办?可是,他几乎不用考虑就知道自己的答案! 原本他打算就在这几天去求父皇赐下婚期,越快越好,他都快要等不及了,可是他却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跑了…… 夜渐渐深了,湖心一轮明月荡漾着水波,天地之间,似有银辉遍洒。 此时的镇国公府内,江若雪整晚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白日里发生的一幕不停在她脑中闪现,燕王殿下俊美的容貌仿佛还在眼前,她越想越是得意,她仿佛看到燕王妃之位已经在向她招手,一时激动得怎么也睡不着,忍不住就下了床,命丫鬟掌起了灯,她则坐到了铜镜前,抚着脸颊望着镜中那如花的容颜,越看越觉得自己实在是美得惊人。 是呀,就连向来冷情冷性的燕王殿下都被她的美貌打动了,她能不美吗?今天的那一幕不知道引起多少人的嫉妒呢!要知道,燕王殿下可是连南越第一美人娉婷郡主也看不上的呀,但是他却问了她的名字,那么这是不是代表着如今的第一美人宝座要轮到她江若雪来做了? 而且燕王殿下还当众答应她会经常来江府,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娇兰,快!将我新制的那件玫瑰金的衣服拿来!”江若雪激动得两眼放光,大半夜的不睡觉,却拼命地翻箱倒柜,找出那件最漂亮的华胜,这可是白桦留给江暖心首饰中最精美贵重的了,沈氏很早就将其藏了起来,说是要给她做嫁妆的,不过她等不及了。 嗯,就在刚刚,她已经决定了,她明天要亲自去燕王府一趟,燕王殿下那么受欢迎,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盯着他,她如果不趁热打铁,万一明天有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送上门去找他,而她却因为太矜持而被他忘记了可怎么办? 江若雪兴奋得几乎一夜没睡,直到快天明时才眯了一会,这一眯,她再醒时,已经快要到巳时了,江若雪一看那太阳都那么高了,顿时发脾气将两个大丫鬟给罚跪了。 “若是耽误了本小姐的好事,回来我扒了你们一层皮!”她指着那两个丫鬟怒冲冲道。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裙,描眉点唇扑粉,又挽了个时下最流行的发髻,戴上那华贵精美的华胜和耳铛,江若雪望着镜中女子,扯了嘴角笑出最完美的弧度,她心里对自己真是满意极了,她相信,当尊贵的燕王殿下看到她这样宛如天仙下凡的美貌女子,定是会把持不住,从而更加喜爱她的,他一定会就此忘掉那个丑八怪江暖心,马上就娶她进门做正妃的! 想到这里,江若雪的眼底不由掠过一丝得意,哼!江暖心,我还真要谢谢你呢,若不是你这次走的那么及时,燕王殿下又怎么会看上我呢?这一回我绝对不会再让着你,燕王妃之位肯定是我的! 由于江若雪妆扮时间过长,当她的马车抵达燕王府时,已经接近午时了,下马车前,她又拿出镜子小心地补了补妆,深呼吸了几口,这才扶着娇红的手,袅袅婷婷地下了马车。 江若雪还是第一次来燕王府,不过她第一眼就喜欢上这里了,果然是王府,就是气派!几乎比镇国公府要大上五倍都不止呢,光从外面看都能感觉到那种厚重高贵的气息,江若雪又走近几步,望着门楣上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一时心潮澎湃,激动得双手都在抖。 “去!”江若雪命娇兰去叩门。 很快便有侍卫模样的男子开了门,娇兰按照江若雪的吩咐说江府小姐要拜见燕王殿下。 “江府的小姐?”那两名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蒙着面纱的江若雪一眼,两人又交换了个眼神,神情转为恭敬,几乎同时激动地问道,“是镇国公府江家的小姐?” “当然!”娇兰得意道。 “江小姐快请进!”那两名侍卫连忙打开了门,将江若雪迎了进去,并领着她一路进了花厅,其中一人赶紧去禀报。 江若雪见状不由骄傲得昂着头,看这两名侍卫的神色,她就知道他们定然是听说了昨日发生的事,看来燕王殿下回府后肯定是大大赞赏了她,否则这些人怎么会对她那么恭敬?简直就像是将她当做了女主人一般! 江若雪一路走来,看着如此气派充满皇家气息的燕王府,她的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刚进了花厅不久,她就见一名身着青衣,相貌俊秀的年轻男子急匆匆走了进来,她认得他,是昨日跟在燕王殿下身后的其中一名侍卫,在他身后还有四名分别着白蓝紫青四色衣裙的相当美貌的女子。 看到这四名女子,江若雪的心不由咯噔一跳,不是说燕王殿下府内一个女人也没有吗?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四名相貌气质皆不比她逊色的女子?她们究竟是谁?难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丹青与白蓝紫青四婢进门后看到坐在那里的江若雪,五人不由同时一愣,丹青转身去问方才向他回禀的侍卫,“不是说江小姐来了吗?在哪?” 那侍卫指着江若雪道,“丹总管,就是这位小姐,她说她是江府的小姐!” 丹青眸中顿时难掩失望,方才那侍卫来报,说江家小姐来拜见王爷,他原以为是那位王爷心心念念的大小姐,这才领着四婢急忙赶了过来,生怕怠慢了未来的燕王妃会被王爷责骂。他却不曾想到这来的的确也是江小姐,但却是昨日那位因为王爷随便问了几句话就自作多情的江二小姐! “原来是丹总管,小女失敬!”江若雪听侍卫称丹青为总管,她象征性地微微屈了膝,吗,面上笑容扩大,她既然是未来的燕王府女主人,那么自然是要给总管之类的人留下个好印象的。 “不知江二小姐今天来有何事?”江若雪一开口说话,一股刺鼻的脂粉味扑鼻而来,丹青不由暗暗凝了眉心。 “二,二小姐?”那两名领江若雪进来的侍卫闻言霎时脸色一变,“你不是江大小姐吗?” “她是江府的二小姐,江若雪!”四婢中,初蓝此时冷冷开口,望着江若雪的眼中充满了敌意。 “啊!”那两名侍卫顿时懵了,他们原以为来的是江大小姐,也就是王爷亲口承认的准燕王妃,这才恭敬领了人进来的,却不想竟然弄错了! 两人不由想起王爷那个不得放任何女人进府,否则定斩不饶的命令,顿时有如五雷轰顶。完了,原以为是立了功,却不想竟然犯了王爷的忌讳,这回他们是死定了! “你是什么人?我家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吗?”江若雪冲娇兰使了个眼色,娇兰立刻说道。 “这里是燕王府!不是你家!所以你家小姐在这里,不是我们的小姐!”初蓝毫不客气说道。 “你——”江若雪闻言顿时气得不轻,但随即她又强行压下心口那股气,眼神中露出一丝狠厉,哼,叫你得意,看这样子不就是一个想爬燕王殿下床的侍妾吗,这个贱人定是知道燕王殿下看中了她,所以才会那般嫉妒!等她做了这燕王府的女主人,她第一个就要打死这个敢对她不敬的贱人! “江二小姐,请问有事吗?”丹青也有些不耐烦了。 “小女是来拜见燕王殿下的!”江若雪立即缓了脸色,微笑道。 “王爷并不在府内,江二小姐,请回吧!”丹青沉声道,他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逐客的味道。 “燕王殿下不在?”江若雪根本就不信,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急进发脾气的时候,于是咬了咬牙,从娇红手中接过那精致的食盒,满脸娇羞道,“这是小女亲自下厨做的点心,请丹总管替小女转交给燕王殿下!” “不必了,王爷不喜欢这种点心!”丹青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中也浮现出森寒冷意,这个江若雪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因为王爷随便几句问话,难道她就以为王爷看上她了? “殿下不喜欢点心吗?”江若雪着急问道,“那丹总管能否告知殿下的喜好?!” “我们王爷的喜好也是你能打听的吗?你还要脸不要脸?!”初蓝越听越气,丝毫不给江若雪留任何情面。 白紫青三婢也觉得这个江家二小姐实在太不像样子了,竟然跑到王府里来打听王爷的喜好?幸亏王爷现在不在府内,如果被王爷知道,她现在肯定已经没命了! “你——竟敢骂我?!”江若雪看着满脸不加掩饰厌恶表情的初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燕王殿下如果知道,肯定会重重惩罚你的!” “是呀,我就骂你了怎样?!我倒想看看王爷会不会重重惩罚我!”初蓝闻言不由失笑,这个女人还真将她自己当成什么了!? “江二小姐,请回!”丹青忍耐也到了极限,丢下这一句后,便拂袖离开,深知独孤澈脾气的他知道今天的事万一被王爷知晓,那两个放江若雪进来的侍卫死路一条,他们几人定是也逃脱不了干系的。 江若雪还想要说什么,四婢却不再给她机会,四人上前几乎是一路押着她与她的丫鬟离开了燕王府。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等殿下回来,我一定要你们好看!”江若雪气急败坏吼道,方才一路被押着出去,她的衣裙凌乱了,发髻也歪了,此时这么一吼,就像个小丑一样,实在令四婢感到好笑。 “好啊,我们等着!”初蓝嘲讥讽道,顺便将江若雪带来的点心盒子扔了出来。 对付江若雪这种觊觎王爷的女人,四婢都十分有经验,今天只是赶江若雪出去,还是看在她是江大小姐的妹妹份上,已经算是对她很客气了。想当初有个不知廉耻想对王爷下药的女人,可是被王爷扔到军营充作军妓,从此活活沦为那些莽夫泄欲工具的。 然而,江若雪虽然是被赶出来的,但向来自诩高贵身份的她除了压低了声音吼那一声外,并没有其他过激行为,所以即使门外有人看见她的食盒散了一地,却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众人只看到江若雪是从燕王府出来的,不过短短的一个下午,整座凤京城几乎都传遍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平民百姓向来最是关注那些豪门贵族之间的风流韵事,尤其是像独孤澈这样深受百姓敬重的王爷,更是关注的焦点,昨日他不过问了江若雪几句话,就已被有心造势的江旭和沈氏故意放出风声传的沸沸扬扬了,再加上今日江若雪从向来不让女子进入的燕王府内出来,众人不由都开始猜度起燕王殿下的心思。 彼时,独孤澈与落影正在赶去千里之外西林府的路上,昨夜他在就寝前得到消息,称近日许多人在夜里看到西林府拔剑山庄内有异象,他怀疑那异象与苍生谱有关,所以才会连夜带着落影跨上战马不眠不休朝西林府飞奔而去。于今日京城内所发生的事,独孤澈根本就是完全不知,他也不知道只是因为他的一个无心之举,竟然会给他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三日后。 西林府外十里,桃花林,入夜。 时节虽然不过才二月中旬,但这座位于南越南方的西林府的天气却已十分暖和了,这一处桃花林早已花开烂漫,月光下,只见那漫山遍野的红色连绵起伏,美得如梦似幻,其中还有氤氲雾气缭绕,夜莺鸣唱在梢头,恍然间,令人感觉仿佛来到了人间仙境。就在这安然静美的夜色里,忽然间,有黑影如风掠过,风过处,激起了几片桃红飘落,夜莺扑扇着翅膀飞走,那一道轻盈的身影随即落在了雾气氤氲的所在,她虽一身黑色夜行衣,但瞧那窈窕修长的身形,分明就是个女子。 此时,这名黑衣女子正站在桃花林内这处天然的温泉旁,一对灿若晨星的明澈双眸内陡然流露出惊喜来。 066 偷看二人组 这名黑衣女子自然就是江暖心,几日前她为避独孤澈从而离开了凤京城,却不想刚出京城就被人盯上了。 原本她是打算找个僻静地方将那几人给解决掉的,但后来她却发现那些人除了跟着她之外并无其他动作,反倒像是在奉命保护她一般,所以她也就装着不知道,照样一路游山玩水,直到抵达西岭镇,她突然收到暗门密信,这才迅速易了容,将那几个高手甩掉了。 她今天之所以会在西林府出现,也正是因为她所接到的密信上称近日有人看见拔剑山庄夜里出现异象,且拔剑山庄少庄主龙浩天曾于数月前去过万象山,她怀疑那异象是与五大上古神器之首苍生谱有关,这才放弃了原来的游玩计划,连夜赶了过来。 眼看西林府就在十里之外,因为担心会被人捷足先登,而致不眠不休连续赶路三天的江暖心这才稍稍松懈了些许,她又见这一片桃花林开得漂亮,于是便将马儿拴在林外,自己走了进来,不想竟然还发现了一处天然温泉水,顿时令她喜出望外。 要知道为了早一日赶到这里,这几天来她连脸都是随便擦擦的,一路奔驰,身上早被汗水浸透,如今一看到这氤氲冒着热气的泉水,她顿觉浑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啮咬,那样钻心的痒,令她真是恨不得立马就跳到水里好好洗一洗。 江暖心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只见她突然纵身一跃,如虹黛影霎时掠过,却不是入水,而是立在了一树桃花上,脚下桃枝颤了颤,她却如若不觉,随即闭上了双眼,灵觉五感瞬间开启,方圆五里之内的动静霎时尽收耳中。 一时之间,风过鸟鸣啾,耳畔似有淡淡薄雾弥漫翻卷,春日的夜晚静美如斯,江暖心只觉心神倏然一清,有一种异常宁静的感觉陡地袭上心头。 在确定周围确实无人之后,江暖心不再犹豫,几下褪去早已被汗水打湿的衣物,月光下,只见那一抹柔白素影划出一道最完美的弧度,瞬间跃入水中,那一刹那,满塘泉水溅起,仿佛碎玉琼花。 当温暖的泉水将全身包裹住,江暖心顿时舒服地轻叹一声,眯起了璀璨双眸,她忽然有种想要放声歌唱的冲动。 彼时,独孤澈也到了桃花林外,他同样不眠不休三天三夜,此时见西林府就在前方,天色又还早,于是便决定停下休息一会,没想到他与落影刚坐下,耳中恍惚便听见一阵似有若无的优美歌声。 独孤澈凝了倦意的英挺眉心不由蹙起,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下意识看了眼落影,却见他也竖起了耳朵正在凝听,且面色也绷紧了。独孤澈心神倏地一动,高大身形随即长身而起,看来这林中果真有人! “主人!”落影见独孤澈起身要入林,他随即也站起,望了望夜色下美得不像话的桃林,眼中露出紧张神情,“听说这片桃花林十分诡异,每到月圆之夜会有桃花女妖出来唱歌!” “女妖?”独孤澈冰冷剑眉微微一挑,“这种传言你也相信?” “可是……”落影捏了捏拳头,有些欲言又止,“据说……那桃花女妖练得是采阳补阴的邪术,会吸男人精血!近日西林府有许多人都丧生在她手下!西林府衙都张榜公告百姓夜晚不得出入此处!” “哦?!”独孤澈闻言剑眉猛地拧紧,眼睛眯了眯,眼底骤然掠过一抹杀机,“那本王今日更是要去瞧上一瞧!” “可……”落影还想说些什么。 “你在这守着!半个时辰后本王若不出来,你立即前去拔剑山庄!”独孤澈看了看四周,不容分说命令落影。 说罢,再不等落影开口,独孤澈身影已然如电光掠过,瞬间消失在密密的桃花林中。 循着那似有似无的歌声,独孤澈一路穿花拂柳而来,渐渐得,那歌声愈发清晰起来,独孤澈的眉心也越拧越紧,寒冰眸底不禁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疑惑,为什么,他会觉得这声音那么耳熟?好像……是那道早就铭刻进他心底深处的清越嗓音…… 直到转过一排正花开灿烂的桃树,独孤澈眼前倏然一亮,只见朗月清辉,桃林如梦,当中有水雾氤氲盘绕,这里竟然是一处天然温泉所在。 然而待独孤澈看清楚面前那一幕绝美景色时,霎时只觉胸口犹如有巨鼓擂动,一颗心差点飞出胸腔,那对从来都是寒冷如冰的眼眸中宛如有九天烈火在熊熊燃烧,炙热如斯!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这样一幅美到了极点的景致! 彼时,朗月清风,圆月倒映在水中,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只见那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气泡涌上,有清丽绝伦的女子倏然破水而出,月光下,她轻摇着螓首,墨发上的水珠顿时四溅开来,恍然间,令人感觉她本就是水中的精灵。 那一刻,独孤澈只觉自己的心猛地狂跳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战场上擂响的前进战鼓,急促而激烈,他不禁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双手紧握成拳,炙热如火的双眸紧紧凝着在那一道背影上,连眼睛也不敢眨动一下,好像生怕只要他一眨眼,那精灵般的女子便立刻会从眼前消失。 江暖心刚一睁开眼,便看见遍天的星辰璀璨,四周桃花粉白连绵,有清郁的香气萦绕周身,她的心情忽然变得无比开阔,睫角一弯,唇边立刻漾起一弯笑容,那一瞬,仿佛漫天的冷月清辉都落入了她明澈双眸中。 她从水中慢慢浮起,一抬手,轻轻摇去莹白玉臂上的水珠,月光如练,顿时照亮她右臂上方那一道如虹闪耀的五彩华光。 此时的她几乎是全身裸露着,只在胸前与腰间绑了海水蓝的薄纱,香肩上两根细细的带子十分勾人心魄,湿漉漉的墨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她晶莹洁白如羊脂美玉一般的肌肤令人血脉贲张,随着她的走动,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蛮腰如柔韧柳枝轻摆,每一下,都似摆进了冷酷男子的心底深处。 独孤澈的一颗心顿时“怦怦”跳个不停,双眸中的火焰越来越炙热,虽然只是一道背影,她自始至终都没转过头来,但他就是知道,那是她!他心中的她! 从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知道! 他很清楚,他不该再在这里待下去,他应该在发现她在沐浴的那一刹那就转过头闭上眼睛,退出这片桃花林。 可是,向来自制力惊人的他此刻双脚却像是已然在此生根,又像是被藤蔓紧紧缚住,他根本就无法动弹分毫,他如火的双眸也像是被磁铁紧紧吸引住了,只能随着她的身影转动,从此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风中有隐约的风铃之声,动人歌声飘荡回旋,是她的声音! 然而那声音中却不再是面对他时的冷漠疏远,而是轻柔如暖春的风,朗朗似那天边的月,沁凉若花上的霜,瞬间拂去了他胸口的烦躁,荡涤了他心底的尘埃。 她的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那么近的距离,可是,任他穷极目力却依然无法看清她的模样。他只觉得她面上仿佛罩了层薄纱,隐隐绰绰阻住了所有想要窥探她容颜的目光。 虽然还只是二月的天气,但此时此刻,独孤澈却满头大汗,他的眼睛亦是亮得惊人!他只觉周身都像是有炭炉在烘烤,有一股极强的热力从身下蜿蜒盘旋而上,猛地直直冲上了心口,好热! 独孤澈知道,他竟然起了男人的本能反应,只是因为看到她的一道裸背! 彼时,因为洗得太惬意,而这里的环境又是如此清幽雅静,向来警觉性极高的江暖心竟然没发现有人一直在偷窥她。她侧身坐在泉水旁的一块石头上,尚且仍在哼着一首她曾经很爱听的老歌——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唱到高兴时,还舞起了双手,明澈双眸顾盼生辉,唇角笑容如花绽放,精致如玉雕的玉足不时轻轻踢打着水面。 独孤澈虽然已经听过好几次江暖心的歌声,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跳舞,即使只是手的舞动,然而那样简单的几个手势动作在她的演绎下依然美得惊人,粉白的桃花簌簌落下,伴着动听的歌声,他只觉得那一双手仿佛舞进了他的心灵深处,向来沉寂的心弦也猛地被拨动了。 叮铃铃的风铃声再次响在耳畔,他的目光随即垂落,却在看到水面上那一截玉润紧致的小腿时倏地一震,这一回他看清了,方才那风铃之声是从她左足上传出的,竟然是一只火焰颜色的脚环!独孤澈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硕大的喉结不断滚动着,宽广的胸膛随之激烈起伏,额上青筋根根暴起,他拼命压抑着想要冲出去将她搂在怀里,从此再也不愿放开的冲动,双拳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他突然猛地转过了头去。 不!他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他真的要把持不住了! 然而也正在此时,风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咔嚓”一声,像是树枝断裂,有一丝清淡的竹香隐在桃花馥郁的香气里潜入。 江暖心顿时惊觉,她迅速取下挂在枝头的衣衫披上。 “谁!”她低喝一声,目光瞬间冷厉如刀锋,如电般四下看去。 独孤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如果被她知晓他在偷窥她,那么以她的性子,定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可是他一退,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竟然又是“咔嚓”一声,这一回江暖心顿时辨明了方向,只见她随手摘了几片桃花,素手一扬,那花瓣倏地如锋锐的刀锋凌厉而至,独孤澈不敢硬接,又怕贸然出手会暴露身形,只得往后迅速退去,敏捷躲闪过了那一轮攻击。 江暖心一击不中,眼角霎时掠过一抹寒光,她抿了抿唇,黛眉拢得死紧,恰在此时,月亮突然隐入云层,天地之间乍然陷入一片极致的黑暗中。 那一刻,独孤澈只觉眼前倏然一黑,他的心也随即一跳,待到云过月出,他再睁眼时,却发现眼前早已空空荡荡。 独孤澈不禁几步掠到方才江暖心所处的地方,然而,此处徒有氤氲雾气萦绕不散,一地桃花瓣如血落红,哪儿还有那一道绮丽黛影?! 独孤澈眸中的火焰渐渐熄灭,转而被一抹浓重如墨的色彩代替,他抿紧了唇角,冷冷朝四周望去,刚刚那一声轻响自然也没能逃过他的耳力,只怕,方才在这里偷看的根本就不止他一人! 一想到除了他,竟然还有别的男人也看到了江暖心入浴的那一幕美景,独孤澈的心里就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与暴躁,他的眼中也仿佛凝结了刺骨寒冰,大手猛地在身侧紧握成拳,他发誓,如果被他发现今晚那人,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咕咕”的声响,这是落影与他联络的信号,此刻听这声音这般急促,定是落影发现了有人闯入! 独孤澈眼眸一寒,正要飞身离开此处之时,他眼角的余光里,脚下似有火光一闪,他忙垂眸去看,却发现有一只火焰色彩的精致脚环静静躺在了草丛里…… ** 江暖心从未像今夜这般气恼过,在如斯美景中沐浴的好心情完全被那两个偷窥者给破坏了! 是的!两个! 虽然作为21世纪的女性,对于露个胳膊和大腿的早就习以为常了,但这并不代表这两个下流的东西可以随便偷看她洗澡! 江暖心真是越想越气,一对明眸里顿时翻涌起惊天的波澜,她狠狠咬紧了粉唇,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被她发现了今日那两个下流胚子是谁,她定是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此时已然月上中天,江暖心一路奔驰而来,却在即将抵达拔剑山庄时,那对漂亮的眼睛不经意间抬眸,却在望见天空中那一幕诡异景象时,眼神一凛,猛地勒紧了马缰。 ------题外话------ 那个,关于一些姑娘认为澈是渣男,与别的女人玩暧昧的说法,小黛在此说明,本文男主绝对身心干净,也不会随便和女人玩暧昧! 或许澈的行为让人误会,他也有责任,但小黛要声明,那里是一处伏笔,后面会解释。 067 山庄惊魂 春日夜晚的风还带着一丝透骨的凉,然而此刻江暖心却已然激动到浑身燥热,双眸熠熠发亮直望着远处半空中所出现的那一道呈现六芒星图案的天象。 确实是苍生谱! 虽然那异象只是一闪而逝,但她知道,这回肯定不会再错! 江暖心双目灼灼其华,素手握紧缰绳,胸中顿时掀起了澎湃浪潮,一颗心也因为激动而在胸腔内狂跳起来。 等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终于在今日被她发现苍生谱的踪迹了,这可是攸关老道士的心愿以及她能否回家的关键! ** 不过片刻,江暖心已然到了拔剑山庄脚下,她将马儿栓好,又取出怀里的地图细细看了一遍。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查过,这座拔剑山庄是南越三大世家之首龙家的地盘,龙家在江湖中地位颇为显著,现任庄主龙江由更是今届武林盟主,据说龙江由为人十分和蔼,常常去布施救济,在西林府一带有活菩萨之美名。 然而,若说龙江由有什么烦心事的话,那自然便是他唯一的儿子龙浩天了,江湖中有关这位少庄主的传言也不少,但大多都是吃喝嫖赌之类的,所以说这位少庄主是个十足的败家浪荡子。 至于不学无术的龙浩天究竟是如何从万象山机关重重的古墓道里将苍生谱带走的,江暖心觉得除非亲自去问他,否则根本就无法说清楚。 脸上蒙上了黑巾,江暖心不再犹豫,只见她提气一纵,迅速飞身跃起,仿佛一只展翅的鸟儿一般,瞬间越过了拔剑山庄的高耸墙头。 可能是因为终于发现苍生谱的下落,江暖心过于激动之下,竟然没有发现就在她飞身跃起的刹那,同时还有另外两道高大身影正从不同方向如电光一般掠进了拔剑山庄。 此刻中天一轮圆月皎皎,夜深人静,除了江暖心自己的呼吸声,拔剑山庄内竟然无半点声响,仿佛就连鸟雀昆虫都已睡去,只有廊下几盏风灯摇摇晃晃,鬼火一般明灭,带来一股萧索冷寂的感觉。 江暖心这一路行来,连个守门的都没碰着,她心中也有些起疑,但另一方面又觉得也许正是天助她也。 然而半个时辰后,江暖心却是再也不认为今夜有天助她了。 彼时她正伏在一处屋脊上,一边磨着后槽牙,一边满脸苦逼地望天,手里的地图已经她窝成了一团废纸。 他么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暗门传给她的这张地图竟然不准! 所以……现在她悲催的迷路了! 而且对于她这样一个大路痴来说,没有了地图,就相当于在黑夜里赶路,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找到出去的路! 江暖心忍不住想要尖叫,她还从未像今夜这般气恼过,先是洗澡被两个下流东西偷窥,好不容易进来了山庄,竟然又被这破地图给绕得迷路了,老天,不带这么耍人的! 然而这一望天,江暖心心神却是立即一凛,黛眉蹙紧,漆黑如子夜一般的双瞳中顿时浮出一抹凝重,只因方才她所见到的那一道六芒星的异象竟是凭空消失了! 江暖心不由想起那封密信中所说有关西林府近日有妖怪吸血作祟的传闻,莫名地,她突然将这个传闻与苍生谱现世联系在了一起。 会有关吗?! 正凝神思索间,江暖心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诡异黑影如风掠过,看那身形,分明就是个男人!看来,是有人想抢她的苍生谱了! 江暖心眼底倏地闪过一道凌厉黯光,她几乎是不假思索便飞身而起追了上去。 就在江暖心身影如炮弹一般发射出去的那一瞬间,她方才所在的屋脊上方忽然有亮光一闪,在人类肉眼不可见的范围内,这座拔剑山庄竟像是活了一般正在缓缓呼吸着…… 深夜的风越来越大,也愈发得冷了。 江暖心循着那道黑影的方向追出去之后,不过眨眼间竟又失去了那道黑影踪迹,她不由停住身形,站在一座琉璃飞檐上,垂眸望向夜色下显得格外诡异的山庄,不知为何,她的心竟然没来由地一跳,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倏然袭上心头。 还不等江暖心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突然发现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云向她飘来,江暖心一惊,连忙弯腰躲避,却不想那黑云竟如影随形,直到一股令人几欲窒息的压抑感倏地将她层层包裹,江暖心只觉自己心跳陡地加快,胸肺间仿佛有一把匕首在割,阵阵钝痛令她差点叫出声来。 江暖心不敢再等,她忙奋力挣扎着抽出腰间清辉,神兵铮然作响,她清喝一声,突然猛地劈下。 黑云霎时散开,江暖心胸口的窒闷感立刻解除,然而因为用力过猛,她突觉脚下一空,竟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垂直落下。 江暖心心中顿时咯噔一跳,反应奇快地甩动清辉,勾住了一道房梁,身形稍稍定住后,她忙定睛看去,可是这里分明是一处暗室,此刻除了她手中清辉发出的淡淡光芒之外,竟然漆黑一片,任她目力再好,也只能看到自己身前两尺。 不明情况之下,江暖心也不敢乱动,她凝神细听,却仿佛听见脚下有微弱的呼吸声,似乎,有人在这里! 不!不对!人的呼吸声不可能这么弱,而且这里分明没有半点生气! 念及此处,江暖心目光瞬间一冷,她的心随即也提了起来,今晚从她进山庄时起,一路走来,这座偌大的山庄竟然连个守卫都没有,原本她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没碰上而已,可是此时想来却处处透着诡异,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安。 总这么挂在梁上也不是办法,江暖心凝了凝黛眉,倏地伸手从腰间取出几锭碎银,素手一扬,那几道银光闪过,落地后发出“叮”一声轻响,江暖心等了片刻,并未发现有机关启动,这才收敛了心神,轻飘飘落在方才银锭所落之处。 好冷! 落地后,江暖心突然猛地打了个寒颤,她心里涌上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为什么会这么冷?仿佛寒冰侵入骨髓,血液都被冻结! 身后,那丝微弱的呼吸声再次响起,有冰冷的气息拂在江暖心后颈,江暖心后脑一麻,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此时她也本能地出手,只见清辉挟着凌厉剑气猛地刺向那冰冷来源。 江暖心几乎已经敢肯定,在她身后的这个东西,绝对不是人! 可是,江暖心这必杀的一剑却出乎意料的落了空,当她回眸看去,却依旧只见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人在黑暗里最容易紧张,因为不知道角落里藏着什么,江暖心亦然。 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中清辉,一对明澈双眸盈满了冷光,不停朝四处查看,她总觉得似乎有许多双眼睛正在盯着她,此刻,她全身的感官几乎都已被调动。 所以当空气中传来那一道轻不可闻的破风之声时,她霎时迅速飞身而起,清辉在手,霜冷剑法第一式被她舞出了千变万化的华光。那一刹那,她身姿宛如游龙滑过,于半空中留下数千道残影,此时,剑光亦照亮了这一间偌大的密室,江暖心也正式看清楚了那十多个蹲伏在地板上的正张着嘴,用一双双没有瞳孔的白眼珠阴森森盯着她瞧的白色诡异物种。 这是什么鬼东西?! 江暖心心神顿时一震,后背上不觉爬上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眼看最后一缕剑光已被黑暗吞没,她即将落在那些鬼东西中间,寒气似乎已然爬上了她的双腿,江暖心陡地紧张起来。 不是吧,难道她今夜将要丧生在这些鬼东西口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暖心突觉身后忽地袭来一道劲风,她目光倏然一冷,眼角有寒光闪过,她虽然落到这种地步,但还不至于任这些鬼东西宰割,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 瞬时间,只见江暖心柔韧腰肢如柳枝摆动,素手翻转,回剑就刺,然而这一剑气势早已用尽,本就是颓势,而身后那道黑影武功又明显强过她,不过轻巧一闪,江暖心这一剑不但没刺中那道黑影,反而连她自己都再也维持不了身形,竟是猛地一头要往下载落。 “啊!”江暖心顿时忍不住一声低叫,可是这一声尚未出口,她的嘴巴就已被一只大手捂住,娇躯随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纤腰亦被搂紧,不待她反应,江暖心只觉眼前一晃,耳畔突地传来“咯噔”一声轻响,似是有机关启动了,他们已瞬间离开方才那爬满了鬼东西的地方。 当江暖心双脚已然落在实地,她的脑袋却依然被箍在一道强壮的胸怀里,熟悉的那股好闻的琥珀淡香迎面扑来,江暖心眉头不由一抖,不知为何心弦也跟着颤了颤,但她随即强压下心头那丝悸动,咬着牙低声喝道,“臭面瘫!快放开我!” “哪里臭了?”独孤澈垂眸看着怀里正仰首望着他,那一对璀璨明眸比漫天星辰还要耀眼的少女,他露在黑巾外面的冰冷眼眸中顿时跳起了两簇火苗,粗壮的胳膊不但没有放松,反而箍得更紧,仿佛要将她从此勒入他的血脉中。 在他心中,此时不禁也闪过一抹窃喜。在这种诡谲的地方,他又穿成这样,几乎是整张脸都蒙了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竟然也能一眼就认出他来,就如同方才他也一眼就认出她来一般!是不是说明她心中一直也有他?! “哪里都臭!”江暖心恶狠狠瞪了独孤澈一眼,方才还紧张到无法呼吸的她只觉心神陡然一松,她使劲推开他,努力无视他亮得惊人的双眸,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吹亮后转首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黛眉不由紧了紧,“这是什么地方?” “剑冢!”独孤澈沉声道,那一抹温软香甜虽然已经离怀,可是温香犹在鼻间盘旋,令他心神旌荡。 “刚刚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江暖心望着黑暗中明显空荡荡的四周,想起一墙之隔的那些阴惨惨冷得渗人的鬼东西,不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清楚!”独孤澈深深看着江暖心,眸中的冰冷似乎都已被春风融化,只剩下暖意融融,“我猜,应该是苍生谱引起的激变!方才那些东西,似乎是由剑冢内剑气遇水所化的冰人!” “冰人?”江暖心倏地拢了眉心,却又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拉下蒙面的黑巾,黛眉一挑,声音陡地扬高,“你是为了苍生谱而来?!” “难道你不是?”独孤澈挑了挑剑眉,也拉下了蒙面黑巾,露出犹如刀刻斧凿一般俊美绝伦的面容,墨玉般的双瞳映出眼前显然又换了容貌的少女,他不禁想起桃花林中温泉水畔的那一幕绝美景致,眼底倏然有极致的惊艳闪过。 “你你你要跟我抢么?”江暖心闻言顿时紧张了。 “你说呢?”独孤澈长而密的睫毛一掀,露出子夜一般漆黑的眼眸,他望着神情充满戒备的俏丽少女,微微淡笑说道。 “我不管啊,反正苍生谱必须是我的!你敢跟我抢,我就对你不客气!”江暖心却看不出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黑暗中,她抬头看着他,一边恶狠狠冲他扬起小拳头,一边转着眼珠子在心中暗忖,这坨大冰山可不怎么好对付,如果他也是为夺苍生谱而来,那么她岂不是有了个强劲的对手? “好!”彼时,独孤澈薄唇边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深深凝望着江暖心的冰眸里有宠溺溢出,嗓音亦是温柔,“都是你的!” 江暖心似乎并没有料到独孤澈会是这种风骚的反应,不由有些莫名其妙仰首看着他。 独孤澈却冲她挑高了剑眉,眼里掠过一抹坏笑,“再过不久,暖暖就会成为我的王妃,到那时,我所有的东西不就都是暖暖你的了?!” 江暖心闻言先是一愣,心头仿佛蹿过了一股莫名窝心的感觉,接着她便怒了,次奥,这厮又在占她便宜! “独孤澈!”江暖心忍不住倒竖了黛眉,叉腰喝了一声,不过她觉得这么仰首看着他实在没有气势,正好脚边上有个小土墩,于是她毫不犹豫踏上去,正好双眸能与独孤澈平视。 “暖暖!”独孤澈微笑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少女。 “我说过多少次了!”江暖心怒冲冲道,“我不——呜!”谁知话刚说到一半,江暖心只觉眼前一黑,她的唇就这么被堵上了。 那一刹那,江暖心双眸陡然大瞪。 068 偷香成功 江暖心的手蓦地一松,原本被她抓在手里的火折,就这么落在了地上。 唇与唇相触的那一刹那,江暖心的大脑骤然陷入了一片空白,大瞪的双眸写满了惊诧与难以置信,她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对深邃如海的眼睛,火光明灭中,虽然她无法看清他眼中神色,却能感觉得到他也正深深凝望着她,他的呼吸炙热如斯,扑在她脸上,烫得她心跳一阵加速,浑身几乎都将要烧灼起来。 他……竟然在……亲她?! 这……怎怎么可能!? 几个呼吸间,江暖心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呜呜”叫着想要推开他,心头顿时涌上了一股几欲灭顶的气愤,可是双手却像是推在了铜墙铁壁上,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他踢他,却根本就无法撼动他分毫。 “暖暖!”独孤澈轻轻唤她,他依旧用那般深情若斯的眼神紧紧凝望着她,放在她纤腰上的大手也缓缓用力,他双手对掐,竟然就这么轻巧地将她的腰身掌住了。 江暖心眼中却在喷火,她都快要气疯了,她真是气自己刚才干嘛要拉下蒙面黑巾,干嘛突然要站到这小土墩上去! “坟蛋!晃开藕!”她努力侧过脸想要避开独孤澈的唇,谁知道她刚一张口说话,就感觉到有什么软软湿湿的东西舔过她的唇角,接着便一路攻城掠地,闯进了她还从未被人碰触过的领地里…… 彼时,江暖心顿觉浑身一僵,心尖上像是被什么给电了一下,有一种酥麻的感觉瞬间流遍了全身。 心,越跳越快,仿佛即将撞破胸腔,她的脸也在那一刹那,像是有什么色彩陡然爆炸。 所有的反抗在这一刻彻底僵住,呼吸似乎都已停止,江暖心紧紧抓住了独孤澈胸前的衣襟,那么用力! 她怔怔望着他,如扇长睫不断轻颤,她的眼神中有刹那的迷离,像是根本就辨不清此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暖暖!我喜欢你!”他在她口中轻唤,墨玉一般的眼瞳深深凝望。 她只觉得心头仿佛有一道亮光闪过,熟悉的感觉如涓涓细流,瞬间汇聚成了磅礴江海,滔天巨浪猛地冲击而来,令她脑中一阵嗡嗡作响。 独孤澈从不知道,能将心爱的女子拥在怀中,会是这样一种销魂蚀骨的感觉!她的唇仿佛清晨初初绽开的玫瑰花瓣,那么香,那么软,还有一丝清甜的滋味透过味蕾缓缓撞击着他的心房。 今夜的相遇分明就是老天赐给他的机会,那一日她突然离京,半途失去她踪迹,他根本就没想到会在西林府遇到她。此刻软玉温香在怀,呼吸交融,他的鼻间心头满满都是她身上的清香,以及她口中的芬芳,他舍不得松开她,他真想就这么永远地抱着她。 然而,美妙的时刻终将是短暂的,一时怔愣的江暖心也终于彻底反应了过来。 口中的异物犹在不舍流连,江暖心眼光却蓦地一沉,眼角倏然掠过了一道凌厉的寒芒,有一抹血红色彩陡地浮上,她冷冷看着独孤澈,忽然毫不犹豫猛地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即使独孤澈反应敏捷,在察觉到江暖心眼神不对的时候,立即就撤回了自己的舌头,但他还是被咬到了。 疼痛袭来的同时,两人口中都尝到了一丝铁锈味,那是鲜血的味道! 独孤澈剑眉不由拧了拧,长舌在口中绕了一圈,他倏地吸了口冷气,随即眯眸透过密密长睫望着面前虽然面容隐在了黑暗中,但一对眼眸却亮得惊人的少女,寒冰冷眸里早已不见了那冰霜雪冷,而是布满了玄天烈火。 这丫头,果然够辣!方才若不是他闪的快,此时他这舌头恐怕都已不保了! 也正因为此,独孤澈心头忽然涌上了一股强烈的兴奋感,他双目中的火苗也越蹿越高,那是男人作为天生的猎手,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猎物,所以想要去征服的本能! 唇,依然相抵,但此刻二人的心境却天差地别。 江暖心眼中已然凝了寒冰,她冷冷望着沐浴在暗夜里,仿佛修罗王者一般高贵俊美的男子,那样从未在她眼中出现过的冰冷眼神几欲将这一处剑冢冻结成冰窟。 独孤澈知道,此时应该见好就收,否则,若是真的彻底得罪了江暖心,那么以后再想偷香就难了! 然而,当他的唇刚稍稍离开江暖心半寸,他便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他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缩,根本不需要去看,大手一翻,眨眼间已经擒住了那一只毫不留情攻击他的素白纤细的手腕。 “暖暖,打夫君可是不对的哦!”独孤澈抿了唇角,嗓音淡淡,声音里却有一丝不加掩饰的调侃,只不过,因为方才他舌头被江暖心咬伤,所以有些咬字不清,听上去,让人想发笑。 不过江暖心现在可笑不出来,此刻的她气得都快要抓狂了。 “哼!你信不信只要你敢娶,我会要你过不了洞房之夜!”江暖心她眯紧了眼眸,寒声叱道。 “信!”独孤澈闻言挑高了剑眉,他深深看了眼江暖心,眸光浮动,薄唇边倏地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当然相信暖暖有这个本事!让我过不了洞房花烛之夜!”后面几个字,他故意放慢了声调,说得暧昧之极。 在这处暗室里,忽然就起了一阵怪风。 “你——”江暖心望着他邃深眼眸中浮起的促狭,突然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深意,她的脸不禁再一次爆红,直恨得咬牙切齿,这个下流胚子,不占她便宜会死啊啊啊! 可是江暖心偏偏又无法再就这个话题驳斥他,她气得双拳握紧又松开,松开又再次握紧,若不是考虑到身处环境诡异,她真想一把毒粉撒下去,到时候她倒要瞧瞧这死面瘫还能不能继续这么下流! 江暖心忽然就察觉到了不对,刚刚想到那些鬼东西,似乎就在这眨眼间,他们所处的这间密室内的温度,竟然陡地降了下来。 江暖心与独孤澈迅速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沉重与严肃,江暖心再也顾不得方才被偷亲的气恼,倏地抽出腰间清辉,不需要任何交流,她与独孤澈已然配合默契地同时出招,向冰冷来源攻去。 顿时只听“咔啦!”一声轻响,两人一击即中,又回到方才所站的地方,此时,空气中忽然飘来一股阴冷的气息。江暖心眉头顿时一凝,她不假思索勾起脚尖,挑起地上那一根火折,朝着阴冷来源踢去,火光一闪,又落回到了地面,短短的时间内,江暖心与独孤澈都却已看到有一滩水迹湮湿了地面,分明是刚刚他们打到的那个冰人所化。 可是他们进来时,这里分明没有冰人,那么,这个冰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还是说,是凭空出现的?! 江暖心与独孤澈一时都没有说话,两人眼神戒备望着四周,那股刚刚还在萦绕的暧昧气息瞬间消失无踪。 “墙在动!”独孤澈冰眸四下一扫,他剑眉蓦地一紧,忽地疾声说道。 江暖心立即抬眸去看,这一看之下,她的心也跟着咯噔一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竟然看到对面那堵墙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鼓动着,就像是有人在呼吸,并且那堵墙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 “暖暖,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独孤澈垂眸望向江暖心,他眼中是鲜有的凝重,这座拔剑山庄今夜处处透着诡异,着实让他心生不安。 “可是外面那些冰人怎么办?”江暖心一想到那些鬼东西阴惨惨的白眼珠,就忍不住后背发寒。 “用这个!”独孤澈从腰间取出十几颗火红色的弹珠,沉声交代,“一会进去,我去引它们,你用火雷珠射!它们由水所化,遇火定熔!” 独孤澈将火雷珠交到江暖心手中,他又抬眸看了看她,突然伸手将被她拉下的黑巾覆上,“它们身上说不定有毒,记得闭气!门在右边,你射完后,我们在门边汇合!” 江暖心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有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还从没有人像今夜的独孤澈一般这么担心她的安危,她心头不禁倏地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滋味。 “走!” 江暖心不过愣了那么一瞬间,就听独孤澈急迫的声音忽地响在耳畔,他猛地抱紧了她,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方才他们进来时的机关墙再次翻转过来,两人身影一闪,便已回到了那间充满了冰人的暗室里。 就在这一刹那,江暖心已然看清那堵墙在逼到他们刚刚所站之处一米外的时候,突然加速冲了过来,轰隆一声震响后,那两堵墙已合在了一起,江暖心后背顿时一寒,心中不由涌上一阵后怕,如果他们方才晚走一步,此时岂不是已被压成了肉饼?! 不过此刻容不得她再多想,刚一踏进这间密室,江暖心就已感觉到一股沁入骨髓的冰冷。 “暖暖!射!”独孤澈不知道从哪摸出一颗夜明珠,往地上一扔,这间斗室顿时亮起了幽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江暖心回眸之时,就见他正将三个冰人绑在了一起,她眉头一凛,火雷珠霎时出手。 ------题外话------ 那个,暖暖不会一直受澈欺压的,很快,就要换暖暖当家做主了,呵呵 另外,在这里真的要说抱歉,因为小黛工作最近真的很忙,所以更新不多,三月中旬后就会闲一些了,到时候更新会加快的,如果现在觉得小黛的速度实在受不了的话,可以养养,捂脸ing 069 阴阳失调 那火雷珠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江暖心捏在手中时,感觉就是个小孩玩的弹珠,没想到她刚以指力弹出去,眼前只见火光一闪,火红色的珠子瞬间没入了那三个被绑住一起的冰人身上,随即响起“啪啪啪”连续三声炸响,眨眼间那几个冰人竟然同时被炸得粉碎。 江暖心顿时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置信地望了望手中十分不起眼的小火珠,这玩意……也太厉害了吧! “暖暖!”此时她耳畔又传来独孤澈一声低喝。 江暖心眼睫一掀,立刻便见他又将几个冰人引到了一起,夜明珠幽暗的光线中,只见他剑眉紧凝,那张俊颜更显冷酷高傲,冰冷眼神中仿佛噙着一丝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那几个戾气十足的冰人到了他手中竟仿佛成了任人摆布的玩偶,即使挣扎嘶吼,喷出白色刺鼻的气体,却依然无法摆脱那无形的桎梏。 江暖心反应亦是十分敏捷,在独孤澈声音响起的刹那,她手中火色光芒一闪,黑暗中再次响起了几声炸响。 然而就在二人合力将最后几个冰人炸碎之时,江暖心却看到了令她分外惊悚的一幕:方才那些被她火雷珠射中化为了水渍的冰人,竟然又在缓缓凝结着身形,眼看最开始被炸碎的那三只又要成形,江暖心却发现身上的火雷珠已经用尽,她下意识转眸去看独孤澈,正巧他也在看她,两人都从对方眼睛中看到了沉重。 身后有阴风阵阵袭来,空气中忽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江暖心眉心倏地一紧,这冰人有毒! “走!”两人亦是几乎同时喝道,再不走,这间密室恐怕就要成为毒气屋了! 暗色中,但见两道黑影顿时如电光闪过,迅速掠向石门处,也不知独孤澈按了哪里,这间密室的门突然“轰隆”一声开启,独孤澈先是将江暖心往外一推,他随即跟着闪身出来,那扇石门在他身后猛地合上。江暖心不由愕然,这间密室石门开启容人通过的时间竟然不过几秒? 此刻,江暖心站在院中,她捂着狂跳的胸脯,微微有些低喘。 月亮不知何时隐入了云层,天边乌云浓厚,天地之间陡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暖暖,没事吧?!”独孤澈刚站稳,立即开口关切问道。 江暖心摇了摇头,却在意识到天色这么黑,他可能看不见她动作时,下意识轻声补了一句,“没事!” 夜色如墨浓重,独孤澈闻言明显松了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暖心却在此时追问,她望着暗夜里只能看清轮廓的独孤澈,眉心拢得死紧,“为什么苍生谱会引起这种激变?” “暖暖,你信这世上有鬼吗?”独孤澈深深望着即使在黑夜里,眼睛依然亮得惊人的少女,冰眸里掠过一抹暗色,他不答反问。 “鬼?”江暖心闻言后背顿时一凉,眸光闪烁了下,随即有些迟疑得点了点头,“应该……有吧!” 其实以江暖心上辈子所受的教育,她从来都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尤其她还是学的医科,尸体什么的看得多了,工作后夜班也没少上,可是她连半个鬼影都没见过,所以她向来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可是自从穿越到这一世,她却对这世界持了怀疑态度,她总觉得,也许这个世界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况且,如果没有鬼,那么她现在是什么?她又怎么能借尸还魂? 独孤澈看了眼江暖心,抿了唇角,目光若有若无扫过这一座圆拱形状的剑冢,沉声道,“传说女娲创世时,便有了苍生谱,苍生谱乃天地所化,记载了苍生万物的变迁。混沌分阴阳,阴阳化五行,五行生万物,这苍生谱便是由五行构成!” 彼时云散月出,月光洒落于他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上,投射出淡淡光影,也柔和了他过于冷硬的面部线条,江暖心望着他,心尖上蓦地像是有什么轻轻震了一下,随即又淡去无踪。 “那这和鬼又有什么关系?”她眼中露出不解。 “据说,苍生谱一旦现世,如果擅自撕下封印,可能会造成天下大乱,到时阴阳不调,白骨复生——”独孤澈说到这里,话音倏地一顿,他垂眸望向江暖心,忧虑透过长睫露出,“方才你也看到了那些剑气遇水所化的诡异冰人,还有这座会动的拔剑山庄,听说这里只要一入夜,连鸟儿昆虫都躲起来了,从来没有人敢在半夜出来!” 江暖心经他这么一说,突然就觉得此刻的万籁俱寂实在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仿佛有很多鬼影就躲在了阴暗的角落里,正用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他们,她不由神经兮兮地朝四周看了一眼,下意识朝独孤澈身边挪了挪。其实她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渗的慌。 独孤澈见江暖心好不容易露出的这副小女儿的模样,不禁抿了唇角,眼角有一抹笑意闪过。 “你是说……这里有鬼?”江暖心刚准备问个清楚,就看到独孤澈翘起的唇角,她先是一怔,接着便怒了,顿时倒竖了黛眉指着独孤澈就骂,“臭面瘫,你敢骗我!” “没有!”独孤澈眼角笑容一收,迅速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冰块脸,还言之凿凿,“我说的都是真的!” “哼!”江暖心冷哼一声,是,她相信他说的有关苍生谱的信息基本都是真的,但这臭面瘫竟然用山庄有鬼来吓她,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暖暖,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苍生谱么?”独孤澈见江暖心生气要走,赶紧追上去转移话题。 “你先说!”江暖心闻言停下脚步,她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我身为南越的王爷,食君之禄,为民着想,我当然是担心苍生谱现世后会引起大乱!所以我是在尽我职责护佑苍生!”独孤澈一本正经道。 “独孤澈!”江暖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望着独孤澈磨牙,她怎么越来越觉得这坨冰山不要脸啊啊啊,这样明显是骗人的话他竟然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我师傅要我找的!”独孤澈见江暖心又恼了,他连忙敛眸,改口道。 江暖心瞥他一眼,眸中幽光闪烁,心中迅疾思虑这坨面瘫的师傅是谁,他师傅又为什么要让他去找苍生谱? “暖暖你呢?”独孤澈见江暖心不说话,剑眉微微挑高,追问道。 江暖心眼珠子一转,突然昂首,然后伸出大拇指一擦鼻子,眼角一斜,十分大方地承认,“metoo!” “什么意思?”独孤澈却拧了剑眉,大手摸了摸下巴,“暖暖你想吃兔子?” “你猜!”江暖心抱着胳膊,眯起眼睛笑嘻嘻道,“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难道你也是奉师傅之命?”独孤澈望着江暖心眼中的狡黠,半晌后犹疑问道。 刚刚还在幸灾乐祸这坨面瘫肯定听不懂英文的江暖心顿时无语了,她大瞪眼眸看着他,唇角都抿成了直线,她可真是不明白了,这货到底怎么猜到的?他不会也是穿来的吧! “我猜对了!是不是?”独孤澈光看江暖心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眼眸顿时一亮,咧开了一口白牙笑道。 可能是因为他平时总冷着脸,又是面无表情,所以这偶尔的一笑,竟然如阳光一般耀眼,霎时令江暖心眸光一震,仿佛有一股电流倏地蹿过心尖。 “暖暖?”独孤澈见江暖心不说话,只是这么怔怔看着他,他心中不由漫过一丝喜悦,伸手想要去牵她的手。 可是还不待他碰到江暖心的衣袖,她已然反应过来,猛地往后退了几大步,同时那对清亮眼眸里方才闪耀的辉光也迅疾黯淡下去,转而凝了一层薄霜。 “干什么?!”就连语气也跟着冷了下去。 “暖暖!”独孤澈似乎也没想到江暖心竟然如此突然得变了脸色,他眸光凝起了疑惑,却并没有像方才在密室里一般再做唐突她的事情,而是抱臂站在江暖心三尺开外,就这么深深看着她。 他能感觉得到江暖心对他的态度正在慢慢改变,至少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般见面就要打架,但是他却不明白她为何总是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他自认为……自己还是非常有魅力的! 江暖心此刻也在纠结,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独孤澈的印象就在一步步改观,甚至于今夜他强吻了她,她虽然生气,但却并没有被其他男人碰了后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而且就在刚刚,她看到他笑,她的心竟然会跳得很快,脸上也像是有什么烧灼了,她似乎……对他有了那么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 念及此处,江暖心眸光倏地一沉,不!不行!她不可以对他动心的!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不能让谈情说爱浪费掉她的时间! 江暖心抬起眼眸望了独孤澈一眼,方才的纠结早已消失不见,她忽地绽开了一抹笑颜,“没什么!”说罢,便抬首望向天色。 然而她的笑却是十分冷漠,带着刻意的疏远,独孤澈的眉头不由紧紧揪在了一起。 “有人!”江暖心正想看月亮到了什么地方,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有一道黑影掠过,她顿时睁大了双眸,眼底有寒芒一闪,又来了一个和她争苍生谱的! “追!”独孤澈眼瞳陡地一紧,冰眸里瞬间像是有冰棱射出。 月光下,只见一高大,一纤细的身影再次腾空跃起,如蛟龙遨游长空,迅速朝方才那道黑影的方向追去。 其间江暖心几次迷路,都被独孤澈给揪了回来,待到两人眼前失去那一道黑影踪迹时,却发现已然到了一处占地颇广的院落。 “这是龙浩天的居所!”独孤澈与江暖心伏在屋檐上,细细看了下四周布局,他随即低声吩咐,“暖暖,你去后面,我去前面!有什么情况用这个联系!”他伸手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江暖心,是一只造型奇怪的口哨。 也许独孤澈天生就是个领导者,这么多年来又统领一方军队,他早就习惯了发号施令,然而对于天生喜好自由的江暖心来说,却并不喜欢被人命令。 “嗯!”此刻,江暖心淡淡应了一句,却不接那个口哨,转身便飘下了屋脊。 独孤澈看了看江暖心背影,又垂眸看了看手中那只碧绿色的口哨,有些莫名其妙,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呀,她怎么好像就生气了?!他随即摇摇头,将那只口哨收起,也跟着下去了。 这一次江暖心落地后十分小心,不过,她一路走来,同样也没看见任何一名守卫或者是守夜的丫鬟仆役,偌大的院落冷冷清清,若不是正房那里亮着灯,她恐怕都要认为这里根本就无人居住。好在这里倒是没有像方才在剑冢那里的异象发生,至少除了她之外,她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此时子时将过,天地之间一片静寂,诡异得静寂。果然就像独孤澈所说,这座拔剑山庄一旦入夜,不但无人敢出来走动,就连鸟兽昆虫也俱都躲藏了起来。 虽然知道无人看见,但江暖心还是下意识轻手轻脚摸了过去,她有一种预感,苍生谱应当就在这间屋子里。越是靠近正屋,她的感应就越是强烈。 好不容易摸黑到了窗前,江暖心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声,“啪啪啪”肉体拍打的声音和女子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销魂与暧昧。 任江暖心再单纯,此刻她也能听出这里面到底是在干什么了,她的脸再次爆红。 不过,江暖心却是又纠结了,现在她虽然怀疑苍生谱就在这间屋内,可是若想拿到苍生谱,她就算不进去,也得先瞧一瞧吧? 但现在这屋里正在上演着自古以来男女之间最爱做的事,她总不好就这么贸然闯进去破坏人家的xing福时光吧?弄得不好,万一吓得那男人从此不举,那她岂不是造孽了! 就在江暖心含着手指头,眉头紧锁纠结到底要不要戳穿这层窗户纸时,她倏地瞄见在她不远处也蹲着一名黑衣人,瞧那高大的身材,显然是名男子。此时只见他伸出长指轻轻一戳,那薄薄的窗纸就被捅了个小洞,那人立即凑过一只眼睛,猛盯着那洞眼往里瞧。 江暖心一看,顿时捏紧了拳头,呔,好你个独孤澈,竟然跑来偷看别人行房,还敢骗我说去了前院查看! ------题外话------ 元宵节快乐(*^__^*)嘻嘻…… 070 情敌相见 月亮不知何时又藏到了云层后,廊下的阴影里,那人扒着窗户瞧得十分专心,似乎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江暖心见独孤澈始终没看到她,于是轻手轻脚摸了过去,她轻功本就高绝,此时又是子夜时分,浓重的夜色将天地万物俱已吞没,是以当她悄悄蹲到了独孤澈身后,他竟仍然没发现到她。 室内的撞击声愈发激烈起来,那销魂的低喘呻吟也变成了女子陡然拔高的尖叫声,江暖心伸出去打算拍独孤澈肩头的手倏地一抖,脸上的红晕不禁又起,她抿了抿唇,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幸亏是蒙着脸,否则被这厮看到她脸红,岂不是又要被笑话! “喂!”江暖心见独孤澈这么心无旁骛,心里不由有些气恼,难道活春宫就这么好看?瞧他看得目不转睛的模样!果然不愧是下流胚子! 独孤澈听到声响后宽肩陡地一震,仿佛到此时才发现身后有人,只见他全身陡然积聚起凌厉的杀气,他随即猛地回身,森冷眼底有冷芒一闪,指尖一点淡红瞬间就往江暖心眉心点来。 “独孤澈,你干嘛?!”江暖心顿时怒了,黛眉一竖,她十分彪悍地一把将离她眉心只有一厘米的大手拍开。 独孤澈似乎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必杀的一击竟然就这样被拍下去,他明显愣了下,大手也僵在了一边,指尖上一点淡红明明灭灭,他没有开口,只是这么怔怔看着面前隐在夜色里的女子,眼中似有幽亮的光芒闪烁。 “喂,看什么看!”江暖心瞪他,同时压低了声音吼道,“不认识爷了吗!?” 独孤澈望着黑夜里眼眸晶亮如星辰的少女,眼底的那抹冷芒霎时如暖阳下的那一朵冰花,瞬间蒸发,另有意外的惊喜爬上了眼角眉梢。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此刻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带了惊恐的尖叫声,他眉宇倏地拧紧,迅疾转眸又朝窗户上的洞眼里盯去。 “喂,偷窥下流!”江暖心也感觉到屋内不同寻常的气息,但她并没有感觉到有杀气,所以并不着急,反倒是看独孤澈如此心急,她实在觉得有点碍眼。 “偷偷地看才叫偷窥。”独孤澈望了正贴着窗纸往里瞅的江暖心一眼,“我是正大光明在看,所以我不是在偷窥!”他刻意压低了嗓音一本正经说道。 江暖心顿时无语了,她望着整张脸都蒙在黑巾后,只露出一对灼亮眼睛的男子,忍不住在心里朝天翻了个白眼,tnnd,这厮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这么有违逻辑的谬论,他竟然也能说得如此脸不红气不喘的! “要不要一起看?”独孤澈突然看着江暖心,开口问道,他眼底倏地有一抹精光闪过,同样是刻意压低了嗓音。 “要!”江暖心立即兴奋道,其实方才她已经偷偷试了一下,只是这间屋子窗上糊的纸竟然是牛皮的,她悄悄用手指戳了半天没戳动,又怕引起里面人的警觉不好动用工具,所以只能瞅着独孤澈这厮猛瞧,嗯,不错!还好这厮明白了她的暗示! “过来!”独孤澈眼角弯了弯,冲江暖心招手。 江暖心蹭到他方才的位置,十分自觉地凑过一只眼睛就往屋里瞄去。 独孤澈却在看着她的动作时,眼底明显有温暖掠过,他随即稍稍起身,伸出长指又在方才那个洞的上方轻轻戳了个洞。 这么一来,他就蹲在了江暖心身后,下巴也就在江暖心的头顶上方,高大的身形完全将她的娇小包裹住,从一侧看,竟是无比的和谐。 其实江暖心很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做到随便一点就能戳穿这些牛皮的,但此时屋里的景象却令她面色猛地一变,全副心神立即集中到了那一幕血腥画面上。 这里面果然是在上演一出活春宫,只不过那场景着实透着一丝诡异。 只见屋内燃着明亮的灯火,当中摆着一张几乎有半间房那么大的雕花大床,除了大床与旁边一张桌子之外,这间屋子基本就是空的。 此时,那大床上正躺着一排浑身赤裸的女子,江暖心一眼看去,发现竟然至少有十人,而在其中一女身上,正有一名同样光裸的男子在奋力耕耘着。 如果只是这样很平常的男女行房,那倒没什么能让江暖心惊奇的了,毕竟像龙浩天这样的“富二代”,定是自小想要什么有什么,夜夜寻欢作乐自然是极为正常的事,虽然他这一夜要御的女人颇有些多了,但这也只是能证明龙浩天小朋友x能力出众而已! 可是,如果刚御完一女,就立即掐死她,那么,这可就不正常了! 此时屋里的低喘声、呻吟声以及肉体的拍打声愈发清晰地传入耳中,令人心跳加速。 然而江暖心面上却没有再露出方才那般的羞赧神情,随着那女子的声音愈发尖利,她漂亮的眉心也越蹙越紧,明亮的眼眸中凝了一抹黯光,因为她发现这屋里除了龙浩天之外,只剩下四个活人了,也就是说,另外的六名女子已经都被龙浩天给杀了。 眼看着正在龙浩天身下呻吟的那名女子面色酡红,显然是即将要达到高峰,龙浩天的手也掐在了女子纤细的脖子上,随着最后一下狠狠的撞击,那女子猛地尖叫起来,那叫声中带着痛苦与极致的愉悦,突地,龙浩天眼中骤然露出了一道凶残的戾气,他双手猝然用力,只听空气中陡地传来“咔嚓”一声,那女子的叫声顿时戛然而止,脖子软软歪倒,如花的面容也停留在最后的那一刻既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悦的表情。 江暖心的眼底倏地浮上了一层血色寒光,也许是身为医生的本能,她平素最看不得的就是滥杀无辜,可是就在刚刚,她竟然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被杀死,还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她顿时有些接受不了。双拳在身侧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蒙面的黑巾下,粉唇几乎都要被咬破。 那龙浩天见身下女子已经断气,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女子变为青黑色的脸,就像是扔掉一件破布娃娃一般将那女子尸体往旁边一扔,随即又爬到了下一个女子身上,竟然丝毫没有停歇地又开始激烈动作起来。 不行!她看不下去了,她要进去狠狠教训那个禽兽!竟然这么把女人不当人,这男人简直就是畜生! 江暖心猛地蹿起,情急之下,她忘记了独孤澈就在她头顶上方,这一下她可是用了全力,顿时狠狠撞到了他下巴上。 “呜!”耳畔随即传来一声痛呼,只见独孤澈捂着下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紧皱着,眼中布满了痛苦,看来这次着实撞得不轻。 “喂,你没事吧!?”江暖心见此情形,也忘记要进去救人了,她忙不迭要去掀独孤澈脸上的黑巾,眼中露出担忧和苦恼,天哪,万一这位面瘫王爷被她撞出了好歹,她可拿什么去赔给他那位天下第一美人的母妃啊! “暖暖,你在干什么?!”江暖心掀黑巾刚掀了一半,突然听到独孤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蓦地一愣,抬眸看着面前眉头稍稍松开一些的男子,犹疑问道,“是你在和我说话么?” “暖暖,快过来!”独孤澈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其中带了十足的冷意。 这回江暖心听清楚了,这声音确实是从她身后传来的,她不由下意识朝后面看了一眼,此时,月亮恰好在从云层后移了出来,月光下,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正用他那对几欲令天地为之冻结的寒眸冷冷望着她——对面的男子。 “暖暖!”独孤澈周身似乎都有劲风在鼓动,显然已经做好了临战准备。他见江暖心只是望着他发呆,似乎并没意识到未知的危险就在她身边,情急之下,他不禁往前踏去一步,但双眸却丝毫不松懈地盯着对面那与他同样一身黑衣,身材高大伟岸的男子。 “你们……”江暖心看看独孤澈,又看看正等着被她掀黑巾的男子,这下她可彻底懵了,怎么会有两个独孤澈啊? 不对,刚刚说话的那个才是真的独孤澈,那么这个和她说了半天话的家伙又是谁? 江暖心霎时惊醒过来,她连忙松手,放开一直捏在手上的那男子蒙面的黑巾,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清丽眼眸盈满戒备盯着他,嗓音骤然冷冽,“你到底是谁?” 那男子也不答话,只是用那对狭长的眼眸深深望着江暖心,他眼中的如玉温润霎时令江暖心心头一震,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白光闪过。 “是你!”她顿时瞪大了双眸,指着那男子惊疑道。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眼角弯了弯,似乎是在笑。 “暖暖,他是谁?”独孤澈见江暖心竟然认识这来路不明的男人,寒冰眸中倏地浮上了一层戒备。 “不知道!”江暖心看他一眼,耸了耸肩,实话实说道。 她确实是不知道这男子是谁,她只知道他一身风华宛如谪仙下凡,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叫他“神仙公子”。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还是在簪花大会前,他为小貔大人垫了买鱼的银子,后来在簪花大会上她又看到他身影一闪而过,江暖心原本也想派人去还他银子,可是找遍了凤京城都没再见过他,不想今日竟然在这里遇到。 不过江暖心也实在汗颜,她这脸盲的程度似乎又加重了,方才竟然会将这男子当成了独孤澈,还和他靠得那么近,万一这人想要对她不利,那她现在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看来她这江湖经验还是不足! 独孤澈闻言,眉心不由又紧了紧。 “江小姐,好久不见!”神仙公子淡淡看了独孤澈一眼,眼神落于江暖心面上时,再次恢复温和端方。 “是呀,我一直在找你呢!上回的事情还真要谢谢你!”江暖心尚欠他一个人情,况且她与他之间从无仇怨,怎么着她也不能失了礼貌。 然而这话听在独孤澈耳中,却令他立即变了脸色,露在黑巾外的冰眸里的光芒愈发冷了几分,大手亦是在身侧紧握成拳。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江小姐不必放在心上。”神仙公子的声音宛如夏日竹林里吹来的风,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江暖心望着他,不觉竟然有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然而独孤澈闻听此言眸光又是一凛。 江暖心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就在此时,屋内再次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江暖心面色猛地一白,糟糕,竟然忘记正事了! 她不再犹豫,迅疾掠到门边,正想一脚将门踹开,身侧突然伸来两只大手,一左一右猛然拉住了她两边胳膊,同时有两道压低了的嗓音响在耳畔。 “别去!” “不要去!” “为什么?”江暖心想要挣脱,无奈这两人的力气都不是一般的大,她竟然感觉像是被铁钳钳住,根本就动不了。 “那些女子都是药人,就算你现在进去阻止了龙浩天,但过了今夜,她们还是会死!”独孤澈冷冷看了眼那神秘男子抓着江暖心玉臂的手,眼神锐利如刀锋,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什么药人?”江暖心并没注意到此刻的诡异,她颦了颦黛眉,显然有些不解。 “数月前龙浩天突然性情大变,御女成瘾,如果一日不与女子同房,他就会七孔流血,暴躁伤人,所以龙江由便养了一群药女专门供他泄欲!”神仙公子眉头蹙了蹙,淡声道,“这些药女在被送到这里之前已经都被喂了致命毒药,她们只有这一夜的生命,明日一早就会毒发身亡!即使大罗金仙在此,恐怕也救不了必死之人!” “毒药?”江暖心双眸瞪大,左右看看这两人,惊讶道,“龙浩天中的是毒?他们想以毒攻毒?” “不知!”神仙公子摇头。 独孤澈亦是沉默不语。 江暖心张了张口,随即却又抿紧了唇,眉心染了丝蹙意。 不过,此刻她却又有点不明白了,他们三个在门外站了那么久,而且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小,怎么那龙浩天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果然是干那勾当干得太忘我了吗!? “喂,可以松开我了么?!”江暖心回过神来,见自己胳膊还被一左一右地把持着,顿时一边一个眼风射过去。 独孤澈与神仙公子闻言,两人都朝对方的手上盯了一眼,随即放手。 静默了一会,江暖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眸看着神仙公子,眼中有犹疑冷光浮动,“你可别告诉我,你也是为了苍生谱而来!” “放心!”神仙公子却是微微一笑,眸中似有春风拂动。 江暖心不禁愕然,放心?他要她放心什么? 说话间,江暖心又一次听到一名女子在尖叫中死去,她顿时开始站不住了。 “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等着那些女的去死?”江暖心再次蹲到小洞眼前往里瞅,不过这回她可一点都不觉得脸红心跳了,反而在为那些无辜被当做药人的女子感到痛心,她是个医者,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可是如今她却对这一切感到束手无策,怎不令她感到焦心。 “暖暖!”独孤澈走到江暖心身边,似是不经意间,他将神仙公子望向江暖心的视线完全挡住,垂首在她耳畔低声道,“苍生谱应当在龙浩天身上,我们等他睡着了再进去!” 神仙公子只是淡淡一笑。 彼时,夜黑风高,月亮已然西移,偌大的拔剑山庄内,静悄悄得,仿佛是一片鬼蜮。 然而就在这处院落里,却有三名同样装扮的黑影坐在廊下,其中坐在中间的那名身形纤细的显然是名女子,在她身侧则一左一右则坐着两名即使蒙着脸,也难掩那通身高贵气质的男子。 女子自始至终沉默着,那两名男子的眼神却在暗中较量,空气中似乎有火花闪耀。 气氛,有些诡异。 “对了!”一直咬着唇看月亮的江暖心突然左右看看两边,明澈眼瞳里有幽暗邃光一闪,“你们方才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东边!”独孤澈眼神猛地一凛。 “西边!”神仙公子亦是同时开口。 “我听说……西林府西北部有一片桃花林很漂亮,”江暖心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长睫如扇扑闪,遮去了眼底的亮光,她忽地勾唇,就像是在和朋友随意闲聊着哪里的风景很美,眯着眼眸,言笑晏晏道,“你们都没有去看看吗?” 071 死都不承认 江暖心不知何时已经拉下了蒙面的黑巾,此时月光很亮,她的眼睛却更亮,笑意盈满眼眶,仿佛那倒映了艳阳的粼粼湖面,表面平静,然而湖面下却有看不见的激流正在暗涌。 静谧中,独孤澈与神仙公子眼神猛地一撞,有火花刹那闪过,不过眨眼间,两人眼神再次迅疾分开,就像方才根本就没有那一瞬间激烈的交锋。 彼时,独孤澈放在膝上的大手暗暗握紧,薄削唇角抿就了刀锋一般的直线,长睫垂下,隐去眸底汹涌的怒火。 “没有!”他道,语气依旧冰冷。 “是么?”神仙公子则是看着江暖心,眸光闪了闪,随即弯了眼角淡声笑道,“那改日我定要去游赏一番!” “你们……真没去过桃花林?”江暖心见这两人神色如常,在她故意提到桃花林时,也没有露出惊慌神情,她不由凝了凝眉心,心中暗忖,难道是她多心了? “没有!”这一次,独孤澈与神仙公子难得的异口同声,话音落,两人眼神再次撞上,空气中顿时有火花一闪。 江暖心望着这不是一般镇定自若的二人,眉心倏地染上了一丝蹙意,为什么她总觉得桃花林内被偷看洗澡的事绝对和这两个人脱不了干系?而且就是因为他们太过于冷静,所以才会更加显得诡异! 先不说能在她都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偷看那么长时间才被她发现,这世上还没几个人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其次,他们二人几乎是与她同时间抵达了拔剑山庄,从时间上来看,不可能会如此巧合;而且他们分明都是从凤京城赶来,凤京城明明就在西林府的北边,他们却一个说东一个说西,单凭这几点,就非常可疑了。 可是这两个家伙,光看那模样就不是一般人,恐怕就算他们干了那龌蹉事也绝对不会承认的,她又总不好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着这俩货承认确实偷看她洗澡了吧! 江暖心越想越憋屈,清丽双眸中渐渐溢出烦躁。 独孤澈见她面色沉了下去,他知道估计是被江暖心猜到那件事与他有关了,于是轻声道,“暖暖——” 然而刚唤出这一声,独孤澈立即觉察出自己的声音似乎过于小心翼翼了,他不禁皱了皱剑眉,咳嗽了一声试图遮掩自己的心虚。 偷看女人沐浴这种事,他的确是第一次干,他也知道此举确实是有些下流——不!是非常以及十分下流!但以他所了解的江暖心的性子,此刻他是万万也不能承认的,因为他知道他在她心中印象本就不大好,一旦承认,岂不是会更加雪上加霜?那么他再想得到她的心就会更难了! 况且眼前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看他那眼神,显然是对他的暖暖有企图,这种时候,他更不能自乱阵脚! “暖暖,”独孤澈咳了几声后,眼睫一掀,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平稳有力,“你是不是很想去桃花林?那么等这里的事一完,我陪你一起去!” 江暖心闻言抬眸看向他,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她心里却在暗哼,臭面瘫,叫你装!如果日后被爷查出来你确实去过桃花林,爷定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诗经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听江小姐这么一说,想必那片桃林定是十分漂亮的,如果江小姐赏脸,不如明日一起去游玩?”神仙公子此时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平和镇定,眼中似有春风回荡。 如果江暖心不是从他身上闻到一丝若有如无的淡淡竹香,就如同她在桃林中受惊时所嗅到的那一缕,她恐怕真的会相信他是在真挚的邀请她。 “暖暖!”独孤澈紧紧凝着江暖心的眼睛。 “如何?”神仙公子也在等着江暖心的回答。 “我看你们俩一起去就挺合适!”江暖心心中越想越气,她突然猛地起身,一边射去一个白眼,冷冰冰丢下这一句,然后一把拉上蒙面黑巾头也不回走到窗前。 如果江暖心这时候回眸去看,她会发现就因为她这句话,这两名在整个天岱大陆都是赫赫有名的绝世美男子的俊脸已经变成了难看的青黑色。 此刻,又有一个女子尖锐的惨叫响彻夜空,是最后一名了! 独孤澈与神仙公子顾不得再以眼神厮杀,只见二人迅速起身,都黑着脸,更是懒得看对方一眼,就这么目不斜视掠到江暖心身边。 “苍生谱!”江暖心却在此刻兴奋得叫了起来。 然而也就在这一刹那,三人俱是感觉到了有一股彻骨冰冷的杀气骤然袭来。 “小心!” 也不知是谁先发出这一声警告,三人几乎是同时飞身后撤,与此同时,就在三人方才所站的窗口处,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尘灰顿时漫天而起,即使江暖心三人已然飘落到几丈开外,但三人依然被尘土狠狠呛到。 即使三人已然落身在几丈开外,但当他们看到从一地断壁残垣中走出来的那名浑身赤裸的男子时,都忍不住神色一凛,眼中掠过无法掩饰的凝重与讶异。 这个站在残垣中的男子自然就是方才御了十女,亦是杀了十女的x能力超强的拔剑山庄少庄主龙浩天了! 不过,比起外间所传的那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十分招女人喜欢的公子哥儿,眼前这名脸色青黑,眼眸赤红,眼底一圈乌青,明知道外面有人,却依然赤身裸体,甩鸟走出来的男子实在有些大出江暖心意料之外。 这,这这哪里是人?明明就是一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独孤澈与神仙公子目光也是一凝。 “尔等鼠辈,胆敢擅闯吾之禁地,擅闯者死!”龙浩天阴沉沉扫了江暖心等三人一眼,突然冷笑,接着从嘴里冒出这几个文绉绉的字来。 陡然间,平地骤起一阵冷风,仿佛地狱之门乍然开启,有阴森吼叫在半空炸响。 江暖心忍不住后背一凉,而独孤澈与神仙公子在龙浩天出来的那一瞬间,就难得步调统一往前走了一步,同时将江暖心护在了身后,保护她是其一,其二则是不想让她的眼睛被龙浩天身下那丑鸟污染。 彼时,江暖心眉头一凝,她望向被独孤澈与神仙公子挡住,但依然能看见上半身的龙浩天胸膛,突然抬眸朝月亮看了一眼,眼中有莫名幽光闪耀。 “鼠辈受死!”龙浩天却已经动手攻来,独孤澈与神仙公子顿时与之缠斗在一起,然而龙浩天力气却是奇大无比,他的招数亦是诡异,合当世两大高手之力,竟然堪堪只能抵挡住他,而他手上的阴风像是有生命一般,瞬间缠住独孤澈与神仙公子双腿,令他们无法动弹。 “苍生谱在他胸口!”江暖心却在此时出声,她的眼眸从月亮上收回,眼神悚然一凛,迅速抽出腰间清辉灌注了全身真气,就朝龙浩天胸口刺去。 独孤澈掌风亦是拍向龙浩天面门,神仙公子乾坤一指迅疾点向龙浩天眉心。 在如此必杀的三招之下,龙浩天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来临,他眼底的血色几乎要溢出眼眶,眼神凶狠暴戾扫向江暖心三人,脸上有青筋暴起,身上的血管也鼓突出来,他倏地仰首朝天,发出凄厉嘶吼,陡然间,天地似乎都为之变色,这一处院落上空猛地笼上了一层阴云,阴风卷来,三人必杀的招数竟然全数被逼得撤掉。 “糟糕!”神仙公子望着上空越来越厚的乌云,难得露出惊恐眼神,“他在召唤五方鬼灵!” “杀了他!”独孤澈的眉心也拧成了麻花。 “不行,杀了他苍生谱也会跟着消失!”江暖心手中的剑再次出击,于半空中挽就了一朵五瓣梅花,可是龙浩天仍在嘶吼,他身前似有阴风屏障,江暖心的剑气根本就近不了他身。 “吵死了,快让他闭嘴!”江暖心剑气再次被阴风打散,她不由气得大吼。 眼看这里的动静越来越大,独孤澈与神仙公子也担心会将整个拔剑山庄的人惊起,两人都认为此事必须速战速决。 独孤澈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快木板,神仙公子取下腰带,两人合力将那木板塞进龙浩天嘴里,然后一人拉着一边腰带,绕过他身前阴风,猛然勒向龙浩天嘴角,迅速将那木板绑住,龙浩天激烈挣扎着,双手拼命抓撕着自己的嘴角,独孤澈与神仙公子立刻一人一掌拍下去。 这么一来,龙浩天能发出的顿时只剩下呜咽声,天边墨云也瞬间淡去。 江暖心顿觉耳根清净不少,她见那阴风似乎也弱了许多,连忙扬起素手,再次挽起一朵剑花,剑尖如电点向龙浩天赤裸的胸口,眨眼间,就在他胸前刺出了一朵梅花图案,“放倒他!”她又是一声低吼。 独孤澈与神仙公子二人合力,同时踹向龙浩天膝盖,顺势一带,就将他放平在地面上。 此时,月光陡然大盛,天地之间瞬间被银光覆盖,犹在挣扎嘶吼的龙浩天突然浑身哆嗦起来,而在他的胸口处,那一朵血色梅花倏地像是活了一般,慢慢浮了出来,在月光下,仿若斗转星移,那花瓣外围竟是有一道六芒星图案。 江暖心一看到这道六芒星,她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 然而就在她准备伸手去拿之时,半途突然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一把将那六芒星抓到了手心里。 是神仙公子! 江暖心眼睁睁看着千辛万苦的苍生谱就这么落入别人手中,她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072 两个小倌 江暖心顿时炸毛,这货之前还说让她放心,原来他就是要她这样放心的! 此时天边墨云尽散,月色明亮,清风拂面而来。 苍生谱从龙浩天身上出来之后,那龙浩天就像是骤然失了骨头,霎时软趴趴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根本就不复方才半点暴戾凶残的模样。 而神仙公子手中的苍生谱也渐渐地变了颜色,原本只是光芒一道,此时竟似有了实形。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暖心握紧了手中清辉,面色瞬间冷凝,明澈眸中泛起凌厉森冷。 空气中突然有铮然之声乍响,仿佛凤鸣九霄。 独孤澈亦是沉着脸望向神仙公子,眼中凝起寒冰,掌心隐隐有冰寒云气聚集。 神仙公子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扫了江暖心一眼,在看到江暖心眼底的冷意时,他狭长的眼角似有黯光一闪,随即垂眸看着手心里那一张已然变为羊皮纸一般的实质,目光落在其上犹自光芒频转的六芒星上,他似是抿了唇,眸中刹那掠过精光,随即伸指,指力苍劲游移而过,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苍生谱上写了什么,但见那苍生谱上五色光芒瞬间暴涨,宛如极光稍纵即逝。 “给!”神仙公子眼睫一抬,修长大手忽然伸到江暖心面前,凝望着她的狭长眼眸里有柔光浮现。 “你……你做了什么?”江暖心看着此刻躺在他手心里那一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羊皮纸,不由哑然。 “封印!”独孤澈此时掀起长睫,漆黑墨瞳中有冷光一闪,“他封印了苍生谱!” “为什么?”江暖心闻言一怔,面上露出不解。 “如果再不封印,还会有第二个拔剑山庄出现!”神仙公子淡淡一笑。 江暖心凝了凝黛眉,他们所说的她还真不知道,死老道士要她去找五大神器,他只是告诉她神器出现前会有什么征兆,以及怎样取得神器,其他的并没有多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原来其中竟然还有如此玄机。 “你是说……”江暖心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悚然一惊,她看了看缩在一旁,明显虚弱之极,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龙浩天,密密睫羽颤了颤。 “是!”神仙公子眼神也随着落在龙浩天身上,淡声说道,“如果被心术不正之人得到苍生谱,那么,就是这种下场!” 话都说到这里,江暖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这龙浩天原本就是个贪淫好色之徒,他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从机关重重的古墓道里将神器之首苍生谱带了出来,这苍生谱便认了他做主,但龙浩天的体格却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神力,因此导致性情大变。 造化之巅的苍生谱更是将他体内的劣根性发挥到了极致,想必原本他就是夜夜笙歌,极为好色,所以才会有如同今夜一般的夜御十女,又因他性情癫狂,暴躁伤人,根本就没有女人愿意与他同床,而他的父亲龙江由也不知道是听信了哪个江湖游医的话,认为他是中毒了,这才在山庄里养了一群药女,供他发泄兽欲,试图以毒攻毒…… 念及此处,江暖心不禁下意识联想到万一是她拿到没有被封印的苍生谱,又会发生什么? 首先她肯定会赚很多很多的银子,成为整个天岱大陆最富的人!其次么,她忽然摸了摸下巴,灵动的眼眸滴溜溜扫过眼前两名有着姿容绝世的俊美男子,唇角翘起,眼中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光芒,嗯,她一定要让这俩货在她开的楚馆里当小倌,以这俩人的魅力,必定会引起极大的轰动,到时候哪里还愁赚不到银子? “怎么?不想要了?”神仙公子见江暖心眼神闪烁不定,面上表情亦是极为丰富,也不知道是在乱想什么,他挑了挑修长的俊眉,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你真的给我?”江暖心却总觉得神仙公子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她和他素昧平生,加上今夜也不过是第三次见面,他没道理会将如此贵重的神器给她呀! “当然!”神仙公子眸中的暖意更甚,含着一丝宠溺。 “那我拿了哈,你可不准反悔!”话音一落,江暖心迅速伸手从他手心里拿过那一纸羊皮,侬丽双眸霎时亮起,天边那一轮皎皎明月此时也比不上她眼中那样明澈流转的光芒。 独孤澈却是猛地拧紧了剑眉,大手在身侧倏然握紧,他狠狠咬紧牙关,冰眸仿佛蕴了寒芒,冷冷望着正欢欣雀跃的江暖心,以及用那样温柔双目凝望着她的男人。 “绝不反悔!”神仙公子眼角弯起,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朗若春风,虽然尚且蒙着脸,但依旧会让人在看到他时,舍不得移开视线。 江暖心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她重重松了口气,爱不释手把玩着这得来不易的神器,半晌后,她将苍生谱宝贝地揣进怀里,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见她抬起明亮双瞳,笑嘻嘻问道,“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彼时,远处半空中突然爆起一朵火光,神仙公子凝目望去,狭长眼眸一眯,他再垂眸看着江暖心时却只是微微一笑,嗓音朗若竹林清风,带着一丝致命的诱惑,“你很快就会知道!” 说罢,他一挥衣袖,竟然往后退了几步,猛地纵身跃起,那一道高大身影瞬间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了夜色里。 而独孤澈却没错过他最后向江暖心投去的眼神里,有一抹志在必得的华光。 独孤澈眸光一凛,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喂!”江暖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神仙公子已然凭空消失,她顿时目瞪口呆。 这个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暖暖!”沉默半晌,独孤澈忽然开口。 江暖心回过神来,却在转眸看清独孤澈铁青的脸色时,以为他要和她抢苍生谱,睫羽迅疾扑落,她猛地捂住胸口,“我的!” 因为她的神情,独孤澈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到了口边的话猛地被吞了回去。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他恶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拳头握紧,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可想而知他已然怒到了极点。 这还是江暖心第一次看到独孤澈发怒的样子,从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起,他向来都是冰着一张俊颜,眼神冷漠,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不会蹙一下眉头,可是此刻他眼中却像是有烈火喷出,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怒意,令那张原本十分俊朗的面容染上了一丝狰狞。 “你干嘛呀?”江暖心不禁蹙了黛眉,眸光闪了闪,她放下捂在胸前的素手,撇唇道,“开个玩笑还不行吗?” “……”独孤澈狠狠盯着江暖心,薄唇抿得死紧。 “这么看我干啥?”江暖心见独孤澈眼神不善,不禁也怒了,他偷窥她洗澡,还强吻了她,她都没去找他算账,现在就因为她说错了一句话,他就这样凶狠地瞪着她,好像恨不得吃了她一样,她又不欠他什么,他凭什么这样对她? 江暖心越想越气,她也懒得再和独孤澈大眼瞪小眼,脚跟一旋,她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谁知就在她拔腿欲走的刹那,脚踝处忽然被什么给绊住了,她垂眸一看,却是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龙浩天,江暖心顿时嫌弃地一脚踹开他,然后还不解气地补踹了几脚,完全将对独孤澈的怒火发泄在龙浩天的身上了。 “救我……”龙浩天气息本就微弱,刚刚是强撑着一口气求救,他哪能禁得住这几踹,霎时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 江暖心看着脸孔青紫,已然开始七窍流血的龙浩天,不由凝了眉心,眼中有一抹厌恶闪过。 这个人,她是绝对不会救的,不管他是清醒也好,不清醒也罢,杀了人就是杀了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对于一个刽子手来说,她根本就不会有丝毫怜悯与同情。 江暖心再次抬脚欲走,独孤澈却在此刻唤住了她,他的声音也已恢复到一贯的冰冷沉稳,“暖暖,龙浩天必须得救!” “要救你救!”江暖心斜了他一眼,脚步不停。 “你不想知道拔剑山庄为何会自己动了?!” 只是这一句话,独孤澈便成功地留住了江暖心的脚步。 “还有,他去过万象山!”独孤澈望着江暖心纤细柔美的背影,眼底有一抹温柔光芒闪过,他还是无法生她的气啊! “你也去过万象山对不对?”江暖心蓦地转身扑到独孤澈面前,双眸晶亮看着他跳动着火苗的冰冷眼眸。 “古墓道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独孤澈敛眸冷道,他看向龙浩天的眼神中并没有半点波动,仿佛在看着一具死尸,“龙浩天既然能得到苍生谱,其他的东西肯定仍然在他手上!” “其他的东西!”江暖心眼睛愈发亮了起来,要知道,这五大神器可都是由一位上古大神埋下的,据说他同时还在每件神器墓中埋下无数宝贝,所以几千年来,几乎引得所有知道这些传说的人为之疯狂,不知道有多少人前赴后继死在挖掘墓道的过程中,然而那位上古大神布下的局又岂是会如此能够被轻易寻到? 不过,这龙浩天确实是第一个从墓中活着出来的人。 江暖心这么一想,也就不再犹豫,她迅速取出金针,开始为龙浩天施灸诊治。 忙活了半晌,眼看天边已经现出一抹鱼肚白,独孤澈耳廓一动,突地开口,“暖暖,有人来了!” “那怎么办?”江暖心看着救了一半的人,又看向面色冷厉的独孤澈。 独孤澈听着那庞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进,黑眸里也现出一抹严肃,“你还有没有人皮面具?” VIP最新章节 073 再度强吻 这来的有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将近数百人全都穿着盔甲,说他们武装到牙齿也不为过,可想而知平时那龙浩天发起狂来有多么暴力。 而领头的自然是拔剑山庄庄主龙江由,他半夜被噩梦惊醒后就几乎一夜未睡,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后来又听见龙浩天寝居方向传来凄厉嘶吼声,更是吓得他缩在被窝里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赶紧领着人就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当龙江由看到这一地的残垣断瓦,顿时大惊失色,“快!快去找少庄主!” 不出片刻,立即有人过来禀告,“庄主,少庄主在里面!” 龙江由心急如焚,顾不得问上一句,就冲了进去,却在看到躺在死人堆里,浑身赤裸,脸色惨白的龙浩天时,惊得差点心都跳了出去,“快!叫骈枝来!” 又有人冲了出去,半晌后,龙江由只听院外乱糟糟一团,他心中担忧龙浩天的伤势,脾气难免暴躁,然而当他听闻那自称风华公子的徒儿的骈枝神医竟然大清早就卷了包袱跑路了,顿时眼前一黑,差点厥倒在地。而闻讯赶来的庄主夫人则已然扑倒在龙浩天身上,呼天抢地哭号起来。 眼瞅着龙浩天进气少出气多,龙江由急得脸色铁青,庄主夫人的哭声又更加令他心烦意乱,偏偏自从那位骈枝神医进庄后,就将原本庄内养的大夫全给赶走了,此时他就算快马加鞭赶去西林府请大夫,也要半个时辰,可是天儿还能不能等到那时候?! “庄主,庄外有两位道长,说庄内有妖邪作祟!”门外忽地有守卫禀告。 “给我滚!”龙浩天正一个头有两个大,额上青筋全都暴起,他转身欲走,突然却又顿了脚步,眼皮一跳,他叫住那个正要滚走的守卫,“等等,请他们进来!” 约莫半炷香后,那守卫领着两名道士装扮的男子进来了,龙江由凝目去看,却见走在前面的那名男子中等身量,有些偏瘦,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白面长须,看上去仙风道骨,那一对眼眸亦是亮的惊人。而跟在他身后的男子则要高大的多,不过那相貌却有点让人不敢恭维,龙江由刚看了一眼,就迅速将眼神从那黑如炭的脸上移开了。 “敢问二位道长从何而来!”龙江由看着这两人似是而非的衣装,有些狐疑问道。 “凤京城,白云观!”那白面长须的道长眼睛一弯,露出一口白牙,“贫道姓甄!” “不知道长方才所说何意?”龙江由一听是从南越第一道观白云观来的,心中不由一凛。 “贫道昨夜错过宿处,便与我这跟班面瘫君在桃花林露宿,半夜观天象,发现贵庄上空有妖气盘旋,老道恐妖物伤人,于是连夜赶来这边,不想在贵庄外竹林处被妖雾困住,唉……”他说到此处,忽然叹了口气。 道长身后那黑脸男子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如何……”龙江由的心不由拎得更高,他刚开口,爱子心切的庄主夫人忽然冲了出来,一脸急切道,“道长,求求您救救我的天儿!” 那道长掐指一算,沉吟片刻,随即抬眸疾声问道,“敢问夫人,少庄主是不是已经昏迷不醒?” 庄主夫人连连点头,“是是!” 龙江由尚抱了丝怀疑,那道长——也就是易容过的江暖心瞥他一眼,眼底似有精光一闪,“那请夫人快去瞧瞧,少庄主眼睛里面,瞳孔周围,是不是有金黄色的瘢痕。” 庄主夫人忙不迭跑进去,随即尖声叫道,“是!有黄色瘢痕!” 江暖心闻言脸色一沉,猛地一捶桌子,蹙眉道,“糟糕!” 龙江由一听江暖心看都不看就说出龙浩天眼睛里有黄色瘢痕,这下他不信也得信了,立即就起身迎了上去,想要抓江暖心的手,“道长,请救救小儿!” 那黑脸大汉——也就是被江暖心易容过的独孤澈见状,眉头一拧,立刻往前一站,不动声色挡住江暖心,不让龙江由碰到她的手,而他的眼底,霎时有残暴的狠戾掠过,这龙江由应该庆幸自己并没有碰到江暖心一片衣角,否则的话,他定是要活不过明天! “除暴安良是贫道的分内之事,庄主不必担心!”这么说着,江暖心便几步走进房内,她也不屏退众人,就这么在一屋子人的眼皮底下,拿出金针给龙浩天施灸起来,还故意磨蹭了一会,一炷香后,她才收回金针,顺便将先前插在龙浩天后颈的金针,也就是导致他眼睛变色的缘由也给摸走。 只听龙浩天咳嗽了几声,刚刚还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要一命呜呼的他竟然就这么睁开眼来,庄主夫人喜极而泣,扑上去就看龙浩天的眼睛,发现那里的金色瘢痕已经消失,她顿时激动地转身就给江暖心跪下了。 “无须多礼!”江暖心装模做样摸了摸胡须,眼神中故意露出一丝为难,似乎有话要说。 “道长,是不是天儿还……”龙江由也紧张了。 “少庄主只是暂时脱离危险,只因这妖物还在贵庄内,妖物一日不除,少庄主的病就会继续恶化!”江暖心望着那些和龙浩天躺在一起的女尸,眉心蹙了蹙,“这些尸体……” “来人!将这些东西拖出去埋了!”龙江由面色一变,立即吩咐人去处理女尸。 “太乙救苦天尊!”江暖心默默在心里道了声。 “道长,那妖物到底是什么?”庄主夫人问道。 “敢问贵庄内的墙壁是否经常半夜自己会动?”江暖心眼睫一掀,突然沉声问道。 “道长此话何意?”龙江由失声问道,“墙壁是死的,怎么会动呢!?”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江暖心面色一沉,故意一挥衣袖,“面瘫君,这里的人不老实,我们走!” 独孤澈闻言眼角猛地一抽,望向江暖心的冰眸里有火光闪过。 “道长,我说!这里的墙壁确实夜里会动!”庄主夫人生怕江暖心一走,龙浩天就没得救了,赶紧追上去连声道。 “龙庄主?”江暖心看向龙江由,见他点头默认,这才说道,“这种情况是否已经持续三个多月了?” “是!确实有三个多月了!”龙江由与庄主夫人同时点头。 “那贫道再问一句,”江暖心眼眸眯了眯,“少庄主是不是曾经去过不洁之地?” “不洁之地?”龙江由与夫人面面相觑,同时摇头,“天儿向来养尊处优,在山庄内很少出门,怎么会去不洁之地?” “再想想!”江暖心面色作凝重状,她摸了一把墙壁,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里的墙壁之所以会动,是因为有地下怨灵附着在上!”她猛地转眸,眼中骤然掠过一抹暗光,“少庄主是不是曾经下过墓!” “不——”龙江由与庄主夫人闻言俱是一震,龙江由矢口想要否认,庄主夫人面色白透,却是猛地开口,“天儿他去过万象山!” “万象山上古墓道?”江暖心眉心蹙紧,眼中露出忧色,摸着虎须眯眸摇头,“看来,他是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触怒了神灵!” “那要怎么办?”庄主夫人越听越害怕,不由又开始哭泣起来。 “很简单,将拿来的所有东西都退回去!”江暖心微微一笑,淡声道,“到时候少庄主的病自然不药而愈,山庄也会恢复原样!如若不然……” “那会怎样?”龙江由一听要他将龙浩天从万象山古墓道里拿出的宝贝全都还回去,顿时肉疼的紧。 “人死,庄灭!”江暖心淡淡丢下一句,转身就走,十足高人风范,“记住,所有偷来的东西都要原封不动还回去!就连一块石头都不能留下!” 龙江由还在犹豫,庄主夫人却蹿上来扑打他,“儿子都快没了,你还在乎那些珠宝干什么!我就说墓里的东西不能要,你偏不听,还让天儿去冒险,这下好了,山庄夜夜闹鬼,现在好不容易有道长指点,你还犹豫什么?!” 江暖心走得老远,还能听见庄主夫人的狮吼功,她不由挖挖耳朵,望着被她折腾成黑脸大汉的独孤澈,“就这样?” 独孤澈抹了一把脸,“嗯”了一声,突然拔脚就朝远处密林狂奔而去,也不知道江暖心到底在他脸上涂了什么,痒死了! 江暖心随即也跟着进入密林,脱下那件从龙浩天屋里翻出来的衣服,她见独孤澈狂奔到一条小溪边就开始猛掬水洗脸,不由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的笑起来。 臭面瘫,叫你凶我! 江暖心趁独孤澈忙着洗脸没空注意到她,赶紧转身除掉脸上这张人皮面具,然后又换回昨夜那张少女的面具,她刚想去水边照照有没有戴服帖,突然之间,有一大捧水从天而降,猝不及防之下,她顿时被淋得透湿。 “独孤澈!”江暖心望了望天,没下雨!她顿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眼神凶残瞪向独孤澈,磨着牙尖叫道。 独孤澈望着江暖心气怒交加的脸,挑了挑剑眉,抿了唇没出声。 “暖暖,你又调皮了!”洗去了脸上的黑粉的独孤澈再次恢复那样绝世俊美的丰姿,只是在他右脸上,此时却布满了小红斑点,着实有些煞风景。 独孤澈起身朝江暖心走去,然而他刚走了两步,就见江暖心眼中忽有亮光一闪,独孤澈眉心倏地一紧,脚步猛地顿住,从战场上磨炼出来的超强直觉告诉他有危险即将发生,然而待到他反应过来时却已经迟了。 只听“哗啦”一声倏然响起,一大捧水顿时兜头浇了下来,独孤澈的剑眉眼睫上霎时落满了水珠,挺直的鼻峰上也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独孤澈的眉心拧的更紧了,冰冷眸中刹那有肃杀的冷光溢出,却又在看到江暖心笑眯眯的俏脸时,瞬间湮灭无踪。 “哈哈哈……”刚刚还怒气冲天的江暖心一看到向来高贵冰冷的燕王殿下被她折腾到满脸小红包,此时又一脸水渍的狼狈模样,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霎时间,整座林子都响起那一阵银铃般动听的笑声。 此刻,金乌初升,天边霞光万道,林中鸟儿鸣叫声不绝于耳,如此美丽的景色却都比不上那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令人心旷神怡。 直到又是一大捧水兜头浇下,江暖心格外开怀的笑声在耳畔响起,独孤澈这才心念一动,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望着江暖心的冰眸里不见寒冷,而是盈满了挫败与宠溺。 “暖暖!”他咬着牙说道。 刚刚他只是不满江暖心将他的脸折腾到痒得钻心,这才临时起意泼了她一下,想小小惩罚她一下,原本看她的表情他还以为她要生气,正想起身去认个错,却没想到这丫头性子这么野,她竟然是故意做出那种样子引他内疚,而且她不但一点也没生气的样子,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泼了他那么多次! “哗啦!”江暖心又泼来了一片水花。 独孤澈不由也蹲下,大手掬了水,然而当他看着眼前沐浴着阳光,周身散发着暖意的娇俏少女,他冰冷的眸瞬间柔软了下来。 彼时春日阳光晴好,她衣衫半湿,勾勒出那一抹婉约曲线,前凸后翘,腰肢纤细仿佛不盈一握,修长笔直的玉腿在群下若隐若现,她的眉宇长睫上皆是有水珠轻颤,随着她的动作和笑声,不断滚落下来,宛如夏日清晨从荷叶上滚落的露珠,清新而美丽。 独孤澈看得几乎快要痴了,阳光洒在他脸上,留下一片金色光影,他手中的水渐渐漏光,却是怎么也舍不得再往她身上泼去!先前因为那莫名出现的男人与她的互动而凝起的冰凌也缓缓裂开,他望着褪去那半张脸的紫红胎记,明显娇俏可人的少女,虽然明知道这可能也不是她真正的样貌,可是他的心还是为她而悸动。 “喂,大面瘫!”江暖心玩得太高兴,她根本就没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有多美,多诱人!直到唇上猛地传来一阵刺疼,她还犹自愣愣得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VIP最新章节 074 急召回京 又来!? 江暖心蓦地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鼻间满满是独属于他的气息,阳光照耀在小溪上,清澈溪水反射出炫目的光晕,那一道道金色的光影落在他眼底,瞬间幻化成天边那一道最为华美的金光。 那一刹的刺疼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惩戒,他的唇随即便覆在了她唇上,薄削唇角完全包裹住她的粉嫩柔软,深深凝望着她的墨色瞳仁如子夜一般漆黑,深邃眸底写满了不为人所知的陌生情愫。 这一瞬,她看进了他的眼睛里,四目交会,她的眼神清冷中泛着一丝迷惑,而他的,却炙热如斯! 那一刻,她的心,不禁倏然狂跳起来。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对她的感情已然深沉若此? 这一次,独孤澈并没有再深入这个吻,两唇相触的瞬间,那一丝清冽如天山雪莲一般的香甜滋味倏地涌上心间,他的心忽然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像是有一道声音在叫嚣着。 即使从未经历过爱情,然而此刻的他却清楚的明白,那是心动的感觉。 他对她,已然彻底心动! 清晨的林间,尚有丝丝薄雾,初升的朝阳斜斜挂在树梢,金色的光影透过树缝洒落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二人镀上了一层金光。 从昨夜起就和独孤澈分头办事的落影刚踏入林间,就看到如此绮丽的一幕,阳光下,溪水畔,高大俊美的男子轻吻娇小俏丽的少女,有不知名的野花开在他们身侧,这一幅画面,美得如梦似幻,又是那般缱绻温柔…… 落影的心不由也跟着跳了起来,纵观全天下,能让王爷如此对待的,除了那位行事狂放不羁,才华盖世的江府大小姐还会有谁? 然而不过只是眨眼之间,落影便见那娇俏少女满脸通红推开了独孤澈,此刻,天边那万丈彩霞也比不上她脸上的色彩。 江暖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容忍独孤澈吻她那么久,待到她反应了过来,拼命推开他后,有那么一瞬间,她就这么抚着依然残留他气息的唇瓣,怔怔望着溪水,脑子里陡然陷入一片空白。 “暖暖!” 独孤澈温柔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江暖心下意识抬眸看他,长而卷翘的睫羽如蝴蝶的翅膀掀起,她目中有点点惊慌溢出。 “暖暖!我喜欢你!”独孤澈的声音倏地宛如春雷炸响,江暖心眼神蓦然一震,望向他的双眸里陡地盈满慌乱,她想移开视线,可是他墨黑深邃的眼睛里就像是有着磁铁,紧紧得将她吸附,她竟然怎么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了。 “不——”江暖心直觉想要否认,可是,话到口边,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否定什么。 还有,为什么她的心会跳得那么快?仿佛即将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的脸也好烫,她忽然手脚无措起来,根本就忘记了方才突然被强吻时的震惊与不悦。 “暖暖,给我机会!”独孤澈见江暖心起身要走,他忙站起,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如海邃深的眼眸深深凝望着她。 “我——”江暖心咬着唇,眸光复杂看着他,然而当她撞进他墨黑的眼瞳中时,那原本该脱口而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王爷!”落影恰在此时开口。 “放开!”江暖心倏然惊醒,她连忙挣脱开独孤澈的大手,转身刚走两步,却不妨独孤澈再次伸手一把抓住她,他高大的身躯更是迈到她身前,密密实实地挡住了她。 “喂!”江暖心眉头一皱,刚想发火,可是就在此刻,她垂下的眼眸忽地扫见自己衣裙竟是紧紧贴在了身上,显然都湿透了,阳光照耀下,她整个身体的曲线都玲珑剔透,几乎近于半裸。 天哪!难道她刚刚就是这副模样在和独孤澈嬉水的吗?!江暖心顿时只觉脑袋中“嗡”的一声,眼前一晕,差点脚滑滚到小溪里去。 嗷嗷嗷!好丢脸,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江暖心想到这里,娇俏的脸蛋瞬间爆红,就连眼眸中都有羞意溢出,此时,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往外走一步了,被独孤澈一人看总好过同时再被他那手下也看光光去吧! “何事?”独孤澈一看到落影出现,方才还有暖意的眼眸顿时再次结冰,他冷冷看着落影,语气亦是森寒冷冽。 “主主人,那个,那个拔剑山庄果然已经开始在将密室里的东西装箱!大概午时前就会启程了!”落影头上的冷汗倏地滚了下来,他不过是来向自家王爷禀报事情的,而且他已经很识趣得等了好久才开口,怎么自家王爷还是这么生气,听那语气,竟然好像要杀人一般! “派人盯着他们!”独孤澈冷声道。 “喂,真的要等龙江由将所有宝贝送回万象山才可以动手?”江暖心在后面拽了拽独孤澈的袖子,探出小脑袋问道。 “嗯!”独孤澈侧眸看着江暖心粘着湿发的俏脸,眸中冰冷瞬间散去,他柔声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令山庄会动的原因,应该是黑晶石。” “黑晶石?”江暖心蹙眉。 “黑晶石是万象山的山眼,如果不先放回去,就算得了宝物,屋子也会像拔剑山庄这般半夜移动!”独孤澈耐心解释道。 “啊!还这样?”江暖心真是大开眼界了,这个世界果然有太多的神秘!同时她也不得不佩服,独孤澈这厮想问题还真远,他们两个只是易容了下,然后也就是费了点口舌,就将龙江由这个老江湖给忽悠过去了,不过她也知道,若不是拔剑山庄发生的事太过于诡异,以那龙江由的资历,恐怕并不会如此轻易就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独孤澈望着江暖心,薄削唇角微微翘起,眼中有太多的温柔,落影偶尔抬眼见了,顿时惊得不轻,他家王爷从来都是酷冷不羁,他跟了王爷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他笑过,可是自从遇到这位江大小姐,王爷笑得次数恐怕比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多得多啊! 江暖心也看到独孤澈唇角那一抹笑痕,她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才决定要不理他的,黛眉倏地一凝,她立刻缩回了脑袋,还是想办法赶紧弄干衣服再说,要不然这个样子可没办法走出去啊! “还有事?”独孤澈眸光一扫,见落影还杵在那,英挺剑眉不由蹙了蹙。 “回禀主人,”落影嘴角抽了抽,他的声音本就破碎,在这春日晴好的天气里,百鸟鸣唱之时响起,确实有点煞风景,但他随即拿出的密信却令独孤澈眼睛眯了眯,有冷芒在眼角闪过。 “什么时候收到的?”独孤澈眼眸抬起,伸手接过那封密信。 “半个时辰之前!”落影恭敬答道,想了想,他随即补充了一句,“主人,那个桃花妖的传说属下也查清楚了。” “如何?”独孤澈边拆信边问道。 “什么桃花妖?”江暖心现在一听到桃花两个字,就有炸毛的冲动,她恶狠狠瞪了独孤澈宽厚的背部一眼,再次探出脑袋问道。 “是——”落影刚要开口,冷不防被独孤澈冷冰冰含了警告的眼神慑到,额上顿时渗出一滴冷汗,忙不迭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说呀!”江暖心催促道,她瞧着就觉得落影的眼神有异,心中不由怀疑起来。 然而落影却是怎么也不敢再开口了,树林中一时陷入了寂静。 不过眨眼间,独孤澈已经看完了那封密信,此时江暖心也模仿着神雕侠侣用内功烘干了自己的衣裙,她掸掸衣袖,刚从独孤澈身后转出来,就见他神情凝重,一对飞扬的剑眉也拧得死紧。 “信上说什么?”江暖心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 “父皇下旨,急召我回京!”独孤澈目不转睛盯着江暖心,沉声说道。 “这样啊!”江暖心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眉弯眼笑,心情很好地冲独孤澈摆了摆手,“那燕王殿下好走!我就不送了!” “你去哪?”独孤澈见江暖心要走,立刻出声问道。 “听说北漠草原风光很好,我去转转!”江暖心感觉心情还从没这样好过,笑话,能有这样的机会离独孤澈这厮远一点,她不知有多高兴,当然要一个人出去逍遥逍遥了! 再说,加上她上辈子活的二十六年,她的心理年龄可是已经达到三十二岁了,足足比独孤澈大了十岁,女大男小,怎么谈恋爱啊,她才不想来一段姐弟恋呢! “你不能走!”独孤澈唇角一抿。 “为何?”江暖心黛眉倒竖,双手叉腰怒瞪独孤澈。 “父皇旨意要你和我一起回京!”独孤澈淡声道,凝望着江暖心的眼眸中倏地掠过一道暗光。 “骗人!”江暖心才不信,“皇帝又怎么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你看!”独孤澈也不多言,直接将信纸递给江暖心。 江暖心斜眼看着独孤澈,将信将疑接过来,却在看到信上内容时,眼皮猛地一跳,这个老皇帝,还真是要召她回去,竟然都下了圣旨给江旭和擎北侯府,称如果三日内她再不回去,就要问江旭和白宗远的罪! 江暖心黛眉倏地一凝,眼中陡然有冷光划过,江旭的死活她管不着,然而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擎北侯府因为她的事而遭殃! 可是,江暖心却不明白,皇帝究竟是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召她一个臣下之女回京?难道,是凤京城发生什么事了?不过,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说也算不到她头上啊! 彼时,不但江暖心起疑,独孤澈神色亦是凝重如斯,他总觉得,这一次回京,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正文 075 蓬莱洛家 075 三日后,凤京城。 晌午时,守南城门的官兵忽然瞧见远处有三骑绝尘而来,到了近前他们方才发现那为首一人竟然是五皇子燕王殿下,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人是燕王殿下的贴身侍卫,而另一个与他并驾齐驱的却是个相貌陌生的俊俏少年郎。 “叩见王爷!”守城的王将军连忙率众将士跪倒迎接,然而燕王殿下却根本就不曾驻足,只见他剑眉飞扬,星目冷冽,那一骑如风迅疾掠过他面前,徒留一地尘土弥漫。 待到进了城,凤京城的繁华再次尽收眼底,独孤澈这才放慢了速度,人潮汹涌中,他转眸望向一直与他并驾齐驱的江暖心,眼神温暖,“暖暖,去浩池楼?” 江暖心睇他一眼,抿唇“嗯”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就口水泛滥了。这浩迟楼可是京城第一酒楼,据说里面的厨子都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其中珍馐美馔无数,而且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西湖醋鱼了,啊啊啊,她最喜欢吃鱼了呀!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浩迟楼的酒菜简直就是天价,听说随便一道菜就要几百两银子,那些普通人家一辈子可能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所以江暖心虽然馋很久了,但守财奴如她,是怎么也舍不得花上个千儿八百两银子去吃顿饭的,不过现在既然有尊贵的燕王殿下请客,那她可就不吃白不吃了! 独孤澈将江暖心眼中的亮光看在眼里,唇侧不由翘了起来,这三日他们日夜赶路,他与她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层,她虽然依旧对他不假辞色,但他能看得出她对他也并非是完全没感觉的,否则的话,那天他在溪水畔亲她,她就不会脸红成那样了。 晌午时分正是饭点,三人刚到了浩迟楼,就见里面已然人声鼎沸,江暖心望着大厅内坐满的人,不由咂舌,凤京城果然还是有钱人多啊,这么贵的饭菜竟然照样有这么好的生意。 有伙计过来迎接,一看到气宇非凡的独孤澈,那伙计神情一凛,立即变为恭敬,“客官楼上请!”随即便躬身在前领路。 江暖心望着那低眉顺眼的伙计,直觉告诉她,这个伙计似乎很不简单,看他那太阳穴与脚步,竟像是身怀绝学之人,可是一个高手为何会在浩迟楼当跑堂?江暖心不由微微凝了眉心,留了个心眼。 大厅内的众人原本都在享受这饕餮盛宴,陡然间,也不知道是谁先看到独孤澈与江暖心,只听那方才还喧闹的交谈声倏地静止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下意识盯在了二人身上。 独孤澈与江暖心今日依然着那一身黑衣,虽风尘仆仆,却难掩其天生的高贵,尤其是二人相貌又是如斯俊美,一个高大英挺,眼角眉梢尽是睥睨天下的霸气,另一个虽身量娇小了点,但也眉清目秀,那对灵动双眸中盈满了聪颖慧黠,顾盼间,仿若有流光划过,直叫所有人都心神一震,直接看呆了眼。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满大厅的食客们依然舍不得收回视线,天哪,他们能进得这浩迟楼的,哪一个不是家底殷实,俊男美女见过无数的,可是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方才那二人一般俊美如斯的相貌。 不过,也有很多人都在可惜,如果那个瘦小一点的男子是名女子的话,那这二人该是何等般配啊! 也有见过独孤澈的当朝官员疑惑道,“方才那个好像是燕王爷!” 大厅内的声音陡然沉寂了一下,接着便有各种嗤笑声响起,“听说燕王爷府里的厨子是天下第一厨的亲传弟子,他怎么可能会来酒楼呢?李大人,你不过刚刚升了官,上朝没几天,恐怕是你老眼昏花认错人了吧!” 一旁有人附和,“是呀,听说燕王爷在准备大婚,迎娶江家的小姐,他怎么会有工夫来酒楼!” 彼时江暖心与独孤澈已经坐在了雅间里,落影站在门前,那伙计不需要吩咐,竟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立刻就传菜了。 这一桌菜色香味俱全,江暖心看得眼睛都发直了,恰好此时听到大厅内有人说独孤澈府上的厨子出自天下第一厨,她的眼神顿时更亮了,直接下意识就忽略了后面一句燕王即将大婚,而她则是这大婚的主角一事,兴奋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这两日相处,独孤澈也看出来江暖心嗜吃美食,闻言便点头道,“是!” 江暖心听得简直是心花怒放,她找天下第一厨很久了,没想到竟然得来全不费工夫,高兴之下,她顿时不顾形象大吃特吃起来。 这一顿饭菜,几乎又是和前两日一样,由独孤澈看着江暖心吃完,他才开始动手,他吃饭很快,江暖心刚喝了口茶,再抬眸时,就见他已然放下了筷子。 “你这就吃完了?”江暖心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盘子,有些讶然。 “嗯!”独孤澈挥了挥手,落影进来,江暖心便见他风卷残云一般,将那一大钵子饭菜几口吃完,不由更加目瞪口呆。 “你们吃这样快,对胃不好!”作为一个大夫,江暖心郑重提醒。 “命比胃重要!”独孤澈挑了下剑眉,眸中有厉光闪过,“在战场上,可能慢一步就会没命!” “可是,这不是,不是战场吗?”江暖心摊手。 “习惯了!”独孤澈抿了唇角。 江暖心无语。 “暖暖,我们这就进宫!”独孤澈望了望更漏,剑眉一凝,皇帝那道旨意是在他离京的第二日下的,如果按照那上面所说的三日后,早就已经是前天的事了。 江暖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二人不再耽搁,连忙结账离开。 然而就在二人踏出浩迟楼的那一刹那,江暖心忽然听见有人在讨论燕王即将大婚之事,也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就停了脚步,却也正是在此时,当她听到那些人在说燕王将要迎娶江家两位小姐之时,猛地蹙紧了眉心。 独孤澈见江暖心不走,他便回眸去看她,所以,他分明也听见了那些议论,这一瞬,他的眼神陡然冰冷下去,隐隐有暴戾在眼底激荡,拳头在身侧握得死紧,“怎么回事?”他冷喝一声。 落影亦是觉得莫名其妙,他见自家王爷已处于暴怒边缘,生怕城楼失火,殃及池鱼,赶紧转身过去打听,“请问二位,方才所说燕王爷要娶两位江家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二人见这么大的事竟然还有人不知道,不由面露讶异,“这位兄台,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落影破碎的声线带着沙哑,他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自家王爷和准王妃,额上不由渗出一滴冷汗。 “这几天全京城都知道,燕王爷看上江家大小姐的同时又看上了小姨子,所以一并要连江家二小姐也娶了呢!”其中一个好事者解释道。 “不可能!”落影立刻否认,“燕王爷当初在簪花大会上可是当众承诺此生只会娶江家大小姐一人的!” “哎,男人嘛,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燕王爷如此身份,根本就不可能一辈子只娶一妻,我们都能理解的!”另一个好事者一脸暧昧挤眉弄眼笑道。 “而且啊,这事可不是空穴来风,六日前,可是有很多人都看到江家二小姐从燕王府出来,还是由燕王府的总管亲自送出来的,如果不是燕王爷有意要娶江二小姐,她又怎么能进得去燕王府?”此刻,一旁有人插话。 “是啊!是啊!我就亲眼看到江二小姐从燕王府出来!”周围不断有人作证。 眼看事情越描越黑,落影见问不出来什么,他忙几步走到独孤澈身侧,“主人,属下派人去找丹青!” 此时独孤澈的脸色已然黑沉如锅底,墨色瞳眸中似有风云翻卷,薄削的唇抿就了刀锋一般的直线,周身温度陡然降到了冰点,然而比起想要将江若雪凌迟处死的冲动,他此刻最担心的还是江暖心的态度。 “暖暖,我没有!”独孤澈垂眸望着江暖心,他好不容易才让她不那么排斥他,绝对不能因为一些莫名的谣传就令她误会。 然而江暖心的脸色却是十分平静,她看了眼独孤澈,轻轻“嗯”了一声,就不再多言,出门上马一气呵成,往皇宫方向奔去。 这么一来,独孤澈却更加搞不懂江暖心究竟是怎么想的了,她似乎是在生气,却又不像是生气,他的心不由也跟着悬了起来。 一路无言,到了皇宫门前隐蔽处,江暖心突然钻进了一个毫不起眼的马车,不出片刻,便换了一身衣裙,同时也将男子发髻打散,松松挽了一个飞云髻,褪下脸上人皮面具,再次换上她原来那副相貌。 “暖心!”接到江暖心飞鸽传书,早就在此等候她的舒曼华在车辕上坐着,见江暖心已经妆扮完走出来,她下意识叫住了她,“你知不知道皇帝召你入宫究竟是所为何事?” “不清楚!”江暖心摇头,其实她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会令皇帝这么急迫召见她一个臣下之女。 “对了,蓬莱岛洛家出使南越,昨日刚入凤京城。”舒曼华皱了皱细眉,眼中有犹疑光芒闪过,“会不会和他们有关?” “可是我又不认识洛家的人!”江暖心觉得这个猜测根本就没可能,就算洛家派人出使南越,又和她一个女子何干? 舒曼华却总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暖心,你要小心,我觉得洛家这次出使南越,有些奇怪!” 闻言江暖心也蹙了黛眉,她自然知道蓬莱岛洛家向来与南越并无任何往来,且洛家常年居住在海外,据说岛中人修习长生之道,从来不过问世间之事,岛中之人亦是从不踏足陆地,他们似乎只尊东齐轩辕皇朝为主,所以这一次洛家的突然出使确实透着点古怪, 不过,江暖心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这件事和她到底有何关联,也许,皇帝找她,是有别的事要做呢! “暖暖!”独孤澈见江暖心进马车后,就一直在远处候着,此刻见她出来,他立即迎了上去。 江暖心抬眸看他,彼时正值午后,阳光和暖,他就这么背着阳光走来,金乌照耀在上空,仿佛为他披就了一件巨大的金色披风,有风肆虐,那巨大的披风似在迎风抖动。他的面容依然英俊,眼眸中却已不见冰冷,有丝丝缕缕的担忧写在眸底深处,那样的神情,是根本不曾出现在他霸道强势的生命里的。 江暖心忽然觉得心中有根弦狠狠颤动起来,有一种不知名的滋味陡地弥漫在心底深处。 “走吧!”她轻声道,随即垂下卷而翘的长睫,掩去了眸底那一抹黯光。 独孤澈抿了抿唇,似乎想解释,但他也知道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是苍白的,他已经命落影派人去查,想必等他从宫中出来,就已经能够知道那个谣传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了!到时候,他会亲自手刃那些胆大包天之人! 乾元殿内。 独孤澈与江暖心行完礼,便一同起身站在了一侧。 殿内,有一瞬的沉默,只有雕刻着金龙的香炉里有袅袅沉香溢出,只是这原本该令人心神安宁的香味,此刻对于独孤澈来说,却让他有一种暴躁的感觉。 江暖心始终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一直埋头批阅奏折的皇帝终于开口,“江暖心,你是不是很好奇朕为什么要召见你?” 江暖心抬眸,眸中神光不动,“是!” “朕是想问你一句话,”皇帝凝神看着眼前虽然貌不惊人,但每一次见到都会令他感到惊艳的少女,精明的眼睛眯了眯,“你是否还记得你娘——”话说到一半,皇帝倏地顿住。 “我娘怎么了?”江暖心也凝了黛眉。 “嗯……”皇帝却在犹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娘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事?” “啊?”这一下,任江暖心再怎么冰雪聪明,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老皇帝为何会突然提起她娘,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她娘曾经交代过她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会是什么事? 正文 076 可怕的事情 076 独孤澈亦是锁紧了眉头,他看着今日神色明显有些古怪的皇帝,如墨幽深的眼眸仿佛邃深万里的海底,有不知名的暗潮正在汹涌。 “我娘没跟我说什么啊?”江暖心见皇帝还在盯着她,眼眸中不由浮起迷惑。 “你娘就没有提过她与——”皇帝语气非常急迫着急,然而他话刚说到一半,一直立在一旁的大太监突然咳嗽起来,皇帝像是陡地反应过来什么,忽然就住了嘴,眼神也开始闪烁不定起来。 “皇上?”江暖心望着面色紧凝的皇帝,很是有些莫名其妙,她总觉得这老皇帝今天像是吃错了药一般怪怪的。 话未说完,然而皇帝却不再开口,沉香袅袅中,他一直都用那对阴郁的眼睛盯着江暖心,如果是寻常人,被九五之尊的皇帝这般盯着看,定是吓得腿都要软了,可是江暖心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皇帝,明澈双眸里有清冷的华光溢出,仿佛九天之上的皎皎明月,那一身傲然气质竟然直接逼得从来都是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臣子心胆俱裂的皇帝心中陡然一寒,后背上也好似有森冷寒气蜿蜒而上,放在御桌上的手下意识握紧。 视线对峙,皇帝沉默了片刻,突然就垂了眼睛,他仿佛非常疲累,伸出两指捏了捏眉心,借以掩去了眸底那一抹震惊,随即抬头,面上再次恢复到威严,冲江暖心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江暖心闻言此话,眸中霎时掠过一道讶色,这老皇帝如此着急召她回来,才说了这么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又让她走? 她敢肯定,绝对是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否则老皇帝不会如此焦虑,而且这件事必定是与她有关!方才她刚进来时,也分明看出老皇帝在看到她之时,他眼底似有兴奋至极的亮光闪过,江暖心不由蹙眉,究竟是什么事,会令皇帝同时流露出焦虑与兴奋的神情? 还有,皇帝到底为什么要问她有关白桦的事?难道这件事与白桦也有关? 江暖心感觉自己像是陷在了一团迷雾中,怎么她不过是出了一趟京城,回来就有这么多的变故? “是!”然而此时并不是问的时候,江暖心面上恭敬应了一声,脚跟一旋,随即退出了乾元殿。 她原本是站在独孤澈身后的,此时刚退到门前,突然感觉有一道火热视线胶着在她背上,江暖心转眸去看,不妨猛地撞进了那对似是有火苗跳跃着的冰封眼底。 她的心没来由得又是一颤,唇角抿了抿,也就是刹那的工夫,她已然走到了殿外。 太阳不知何时隐到了云层之后,清风阵阵,有花香醉人心扉。 然而此刻江暖心的眉头却是紧锁着的,她抬眸望着突然变得阴沉下来的天空,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她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半个时辰后,独孤澈方才走出乾元殿,他下意识抬眸四顾,然而御花园内空空荡荡,哪还有他心中最为牵念的那一道倩影? 落影见独孤澈出了宫门,立即与丹青一起迎了上去,可是他们二人却被独孤澈那样阴沉的脸色骇到,在他们的印象中,似乎还从来没见过独孤澈有过这般阴郁沉重到仿佛要令天地为之变色的面容,他眼中的冰冷亦是更胜往昔,好似将整座冰山都装进了眼中,其中更是有浓墨般的乌云翻卷,他浑身透出的气息是那样的沉重压抑。 丹青与落影不由交换了个眼色,连忙低了头,根本就不敢再多说一句,因为他们同时都想起,当初在战场上,王爷他亲率三千近卫陷入敌方五万大军包围之中时,也没见他露出这般神情,所以今日能令他暴怒至此的,可想而知该是怎样可怕的事情。 此刻,丹青的额上已经渗出了层层冷汗,落影方才已经告诉他王爷知晓京中那些流言的事,他不敢想象,回府后,正处于暴怒边缘的王爷究竟会怎么处置他。 独孤澈却是看都不看丹青落影一眼,他抿紧了薄唇,眼神刚毅冰冷,直接跨上战马,“驾”的一声,随即一阵风般远去。 ** 镇国公府。 江暖心从皇宫出来后,直接就回了府,虽然当时她看懂了独孤澈要她等他的暗示,可是她还是走了。 然而江暖心刚踏进大门就发现,她不过才离开了几日,这府内竟然就添置了许多家当,就连饭厅里的那套桌子都被大手笔的换成了紫檀木的。 江暖心一路走来,见所有的下人都眉开眼笑,好像还在过年一般,她不由蹙了眉头,心中存了一丝讶异。 “哎呀,这不是大小姐吗?大小姐回来了!”突然有阴阳怪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江暖心回眸去看,却是江若雪屋里的两个大丫鬟娇红与娇兰。 “奴婢参见大小姐!”娇红与娇兰装模做样要拜江暖心,但江暖心却发现她们二人眼神中满满都是鄙夷与得意。 江暖心眉心几不可见的一凝,如水眼眸中似有水光漾过,随着娇红与娇兰的动作,她的眼睛也凝在了她们二人崭新的衣裳上。 瞧这两身衣裳,可都是用上好的绸缎制成,价值相当不菲,而且娇红与娇兰发上的首饰也让她看得眼熟,似乎是江若雪曾经戴过的。 江暖心不由疑惑起从来都只对自己大方的江若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手笔了? “大小姐,二小姐要吃雪蛤,奴婢们都赶紧回去,如果耽误了,夫人和二小姐可是要打奴婢们板子的!”娇红与娇兰不过微微弯了膝盖,嘻嘻笑着,站起身要走,一副根本就不将江暖心放在眼里的样子。 江暖心眯了眯眸,有冷芒在眼角闪过,她看了一眼已经站到她身侧的连翘白芷二婢,二婢会意,突然就是一声厉喝,“贱婢,见到大小姐敢不行礼!” 娇红与娇兰立刻犟嘴,“奴婢不是已经行过礼了?!” 白芷冷哼,“你们是什么身份,连腰都没弯一下,也叫行礼?” 连翘眼光一沉,随手从身后摸出了鞭子,厉声呵斥,“跪下!” 娇红与娇兰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江暖心这两个婢女是会武功的,当下也不敢硬顶,只得抿了唇,很不情愿地跪倒在地,“大小姐!” 她们二人是在得知江暖心回府之后,特地端了夫人吩咐给二小姐养颜的雪蛤过来转一圈,就是为了刺激这位丑八怪大小姐的,可是二人却没想到江暖心都快要被二小姐抢走燕王妃的宝座了,她竟然还敢这么嚣张。哼,一会她们回去一定要告诉二小姐,然后让二小姐告诉燕王爷,到时候燕王爷一气之下休了江暖心这个贱人,看她以后还怎么得意! 江暖心看都没看这两个自以为聪明的丫鬟一眼,她的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二人所端的盅上,凭着天生的灵敏嗅觉,她能分辨出这可是顶级的雪蛤,平素一百两银子才能得二两的顶级雪蛤,江若雪竟然每天都吃?! 江暖心突然眯眸冷笑,随即转身,白芷跟在她身后,两人身影转瞬消失。 娇红与娇兰见江暖心走了,不由愤愤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两人正要起来,冷不防耳边再次传来连翘的厉喝声,“谁准你们起来的?!给我跪下!跪不足半个时辰,不准起来!” 娇红娇兰气红了脸,“凭什么?!我们是二小姐的人,除了二小姐,没人能罚我们!” 连翘挥着鞭子,冷然道,“这里大小姐最大!” “你也就是个奴婢,少在这里狗仗人势!”娇红与娇兰根本就不将连翘放在眼里,江暖心都走了,她们才不怕连翘! 连翘被骂也不生气,她望着已经站起来的娇红娇兰二人,猛地一鞭子就抽了下去,娇红娇兰顿时尖叫起来,“你个贱婢,敢打我们!” “跪下!”连翘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娇红娇兰二人手臂上倏地皮开肉绽,这二人身为江若雪的大丫鬟,向来也是养尊处优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重的伤,顿时疼得满地打起滚来,一边尖叫着“贱婢杀人了!” 偏偏连翘还是不放过她们,又挥去了几鞭子,硬是逼得娇红娇兰跪在了那里。 另一边,江暖心回到烟罗阁后,尚未进门,就被热情洋溢的某大人扑倒了。 “喵呜喵呜!”小貔大人伸出舌头就要舔江暖心,一对金瞳闪闪发光,盈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打住!”江暖心连忙将小貔大人往胳膊下一夹,笑话,猫的舌头上可是有刺的,某大人心肠真坏,就想给她面具舔个洞! “咦,龙小貔,几天不见,你好像瘦了!”江暖心将小貔大人往桌上一放,伸出食指,“老实交代,是不是又被三丫家的母猫拒绝了!?” “喵呜!”小貔大人顿时不满,抱起前腿就斜了江暖心一眼,伦家可是真真切切担心你担心了好久哇,这几日简直是茶不思饭不想,为伊消得人憔悴,江暖心你这个没良心的,就知道造谣伦家! “小姐!”此时白芷推门进来,江暖心一回眸,就见她满脸的愤慨,“小姐,再这么任沈氏和江若雪折腾下去,夫人留给小姐的财产就要被偷光了!” ------题外话------ 嘤嘤嘤,正在整理东西,下周末就可以搬到有网线的地方了… 正文 077 燕王新宠 “那就叫她们使劲折腾去!”江暖心闻言只是眯眸一笑,然而那一刹她眼角分明有冷芒闪过,唇角亦是抿就了诡异的弧度,“她们现在越是得意,将来我就要她们连哭都哭不出来!” “小姐你是想——”白芷激动得眼神一亮,她就知道自家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原来她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任沈氏与江若雪蹦跶,并不是因为她拿沈氏母女没有办法,而是想先让她们自我感觉良好,最后再来个迎头痛击,就像当初沈氏与江若雪对待小姐那般,也让她们好好感受一下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 “嘘!”江暖心勾唇浅笑,眼底满满得都是不怀好意的亮光,“盯着她们,不管库房里少了什么东西都要记下来!” 既然沈氏与江若雪以为她根本就不知道白桦到底留下了多少财产,那么,她不好好配合一番,可就太对不起她们了! “可是小姐,外面都在传燕王看上江若雪了……”白芷刚准备转身出门,突然想起还有这件最重要的事忘记说了,连忙几步走到江暖心面前,神情紧张万分说道。 “那又怎样?”江暖心却是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兀自伸手挠着小貔大人的肥肚皮,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一般。 “小姐!”白芷见江暖心竟然还能这么平静,急得都快要跺脚了,“万一这事是真的怎么办?” “真的就真的了,还能怎么办?”江暖心歪着脑袋斜眼看急得满头大汗的白芷,眼神清澈,不泛半点涟漪,让人猜不透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小姐,燕王明明承诺过不会纳妾的!他怎么可以食言!”白芷都快要急疯了,但她一看到自家小姐这般镇定,仿佛这件事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心中就像是有一千只小貔大人在挠。 “他食言不食言关我什么事?”江暖心抿了唇角,眉头微微一蹙,眼底瞬时有一抹黯光闪过。 “可是……”白芷还想劝说,在她看来,燕王虽然为人过于冷酷了,但他对小姐却是真的好的,这一点她和连翘都看在眼里,心里着实也为小姐能再找到比独孤睿还要好的亲事高兴,但是突然却出了江若雪这只幺蛾子,真是令她们糟心! “你去帮连翘!”江暖心一把抱起了小貔大人,直接打断白芷的话,她淡声吩咐,尔后转身往内室走去,就在快到门前时,突然又顿住,半晌后回眸,明澈双眸中有异样的光芒闪耀,倏地莫测高深一笑,“告诉连翘,千万记得不要打江若雪的脸!” “是!小姐!”白芷知道自家小姐向来很有主意,看她的神情,也许她并不喜欢燕王殿下,所以对于燕王殿下要娶江若雪的事才会如此平静。哎,算了,既然小姐都不着急,她这个做丫鬟的还是放宽了心等着看事情进展吧!而且她也相信,以小姐的能力与魄力,是绝对不会让江若雪与沈氏骑在她脖子上撒野的! 进了内室后,江暖心将虽然瘦了一圈,但依然不改肥硕本色的某大人往桌上一放,然后从怀里取出包裹的非常严实的苍生谱,瞪着某大人道,“龙小貔,鉴定一下,瞧瞧是不是真货!” “喵呜!”然而江暖心话音未落,乍一闻到苍生谱上独特得来自于上古的气息,那对金瞳顿时闪闪发亮,仿佛两盏会发光的灯泡,激动得浑身长毛都竖了起来。 江暖心看着小貔大人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紧紧抱住苍生谱,然后还跟狗一样耸着鼻子在那张已然幻化成一卷普通羊皮纸的苍生谱上闻来闻去,两边胡子都快要翘上天去,她眸中不由掠过一道讶异。 她一直都不明白死老道士为何要让龙小貔这只肥猫跟着她,而且他还特地叮嘱她只要找到宝贝,一定要先给小貔大人鉴定,如果它没反应,那就说明宝贝是假的!她对这话一直都将信将疑,虽然她也猜测小貔大人肯定不仅仅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咪,但是她从不认为它神通广大到能辨别神器真假。 然而此刻,当江暖心看着小貔大人这副模样,她却不得不信了。 “小姐!”一人一猫正在欣赏传说中的神器之首,白芷的声音忽地在屋外响起,“连翘将娇红娇兰打得站不起来,江若雪刚刚过去,命令家丁要将连翘抓起来,连翘一鞭子抽到江若雪胳膊上,现在已经惊动了老爷和沈氏!” 白芷刚禀报完,江暖心就听见院子里响起一阵吵闹声,似乎有一大群人涌了进来,其中掺杂着女子尖利的哭闹和叫骂声,格外刺耳。 江暖心闻言眯眼一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肥猫,走,我们看贱人去!”江暖心将苍生谱从小貔大人爪子里抢了出来,小心藏好后,便不顾某大人反对,又挟着它走了出去。 恰好在此时,江若雪一声大吼,“江暖心,你给我出来!” “妹妹好大的火气!”江暖心站在门前,望着院子里挤得满满的人,冷澈眼眸掠过哭哭啼啼的娇红与娇兰,满面怒气的江旭,以及正用一对淬了毒液的眼睛狠狠瞪着她的沈氏,最后落在一身华贵紫色宫装,头戴七凤金钗,端着一副高傲架子死盯着她的江若雪面上,她心中不由发出冷笑,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江旭与沈氏还有江若雪都是这等蠢笨之徒?他们还真以为只要攀上了皇家他们就能鸡犬升天? 瞧着江若雪,还没进燕王府的门,竟然连七凤金钗都戴上了,这可是只有亲王正妃才可以戴的,如果普通女子贸然佩戴,可是犯了诛灭三族的大罪! 而且就算独孤澈真的看上了江若雪,在他尚未公开下聘之前,这一切都是做不得准的,可笑这江若雪还真将自己当成了燕王府的准王妃了,真是蠢到家了! 就在江暖心冷眼瞧着这几人的丑态之时,江旭几人也在望着她。 不过,才几日不见,江旭却发现江暖心的气质竟然变得更加高贵凛然,她只是站在那儿什么也没做,周身却仿佛自有一缕冷傲华光流转,令人一看到她,就想跪倒在她脚下。而且当他被她那样一双比古潭还要清澈幽深的眼眸盯着看之时,竟会令他心中有股彻骨的寒意,到了嘴边的谩骂就这么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然而,从来都自我感觉好的不得了,又早将自己当做了准燕王妃的江若雪却看不到江暖心眼中的冷芒,或者说,就算看到了,她也直接无视了,此刻她恨恨指着江暖心,怒声吼道,“江暖心,你这个贱货,敢打我,我今天一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可是她右臂刚抬到一半,就痛得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雪儿!”沈氏连忙扶住江若雪,心疼地看着她右臂上那长长的一道鞭伤,随即抬头望着江暖心,愤声道,“江暖心,你的丫鬟敢以下犯上,今天你不将她交出来,我们定与你没完!” 江若雪从小到大一直养尊处优,沈氏对她又百依百顺,娇惯异常,平常就连呵斥一声也是舍不得的,她几次三番受辱都是拜江暖心所赐,早就将江暖心恨毒了。今日江暖心一回来就打了她两个大丫鬟,那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她马上就要成为燕王妃了,如果被外面知道她的丫鬟被打成那样,那她还有什么脸面? 所以她一得知娇兰娇红被打,就急匆匆赶了过来,谁知道连翘那个贱婢竟然吃了熊心豹胆,连她也敢打,现在她的右臂真是火辣辣得疼,她白皙滑嫩的肌肤一定已经被毁掉了,一想到这里,江若雪的眼睛就在喷火,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她真是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杀了江暖心! 江暖心闻言,却是眯眼一笑,她神情慵懒,眼神清媚,随手将小貔大人往地上一放,然后伸手挠了挠耳朵,长睫掀起,露出墨黑的眼瞳,眼珠子一转,望着手执长鞭正严阵以待的连翘,状似随口问道,“连翘,护主守则第三条是什么?” “敢辱骂主人者,杀无赦!”连翘眼中陡地迸出狠厉,大声道。她与白芷俱是在军营里历练过的,杀过的敌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又岂是一般人能够震慑的? 虽然方才江旭命府里家丁去抓她,但连翘那一截长鞭舞得密不透风,那些家丁不但没碰到她一片衣角,反而个个挂上了彩,直将江旭气得差点吐血。 “江暖心,你敢!”沈氏见连翘又要挥鞭,顿时吓得赶紧挡在江若雪面前,前阵子的唯诺胆怯完全消失不见,她美丽的面孔上写满了傲慢与警告。笑话,她的女儿即将要成为燕王新宠,她能不得意吗?哼,区区一个江暖心,她早就不放在眼里。 “江暖心,你敢打我,我要去告诉燕王殿下!”江若雪抱着疼得钻心的那只胳膊,眼中露出狠色,今天只要江暖心敢打,她一定要去报给燕王殿下,到时候让燕王殿下休了这个贱人,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 “好哇,我等着!”江暖心笑嘻嘻道。 她话音未落,连翘已然猛地一鞭子挥了过去。 正文 078 沈氏毁容 078 连翘得了江暖心的命令,这一鞭子可是用尽了全力,只见空中层层鞭影,仿佛灵蛇游走,直奔江若雪而去。 “啊!”江若雪见那长鞭破风而来,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她恐惧地紧闭着眼睛,随手抓住一人就往前推,想让人为她来挡那一鞭子。她的花容月貌绝对不能受损,否则的话燕王就不会再喜欢她了,至于被她抓来挡鞭子的人会不会破相,那就不是她该管的事了! 江暖心抱着胳膊,冷眼望着江若雪丑态毕出,心中不由冷笑。 就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只见江若雪突然将沈氏往前面猛地一推,众人耳畔顿时响起一声惨叫,再看时,便见那沈氏已然捂着脸倒在地上痛得打起滚来,指缝中有丝丝鲜血渗出。 这一回,不但所有被江若雪与沈氏带来的下人愣住了,就连江若雪也呆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口中无意识地嗫嚅着,脸色惨白。 “娘!”她伸手想去扶沈氏,可是却被沈氏满脸满手的鲜血吓到,伸出去的手陡地又缩了回来。 “啊!好痛!”沈氏还在惨嚎着。 “快去叫大夫!”沈氏的贴身嬷嬷反应过来,顿时奔过去连忙扶住沈氏,苍白着脸一声大吼。 “江暖心,你这个贱人,敢纵奴行凶!我要去京兆尹告你打伤嫡母!”江若雪不敢去看沈氏布满鲜血的脸,反而将气撒在了江暖心头上,在她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江暖心的错! “纵奴行凶?”江暖心挑眉嗤笑,“妹妹这颠倒黑白的功夫还真是一流啊!”她又看了眼连翘,笑嘻嘻说道,“我只是在让我的丫鬟练练鞭法而已,是妹妹你莫名其妙将沈氏给推了过去,若说行凶,那也是妹妹意图谋害生母,妹妹怎生要赖在我身上了?!” “你!胡说!”江若雪气得脸色涨红。 “我有没有胡说,妹妹可以问问七皇子和白大哥!”江暖心好整以暇抱着胳膊朝烟罗阁入口处瞥了一眼。 七皇子独孤禹与白子涵早就来了,却一直没出声,而是在外面待着看热闹,此刻二人见自己被点名了,于是相视一笑,举步走了进来。 “江大人府里向来这么热闹啊!”独孤禹感叹一句。 白子涵眼眸始终凝在江暖心面上,他没有开口说话,但眼底深处那样丝丝柔柔的情意却像是要破土而出的树苗,再也无法掩饰。 他们二人相貌虽然比不上独孤澈的俊美绝世,但也是凤京城内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二人刚一出现,就引得那一众丫鬟脸红心跳地偷瞄。 “参见七皇子!”江旭一看到七皇子与白子涵又来了,眼皮不由一阵猛跳,这两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就盯住了他江府是不是,怎么一有丑事,他们俩就上门了?还有门前的守卫都是死人吗,竟然任凭这两人将江府当成了菜市场一般来去自如?! 江若雪看到这二人时,脸色却是猛地一变。 沈氏还在地上哀嚎,可能是痛得狠了,她的声音已不似方才那般中气十足,而是渐趋衰弱下去。 “夫人!”李嬷嬷是沈氏的奶娘,从小看着沈氏长大的,此刻见她变成这副模样,真是将她给心疼死了,同时心中更加痛恨起江暖心来,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生什么样的女儿,这对母女都是一样的贱! “七皇子,您是皇子,向来说话公允,那就请您来做一个公证!你们看看我娘都被伤成什么样了?这样难道还不是江暖心纵奴行凶?!”江若雪捏紧了拳头,她狠狠瞪着江暖心,眼神恶毒之极。 “非也非也!”独孤禹闻言却摇了摇手指,“二小姐这话可就说错了,明明就是你将江夫人给推出去的,怎么能怪到大小姐头上?!” “你——”江若雪知道白子涵是江暖心的嫡亲表哥,他肯定会帮着江暖心说话,所以她才会上来就问七皇子,她是觉得这七皇子素来与江暖心并无交集,而且七皇子又是贪恋美人之辈,他是绝对看不上江暖心的,可是没想到七皇子竟然会这么说,顿时令江若雪面色发白,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妹妹,今天可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我的丫鬟明明就是看到那边树上有几只聒噪的乌鸦,所以甩鞭子想给打下来,谁知道你突然将沈氏给推了出来……”江暖心眼眸中光芒闪闪,她故意叹口气,“就算你嫌弃你娘家底子薄,没什么嫁妆陪给你,你也不必下这般狠手,想谋害她的性命啊!” “江暖心,你,你胡说!”江若雪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阴沉,嘴唇几乎都要咬破了,“我才没有!” “我胡说?”江暖心摊手,耸了耸肩,同情地看着还坐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沈氏,“如果不是的话,你看你亲娘都伤成了这样,你不但不上去搀扶,就连问都不问一声,唉……” 沈氏闻言,一直疼得瑟瑟发抖的身子倏地一僵,她抬起血肉模糊的脸望向江若雪,眼中瞬间又失望闪过。 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江旭此时也拧紧了眉头,而其他站了满满一院子,原本是被沈氏与江若雪叫来见识江暖心的血腥残忍的下人们,目中也露出了犹疑和惊惧。 “不!不是这样的!”江若雪的脸色霎时变成了青紫色,眼神中陡然露出惊慌,她才不承认她是要谋害生母,她就知道江暖心那贱人是为了害她,在给她安罪名,要知道,谋害生母可是要被腰斩的! 江若雪看了眼沈氏,却被她脸上那条从左额横贯到右脸的血肉外翻的伤痕吓到,忙不迭移开视线,转而瞪着江暖心,她抬起未受伤的左臂,愤愤骂道,“江暖心,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离间我们母女感情!” “我有没有胡说,大家有目共睹!”江暖心冲连翘使个眼色,连翘会意,顿时又挥起了鞭子,江暖心又对七皇子道,“七皇子可记得方才二小姐是站在哪里的?” “当然!”七皇子几步走到江若雪方才所站位置,挑了修眉冲江暖心阳光一笑。 江暖心邪邪勾唇扫了一眼四周,那些下人们也是亲眼目睹方才那一幕的,此刻都不出声,江暖心又命连翘照方才那般挥鞭子。 连翘领命,猛地一鞭子又朝七皇子方向打去。 包括江旭在内的众人不由惊呼,“快住手!”他不敢想象,万一七皇子在他府里受伤,那皇帝该会怎么处罚他! 然而七皇子面对那鞭子却纹丝不动,仿佛赏花一般惬意,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连翘那一鞭子已经挥出去,又收了回来,那声势相当骇人,而七皇子却是毫发无损。 “连翘姑娘的鞭子不过长七尺,但她与七皇子之间相隔却有十二尺,就算加上她胳膊长三尺,也是打不到七皇子的!”白子涵此时在一旁微笑解释。 “妹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江暖心笑眯眯问道,她就是故意布这个局让江若雪来钻,没想到江若雪还真没让她失望。 “你们,你们使诈!”江若雪眼神中陡然露出惊恐,她很清楚,万一今日的事情传出去,那么她的名声就毁了,那她还要怎么嫁进燕王府? 江暖心却不再理她,而是垂眸看着满脸血污,眼神如死灰一般惨败的沈氏,啧啧叹了几声,仿佛非常同情她,“江夫人这张脸看来是要毁了,哎,可惜啊可惜!” 沈氏眸光顿时剧烈震动起来,她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脸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从周围众人避而不及的眼神也能猜得出,此刻她胸口充满了强烈的恨意,咬着牙死死盯着江暖心,好像要将江暖心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虽然妹妹嫌弃江夫人您家底子薄,拿不出什么贵重的嫁妆,但是你有困难可以来找我嘛!” 江暖心面上笑得非常温柔,让所有的下人都觉得她是个十分善良的人,即使这些年沈氏对她这般不好,她竟然还能主动提出要帮补沈氏给江若雪出嫁妆。 “江暖心,你少在这假惺惺的!”江若雪见众人都开始用鄙夷目光看她,顿时气得肝疼,这些人怎么那么蠢,竟然都被江暖心表面那一套给骗了!不行,她一定要揭穿江暖心的真面目! “哎,妹妹犯下此等大错,竟然还不思悔改,罢了,那就让京兆尹来判决吧!”江暖心故意沉了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来人,将江若雪押去京兆尹府衙!”七皇子向来贪玩好事,此刻他一听有热闹看,霎时激动到两眼放光,连忙就招呼手下来押人。 “不!我不去!”江若雪一看七皇子竟然来真的,这回是真的害怕了,她连忙去向江旭求救,然而江旭从来都是个胆小之人,此刻他权衡利弊,决定还是不得罪七皇子与江暖心,毕竟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将来的燕王正妃,而江若雪虽然得了燕王青眼,但燕王脾气向来喜怒无常,谁知道明天他会不会反悔! “我我马上要嫁给燕王殿下了,你们敢动我,就不怕燕王殿下找你们算账吗?!”江若雪见江旭都不护着她,而七皇子的护卫们都冲上来了,顿时急得口不择言。 正文 079 要杀了她! 079 “噗!”独孤禹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向江若雪的目光中划过一丝鄙夷,他虽然与独孤澈相交不深,但也能看得出他这位五皇兄性子冷漠无情,像他那种杀伐决断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看上江若雪这样没脑子的草包美人的,真不知道江若雪到底是哪来的自信,竟然认为她能嫁进燕王府做燕王妃?! 真是可笑! 而且独孤禹还发现在这座镇国公府里,除了江若雪坚信独孤澈看上她了之外,就连沈氏与江旭似乎也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他心中不由再次发出嗤笑,怪不得朝中都说江旭此人懦弱胆小,是个无能之辈,当初他能坐上镇国公的位置也是靠踩着旁人,且有擎北侯府白大小姐的助力方才一路高升,看来此话果然不假! 退一万步说,就算独孤澈真的看上了江若雪,在他尚未开口之前,这家蠢人就将这事传得满城皆知,万一独孤澈反悔,那江若雪的名声岂不是尽毁?还是说这几个蠢人是想将声势造大,以此来逼迫独孤澈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娶? 独孤禹眼眸掠过江若雪头上那一只七凤金钗,眼底瞬间浮出一抹兴味,他决定什么都不说,就让江若雪与沈氏这一家人继续做他们的白日梦去吧,他可等着看她们如何惨淡收场咧! 江暖心与白子涵闻言江若雪这一番豪言壮语后,也都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了冷笑。 “你们敢!”眼看独孤禹的侍卫就要将江若雪给押走,江若雪依然强作镇定吼道,只是当侍卫上去拽她时,她却紧紧抱住了一棵大树死活都不撒手,并且完全不顾形象的失声大叫起来,“娘!”她华丽的宫装都弄皱了,头上七凤金钗也歪了,那模样十分可笑。 沈氏见状,眼中涌上恐惧,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将雪儿带走,否则的话,她的一辈子就全毁了,沈氏不顾脸上的剧疼,急得连忙强撑着站起来,“慢着!” 她让李嬷嬷扶着她走到江若雪身侧,将江若雪护在怀里,满脸血污,伤口皮开肉绽,还要强端出威严的主母模样,厉声道,“刚刚是我自己头晕,不小心撞上鞭子的,与雪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暖心看着色厉内荏的沈氏,像是早就料到她会站出来维护江若雪,眼神中不由掠过一抹戏谑。 “大小姐,你看?”独孤禹看了看表情莫测高深的江暖心,似在征询她意见,却在看到她顾盼灵动的明澈双眸时,心神猛地一窒。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江暖心时起,他就觉得这名女子很特别,原本他是建议三皇兄好好珍惜的,可是三皇兄不惜福,倒是便宜了五皇兄,他当初也曾经想过去求父皇赐婚的,不过就是犹豫了那么一会,这大好的时机就被五皇兄夺去了。为此,他不知道在半夜捶烂了多少枕头,到最后他也想通了,既然与她没缘,那么就站在一边好好守护她吧! “既然江夫人都说这是一场意外,那……”江暖心眨了眨眼睛,忽而勾唇一笑,十分大方道,“那就当是场意外吧!” “好!就听大小姐的!”独孤禹望着江暖心,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江夫人下次走路可要小心些,长点眼睛,别又头晕发作撞上别人,反而要说别人要害你!”白子涵微微一笑,在一旁云淡风轻说道。 沈氏见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责任撇得干干净净,还反过来诬赖她不长眼,直将她气得浑身发抖,加上脸上的伤口又痛的厉害,那些被派去叫大夫的丫鬟到现在还没回来,更是让她气上加气,然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比不上看到被她悉心呵护到大的,她的心肝宝贝雪儿在面对她受伤时的那种恐惧冷漠的反应。沈氏忽然猛地喷出了一口黑血,眼白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娘!”江若雪见到沈氏晕厥,顿时扑了过去,但是在她脸上却看不到对沈氏的担心,更多的则是害怕沈氏晕了后,江暖心又要反悔,派人抓她去京兆尹府。 江暖心眸中不由掠过冷然,江若雪还真是自私自利,竟然连自己的母亲都能如此漠视,而沈氏也不是个好东西,她方才看得很清楚,就在江若雪抓了她去挡鞭子之时,其实沈氏也是想要推那个李嬷嬷出去的!所以说,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知父亲今日来我烟罗阁是有何贵干?”江暖心懒得再理沈氏与江若雪,转而看向自始至终不出声的江旭,冷冰冰问道。 江旭原本是心疼江若雪被打,想兴师问罪来的,却不想江暖心气势如此逼人,硬是令他一句话也插不上口,就在刚才,有他的心腹悄悄告诉他,江暖心今日是与燕王一起回京的,而且两人都已然去过皇宫面圣,所以他想来试探一下江暖心这几日是不是一直与独孤澈在一起,又究竟去了哪里,而皇帝那么急迫召她回京,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江旭眼中有精光一闪,他立即缓了脸色,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柔声道,“暖心,你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爹这不是在担心你吗!” “是么?”江暖心挑了挑黛眉,同样皮笑肉不笑道,“那就多谢父亲关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江旭等着江暖心请他进去坐坐,这样他才好问她话,可是直等到他脸皮都笑僵了,江暖心也不出声,反而与白子涵与独孤禹攀谈起来。 沈氏身边的丫鬟终于请来了大夫,一群人又像来时那般浩浩荡荡拥着沈氏离开了,江若雪一溜烟跟在后面,却在临走时,狠狠瞪着江暖心,骄傲地扶了扶发上金钗,“江暖心,你给我等着!” 江暖心不由勾唇冷笑,谁等着谁还说不定呢! “暖心,那我们也告辞了!”白子涵深深看着江暖心,唇边绽开一朵温柔的笑颜。 “这么快就走了?”独孤禹看了看江暖心的闺房,其实他真的很想进去参观一下的,江暖心实在是太特别,他好想知道她屋里究竟摆了些什么。 “走了!”白子涵却一把拉住独孤禹,不容分说推了他离开,他是知道七皇子殿下向来不拘小节,女儿闺房独孤禹也不是没进过,但江暖心的闺房,却是无论如何不可以让他进去的,也许这里并没有人敢将七皇子进过江暖心闺房的事传扬出去,但白子涵私心里却希望他自己是唯一进去过的人! 江旭见七皇子与白子涵要走,他也没道理再在这里杵下去,他作为镇国公府的主人,必须出去送送这两位贵客,可是他实在是好奇皇帝究竟召见江暖心干什么,于是回头吩咐道,“暖心,去书房,爹有话跟你说——” 然而当江旭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已经空空如也,除了那只金色眼睛的肥猫正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眯眼看着他,哪里还有江暖心的影子? 江旭心里不由再次涌上一股怒气,后槽牙咬的死紧,好你个江暖心,老子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贱丫头,你给老子等着! “喵呜!”江旭正在心里骂着江暖心,冷不防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猫叫,那一声就像是暗夜里的鬼哭,顿时吓得江旭浑身一抖,脚下一滑,若不是白子涵在旁边扶了他一把,他差点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江大人,小心!”白子涵看着江旭,温和一笑,但那对黑玉似的眼底却有淡淡的鄙夷。竟然被只猫吓得脚软,这江旭着实让人有些看不起。 江旭的脸色顿时涨红,眼底有羞恼一闪而逝。 待到几人身影走远,小貔大人蹲在墙头,眯起金瞳,翘着英俊的胡须得意一笑,敢骂爷家的大恶女,这次先吓吓你,再有下回,就别怪爷下狠手挠花你那张丑脸! 烟罗阁内,江暖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她没有说话,半垂着眼睫看着盏中浮浮沉沉的翠绿茶叶,氤氲雾气缭绕,那羽扇似的长睫上有水珠缓缓凝结。 “小姐!”连翘站在江暖心身侧,她面上神情异常兴奋,还在抖鞭子,“今天打得那沈氏真解气!” “是么?”江暖心闻言,方始抬起眸来,淡淡一笑。经过茶雾的蒸熏,她眼中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使得她原本就漂亮的眼睛更似那养在深潭水中的黑水晶一般,湿漉漉得十分惹人怜爱。 连翘与白芷跟了江暖心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态,从前的小姐总是傻傻的受沈氏与江若雪摆布,及至后来落水后性情大变,虽然不再痴傻,却浑身上下透着清冷与不可亲近。 她们总觉得这一次回来后,小姐似乎有哪里变了。 “我有话要问你们!”江暖心瞥了从门外踱步进来的小貔大人一眼,眼睫一掀,她看着连翘与白芷二婢,沉声问道,“外面的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翘与白芷对视一眼,向来沉稳一点的白芷开口说道,“小姐,其实我们也觉得奇怪。” 江暖心放下手中碧绿色的茶盏,面上神情不动,等着白芷继续往下说。小貔大人跳到桌上,懒懒地趴在那儿,眯起了金瞳打盹。 “那天府中举行宴会,来了许多人,燕王殿下是最后来的,他一进府就zhao小姐,”白芷眉头一凝,仔细回忆了下,接着说道,“就在老爷派人来叫小姐之时,江若雪上去给燕王殿下敬酒,燕王殿下喝了酒,然后就是多看了她几眼,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哦对了!”白芷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倏然拧紧,“燕王殿下没等到小姐,坐了还没有两刻钟,就起身要走,江若雪追上去邀请燕王殿下经常过府游玩,燕王殿下答应了!” “就这样?”江暖心闻言凝起黛眉,眸中有清冷溢出。 ** “就这样?” 此时,燕王府内,骤然响起一声暴躁大吼。 独孤澈听完丹青禀报后,忍不住猛地一掌砸在黄梨木的书案上,顿时将那坚实的桌子砸得粉碎,他额上青筋暴突,整张俊颜阴沉得仿佛那暴风雨前的天空。 “王爷息怒!”丹青落影以及白蓝紫青四婢全都跪在一旁,一声也不敢吭。 “那外界传言那个女人进王府又是怎么回事?”独孤澈脸色阴晴不定,冰眸中的冷意仿佛湖底沉冰,那样森冷的寒意,几欲令这间书房瞬间冻结。 他今日从皇宫中出来后就心情郁结,原本他是想去找江暖心的,却在镇国公府外徘徊半晌,最终还是打马回府。他一回来,就叫了丹青询问,却在得知只是因为他多看了那个女人几眼,就被传言看上了她这样的事大动肝火。 窗外春日阳光晴好,独孤澈周身却散发着冷冽如冰的寒气,腮帮子咬得死紧,仿佛结了冰的眼底似有熊熊愤怒火光,他根本就连那女人是圆是扁都不记得,不过是因为她是暖暖的妹妹,他才饮了那杯酒,他会答应过府,自然也是因为江暖心在那里! “王爷刚走那一日,江若雪就上门来,自称是江家小姐,说是要拜会王爷,守门的侍卫错以为她是江大小姐,所以将她放了进来……”丹青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细细将原委都道明了。 独孤澈越听俊脸越黑,那一对冰眸中的火光几乎都要喷薄而出,薄唇亦是抿就了刀锋一般的弧度,冷冽无情。 然而就在独孤澈眸中杀机一现,要命令落影派暗卫直接杀了江若雪之时,院外突然响起一声惊恐的禀报声。 “王爷,不好了,太安公主难产!” 独孤澈闻言顿时长身而起。 正文 080 擅闯浴房 080 “怎么会这样?”即使冷静如独孤澈此时闻听此言也不由白了脸色。难产?那不是说独孤盈在生孩子?可是她怀孕不是才七个半月吗? “奴才不知!”那名赶来报信的公主府小厮满头大汗,面上难掩焦急,此刻只见他跪倒在地,眼中流下泪来,“王爷,您还是快些去吧,公主……怕是快要不行了!” “敢诅咒公主,找死!”独孤澈眼中瞬时涌上戾气,他剑眉紧锁,面容阴冷如同修罗,突然猛地一掌击向那名小厮,随即看也不看他一眼,便疾步往门外掠去。 “备马!” 落影与丹青以及四婢见独孤澈发怒,吓得根本连头也不敢抬一下,虽然只是初春时节,但几人背上衣衫却都已被冷汗湮湿。此时闻言独孤澈要备马,落影与丹青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而那名小厮竟是直接被打得离地三尺,再重重摔下来,吐出一大口鲜血,气若游丝。白蓝紫青四婢见状,立刻吩咐侍卫抬了这倒霉的小厮下去救治。此时马厩那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几人眼睛一眨,便见独孤澈已然跨坐在战马上,一阵风似的远去。 燕王府与公主府并不远,一炷香的时间未到,独孤澈已出现在产房外。 “到底怎么回事?”独孤澈冰眸一扫,便见定国侯世子——也就是独孤盈的夫婿李长风正怔怔站在廊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独孤澈顿时飞奔过去,一把抓住李长风的衣襟,寒眸冷冽,暴躁大吼道。 然而李长风却像是失了魂一般,双目无神,脸色惨白,就连嘴唇亦是毫无血色,任凭独孤澈抓着他也不反抗,也是到了近前,独孤澈才发现李长风身上那一片片红色的印渍根本就不是染料,而是大朵大朵的血花。 他的身上,竟然染满了鲜血! 独孤澈的眼中仿佛也溅了血光,薄唇咬得死紧,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见从李长风这里根本就问不出什么,立刻一把推开他,转身朝产房门前奔去。 “王爷止步!”有丫鬟刚好端着一盆水出来,见独孤澈竟然要闯入产房,她顿时大惊,连忙站在门前拦住了他。 “滚开!”独孤澈双拳在身侧握得死紧,寒眸中瞬间迸出冷芒。 那丫鬟被独孤澈眼中如有实质的寒光吓得浑身一震,双手一抖,差点端不住那盆水。 独孤澈已经踏进门的脚突然就是一滞,他死死盯着那丫鬟手中那一盆血水,瞳仁猛地缩紧。 “王爷,您不能进去!”此时独孤盈身边的女官听到声音,急忙赶了出来,她见独孤澈要进来,脸色不由也变了,“王爷,产房是不洁之地,男人不能进来的!” 独孤澈冰眸掠过那女官惊慌失措的脸,耳中传来独孤盈气若游丝的呻吟声,他咬了咬牙,厉声问道,“公主才七个多月的身孕,为何会突然早产?!” “公主她……”那女官闻言,脸色不由猛地变了,她眼神悄悄看向李长风,嗫嚅了半天,似乎是不敢说话。 “都怪我!都怪我!”李长风却在此刻陡然抱头痛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猛砸着自己脑袋。 “世子爷!”李长风的贴身侍卫连忙上前阻止。 “公主,挺住啊!别睡!”产房里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哭号声,有宫中擅长千金科的太医跑了出来,神色焦急道,“世子爷,孩子出不来,公主又晕过去了!恐怕——” 独孤澈不待太医说完,忽然猛地一把抓住他,吼道,“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在本王回来之前,如果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说罢,独孤澈看也不看李长风一眼,俊颜冷凝,宛如雪山冰峰,他再次跨上战马,马蹄得得,瞬间远去。 直到独孤澈一袭高大身影消失,那太医这才反应过来,额上冷汗顿时涔涔而下,眼底涌上无边恐惧,燕王的言出必行早就传遍了南越,今日他既然这般说了,万一太安公主没能挺过去…… 太医突然不敢想象那将会是怎样一种后果! 独孤澈一骑当风,一路穿街过巷,直朝镇国公府狂奔而去。 这一日的大街小巷,许多人都目睹了这一幕,几乎所有人在谈论着燕王殿下单骑独闯镇国公府的新闻,有好事者更是在一旁开起了赌场,让百姓们下注买燕王究竟是冲江大小姐去的,还是新宠江二小姐! 到了镇国公府门前,独孤澈也并没下马,而是在几丈开外就加速狂奔,到了院墙前,立即提马纵跃而起,竟然直接纵马飞过了墙头,然后继续向烟罗阁方向奔驰而去。 镇国公府的守卫们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已不见了独孤澈身影。 彼时,江暖心正在沐浴,净房里,热气蒸腾,她舒服得泡在浴桶里,如墨长发丝丝缕缕漂浮在花瓣水中,有馥郁的香气萦绕鼻间,令她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几日忙着赶路,她根本连沐浴的时间都没有,而且与独孤澈在一起,就总让她想起在西林府桃花坞温泉水畔那一幕,为了防止再备这厮偷窥,她只好一直忍到回来才敢洗澡。 不过就在方才她脱衣的时候,她竟然发现一直戴在左脚踝上的那枚火红色的脚环不见了。那只脚环据说是从原主出生时起就一直戴着的,里面有一个卡锁,可以改变大小,她穿过来以后,因为嫌弃脚环上的铃铛总是响,几次三番想给取下来,不过都失败了,及至后来,她也放弃了,反正戴着也挺好看,她干脆就取了些纸头给那铃铛里塞住,然而她却不曾想到这脚环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得丢了。 江暖心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究竟是在哪里丢了那只脚环的,此时她突然听见院外响起一阵吵闹声,好像还有马蹄声,江暖心不由凝了黛眉,清冷眼眸里掠过一抹厌恶与烦躁,肯定是江若雪今天在她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回去后不甘心又跑来报仇了! 竟然还弄了匹马来,这江若雪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既然如此,那她可真要陪江若雪再玩玩了! 此时,江暖心也没了心思继续沐浴,“哗啦”一声,她披着一身水珠从浴桶里站起身,刚想去够挂在一旁屏风上的衣裙,耳畔蓦地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有男人进来了! “连翘,白芷!”江暖心清冷眼角顿时掠过一道冷芒,眼神倏地冷冽如刀锋,声音未落,她已然看见有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净房门前,透过屏风,她可以看到朦胧的一个人影,似乎有些熟悉,然而江暖心此刻却无暇去思索那人究竟是谁,她只知道,胆敢擅闯她闺房的人都得死! 江暖心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枚银针,不待那人再次走近,她手指已然一动,那几枚银针顿时如雷电般射出,瞬间直刺那人周身几处大穴。 然而那人竟然不躲不避,直接以掌风将银针扫落,也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那人已经掠到了屏风前。 “暖暖!”他望着映在屏风上的那一道纤细身影,不等她再次出手,他忙沉声开口,声音中有着急切。 江暖心一听到独孤澈声音,顿时怒了,“独孤澈你又偷看我洗澡!” 独孤澈眉头一蹙,却是不否认也不承认,他直接推倒了屏风,一把打横抱起正惊慌穿衣的江暖心就走。 “喂,你干什么!?快放下我!”江暖心大惊失色,猛地一掌拍向独孤澈,偏偏独孤澈将她抱得死紧,她有力气也使不出来,气得她眼中几乎要喷火,这个死面瘫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喵呜!”半空中突闻一声猫叫,江暖心立即指挥小貔大人,“龙小貔,挠他!” 小貔大人龇牙咧嘴,金瞳中闪过凶悍的冷光,它早看这个可恶的燕王不顺眼了,竟然敢肖想它家的江暖心,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今天不挠花他那张脸,它就三天不吃鱼! “暖暖,皇姐难产,命在旦夕!”独孤澈根本就无视小貔大人的威吓,他神情冷凝抱着江暖心一路朝门外走去。 “什么?!”江暖心闻言大惊,顿时忘记再次被独孤澈唐突的事实,她揪住独孤澈衣领,黛眉拧紧,疾声问道,“她早产了?” “嗯!”独孤澈眼眸中暗色几乎要堆积成山。 “喵呜!”小貔大人弹出爪子,纵身一跃,肥硕猫身不改敏捷本色,瞬间伸爪朝独孤澈俊脸上挠去。 “住手!”江暖心眼角余光一扫,顿时大吼一声,小貔大人刚飞了一半,此时闻声,圆滚滚的猫身下意识便是一滞,停在半空中两秒,瞬间下坠。 “喵呜!”小貔大人惊恐加愤怒,四爪拼命在空中舞动起来,却终是敌不过地心引力,“乓”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眼前金星直冒,舌头都仿佛失去了知觉,小貔大人脸上顿时流下了两条宽面条泪,好你个江暖心,爷帮你出气,你竟然敢吓唬爷!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江暖心瞄了小貔大人一眼,此时她更加关心独孤盈的事,因为在她心里,一直认为那一夜她被杀手围攻,后来血毒发作,是独孤盈救的她。 “来不及了,边走边说!”独孤澈看了看天色,面上难掩焦急。 “喂!难道你就要我这么出门?”江暖心见独孤澈如此关心独孤盈,心中不由涌上一股莫名的滋味。 独孤澈将眼神从屋外收回,他犹疑得看了怀中抱着的人儿一眼,当他看到她还沾着水珠的衣裙,以及裸露在衣裙外的那双仿佛美玉雕琢出来的玉足时,那一瞬,他竟感觉好像有一股血气猛地冲上了头顶,他的脸,顿时爆红。 ------题外话------ 这几天在收拾东西,太忙了,明天会爆发一下,预告一下,女主真容要露了哦(*^__^*)嘻嘻…… 正文 081 剖宫取子 081 这还是江暖心第一次看到独孤澈红脸的模样,她心中不由好笑,这个大冰山会脸红还真是千载难逢啊。 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她顿时起了捉弄他的念头。 此刻,有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淡淡金色洒在地上,仿佛为这座烟罗阁铺了一层浮金。高大俊美的男子怀抱娇小可人的少女,沐浴在春日暖阳之下,两人互相凝望,一个沉稳如山,一个娇柔似水,远远看去,只觉得这一幅画面美得不似凡间。 “喂!臭面瘫!”率先打破这一静美画面的是一道清越动听的少女嗓音。 江暖心斜眼看着独孤澈,蓦地眼角一夹,冲他飞了一眼,同时还伸指在他强壮的胸膛暧昧一戳,语气中透着慵懒的娇嗔。 独孤澈浑身倏地一震,他垂眸望着怀里少女明澈的双眸,冰眸内忽地翻涌起澎湃的潮水,有血色光芒正在迅速沉积。 心,也在这一刹那猛地狂跳起来, 此时独孤澈正一只手揽在江暖心的纤腰上,另一只手挽在她腿弯,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但他还是清晰得感觉到少女娇躯的柔软芳香。她身上还有水珠未干,长发亦是湿漉漉搭在身前,细细密密的水渍湮湿了衣衫,一直渗进了他手里心中,令他感觉他抱住的仿佛是一泓清泉。 阳光照耀在她脸上,那半面紫红胎记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仿佛一朵盛放到极致的血色蔷薇,妖娆之极。 独孤澈的俊脸更加红了,他额上的青筋也在突突直跳,看似已然方寸大乱,着实与那个江暖心所认识的让人总感觉什么事都在他掌握之中,从不会露出惊慌一面的冷面修罗截然不同,反而像个从没碰过女人的毛头小伙,她心中顿时乐翻了天,更加打定主意今天就要连本带利整他整个够。 “喂!”江暖心抿唇,她又动了动小脚,精致得如同象牙美玉雕琢成的玉足在独孤澈眼角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她歪着头,顾盼生姿的清眸凝在他脸上,面上神情慵懒天真,眼神中还带着丝丝清魅。 清纯与魅惑,完全不同的两种极端,竟然就这般同时在一个人的眼神中出现,还没有半点违和,仿佛她天生便是这样。 独孤澈呼吸顿时急促,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快要烧灼起来了,有一股热浪从身体的各个角落猛地冲到头顶,尔后一路蹿行,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腔内跳出来,双臂上的肌肉鼓突而起,充满了力量,他就像是一只发现了猎物,正伺机而动的猎豹,冰眸里陡然燃起了熊熊烈火,每一簇火苗里都燃烧着她的影子。 江暖心从不知道原来看着独孤澈这厮出糗心里会这么爽,她心里正暗乐着,冷不防腰间被独孤澈拧了几下,江暖心不由凝了黛眉,不满地看向面色已然涨成青紫色的独孤澈,心中暗忖,这货就算是生气,也犯不着拧她吧! 独孤澈见江暖心抬眸看他,也垂了眼睫迎上她的目光,她的睫羽纤长浓密,仿佛蝴蝶的翅膀,扑闪间露出两只幽黑明亮的眼睛,如那深山里的潭水一般清冽幽深。 然而只是被她看了一眼,独孤澈便再次感到呼吸急促,冷汗涔涔而下,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瞳孔一缩,猛地咬紧了牙关。 江暖心奇怪地看了独孤澈一眼,她怎么觉得他的神情怪怪的?好像在忍着什么痛苦一般? 难道是急糊涂了?所以才揪她? 江暖心清眸一闪,她也使劲戳了戳独孤澈胸膛,“臭面瘫,你拧我干什么?” 独孤澈闻言似乎是愣了一下,望着江暖心的冰眸闪了闪,接着他眼中猛地掠过一丝尴尬,放在江暖心腰上的大手倏然用力,额上的青筋几乎都快要爆裂了,他随即疾走几步将她放在一旁铺了羊毛地毯的地上,而他则像是在躲避豺狼虎豹一般迅速转过身,背对江暖心,宽阔背脊挺得笔直僵硬,垂首并手,不知在干些什么。 这么一来,江暖心倒是更加觉得奇怪了,这不像是面冷心黑的大面瘫的作风啊!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想转到独孤澈面前去,然而独孤澈见状,似是受惊了一般,也随即跟着转身。 “喂,你在干什么?”江暖心愈发好奇,可是任凭她怎么问,独孤澈就是一言不发,她一抬眸,竟然还发现他额头上有大颗的汗珠滚落。 这里有这么热吗?江暖心心中犯起了嘀咕。 “暖暖,皇姐还在等着你!”独孤澈的嗓音亦是沙哑,他像是在极力强忍着什么非常大的痛苦。 “喂,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江暖心也不知道为何,当她听到他声音那么痛苦,她竟然会感到紧张,“让我看看!”说着她就要去捉独孤澈手上的脉搏。 “没有!”独孤澈一口否认,下意识缩回了手。 两人一个拉,一个躲,江暖心本来就站在独孤澈后面,这厮说什么也不让她站到他身前,他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她随即顺手一抓,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腕,这一刹,她感觉独孤澈高大的身体猛地变得僵硬了,大手在身侧握得死紧,他额头以及后背似乎都已被冷汗浸湿。 “让我摸摸看!”江暖心也没有多想,按照平时扶脉的习惯,玉手摸索着想要找独孤澈腕上的脉搏。不过她这句话甫一说出口,却令独孤澈原本就僵硬的身躯变得僵得不能再僵了,他面上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可是这一摸下去江暖心却忍不住蹙了黛眉,怎么这厮的手腕会这么烫?而且脉搏呢?怎么会找不到? “喂,你别动!”江暖心不死心,还在继续摸,她就不信了,她堂堂一代名医风华公子,竟然会连个脉搏都摸不到! “暖暖!快放……开!”独孤澈好不容易咬着牙开口,此刻他也转过身来,他的声音愈发沙哑起来,像是从齿缝里发出,压抑着极大的痛楚,他双手都放在了江暖心手腕之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是希望她继续摸下去还是赶紧放手。 “放什么放,你看看你好像发——”江暖心皱皱眉,不耐烦总被独孤澈打扰,然而她刚一抬眸,忽然发现独孤澈已然握住了她手腕的两只大手。 两……两只?江暖心眉心倏地一跳,怎么有两只手?那她手里的是什么玩意?他的第三只手? 江暖心面色一白,她猛地抬眸望向独孤澈,此时的独孤澈早已忍得满头大汗十分辛苦,他垂着眸也在看着她,眼眸深邃如海,有炙热的火焰在眼底深处陡然冲天而起。 江暖心无意识地低头,她先是愣了几秒,接着便陡然爆发了一声尖叫,脸色爆红,她忙不迭得甩手,然后“啪”的一巴掌朝独孤澈俊脸甩过去,抛下一句“下流!”尔后根本就不敢再看独孤澈一眼,转身就往内室里跑。 独孤澈也是尴尬得不行,莫名被打又更是令他哭笑不得,明明就是这丫头自己闹出的乌龙,怎么到头来又变成他下流了? “我在外边等你!”他独孤澈觉得再这么下去,他浑身都要烧起来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降降温吧。 连翘与白芷刚进门就看见这两人一个往里冲,一个往外跑,两人不由都是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家小姐与燕王爷吵架了? 只有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小貔大人囧着一张圆鼓鼓的猫脸,歪戴着道士帽,额角还挂着几道黑线,一脸鄙视地看着内室方向。 它真是对江暖心这货没什么话好说的了,跟着小甄子学医这么久,她竟然连最基本的人体构造都不认识,还要给那xx把脉…… 真是给道门丢脸嗷嗷嗷! 小貔大人“呸”的一声,伸爪扶正纯阳冠,捋了捋胡子,随即踱步往内室走去,打算继续围观江暖心的囧样。 内室里,江暖心一头埋在被子里,确实已经囧得快要抓狂了。 天哪,今天她这脸可真是丢大了,竟然摸了独孤澈那厮……的那……xx…… 而且还信誓旦旦说要给他那个……把脉…… 江暖心真的是欲哭无泪,她的一世英名就这么被毁得干干净净了啊啊啊!她怎么就那么蠢,会认为当时戳她的是根棍子呢?! “喵呜!”小貔大人见江暖心磨蹭着不动,于是伸爪子拍了拍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屁屁,提醒她有人还在等着她去救命呢! “小姐!”连翘与白芷也在此时进来,两人江暖心这副囧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面面相觑。 “暖暖!”独孤澈的声音也在外面响起,带着急迫的催促。 江暖心顿时想起独孤盈还在等着她,面上神情倏地一凛,她连忙收起了尴尬,连声吩咐道,“连翘,给我换衣服,白芷,收拾药箱!” 当江暖心换上一袭黛衣走出来的时候,便见独孤澈正站在窗前那一丛蔷薇旁,此时不过初春二月,并不是蔷薇的花期,然而江暖心院中这一丛蔷薇却已开得如火如荼,花瓣如血艳红,馥郁的芬芳缭绕在午后恬淡的空气中,独孤澈就这么垂眸望着那开得最为艳丽的一朵,已然恢复了冷凝的冰眸里却有另一道灵动慧黠的身影浮现。 “走吧!”江暖心用眼角扫了独孤澈一眼,不得不说,她还是很尴尬的。 独孤澈闻声抬起眸来,在看到江暖心的那一瞬间,他眼中似有晨星亮起,“暖暖!”他低唤了声,大步朝江暖心走来。 “你先走!我坐马车!”江暖心乍一闻见独孤澈身上那股特有的琥珀淡香,她的脸又忍不住烧了起来。 “不行!”独孤澈却拧了眉心,他脸上还有淡淡的巴掌印,然而即便如此,却依然不损他俊美相貌。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引得过路的丫鬟仆妇们脸红心跳的不停偷看,江暖心见此情形,心里顿时又涌上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就在江暖心暗自腹诽的这几秒间,她突然感觉有一只铁臂勾住了她腰身,接着她双脚便腾空而起,待到她再次反应过来,已然发现自己侧坐在了一匹高头大马上,有好闻的男人体香将她层层包裹住,她一转眸,就迎上了一对染了浓浓情意的眼眸。 “独孤澈!我不要和你一起!”江暖心顿时扭了起来,她可不想就这样和独孤澈穿街走巷,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本来就不打算答应和独孤澈的婚事,所以不想再弄出更多的传言! “暖暖,别动!”独孤澈高大身躯蓦地又是一僵,他额上青筋又有暴起的冲动,眼眸深邃,“你想让满大街的人看到我们这样?” “下,下流!”江暖心眼角猛地一抽。 独孤澈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他伸手将江暖心按在胸口,双臂环绕过去,抓起缰绳,双腿一夹马腹,这匹旷世良驹霎时前脚扬起,长嘶了一声,江暖心猝不及防之下,猛地被惯性带进了独孤澈敞开的怀抱中,而这厮也毫不客气抱紧了她,两人一马瞬间在镇国公府里狂奔起来。 “小姐,药箱!”白芷收拾好了药箱跟出来,却见江暖心与独孤澈身影已在几丈开外,她顿时急得大吼了一声。 “药箱,药箱!”江暖心急吼吼地想要下马。 “扔过来!”独孤澈倏地冷喝一声,粗壮的臂膀箍紧了江暖心纤腰,明显不准备让她下马,冰冷双眸则是带着仿佛要刺破长空的威力望向白芷。 白芷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看,顿时感觉像是有一道惊雷当头劈下,她竟是有一种想要俯首称臣的冲动,双手更是已经下意识得用尽全力,将那只扎好的药箱给抛了出去。 独孤澈飞扬入鬓的剑眉猛地一凝,手中马鞭如电光一闪,不过眨眼之间,就已卷住那只在半空中飞来的箱子,手腕一带,另一只手已然稳稳接住,放在了江暖心手中。 骏马随即狂嘶一声,以着迅捷如风的速度一路朝府外狂奔而去,到了院墙处,更是直接飞跃过去,镇国公府内所有的人都看呆了眼。 而与独孤澈共乘一匹马儿的江暖心则不幸成为了几乎全部女子属性物种们赤果果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喂,臭面瘫,你就不能低调一点么!”江暖心忍不住仰首望天,悲愤骂道。 “不能!”独孤澈闻言剑眉一挑,眼底有凌厉霸气射出。 他就是要让全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独属于他的! 谁也抢不走! 就在独孤澈与江暖心身影将要消失之时,有一道身着艳丽华服的身影正匆忙跑来,是江若雪! 方才江若雪吃了江暖心的苦头,刚在屋里大发了一顿脾气,就听说燕王殿下来了镇国公府,她顿时心跳加速,十分自信得以为燕王殿下定是听说了江暖心的暴行,所以特地赶来为她出气来的。 于是她连忙吩咐丫鬟们为她梳妆打扮,涂脂抹粉,又重新挽了发髻,戴上最漂亮的金钗,穿上沈氏为她新制的华美衣裙,虽然她已经是加快了速度,但依然花了足足有两刻钟的时间,直到感觉自己的妆容美得无懈可击了,江若雪这才袅袅婷婷出了院子。 然而她意料之中的燕王殿下苦等在她院外的情景却并没出现,江若雪心中不由失望了下,但随即她又安慰自己,燕王殿下定是为了顾全她的名声,这才没有直接过来的。 这么一想,江若雪顿时又高兴起来,描画精致的俏脸也染上了红晕,燕王殿下还真是体贴呢!他真是所有女儿家梦中的情郎,不过,江若雪又得意的想,如今,这样高贵俊美的燕王殿下就要成为她的夫婿了,现在那些豪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们都不知道在怎么羡慕嫉妒她呢! 江若雪左顾右盼,寻思着要去哪里找燕王殿下,她派去打探的丫鬟也回来了,“二小姐,二小姐!”那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燕王殿下走了!” “什么?走了?!”江若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劈头就给了那丫鬟一巴掌,横眉怒目骂道,“贱蹄子,不是叫你好好招待燕王殿下的吗?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那丫鬟十分委屈,眼里便含了两泡泪,堂堂燕王殿下,哪会搭理她一个小丫鬟?而且燕王殿下明明就是去找大小姐的,也不知道二小姐究竟是怎么会认为燕王殿下是为她而来。 “哭什么哭?再哭我挖了你那对狗眼!”江若雪心中着急,燕王殿下怎么可以不等她就走了呢?不行,她得追去! “二小姐,夫人要见你!”江若雪还没走出院子,就见沈氏身边的李嬷嬷急匆匆跑了过来,一把拉了她就走。 “娘为什么要见我?”江若雪挥开李嬷嬷的手,冷声问道。她现在急着要去找独孤澈,根本就没心思去关心沈氏,反正娘她只是受了一道鞭伤,又不会死,所以相对而言,还是她的终身大事更重要! “二小姐,夫人可是为了你才受了那一鞭子,现在她想见你都不行吗?”李嬷嬷见江若雪犹豫着不走,心中顿时来气。 江若雪咬了咬红艳艳的嘴唇,眼神闪烁了下,随即露出乖巧柔顺的模样,“好吧,李嬷嬷你先去,我去出恭,随后就到!” 李嬷嬷见江若雪答应了,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回去。 然而江若雪待李嬷嬷一走,立刻让那名小丫鬟带路,自己则提了裙子,拔腿就朝大门处狂奔而去,定是她今日让燕王殿下等得不耐烦了,所以他才会不见上她一面就离开,她现在必须得追上去跟燕王殿下解释清楚,否则的话,如果被那些贱女人钻了空子,那她岂不是要多了竞争对手? “燕王殿下,等等我!”江若雪刚追到前厅处,恰好看到独孤澈提马纵跃飞过了镇国公府高高的院墙,他一身黑衣坐在马上,俊颜沐浴着阳光,剑眉入鬓,眼神透着凌厉的霸气,竟宛如神祗降世,顿时令江若雪心跳加速,脸色通红,一张脸上写满了花痴的表情。 天哪!好俊!这就是她的男人啊! “喂,臭面瘫,有人在叫你!”江暖心听见江若雪的声音,她不由掀起了长睫,朝独孤澈眨眨眼,“好像是你的新宠!” “你听错了!”独孤澈却是面不改色,“这一生我只会宠你一人!” 江暖心闻言蓦地一窒,长睫扑扇,她悄悄看了独孤澈一眼,竟是因为他的这句话,她心头倏然泛起了一丝隐隐的甜蜜。 独孤澈见江暖心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纠缠,他心中也是一松,他真的很担心江暖心会误会,会听信那些传言! 还好,他的暖暖并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 此时骏马已然飞过了院墙,稳稳落地后,并未减速,而是继续狂奔而去,瞬间便将镇国公府远远甩在了身后。 所以当江若雪跑到门外的时候,她只看到了一片尘土飞扬,顿时气得她直跺脚。 “二小姐,燕王殿下马上有人!”那名小丫鬟眼尖地发现。 “当然有人,那是我家小姐!”连翘与白芷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瞥了气急败坏的江若雪一眼,连翘冷哼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你还敢打燕王爷的主意!哼!” 说罢,她与白芷转身就朝烟罗阁走去。 在她身后,江若雪气得脸色煞白,狠狠揪紧了衣裙,双眼中几乎要喷出毒火来。贱婢,等我坐上燕王妃的位子,我定会将你千刀万剐,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 独孤澈与江暖心抵达公主府时,只见一片沉寂,这所府邸的上空,仿佛笼罩了浓浓的死亡气息,阴郁而沉重,令人感觉压抑。 此刻,所有的下人都跪在院子里,满面哀痛,不少人都在抹眼泪。而李长风则一直保持着独孤澈临走时那个姿势,抱着头蹲在廊下,整个人都像是垮了一般,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死寂。 产房内亦是十分安静,江暖心站在门外,竟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独孤澈见此情形,心头倏地一震,有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陡然蔓延开来。 “王爷!”丹青与落影从一旁走出,见到独孤澈,两人拜倒。 “怎么样?”独孤澈剑眉一紧。 丹青与落影却摇头不语,独孤澈唇色倏地一白,恰在此时,白蓝紫青四婢听到独孤澈声音,四人从产房里走出,先给独孤澈行了礼,四人见独孤澈要进去,不由同时脸色一变,拦住了他,“王爷,您不能进去!” “滚开!”独孤澈看都不看四婢一眼,从深喉里发出一声低吼,大步一迈,竟然要硬闯他皇姐的产房。 丹青与落影也急忙上前想要拦住独孤澈,然而即使合几人之力,竟也无法拦阻住他。 江暖心不过是走开来去问了李长风几句话,一回头就看到独孤澈像头发疯的狮子一般要闯女人的产房,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蹭蹭几步走过去,江暖心叉腰往门前一站,仰首瞪着独孤澈,怒骂道,“臭面瘫,要发疯出去发,女人的产房也是你能进的吗?!” 丹青落影以及四婢见江暖心竟胆敢责骂自家王爷,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自家王爷什么脾气,他们怎会不知道?几人不由同时在想,这位江家大小姐实在是太恃宠而骄了,这一次,她肯定要倒霉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被江暖心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独孤澈竟然真的安静下来,他也没有发怒,而是静静垂眸望着江暖心染了不悦的双眸,眸底写着祈求。 江暖心狠狠瞪了独孤澈一眼,那眼神警告十足,而且独孤澈也分明看懂了,她要他给她个解释。 他明白,她是想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担心独孤盈! “暖暖,等这件事结束,我一定会全都告诉你!”独孤澈轻声道。 又有太医跑了出来,当他看到独孤澈竟然在这里,顿时吓得又缩回头去。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江暖心也知道,每多耽误一秒钟,独孤盈就更危险。 “你们两个,带着你家主子去那边蹲着!”江暖心开始发号施令,她又转眸看了看白蓝紫青四婢,直觉得,她就不喜欢穿蓝衣的那个,“你们两个,跟我进去!”江暖心指了指白露和慕青。 “王爷!”丹青落影,以及被点名的白露和慕青都看向独孤澈。 独孤澈点头,此时他也恢复了平静,他相信,有江暖心在,独孤盈一定会平安产下孩子。 “以后,暖暖的话就相当于本王的命令!”独孤澈忽然又补了一句。 “是,王爷!”丹青落影以及四婢躬身领命。 然而初蓝眼中却有嫉恨一闪而过,她看着江暖心身影消失在门内,不由暗暗咬紧了牙关,双手在身侧绞得死紧。凭什么,这个女人样貌身材什么都不及她,她到底用了什么狐媚法子将王爷迷得团团转?! 她和她的那个妹妹都是狐狸精,都不是好东西! 初蓝心中恨意弥漫,面上神色却刻意压制,可是当她看到在她心里就是天一般存在的王爷竟然真的听话地领着丹青和落影毫不顾忌尊贵身份蹲到了一边,她顿时将江暖心彻底恨上了。 产房内,此时也处于千钧一发之际。 江暖心进来时,就见挤得满屋子的太医皆是满头大汗,一道帘子隔开了产床,独孤盈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容颜,此刻她紧闭双目,发丝被汗打湿,全部粘在了脸侧,看上去,已然气若游丝。 梁上垂下了两条绳子,可是她的双手却无力软在了一边,被子悬空,她双腿屈起,宫中最有经验的稳婆正在俯身查看产道,然而所有稳婆脸上的神情也是惶惶不安的,公主早产又是难产,这孩子横在了宫中,根本就出不来,公主又失血过多,眼看就要性命不保,可是皇帝却已经下了圣旨,而且燕王殿下也说如果公主丧命,就要她们所有人陪葬!她们怎能不恐惧?! 江暖心一看到独孤盈的样子,心中便道不好,她将药箱交给慕青拿着,自己则迅速走到床边,伸手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来一颗药丸,然后轻轻掰开独孤盈的下巴,将药丸放了进去。 “你,你给公主吃了什么?”独孤盈身边的女官惊慌叫道,试图阻止江暖心,却被白露拦住,而白露与慕青在闻到那枚小药丸散发出来的浓郁的香味时,竟是同时一震,这药,怎么好像是风华公子的独门秘药续命丸? “你过来!”江暖心理都不理那女官,直接命令稳婆掀开被子。 “你是谁?”那稳婆不认识江暖心,还想呵斥她,江暖心冷冷望了她一眼,那稳婆顿时被她眼中的寒意吓得连退几步,下意识就按照她的吩咐掀开了被子。 江暖心伸手去摸独孤盈高高隆起的肚子,她的眉头也越拧越紧,眼中渐渐浮上了凝重,这孩子竟然是横在子宫里的!她又俯身去查看独孤盈的产道,瞳孔骤然一缩,她的心也不由跟着沉了下去。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下,公主有什么情况,立即告诉我!”江暖心吩咐白露和慕青一句,自己则转身走了出去。 独孤澈与李长风见江暖心走出来,两人面上皆是一喜,急忙走了过来。 江暖心却蹙紧了黛眉,眼中有光芒闪过,她定定望着二人,最后眼神落在独孤澈脸上,“你信不信我?”她问。 “信!”独孤澈几乎是毫不犹豫说道。 江暖心迎上他坚定的目光,她的心中莫名有一股暖流划过。 “我也信!”李长风也跟着道,他相信独孤澈,所以也信任独孤澈所信任的人! “那好,我告诉你们,公主无法产下孩子,必须进行剖宫产!”江暖心沉声道。 ------题外话------ 第一次大封推呀,求订阅嗷嗷嗷 正文 082 如果只能选一个! 082 “剖宫产?!”独孤澈与李长风几乎是异口同声重复道,二人面上皆露出讶异。 而江暖心此话一出,四下也是一片静谧,所有的人都满怀期待望向她,除了初蓝。 李长风眼中的死灰色迅速被希望点燃,惨白的唇角翘起,僵硬多时的身体似乎也有了知觉,然而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什么叫剖宫产?!”因为得知独孤盈有救而狂喜失措的他疾声追问。 “就是……”江暖心拧了拧黛眉,染了凝重的清澈双眸掠过李长风的脸,最后落在独孤澈面上,她嘴唇动了动,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她很清楚古代一直强调的是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平时连头发都不能剪,他们又如何会接受剖宫手术? 就在这样诡异的静谧中,独孤澈忽然开口,“你的意思是——剖腹取子?”他如冰凝结的双眸定定望着江暖心,墨黑瞳中瞬间浮起闪耀的亮光,灼热如斯,几乎要比那明日还要耀眼。 “是!”江暖心亦是迎上他的目光,抿着唇重重点了下头。 “剖,剖腹?”可是李长风却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刚刚回复了点血色的面孔瞬间再次变得惨白,就连唇上的血色也完全褪尽,他眼中倏地涌上巨大的恐惧,嘴唇翕动了下,突然就爆发了。只见他目眦欲裂,眼中陡地升起了血光,冲着江暖心厉声吼道,“不行!我不同意!剖开了肚子,那她还要怎么活?!” “你可要仔细想好了!”江暖心黛眉蹙紧,明眸里布了一层彻骨的冷意,她的声音亦是森冷寒冽,“剖,有可能大人孩子都没事!不剖,只会一尸两命!” 江暖心故意咬重了“一尸两命”这四个字,李长风闻言,面上最后一点血色也顿时褪尽,他眼中仿佛失去了焦距,就这么怔怔站在廊下,阳光落在他身后,本是和暖的天气,可是此刻对他来说,却好似进入了数九寒冬。 “想好了没有?到底剖不剖?”江暖心望了望天色,银牙暗暗咬紧,她在担心,每多耽误一秒钟,独孤盈腹中的胎儿就多了一分窒息的危险,然而她也明白,要让古代这些人接受现代的医疗手术,那肯定比让他们相信其实月亮上并没有嫦娥一样难上加难。 静谧,公主府内,忽然陷入死一般的静谧。 所有的人都不敢出声,但几乎是全部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惊疑。 除了独孤澈,他从听闻江暖心提出这一大胆建议后,就一直垂着眸,长睫遮住了他眸中神色,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大小姐,你是才华过人,可是如果你不懂医,请不要随便出馊主意!万一害了公主,难道由你负责?!”原本聚拢在内室里的太医们此时也都走了出来,有人率先提出异议。 “馊主意?”江暖心挑了黛眉,望向那名不过三十来岁的太医,眼中掠过嘲弄,“难道你不知道剖宫取子古来有之么?” “古来有之?”那太医随即冷嗤,“肚子都被打开了,那大人岂不是直接丧命?!” “哦?”江暖心忽而笑道,“那我倒要问问金太医,依你看,又该如何做才能既保住大人也保住胎儿?!” 金太医被江暖心反驳地说不出话来,他脸色不由涨红,“那你这种弃母留子之所为就不残忍?” 江暖心奇怪地望着金太医,“谁说我要弃母留子了?” 金太医一愣,“难道你要弃子留母?” 江暖心实在懒得再跟这笨蛋太医解释,她直接望向李长风,“到底决定好了没有?” “我……”李长风嘴唇翕动,嗫嚅了半天,却依旧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样的他,实在与江暖心所听说过的那位传言中鲜衣怒马的纨绔小侯爷完全不同。 江暖心不由凝了黛眉。 “剖!” 沉寂中,忽然响起一道沉稳的嗓音,是独孤澈!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而独孤澈却只是定定望着江暖心。 “剖!”他又重复了一遍。 此刻,江暖心也在看着他,她只觉得他眸中光亮灼人,全然写满对她的信任,有那么一瞬间,她眼中有同样闪耀的光芒掠过,粉唇一抿,她微微一笑,“放心!” 独孤澈得了她这一句承诺,高悬的心倏地放松了些许,他亦是勾唇回了江暖心一个笑容。 彼时二人凝眸互望,视线交汇的刹那,空气中似有电光一闪。 然而这幅画面落在一直眼含恨意的初蓝眼中,却令她眼中恨意更甚,一颗心差点被嫉妒嗜咬殆尽。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样的手术毕竟还是有风险的!”虽然江暖心上辈子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手术,但是这一回毕竟是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所以她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尽力就好!”独孤澈沉声道。 “对了!”江暖心转身刚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眸问道,“光阴子呢?” “丹青,将段晏光叫来!”独孤澈问都不问江暖心为何要找光阴子,直接就吩咐丹青回府抓人。 “江小姐!”就在此时,产房中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是白露。 “公主醒了!”慕青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门前,她疾声禀报道。 江暖心不再犹豫,急忙转身朝室内走去,脚刚迈进去,她突地又顿住,尔后转眸望着想要跟进来的李长风,状似随口问道,“如果只能保其中一个,你会选谁?” 李长风几乎是毫不犹豫道,“公主!我不要孩子了,求你,一定要救她!” “好,我明白了!”江暖心望着李长风瞬间灼亮的眼眸,眉心不禁拢了拢,怎么她感觉这位传言中花心的纨绔小侯爷其实是深爱独孤盈的? 说罢,江暖心直接命令慕青将所有的太医都赶出去,只留下两名经验丰富的稳婆,却只是让她们在一旁打杂。 江暖心随即去查看独孤盈的情况,也就在此时,内室的门被乓乒乓敲响,坑爹货光阴子兴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江小姐,在下来了!” “进来!” 慕青去给光阴子开了门,他依然是一袭蓝衫,十分招摇地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捋袖子,“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站在那,别动!”江暖心头都没抬一下,光阴子果然就听话得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给独孤盈把完脉,江暖心又取出一粒药丸喂她服下,她起身,正要转身去取药箱,冷不防右手被独孤澈一把抓住。 “求……你,保……我的……孩子……”因为难产,独孤盈早已耗尽了心力,此刻的她面色惨白如雪,额上冷汗打湿了鬓发,虽然服下了续命丸,却也不过是保了一口元气,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而方才江暖心在外面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她也听见了……他的话,如今她别无所愿,只想能保住她与他的孩子,这样即使她死,也无憾了! 江暖心安抚地拍了拍独孤盈的手,微勾了唇角道,“放心!”却不知是要她放心什么。 “……”独孤盈还想再说几句,可是突然间,她感觉眼皮一沉,有睡意陡然袭来,毫不防备之下,她竟是就这么睡了过去。 江暖心探了探她脉搏,确定无恙后,她便开始着手准备手术事宜。慕青帮她打开药箱,江暖心打开最后一层,将那一排锃亮的手术工具取出,随即吩咐白露准备白酒消毒。 “这是什么?”光阴子一看到那些形状怪异的东西,眼睛都看直了。 “这叫止血钳!”江暖心得意得拿起一把小钳子,这可是她求老道士专门为她定制的手术器具,在这世上绝对是独一无二! “有什么用?”光阴子依然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但脸上却露出了好奇。 “等会你就知道了!”江暖心神秘一笑,她又取出一包药粉,化在了白酒里,让慕青去抹在独孤盈肚子上,这是她特制的麻药,而且她有自信这麻药的药效绝对不逊于后世那种!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那两名被留下来的稳婆见产房里进了男人就已然大惊失色,无奈这是燕王爷放进来的人,她们无权质问,可是当她们看到江暖心鼓捣这些奇怪的物件,又要那名婢女掀开被子,在太安公主高耸的肚皮上抹,两人大惊失色,忍不住就要上来拦阻,“快住手!你会害死公主的!” “让她们住嘴!”江暖心正在一边等麻药起作用,一边给手术器具消毒,这两个稳婆竟然想上来抢她的东西,顿时令她烦躁地一声大吼。 “乓乓!”江暖心话音刚落,就听到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她蹙眉去看,却见坑爹货光阴子举着一把榔头,而地上躺着的可不就是那两名聒噪的稳婆?! “嘿嘿!”光阴子冲江暖心露出一口大白牙,傻乎乎一笑。 江暖心懒得再理他,她走过去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直到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又吩咐了慕青与白露几句,便开始手术了。 “在下也来帮忙!”光阴子见状两眼发亮就往这边蹿过来。 然而当江暖心刚划开独孤盈的肚子,就听身后再次传来“嘭”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声响,她眼角余光一扫,却发现是那坑爹货摔倒在地。 “在下……血……”只见那光阴子面色煞白,眼白猛地一翻,只留下了这三个字就厥了过去。 江暖心忍不住也翻了个白眼,这货不是号称神医吗,怎么也会晕血?这样一来,她还要怎么忽悠他来交出制药秘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江暖心来说,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已然做到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而白露与慕青虽然心存疑虑,但二人面上却不露分毫,而是十分专心地按照江暖心吩咐做好每一步。因为她们向来奉独孤澈为天神一般的存在,所以他的话她们从不质疑,既然他如此信任江大小姐,那么,她们也信! 此时,独孤澈与李长风,以及在这屋外所有的人,几乎都如坐针毡,焦急得等待着里面的结果。 只有初蓝以及那名认为江暖心是乱来的太医心中不以为然,而初蓝则更是已经在等着看江暖心失败之后被皇帝斩首的场景了。 半个时辰后,门,终于开了,江暖心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衣襟上沾染了点点血渍。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似乎尚未反应过来里面的手术已经结束了。 李长风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只见他猛地扑了上去,声音急迫而焦急,显然已经等到心焦,“怎么样?盈儿她没事吧!” 独孤澈也跟上来满怀期待看着江暖心。 然而江暖心面上的沉重却令独孤澈与李长风心头一凛,李长风脸色顿时变得惨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他眼中亦是盛满了绝顶的恐惧,好半晌,才抖着惨白毫无血色的嘴唇,挣扎着发出声音,“她,到底怎么样了?” “抱歉!”江暖心眼中掠过沉沉黯光,她面上的神色亦透着悲哀,“公主拼了命非要保住孩子……” “不!”江暖心话未说完,便听李长风陡然发出一声哀鸣,仿佛狂野间失了孤的苍狼,有几欲灭顶的绝望在他周身积聚,他猛地抱住脑袋,那一声长啸过后,他目中竟是有血色渗出。 “世子爷!”李长风的随从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却通通都被他打倒在地。 “我要见她!”李长风双目呆滞,已然顾不得再去追究江暖心的责任,拼了命得就往屋里冲去。 独孤澈似乎也根本就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顿时愣在原地,一张旷世俊颜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跟在李长风身后就想进屋,然而江暖心却伸手拦住了他。 独孤澈垂眸,却见江暖心正在朝他眨眼,他眉心不由一跳。 “一定是你的那个什么剖宫产害死了公主!真是庸医害人啊!我要去禀明皇上!”金太医面上露出愤慨之色,一甩袍袖就要出门。 ------题外话------ 今天一天都在收拾东西,明天要搬住的地方了,呵呵呵,终于要有网了(*^__^*)嘻嘻…… 正文 083 真的心动了 083 “站住!”独孤澈眉头一凝,冷声开口。 丹青与落影立即站到金太医面前拦住了他。 金太医随即看向独孤澈,冷笑道,“怎么,燕王殿下这是要袒护杀人犯吗?” “是又如何?”独孤澈站在廊下,霸气剑眉一挑,他垂眸俯视金太医,目中露出了森冷寒意。 这一瞬间,周遭温度骤然降低。 其他侯在院中的人见独孤澈神色变冷,顿时个个吓得跪倒在地,根本不敢噤声,只有这金太医仿佛吃了熊心豹胆,听闻独孤澈的话后,他竟然一梗脖子,傲慢地扬声反驳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今日燕王真的要以权压人,那下官也无话可说!”说到这,他倏地一抱拳,恭敬朝皇宫方向拜了一下,然后冷声道,“我们这就到金銮殿上请皇上做个公证!” 独孤澈眉心顿时掠过一丝杀机,他正要开口。 “好哇!”江暖心忽然抢在他之前回道,此时她正从独孤澈背后转了出去,同他一起并肩站在廊下,一袭染血的黑衣上浮着点点金光,半面紫红胎记仿佛朝霞一般绚烂耀眼,明明是平淡至极,甚至是有些丑陋的相貌,却偏偏有着那样一双顾盼侬丽的明澈双眸,眼波流转间,她看着那金太医勾唇浅笑,可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眼角眉梢带了一丝淡淡的嘲弄,“金太医请便!” 金太医看着江暖心唇畔的笑容,竟突然感觉一阵心跳加速,然而他却立刻便将那一丝不该存在的绮思狠狠压了下去,眼中倏然浮起冷意,“那是自然,我这就回去拟奏折上报皇上,江暖心,你等着!”说罢,他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独孤澈眼中迸出冷寒,他欲命人抓住金太医,却再一次被江暖心拦下。 “暖暖!”他凝眉望向江暖心,眼底有一丝焦虑,这件事如果惊动父皇,那后果肯定非常严重,他不想江暖心有事! 然而江暖心却只是侧眸睇了独孤澈一眼,她唇角抿着浅笑,明亮双眸内并不见半点担忧,反而有自信的光芒耀眼。这一刹那,独孤澈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胸腔内猛地狂跳起来,他深深凝望这张并不美丽的面容,眼底的情愫却是似那火山岩浆般浓到化不开。 而且他也明白,江暖心这是在告诉他,独孤盈根本就没事,所以她不怕那金太医去告什么御状! “暖暖!”独孤澈又唤了江暖心一声,这两个字噙在舌尖,仿佛都有了融融暖意,他的眼眸深邃如海,其中盈满了深情与迷恋,向来冷硬的薄唇边也绽开了一抹激动的弧度。 他就知道,他的暖暖,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走,一起进去看看!”江暖心唇角的笑容一闪而逝,她将眼神从独孤澈脸上收回,淡淡眸光扫向下跪众人,却在迎上正用着一种嫉恨眼神望着她的初蓝时,倏地眯了眼眸。 而那初蓝在撞上江暖心视线时,似是受了惊,只见她迅速垂了眸,面上神情与旁人一样恢复了恭谨,若不是江暖心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力,怕不是她此时要以为自己方才看错了。 然而江暖心却没有多想,内室里倏然的沉寂令她眼皮一跳,黛眉猛地蹙紧,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李长风,不会是要殉情吧! “快进去!”江暖心眼眸一沉,迅速与独孤澈推门走进。 当江暖心看见李长风真的拔出匕首,欲刺向他自己心房位置时,她瞳孔骤然一缩,手指顿时屈起,凌厉指风瞬间弹向李长风手腕。与此同时,还有另一道指风几乎同时击中了目标。 只听“哐当”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可是李长风却好似一心寻死,他竟然又想往墙上撞去。 这一回,是独孤澈飞身掠到,一把抓住他,将他又带了回来。 “想死?没那么容易!”江暖心走到李长风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亦是冷漠无情。 “暖暖?”独孤澈以眼神询问,江暖心冲他轻轻摇头,独孤澈便不再去问,因为他相信江暖心这么做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可是当他看到大床上的情景时,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仍然忍不住凝了剑眉。 那里,躺着独孤盈,此时的她双目紧闭,长长羽睫垂下,在乌青的眼底投下一圈阴影,她满头乌发几乎都已被汗水浸湿,苍白的脸色中透着一丝青紫,唇瓣亦是惨白毫无血色,仿佛失去滋润枯萎了的花朵。 她还盖着那床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只是原本高耸的肚子已然变得平坦,而锦被上有大滩的血渍晕染开来,分外刺目。 李长风被独孤澈拦下后,便又站到了床边,眼神发直,他定定凝望着那张看似已然毫无生气的美丽面庞,其实他的脸色也不比独孤盈好看到哪里,惨白中带着死灰色,他的眼很黑,就像是没有光的子夜,绝望与心痛布满眼眶。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此时的李长风,却再也不复是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统领十万禁军的威武霸气的总教头,他的天空已然一片灰暗,只见他眼中有大颗的泪珠滚落,忽而抱着头蹲倒在地痛哭失声。 “让我死!为什么不让我死!” “你认为死就能解决问题?”江暖心上前一步,狠声道。 “不能!”李长风疯狂地摇头,“可是有我陪着,至少她在下面不会再孤单!”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公主根本就是宁愿死也不肯再见你?”江暖心说出的话越来越冷漠无情。 “她……她……不愿……见我……”李长风闻言后,顿时呆滞当场,他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可是眼睛却似乎已经失去了焦距,就像是被千吨重的巨石压到了胸口一般,他整个人的生气都已消失不见了,脸色瞬间变得如厉鬼般骇人。 这一下,就连冰冷如独孤澈也看不下去了。 而躺在床上,在众人心中已然“死去”的独孤盈,此刻,她的眼睫忽然颤了颤。 江暖心不动声色站到李长风面前,挡在了他与独孤盈之间,而李长风一直低着头,所以他并没看到方才那一幕。只有独孤澈在看到江暖心的动作时,微微凝了剑眉。 “你当初强迫公主之时,怎么没想到会有今日?”江暖心看着李长风痛苦的脸孔,愈发不依不饶起来。 室内的空气骤然冷凝下来,李长风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猛地抬眸望向江暖心,他眼中有难堪与屈辱交织闪现,面上亦是涌上了怒意。 那是一直深藏在他心中不可触摸的隐私被人当面赤裸裸撕开,彻底暴露在人前的绝顶的愤怒,亦是不满江暖心一介女流竟然敢站在这儿教训他的愤怒。 江暖心看着李长风眸中风起云涌,她却不露半点畏惧之色,而是一直用那对明眸冷冷看着李长风,她今天会管这个闲事,不过是因为她看得清楚,这两个人明明都很在乎对方,却偏偏谁也不肯承认,所以她正好利用今天这个机会来解决这个问题,就当是以此来报独孤盈对她的救命之恩! 独孤澈见李长风握紧了拳头,像是恼羞成怒要打人,他连忙站到江暖心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然而李长风那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却终是没有动手,他唇角忽而露出一抹惨笑,“是,你说的对,当初是我强迫了她,是我的错!她不愿见我……我……”可是他却猛地顿住,怎么也说不出“放手”那两个字。 “你想怎样?”江暖心眸光一亮,追问道。 “我……”李长风瞳孔猛地一缩,却是再次握紧了拳头,面上神情陡然变得刚毅,“我死也不会放手!就算她不愿再见我,我也要一直陪着她!生不能同衾,死要同穴,上穷碧落下黄泉,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看见我!” “可是公主人都不在了,又要怎么看?”江暖心瞥了他一眼,故意叹了一口气。 独孤澈始终凝望着望着她,此刻闻言,冰眸里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与了然。 李长风顿时沉默了下去,他眼中的死灰色有再次蔓延之象,绝望满溢,半晌后,他才苦笑道,“我会一直等,下辈子,下下辈子……直到等到她!” “下辈子太遥远!”江暖心见独孤盈眼皮震动,双手揪紧了床单,眼看就要睁开眼睛了,一旦她醒了,这出戏可就没法唱了,于是她不再拖泥带水,直接一言切中要害,“你为什么现在不承认其实你一直都是深爱公主的呢?” 果然,江暖心这句话一出口,不但李长风彻底愣住,就连在江暖心身后一直挣扎着要醒来的独孤盈也不动了,而一直未出声的独孤澈眼中则也有复杂的情愫闪现。 “怎么,你不敢承认?”江暖心挑眉。 李长风望着她,面上布满了惊讶,他根本就想不到江暖心竟然会直接将“爱”这个字说出来,书上不是说大爱无言的吗? 眼光剧烈闪动着,他忽然笑了,“是,我爱她!一直爱着!从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就爱上了她!” 他相貌本就英俊,这一笑又是十分的温柔,就连江暖心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京城有名的纨绔公子其实长得确实很好看,与独孤盈很相配! 彼时,就在江暖心身后,独孤盈也在此刻猛地睁开了眼睛,就在她睁眼的刹那,她眼角有珠泪滚落。 “唉,你早说出来不就行了!”江暖心眼角余光瞄见独孤盈有些发怔的眼眸,意味深长说了一句,“人生很短,如果爱,就要说出口!千万不要等到生离死别之时再来后悔!” 说罢,她望向独孤澈,“我们走!” “走?”独孤澈正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内心触动不已,此时不由愣愣开口,“去哪?” “不走难道你想在这做电灯泡?”江暖心呶呶嘴巴,示意他去看已经发现独孤盈没死而狂喜到原地石化的李长风。 “电灯泡?”独孤澈看到独孤盈已经醒来,心里顿时一松,却在听到江暖心奇怪的话时又凝了眉心,“那是什么?” “就是讨厌鬼的意思!”江暖心故意瞥他一眼,这一眼波光流转,似是有着勾魂夺魄的力量,独孤澈顿时看痴了。 “喂,走啦!”江暖心走出几步,回眸见独孤澈还怔愣不动,不由挑高了黛眉道,“你不想去看看小宝宝么?” 独孤澈好似这才反应过来,迅速追了上去,跟着江暖心往一旁的偏厅走去。 不过江暖心刚走出去,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门外伸出小脑袋,叮嘱道,“记得千万别挪动公主!” 慕青与白露听到江暖心声音,两人立刻迎了过来。 “江小姐,您快来瞧瞧!”慕青小心从奶娘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襁褓,眼睛亮闪闪的兴奋道,“小公子在笑哎!” 江暖心也好奇地垂眸去看,果然看见还没睁开眼睛的小粉团正咧着没牙的小嘴,可不像是正在笑着? 因为早产,这个孩子只有七个半月大,相对于足月的婴儿来说瘦的可怜,浑身皮肤都皱巴巴的,但神奇的是,他从娘胎里出来后,竟然一声不哭,害的江暖心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窒息了,忙不迭检查了一番,都快担心死了,就见这小子竟突然咧嘴笑了起来,着实又吓了她一跳。 “怎么那么丑?”独孤澈也在看着小宝宝,只是他眼中满满的期待亮光都被眼前皱巴巴的一团不明生物给浇灭了,他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王爷,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其实小公子已经长得很漂亮了!”那名奶娘是公主府里的家生子,她从慕青手中接过襁褓,望着独孤澈与江暖心,笑道,“王爷与王妃以后的孩子肯定比小公子还要漂亮!” “是么?!”独孤澈闻言顿时心情大好,他望向江暖心,唇角的笑容越绽越大,连带着再看那小粉团也觉得顺眼多了。 江暖心却不理他,她正在做自我催眠:说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我才不会是他的王妃! “王爷,王妃,小公子饿了,奴婢去给他喂奶!”那奶娘十分会看人脸色,她就知道这个马屁是拍对了,而她这句王妃一叫出来,就见独孤澈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亲切许多了。 但江暖心却不乐意了,“喂,别乱说话!” 独孤澈挑眉,“她说的是实话!” 江暖心斜眼看他,“说了我不承认!” 独孤澈冰眸眯了眯,他突然俯身在江暖心耳边说道,“暖暖,你可是摸都摸过了……” 那股浸了他身上淡淡琥珀香味的气息扑在江暖心耳畔,令她的脸蓦地一红,但却又在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时,江暖心额上随即滑下了一排黑线,她眼神囧囧地瞪着正以一副怨夫样看着她的独孤澈,眼角顿时一阵猛抽。 只是摸了一下而已,这厮不会是要她对他负责吧?! “暖暖?”独孤澈垂眸迎上江暖心染了薄薄怒意的双眸,微微勾唇笑道,“你逃不掉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话语里所蕴藏的沉沉意境却令江暖心的心狠狠震动起来,她看着他,眼光闪了闪,却在独孤澈含笑的眼眸里蓦地转身,“懒得理你!你们两个,跟我来!”江暖心冲慕青与白露招手。 而她也借着转身的瞬间努力压下了心头的悸动,就是在方才这一刹那,她十分清楚的认识到,她对独孤澈的感情确实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她似乎……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这一认知,顿时令前世今生从没有碰过感情的江暖心眸中染了惊慌,她就这么低着头一阵乱走,差点一头撞到柱子上,直到眼前倏地一黑,有一道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暖暖,小心!” 江暖心猛地抬眸,却在毫无心理准备之际再次撞进了那对如海邃深,比星空还要辽阔的眼眸里。 她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视线交汇的刹那,阳光陡然大盛,就在这耀眼的金色光芒照射下,仿佛有百花在四周绽放。 这一瞬间,江暖心竟感觉自己好似经历了千万年沧海桑田的变幻,她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深情,她也从自己的心里看到了心动…… 慕青与白露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这间偏厅内,只有江暖心与独孤澈二人,室内的空气中,静谧,却又透着一丝暧昧的气氛。 直到这丝丝缕缕的暧昧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 “这是哪啊?在下这是在哪啊?”那位晕血神医光阴子大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爬了出来,正懵懂地摸着脑袋看着室内仅有的两人。 江暖心也在此时反应了过来,她迅速收回了凝着在独孤澈眼眸上良久的视线,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脸颊,她能感觉得到面上的滚烫如火。 而独孤澈此时却很郁闷,好不容易得来的能与他的暖暖单独相处,她也没再拒绝他,这样好的机会竟然就这么被光阴子给破坏了,怎不令他恼火? 光阴子迎上独孤澈几欲杀人的目光,他很无辜地摊了摊手,“燕王爷,江小姐,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江暖心的脸顿时更红了,幸好奶娘抱着小宝宝在此时走了出来,江暖心连忙走上前接了过来,“我送宝宝去见公主!”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确实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了。 再进到内室时,江暖心发现李长风竟然不在,她不由挑高了黛眉,独孤盈一见到她,眼中顿时流露出感激,她竟挣扎着要起身给江暖心跪下。 “哎,公主,你千万别动!”江暖心慌忙将小宝宝放下,然后扶着独孤盈躺倒,又检查了一下她的腹部,发现缝合的伤口并没有崩裂,她这才放下心来,虽然剖宫产手术江暖心前世做的不少,但那时的医疗条件与手术器材都是现在不能比的,就拿缝合伤口的线来说,她也是实验了很多次才做出来那种可以自己吸收掉的线。 其实方才做手术的时候江暖心也很担心,担心独孤盈会大出血,现在她还没本事给她输血,所幸独孤盈命大福大,整个手术过程都十分顺利,现在只要她好好养着,半个月后便无大碍了。 “江小姐,这一次,真的要谢谢你!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独孤盈眼中含满了感激之情。 江暖心却只是微微一笑,她将已经吃饱了的小宝宝放在独孤盈臂弯里,随口说道,“公主上次也救过我——的一位朋友,就当由我来替她报答公主的救命之恩吧!” 江暖心差点说漏了嘴,她不由暗中咬了咬舌头。 独孤盈抱着自己千辛万苦才产下的小宝贝,激动得再次眼泛泪花,她爱不释手得抱着宝宝,亲了又亲,却又在听到江暖心的话时,不由凝了眉心,“我救过你的朋友?”顿了顿,她随即眼眸一亮,抿唇笑道,“你说的是那位姑娘啊,其实不是我救的她!” “不是你?”江暖心一愣,“那是谁?” “是阿澈!”独孤盈笑道,“是阿澈救了那位姑娘,那一晚恰好我进城路过那里,阿澈急着去办事,就将功劳让给我了!” 这一回,江暖心却是彻底愣住了。 那一次,竟然……是独孤澈救的她?! “江小姐,有什么不对吗?”独孤盈见江暖心突然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她小心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江暖心垂眸掩去眸底的震动,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独孤盈,交代道,“这里面的药每两个时辰服一粒!如果伤口痛的厉害,就多服一粒!” “江小姐,留下来用膳吧!”独孤盈见江暖心要走,立刻出声挽留。 “不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我明天再来看你!”江暖心抿唇一笑,眼中的晦暗仿佛被云层遮住的天空。 “盈儿!” 江暖心刚起身,李长风也在这时推门进来,阳光跟在他身后涌进了房间,他身上的阴霾都已消失不见,脸上的笑容竟比那阳光还要耀眼。 独孤盈看到他,亦是露出了美丽的笑颜。 江暖心知道,这一对怨偶从今后只会越来越幸福。 “长风,江小姐要走,你快留留她!”独孤盈抱着宝宝着急道。 “江小姐?”李长风诚挚邀请道,“今天的事真的很谢谢你!留下来吧!” “不了,我真的该走了!”江暖心做手术已经很累,却又在方才乍然明了了自己的心,此刻,她的心真的很乱。 “想走?今天这里的人一个也走不了!” 就在江暖心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院外忽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正文 084 曾经被女人欺负过的燕王殿下 084 “肖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丹青沉稳的声音中已然带了淡淡的怒意。 “什么意思?哼,本将军还想问燕王是什么意思!”那被称为肖将军的男人冷笑道,“燕王明知江暖心无任何行医经验,竟然也敢让她来给太安公主接生,如今医死了公主,陛下震怒,已命本将军领兵前来拘捕江暖心!你给我让开!胆敢妨碍抓人,本将军连你一起抓!” “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这个本事!”丹青一声令下,燕王府的暗卫们立即从各个角落出现,加上定国侯府的侍卫,顿时将肖将军带来的人团团围住。 “我有圣旨,难道你们竟敢抗旨不尊?!”那肖将军见此情形,霎时厉喝出声,只是在他眼角却有惊惧一闪而过。 因为他知道,燕王府的暗卫独立成军,名为黑风骑,这些人都是独孤澈从军营里挑选出的百战精英,他们追随独孤澈多年,经历战役不下千起,哪一个不是双手染满鲜血?恐怕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在战场上砍掉的人头都要比他所统领的军队人数还要多!如果此时真打起来,他都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只得赶紧祭出圣旨。 “皇上亦有圣旨,黑风骑,只听令于燕王!”落影冷冷开口,他的声音破碎难听,宛如猫爪挠过心尖,那肖将军闻听此言,面上神色终于变了。 眼看形势一触即发。 江暖心在窗后看着这一幕,唇角却露出一抹冷然的笑痕。 看来她果然猜得没错,那金太医确实是丽妃的人,他方才从公主府出去后,定是直接去了皇宫见他的主子。不过江暖心倒是觉得丽妃也实在太蠢了些,或者说丽妃已然恨她入骨,她竟然完全不经调查就去禀报皇帝公主身亡的消息,还将这个拘捕她的“好差事”留给了她娘家的人! 这个肖匝中是肖丞相胞弟的儿子,是御林军的一个小头目,而肖宁的胞弟则是五万御林军的统领,负责拱卫京畿,手中权势甚重。 江暖心不由眯了眯眼睛,这一次,她倒要看看丽妃还要怎么手眼通天逢凶化吉! “江小姐!?”李长风在听到肖将军带兵来抓人,还信誓旦旦称独孤盈已然身亡,直气得他额角青筋直跳,面上愤慨几欲爆开,“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他捏紧了拳头怒道,“竟敢说盈儿死了!我要杀了肖匝中!” “杀了他?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江暖心轻轻掩上窗户,黛色裙摆摇曳,宛如墨莲盛开,她走至独孤盈身旁,伸手按在她腕上脉搏,听了听,确认她无事,她这才眯了眼睛,诡异一笑,“何不趁此机会扳倒他肖家!” “暖暖!你的意思是——”此时独孤澈也从一旁偏厅走出,光阴子鼻青脸肿蔫儿吧唧跟在他后面,显然被他暴揍了一顿。 他的眼睛亦是亮的惊人,与江暖心双眸乍一对上,二人仿若心有灵犀一般,眼中都露出一抹了然的光芒。 “江小姐,要怎么扳倒肖家?”独孤盈却有些不明白江暖心的话,此时她身上麻药作用减退,腹部伤口处骤然传来一阵痛楚,她本就苍白的面色变得更加白了,忍不住咬牙闷哼一声,额头有大颗汗珠滚落。 “盈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李长风见状,顿时急得手足无措,他想抱独孤盈,却又怕扯到她伤口,只能转头向江暖心求助。 “叫我暖心吧!”江暖心掀开被子,手中金针一闪,也不知道扎了独孤盈哪个穴道,独孤盈竟然感觉方才那阵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楚正在缓缓消退。 李长风与独孤澈都松了口气,而独孤澈看向江暖心的眼中,更是有堪比那星辰还要璀璨的亮光闪耀。 “公主,这一次,可能要请你帮一个忙!”江暖心收回金针,她瞥了一直定定凝望着她的独孤澈一眼,忽而翘了唇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其实她与肖家本无仇怨,只是因为几次三番当众拒绝了独孤睿,令肖家与丽妃脸上无光,所以招来了丽妃的仇恨,江暖心很清楚,上一回她气倒丽妃,已经彻底惹怒了她,那丽妃也实在太过咄咄逼人,竟然因此就想要她的命。丽妃私下里不知道派出了多少杀手试图暗杀她,只不过都被那些跟着她的神秘人给解决了,这些也都是后来她从暗门传来的密报中获悉的。 “暖心,你对我和孩子有救命之恩,你想要我做什么,只管说!”独孤盈抱紧了怀里正在酣睡的小宝宝,面上露出坚定神色。 “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江暖心黛眉微凝,似乎是在考虑要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皇姐,你平安产子的事暂时不要走漏风声!”独孤澈却在此刻沉声开口,替江暖心说出了她不好说出口的话。 “只是恐怕要委屈公主一下!”江暖心没想到独孤澈竟会和她想到一块去了,不由有些讶异地挑了眉梢,毕竟要堂堂公主装死,似乎实在是逾矩了,“就让肖家的人以为公主你真的被我‘医死’!” “好!”独孤盈与李长风几乎是毫不犹豫答应道,如今江暖心不仅仅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亦是让他们明了其实二人一直都是彼此相爱的事实,在他们心里,无论他们做什么似乎都无法报此大恩了,所以对于江暖心只是让独孤盈‘装死’,二人根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独孤澈见江暖心看他,倏地挑了眉梢回她一个温暖的笑容,向来冰冷的眸底也露出了极致的宠溺。 因为他的笑容,江暖心心弦猛地一震,她迅速移开视线,羽扇似的长睫落下,她强行压下心头那丝悸动。 “然后……”江暖心又细细交代了独孤盈几句,便让李长风将独孤盈抱进偏房,随即转身命慕青与白露将方才行剖宫手术时用来止血的纱布泡在水中,然后将那血水泼满床榻,再让坑爹货光阴子穿上血衣,由她化妆了下,躺到床上。 光阴子对于这样的差事从来都是欢欣鼓舞乐此不疲的,他本就长的俊秀,此时打乱弄湿了头发,往那一躺,若不仔细去瞧,还真分辨不出来他是假冒的。 “弄醒那两人!”江暖心看向慕青白露,指了指被光阴子一榔头敲昏,到现在还没醒的稳婆。 待到一切就绪,她将手浸在了血水里,然后拿上那把手术刀,那两名稳婆也正好在此时醒转,二人摸着脑袋上的大包,尚有些晕晕沉沉,却在看到这满地满床的鲜血,以及拿着刀子已经将床上之人开膛剖腹的江暖心,二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陡然发出一声尖叫,“杀人了!公主被杀了!救命啊!” 那肖匝中一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面上不禁露出喜色,一挥手,就下令手下兵士往里冲,“救人!” 而已然得了独孤澈传音入密的落影则是做了个手势,命令黑风骑不动。 肖匝中一脚踹开门,室内那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冲的他脑袋一昏,那两名稳婆也尖叫着扑了过去,肖匝中愈发兴奋起来,尤其是当他看到江暖心双手沾满鲜血,而躺在床上的“公主”则也是全身是血,高耸的肚子被“剖开”,两眼大瞪,生气全无,肖匝中更是激动得两眼放光,双手都在颤抖。 这一回,他肯定要立下大功了!太安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如今她被江暖心弄死了,还是一尸两命,死得又是这么惨,皇帝肯定不会放过江暖心,而且燕王这次也绝对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引得皇帝震怒,又将他发配去北疆,那么端王岂不是就少了这个最强有力的皇位竞争对手?! 而且,这下子姑母与堂妹的仇终于也都由他报了,他总算可以在姑母与伯父面前扬眉吐气一回,终于证明他并不是个窝囊废了! 肖匝中越想越得意,他草草看了眼床上之人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随即沉了脸色,望着江暖心威严道,“江暖心,如今你医死了公主,已然犯了杀头大罪,本将军现在要奉旨缉拿你!” “我……”江暖心眼中倏地有惊恐不安的神情掠过,她的唇动了动,血色褪去,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一切看在肖匝中眼里,更是令他笃定江暖心确实将独孤盈害死了,他心中最后那点疑虑顿时也消除了。他一挥手,立刻有兵士上前要抓江暖心。 “我自己走!”江暖心见有人要来押她,眸中有冷光一闪,忽而变了脸色,她将手中的刀一扔,拍了拍手,昂起头就朝门外走去。 肖匝中没想到江暖心竟然会这么配合,他心中倏然掠过犹疑,但随即他便想到肯定是江暖心杀了人后心虚,知道在劫难逃,所以才会不反抗,看她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就知道,不让人押,不过是因为她自恃身份而已! “这件事本王也有责任,本王和你一起去!”江暖心前脚刚踏出门,独孤澈突然在此刻开口,他的声音萎靡而沉痛,那张绝世俊颜上也布满了沮丧,仿佛真的是因为他间接害死了独孤盈而在自责。 江暖心闻言眼角一抽,忍不住斜眼鄙视独孤澈,她这可是去坐牢啊喂,你说你一个王爷跟着凑什么热闹! 独孤澈却冲她不动声色挑了挑剑眉,眼中有灼然光芒闪耀,其中分明写着要与她生死相随的决心。 此刻,肖匝中心里却已欣喜若狂,真是没想到啊,这独孤澈对江暖心竟然用情这么深,他竟要求和江暖心一起受审?这岂不是就等于他也承认是害死独孤盈的帮凶了? 肖匝中忍不住在心里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回伯父与姑母的两个心头大患都被除掉了,他肖家总算高枕无忧了! 因为独孤澈身份尊贵,而江暖心虽然初步被认定是害死了太安公主的凶手,但她也毕竟有皇上赐婚,是名符其实的准燕王妃,所以那些兵士并不敢像是对待普通人一般强行押解。 当江暖心与独孤澈并肩走下台阶,春风卷起二人衣袂,有一角纠缠在一起,墙角一树梨花绽放,清幽冷香暗暗浮动,金色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令原本就俊美绝世的高大男子更是宛如那站在云端的天神一般高贵。 而在他身边的娇小少女,则仿佛是被他托在掌心的那朵墨色莲花,清丽绝伦。 二人一路走来,顿时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有惊艳,有愤怒,有嫉恨,但更多的则是不加掩饰得艳羡。 男人们在羡慕独孤澈,因为只有他看到了传言中蠢笨丑陋的江家大小姐其实是块最美丽的璞玉,而女人们当然是在嫉妒无貌无才的江暖心竟然能够得到燕王殿下如此全心的爱恋和宠溺。 此时的初蓝恨得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她双目恶毒地盯着江暖心的背影,面色十分难看,而她的心里也在一直诅咒着江暖心,都是这个贱女人,没本事就别逞能,什么剖宫取子,不过都是那贱人用来吸引王爷的手段!如今太安公主被她弄死了,连累得王爷也要受罚,初蓝真是恨不得皇帝马上下令将江暖心斩首示众方能解她心头之气! 彼时江暖心也察觉到了身后有一道十分恶毒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她不由凝了黛眉转眸去看,那初蓝十分机灵,一见江暖心脚步停顿,她立即就垂下了眼睛,将眼中的狠毒诅咒全部掩饰,所以江暖心什么也没看到。 然而聪明如江暖心,却已将目标锁定,锐利眼神落在那名一身蓝衣,容颜娇美的女子身上,黛色双眸不由眯了眯,她认出这女子也是独孤澈身边四名婢女之一,她心中了然,看来她身边这坨大冰山还真是很有女人缘啊! “暖暖?”男人似乎对于那种事本就迟钝,独孤澈根本就没发现身边婢女的异样。毕竟,白蓝紫青四婢并不是普通婢女,而是他用来和宫中母妃联络的媒介,平时他的起居也不需要她们照顾,所以他从未想到在他那般震慑下,竟然还敢有人对他起了别的心思。 江暖心长睫一掀,黑漆漆的眼瞳在他面上溜了一圈,她也并没有在初蓝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只是那一眼,她便已然移开了目光。 独孤澈与江暖心分别上马后,肖匝中领着浩浩荡荡的御林军围在二人身旁,江暖心还故意捡最为繁华的大街小巷走,所以当她与独孤澈还没到京兆尹府衙之时,燕王与江家大小姐被抓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座凤京城。 就在独孤澈与江暖心身影消失在公主府外之时,慕青与白露赶紧关上门,光阴子也从床上一跃而起,三下五除二就脱掉那身血衣,然后就爬在地上找江暖心扔掉的那把刀,然而当他看清楚这把刀根本就是一柄普通的菜刀,才不是江暖心方才承诺了要送给他的手术刀,顿时大失所望,忍不住就要开骂。 慕青与白露连忙捂住光阴子的嘴,提醒他现在不可以出声,就算要出声也只可以是哭声,否则江暖心布置的任务就完成不了了。 于是坑爹的光阴子大师就真的嚎了起来。 而身在外面的公主府下人们,在听到内室里传出的嚎哭声时,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时间哭声震天,不知情的还真以为公主死了,那肖匝中在府外听到了,一颗心更是定了。 直到门外人群走远,李长风突然打开门走了出来,猛地一声大吼,“不准哭!”他刚得知心爱的女人原来也是爱着他的,又有麟儿相伴,不知道有多开心,这些人的哭声实在让他烦的慌。 那震天的哭声陡地沉寂下来,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神望着李长风,心中暗忖这小侯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公主去世了,他竟然不让人哭? “都滚回去!”李长风成功地震住了一干人等,立刻又匆忙退了回去。 从李长风刚出来时起,初蓝就在看着他,可是她却敏感地发现李长风面上的沉痛与悲伤俱是消失不见了,此刻的他虽然依旧沉着脸,但眼底眉梢都透着压抑的喜色。初蓝忍不住拧紧了眉心,随即心头倏地一跳,难道是—— ** 这京兆府尹也是肖丞相的门生,他早已得了丽妃口谕,几乎不加审判,就直接将江暖心投入了大牢,独孤澈自然作陪。 江暖心一进入京兆尹府衙的大牢,待到狱卒退出,她方才面上强行装出的忐忑不安顿时消失不见,她转身一把抓住了独孤澈衣襟,瞪眼咬牙,恶狠狠道,“臭面瘫,你干嘛总跟着我!?” 独孤澈挑了挑剑眉,薄唇翘起好看的弧度,“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他伸手,大掌包裹住江暖心柔软的小手,目光中透着柔软和宠溺。 江暖心忍不住一阵恶寒,赶紧抽手,“少肉麻我!” 独孤澈唇边的微笑隐去,眸底却浮上了浓到化不开的炙热岩浆,“暖暖,谢谢你!” 江暖心一愣,“谢我什么?” 她的心却在此刻猛地狂跳了几下,尤其是当她看到独孤澈眼中的了然和感激,她连嘴角都开始抽搐起来了,不是吧,难道被这厮竟然看出来其实她今日会如此部署,是因为她想替他除去肖家这个强劲的政敌? 独孤澈却没有再多说,有些话,点到即止,有些事,也并非需要说出口! 他垂眸看着眼前身高只及他肩头的少女,眸中有温情暖意漾开,那是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有的温暖。 “暖暖,皇姐她……于我有恩!”他突然开口。 因为独孤澈尊贵的身份摆在那,京兆府尹并不敢慢待,给他们配备的牢房也是最好的单间,此时,黑暗的牢房里,墙角一灯如豆。再怎么是单间,这里毕竟也是牢房,常年不见阳光造就了那股难闻的陈腐气息,角落里一摞稻草倒是干净,江暖心也不嫌弃,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着那一场好戏上演。 所以当她听到独孤澈这句话时,她愣是睁着一对大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厮貌似是要向她解释他为何会如此在意独孤盈? 独孤澈见江暖心看着他,他也与她坐在了一起,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这间狭窄的牢室里,仿佛有回声盘旋。 “我六岁时,母妃曾经被前朝的复国军救走,可是那些人却认为我是孽种,所以将我一个人留在了南越的皇宫。” 江暖心闻言,心不知为何竟然揪痛了一下,一个六岁的孩子,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又失去了母妃的庇护,可想而知他所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那时候父皇因为母妃逃走暴怒,后宫里人心惶惶,那些后妃稍有不慎,就会被父皇下令责罚,不少人被打死。”独孤澈垂下眼眸,淡声说着,他的神情已然恢复到冰冷,仿佛天边冷月,眼神中亦是没有半点波动,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后来那些女人就将怨气全部撒在我身上,不但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饭吃,那些太监宫女也都来欺负我!将我关进了地窖。” “你父皇就不管?”江暖心忍不住愤怒了,她最看不得欺负小孩子了。 “父皇有很多事要忙,他怎么会看到我?”独孤澈眸底露出淡淡的嘲讽。 “后来呢?”江暖心追问。 “我饿了三天,差点就死了,是皇姐在地窖里找到了我!”独孤澈没有再说下去,但江暖心却已经懂了,难怪他会如此尊敬爱护独孤盈,原来当年是她救了他! “后来皇姐一直照顾我,直到半年后,母妃为了我放弃了自由,再次回到南越的皇宫!”好半晌,独孤澈又加了一句。 江暖心却听愣住了,这么看来,这萱公主根本就不爱南越的皇帝,却因为独孤澈放弃了盼望已久的自由! 果然是母爱无敌!就像独孤盈今日抓着她的手恳求她一定要救孩子那样! 沉默,倏然如浓墨化开。 江暖心估算着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她抬眸看向独孤澈,却见他垂着长睫,俊颜上少有的露出一抹落寞。 “喂!”江暖心忍不住就想逗逗他,“这么说,你讨厌女人,是不是就因为你曾经被那些女人欺负过?” 正文 085 轩然大波 085 江暖心这话刚说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如果真是那样,以这坨冰山那般骄傲的性子,恐怕他肯定是将那段历史深藏心底,绝对不会向人道来的!她就这般贸然问出了口,岂不是会让他很难堪? 果然,因为江暖心这一句调侃,牢室内的温度猛地下降。 独孤澈似乎天生就有散发冷气的本事,此时他坐在那里,浑身肌肉都骤然绷紧,睫毛垂落眼帘,飞扬入鬓的剑眉上染了沉沉戾气,薄唇抿地死紧,面色亦是阴沉得可怕。 有一瞬间,江暖心甚至觉得他已濒临暴怒边缘,而他身上所发出的戾气几乎能将这一处牢室彻底毁掉。可是,她却并不感到害怕,因为她莫名就是知道,就算他再怎么发怒,却是都不会拿她出气的。 即使明明是她出言不慎惹到了他! 牢房里常年不见阳光,只有墙角一盏油灯散着昏暗的光,影影绰绰,角落里像是有鬼影窥伺,空气中有一股陈腐的味道,让人倍感压抑。 沉默,如夜色般浓重。 独孤澈没有说话,他一直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暖心突然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她学过心理学,自然知道幼年时如果受过伤害,可是会造成一辈子的心灵创伤的。上辈子她就认识一个同志,那男人相貌堂堂,长得很像没晒黑之前的古天乐,家底殷实,还是名牌大学的硕士毕业,哈佛回来的海龟,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性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的精品男人,却根本就不喜欢女人,终其原因,则是因为他幼年时曾被喜欢漂亮小正太的怪阿姨给猥亵了…… 江暖心心中不由暗忖,看起来,眼前这坨大冰山的遭遇似乎和那男人很像啊!不过好在他的性取向并没变! 念及此处,江暖心忽然蹙了蹙眉,她在想什么呢?!赶紧摇摇头甩掉那点不该有的绮思,静默中,她眼眸闪了闪,忽然弯了眼睫开口道,“喂,大冰山,对不起啦,就当我没问好吧!” 独孤澈闻声长睫一掀,他握了握拳,定定望着江暖心。 彼时,她也正偏着小脑袋,睁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从下往上望着独孤澈,这个角度看过去,他高挺的鼻峰宛如直尺裁就,脸部轮廓更显立体俊美,仿佛经由最高明的雕刻大师精心雕琢而成,有一股独特的男性魅力蕴含其中,令人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怦然心动。 江暖心的心也跟着狂跳了几下,却被她猛地一掌按了回去。 “别生气了好不好?”她难得跟独孤澈撒回娇,小脸上布满讨好之意。她向来能屈能伸,今天确实是她说错了话,那她就道歉。 独孤澈看着江暖心侬丽非常的眼眸,墨玉似的眼瞳里突地射出点点亮光,半晌他方才低声道,“我没有生气!” 江暖心见他终于缓了脸色,不由也抿了唇角,“那笑一个!” 独孤澈剑眉一挑,依言扯了扯嘴角,江暖心顿时做花痴捧心状,“哎呀,燕王殿下真是要迷死人了!” 她夸张的表情令独孤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头莫名有一股暖流滑过,他眼神一动,忽然道,“那有没有迷倒暖暖你?” 江暖心没想到独孤澈竟然打蛇随棍上,连这样没脸没皮的话他也能问出口!真是……太特么的不要脸了啊啊啊! “暖暖?”独孤澈见江暖心不回答,眼睫一颤,他追问道。 “没有!”江暖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然后凶恶地回了他两个字,随即像是挥掉苍蝇一般摆了摆手,一脸嫌弃道,“我才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独孤澈眼神中有一丝黯然闪过,然而他却坚决不放弃。 “我喜欢的男人……”江暖心双手抱拳放在嘴巴旁边,双目中陡地冒出两个心形泡泡,“他骑着白马,穿一身华美的夜礼服,戴一张银色的蝶形面具,嘴角叼着一枝血色蔷薇花,然后乘着月色而来,他宽大的披风在暗夜里像是死神的翅膀,哎呀,帅呆了!” —— 是呀,确实帅呆了!美少女战士里最完美的男主角——夜礼服假面,江暖心小时候可是暗恋过他很多年呢! “他是谁?!”独孤澈越听脸色越难看,待到江暖心花痴完,他脸色已然阴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来了。他忽而抿直了唇角,冷声问道。 “你要干嘛?”江暖心斜眼看着他。 “杀了他!”独孤澈眯紧了眼眸,大手猛地握紧,眼角有暴虐阴狠的光芒闪现。 “不行,他是我的爱人!”江暖心摆出一副誓死捍卫爱人的架势,“你敢杀了他,我就和你翻脸!” 独孤澈更生气了,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要爆起,眼底倏然迸出强烈的占有欲,“你是我的王妃!” “还没嫁,不算!”江暖心见独孤澈吃这么个虚拟人物的醋吃成这样,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她面上依然保持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明澈双眸中却有即将压抑不住的爆笑泛滥。 “好!明天我们就成亲!”独孤澈冰冷眼眸猛地一眯,随即起身站起,“我这就去求父皇下旨!” 江暖心见他竟然来真的,顿时吓得不轻,“喂,你敢求旨,我今晚就跑!” 独孤澈回眸看她,眸中有威仪浮现,“你若是能看着擎北侯府因你受牵连不管,那就跑吧!” 江暖心顿时怒了,她叉腰怒骂,“卑鄙!独孤澈,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强扭的瓜不甜难道你不知道吗?!” “是你先惹我的!”独孤澈却微微勾了唇角,“而且,我有信心会让这瓜变甜!” “你!”江暖心彻底无语了,她怎么感觉和这货怎么也说不清啊!都拒绝他拒绝成这样了,他堂堂一个亲王,竟然还如此死皮赖脸缠着她,说出去就不怕别人笑话么!? “暖暖,别出声,有人来了!”独孤澈突然开口。 江暖心方才是被独孤澈气糊涂了,才失去了平日里的警觉,此刻经独孤澈一说,她立即凝了心神,耳中霎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来的人似乎还不少! 江暖心与独孤澈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眼底都有精光闪过,而江暖心也无暇再去与独孤澈计较,因为她知道,好戏即将上演了。 不出片刻,牢房的门就被打开,之前审问江暖心时还趾高气扬的京兆府尹姚道梅满头大汗领着十多名官员一路小跑进来,一看到独孤澈与江暖心就跪倒在地,“下官参见燕王殿下,江大小姐!” 江暖心与独孤澈坐在草堆上,两人闭目养神,像是没看到姚道梅一般,没一个人搭理他。 “下官参见燕王殿下,江大小姐!”姚道梅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于是提高了嗓音再次喊道。 “咦?这不是京兆府尹姚大人吗,哎呀,是不是皇上下旨要砍我的脑袋了?姚大人是来押我去刑场的吗?”姚道梅足足跪了小半个时辰,江暖心才伸了个懒腰,像是才发现他,而她面上亦是故意露出惊慌神色。 “没有没有!”姚道梅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他尴尬地陪着笑脸连声道,“一场误会,误会!刚刚太安公主已经上折奏明皇上,是江大小姐妙手回春救了公主与小公子一命,皇上龙颜大悦,已下旨赦江大小姐无罪了!” “哦!”江暖心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就不吭声了。 “江大小姐,请您移驾吧!” “移什么驾?本小姐觉得这里挺好,打算在这里长住下去!”江暖心拨了拨屁股下的草堆,双手环抱,面上神色狂傲不羁。 独孤澈望了她一眼,薄唇抿了抿,冰眸里有淡淡宠溺掠过。 “燕王殿下,江大小姐,牢房里阴湿难闻,下官已备好了酒菜……”姚道梅见江暖心竟然又闭上了眼睛,他心头不由咯噔一跳,心中连连后悔。 都说这江暖心最是难缠,先前他就见她于金銮殿上一人舌战肖丞相与睿王等人而不落下风,及至后来又气倒太后与丽妃,逼走娉婷郡主,让肖雅倩与江若雪名声扫地,这样的刺儿头怎么就被他碰上了!? 原本还以为这一次肯定讨好了丽妃与肖丞相,成功站队到睿王那一边,却不想今天竟然无故招惹了这么大个麻烦。那丽妃娘娘不是信誓旦旦说江暖心确实医死了太安公主吗?而且肖匝中也声称亲眼看到太安公主被开膛破肚横尸在床,怎么突然之间太安公主竟然又活了过来?还一道奏折上达天听,称肖匝中擅自领兵闯入公主府,到处散布谣言说公主身亡,干扰了江暖心为她医治,差点令她一尸两命! 而定国侯也亲自入宫面圣,要求皇帝一定要严惩那个造谣生事者! 姚道梅想到这里,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知道,这次事情真的是闹大了,听说皇上震怒,第一个向皇上报告消息的丽妃已经被拘押起来了,而太安公主称江暖心剖宫取子,尚有最后一道缝合步骤没完成,就被肖匝中打断了,若是二个时辰内再不行缝合手术,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恐怕皇帝第一个就不放过他姚道梅。 “江大小姐,下官求您出去吧!”姚道梅冷汗涔涔,他哭丧着脸竟然给江暖心磕起头来。恐怕他也是南越历史上第一个求被关押的犯人离开牢房的京兆尹了。 “就不出去!”江暖心干脆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让独孤盈迟上半个时辰奏明皇帝其实她没死,也是她的计划之一,她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狠狠打击丽妃,打击肖家! “江大小姐,皇上已下旨命你去为公主缝合伤口,您再不去,就是违抗圣旨!”姚道梅一狠心,吓唬起江暖心来。 “是你们将本小姐抓进来的,今天不给本小姐个交代,本小姐就算违逆圣旨也不出去!”江暖心毫无形象地翘着腿躺在稻草堆上,冷然说道。 独孤澈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她,他觉得她一旦耍起赖来,真是可爱的紧。 “江大小姐要什么样的交代?”姚道梅一听有戏,赶紧擦一把冷汗问道。 “你去告诉皇上,是谁派人抓我的,就让那人亲自来向我磕头赔礼道歉,否则免谈!”江暖心昂起下巴,神情十分倨傲。 “这……”姚道梅显然很为难,因为这回的事情是丽妃捅出来的,他若是将江暖心这个要求告诉肖宁,定是会遭责难,说不定又要骂他无能!而丽妃虽然被拘押了,但还有睿王,他更不能直接回禀,算了,还是自保为上,直接上报皇上吧! 江暖心见姚道梅一阵风似的走了,这才一骨碌坐了起来,看着独孤澈问道,“你说丽妃会来吗?” 独孤澈眸中滑过冷然,“会!” “你就这么肯定?”江暖心还是有些怀疑。 “等着瞧吧!”独孤澈眼眸垂落,他看着黛眉紧蹙的江暖心,墨玉似的黑瞳蓦地柔软下去,他忍不住伸出长指想去抹平她眉心的皱褶。 “喂,少动手动脚!”江暖心下意识扭头躲开。 独孤澈望着面前容颜平淡的少女,心尖上像是有什么融化了,一种异常窝心的感觉陡地在心底弥漫开来。其实他很清楚,江暖心今日会如此做,一方面也许是因为她要报丽妃派杀人追杀的她的仇,但最主要的还是她想为他肃清政敌! “傻丫头,以后不准再这样了!”独孤澈温声说道,此时的他根本不见平日里半点凌厉霸气,冰山似的眼眸中盈满了宠溺。 这种事他自然会去做,虽然可能要花的时间精力比之她今日所为要多的多,但无论怎么说,他是男人,他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他而受苦!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江暖心的脸不禁微微红了,她咬了咬唇,努力撇清。 独孤澈没有再说话,但他知道,从今天起,她已经完全彻底地走入了他的生命中。 此时的牢房里,有诡异而别扭的脉脉温情正在流淌,然而外界却已然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题外话------ 今晚小区停电,网线断了,9点半才来电,只能写4000更了,么么大家! 正文 086 五百万两黄金 086 这一日的凤京城,百姓们先是听闻难产的太安公主被江暖心一招剖宫产手术致死,一尸两命,据说还是个男胎,何其哀哉!随后又有许多人亲眼瞧见江暖心被御林军押往京兆尹府,更是坐实了那个传闻,让人们彻底相信江暖心果真杀了人。 一时之间,各种传言甚嚣尘上,全是对江暖心不利的恶评,甚至有人还将公主府内所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编成了故事传遍大街小巷,仿佛亲临现场一般。百姓们总是容易相信流言,一听说江暖心杀了公主,顿时将新近她所建立的良好印象完全推毁,再次翻出她曾经蠢笨愚钝,追着睿王到处跑的糗事大肆渲染。 不过短短的半天,江暖心的名声竟然比之从前还要败坏,简直就被妖魔化了! 当然,这也要感谢肖雅倩与江若雪派人到处宣传的功劳!这二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将江暖心狠狠踩在脚底,怎么会轻易放弃? 然而,不管外面怎么闹腾,此时京兆尹府的大牢内,江暖心却正怡然自得的享用着好酒好菜,甚至她还唤来小貔大人作陪,这一人一喵大快朵颐,小貔大人往嘴里塞鱼塞得整张喵脸都鼓起来了,连它最爱的道士冠歪掉了也不管。这些可是都是浩迟楼里价值千金的佳肴啊,京兆府尹还真是大手笔! 如此一来,独孤澈反而被冷落在一旁,一人一喵都不理他。 “喵呜!”小貔大人吃饱喝足,往草堆里一摊,露出白胖胖的肚皮,伸出爪子舔了舔开始洗脸。 江暖心则是背对着独孤澈倚着牢房的栅栏,自始至终她都没看独孤澈一眼,因为他方才拿擎北侯府来威胁她,让她相当生气,她就是故意要冷落他,好让他知道,并不是什么事都在他掌握之中的。 “暖暖!”独孤澈看了江暖心半天,见她还是不理他,于是起身走到她身后,高大身形将她的娇小完全罩住,浓烈好闻的男性气息瞬间充盈了这一方小小空间,他在她耳畔轻声道,“刚刚我不该那样说!”他还从未向人道过歉,一时声线有些尴尬,但随即又沉稳了下来,“你如果不想太快成亲,我可以等!” 他口中的热气扑在江暖心耳侧,烫得她莹润的耳珠都红透了,她下意识转眸,迎上那一对如墨染就的双瞳,额角的碎发拂过他刚毅的脸颊,他较之女子还要浓密的眼睫轻轻一颤,双眸中蓦地倒映出她的脸。 她似乎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眼睛的形状竟然这么好看,细细长长,在眼尾处微微上挑,像凤眸,却又比凤眸多了一分威仪与霸气,他不笑时,眸中仿佛凝结了万年冰山,然而却每每在看着她时,那里的冰棱好似经历了春风化雨的奇迹,全数融化汇聚成奔腾不息的滔滔江水,那每一滴水珠里都有她的影子…… 江暖心突然感觉很窝心,她的鼻子莫名有些发酸,因为他这一句不像道歉的道歉,也因他这一句“我可以等!” 她很清楚,她确实对他心动了,可是她的人生实在太过于诡谲,她未来的前途渺渺未知,而身中血毒又不知何时会再发作,她更不知道是否会有一天她将永远不再醒来,这样的她如何能担负起一段深挚的感情? “暖暖!”独孤澈垂眸深深凝望江暖心,像是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的眼神蓦然变得柔软,眸底却仿佛有两簇火苗正在燃烧,“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让我和你一起承担!” “可是——”江暖心急迫开口,她要怎么说才能让他明白她真的不能嫁给他?那样只会害了他! “你不需要现在就回复我!”然而她的话却立刻被独孤澈打断,他伸出长指轻轻覆在她唇上,眼眸深邃如海,其中有点点星光璀璨,又如烈火般灼热,“我给你时间,你想考虑多久都行,我会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江暖心闻言,心弦像是被一只大手猛地拨弄了,但随即她目中便露出了无奈,这厮还是那么霸道啊,表面上说的好像一切尊重她的决定,其实他话里话外,根本就是不容她反对的意思嘛! 独孤澈见江暖心没再反驳,这才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薄唇翘起,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迷人之极。 小貔大人见了,忍不住斜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以此表示对这个总是施展美男计来迷惑它家清纯小恶女的下流家伙的赤果果的鄙视。 牢房里的气氛突然又变得诡异。 “都那么久了,怎么还不来?”江暖心被独孤澈那样的眼神看得有些脸红,她慌忙垂了眼眸,转移话题。 “恐怕是有人落不下去面子!”独孤澈将江暖心的羞窘完全收入眼底,却只是淡淡一笑。 “谁?丽妃吗?”江暖心忍不住问道。 “来了!”独孤澈剑眉一挑,他没有回答江暖心,而是示意她去听外面的脚步声。 江暖心眸光顿时亮起,她一转眸,发现小貔大人正坐在那里,瞪着一对金瞳盯着她看,顿时蹿过去抱起某大人就往墙上的窗户里塞。 “喵呜!”小貔大人四爪撑墙扭头瞪眼表示抗议。 “被人看见这里多了只猫不好!”江暖心胡乱搪塞某大人,其实她只是想找点事做,好让自己不用直接面对独孤澈那么尴尬。 但是,方才勉强从窗户里挤进来的小貔大人由于这一顿塞的太多,那肚子圆滚滚的直接就卡在了窗子中间。 “喵喵喵喵喵喵!”小貔大人顿时不乐意了。 “来!吸气!收腹!挺胸!提臀!”江暖心听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心里一阵兴奋。 小貔大人依言照做,因为憋气,那张圆滚滚的猫脸都鼓了起来,金瞳滴溜溜直转,这么一来,肚子似乎小了一点,但还是卡在那里,江暖心猛地一巴掌拍在小貔大人肥硕的屁股上,直接将某大人一掌pia飞。 “喵~!”只听一声尖锐的猫叫猝然响彻,几秒钟后,牢房外头传来小貔大人愤怒的挠墙声,江暖心你这个魂淡! 送走某大人,江暖心松了口气,独孤澈在一旁望着她,那对好看的眼眸中仿佛有揉碎了的星光。 这一次江暖心十分镇定,只见她拍了拍手,鄙视地瞅他一眼,哼,这厮明知道自己长得一副祸水样,还整天放电,看来江若雪和那个什么蓝就是这样拜倒在他裤腿下的! 看来这厮还是不能要,江暖心才不想以后每天过着担心各种花痴女人爬自己丈夫床的日子! 牢房的门,也在此时开了,率先进来的还是京兆府尹姚道梅大人,不过江暖心明显看出他的脸色很是难看,比之走前竟还要难看三分。 而跟在姚道梅身后出现的,则是一袭白衣身影,竟然是独孤睿!而在独孤睿后面,还有两名中年人,是肖宁与肖淮,也就是肖匝中的父亲。 江暖心望着这几人,不由眯了眯眼睛,眼角有一抹冷光划过。 独孤睿几步走到江暖心面前,墙角的油灯在他经过时,灯芯忽然跳了跳,有“毕拨”的响声骤然响起,光影摇曳。 “心儿!”京兆府尹早就命人打开了牢房的锁,独孤睿进来后,目光直接锁定在江暖心面上。 “端王请自重!”江暖心蹙了蹙眉心,冷声说道,眼前那张曾经将原主迷得失了魂的俊颜此刻在他看来,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她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望着他,眼底一片冷然。 “不知三皇兄此来何事?”独孤澈很不喜欢独孤睿看江暖心的眼神,他环抱双臂,不动声色走到江暖心身侧,与她并肩而立。 他们二人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高大与娇小相映成画,这幅画面瞬间刺疼了独孤睿的眼睛,他咬了咬牙,面色有一瞬间的发白,然而眨眼间又已恢复正常,“这一次是我母妃不对,她不该没调查清楚事情真相就向父皇禀报!”独孤睿并不看独孤澈,他双目一直定定凝在江暖心面上。 江暖心却只是冷冷勾唇,“端王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独孤澈冰眸亦是眯了眯。 “心——江大小姐,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母妃这一次无心之失!”独孤睿眸色晦暗,腮帮子咬的死紧。 “哦?”江暖心闻言挑高了一侧黛眉,她淡淡看向姚道梅,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原来这事是丽妃娘娘捅出来的呀!” 这句话像是在问姚道梅。 “这……”姚道梅心头一跳,却不知道是回答好还是不回答好,此时他哭丧着脸立在独孤睿身后,不由再次抬手擦了一把冷汗。 不过二月的天气,他的衣服却早已被冷汗打湿,心中懊恼连连。今日他真是倒霉透了,原以为立了大功,能得到端王一方的信任,却不想竟被搅和进这么一个烂摊子里,为了自保,他方才已然背着肖宁进宫面圣,将江暖心的要求全数告知当今皇帝,皇帝什么心思他猜不出,但是太安公主与定国侯世子竟然一连上奏十道奏折,道道慷慨陈词义愤填膺激数这件事给他们伉俪二人带来的极坏影响,以及因为肖匝中无端打扰而导致的有关太安公主的身体健康问题。 要知道,无故咒人死,在南越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尤其这被诅咒的对象还是一朝公主,那更是罪上加罪! 皇帝本就宠爱这个公主,当即便命人拘押了丽妃,并且将肖匝中收监,然而对于江暖心那个要生事者磕头赔礼道歉的要求却皱了眉头,因为丽妃毕竟是后妃,也是端王的母妃,皇帝就算不喜欢丽妃,也得顾及这个儿子的体面。 眼看太安公主不依不饶,又称二个时辰内再不缝合伤口,恐怕性命堪忧,此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众御史又突然全部跑到皇帝面前弹劾造谣生事的丽妃与肖家,造成凤京城的纷乱,皇上无法,只得下旨命丽妃亲自前来求得江暖心的原谅,将江暖心请出来为太安公主缝合伤口,然而丽妃死活不愿意低头,竟然以死相逼,独孤睿身为人子,只好代母前来。 独孤睿来了,肖宁与肖淮又怎么能不出现?而他背着肖宁进宫面圣之事,显然也激怒了肖宁,此刻他已然能预见自己仕途已然末路了。 牢房内,陡然沉寂下去。 肖宁与肖淮二人从进来起就没有说话,阴沉眼眸一直盯在江暖心身上。 “母妃近日精神恍惚,夜夜噩梦!”独孤睿静静望着江暖心,然而她却根本就不看他,他目中不由露出尴尬,“今日她也是无心之过,请江大小姐原谅她这一次!” “原谅?”江暖心挑眉讽笑。 独孤睿眸底掠过一缕隐晦的暗芒,说罢,他竟然直接一撩衣摆,朝江暖心就要跪下去。 江暖心瞳孔猛地一缩,她下意识抬眸去看独孤澈,却见他冲自己摇了摇头,江暖心也明白,肖家根深蒂固,丽妃得宠多年,睿王又是储君人选,单凭今日之事根本无法将其连根拔起。如果今日传出独孤睿为了母妃向她下跪之事,那么于他可能还会落个至孝的名声,于她,却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因为,储君向来只跪天子! 她若受了他这一跪,万一被有心人传扬出去…… 江暖心眯眼看向站在独孤睿身后的肖家兄弟,眼角顿时掠过一道寒芒,这个独孤睿,果然卑鄙! 江暖心眸光瞬间一冷,她迅疾出手,一道指风挟着凌厉之势弹在独孤睿膝盖上,独孤睿只觉双膝一麻,他的动作就这么定住,保持在曲膝的那个姿势,十分难受。 “端王言重了!”江暖心忽而抿唇笑道,“既然端王都这么说了,那么小女子若是再不同意,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你愿意原谅母妃了?”独孤睿闻言眸光一亮,肖宁与肖淮亦是相视一眼,同时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江暖心眸光一转,眼底露出一抹狡黠,她接着却沉了脸色道,“虽然说丽妃娘娘是无心之失,但是于我却已造成莫大的人身伤害,原谅可以,但是你们肖家必须得拿出诚意来!” “你说!”独孤睿也明白方才定是江暖心出手阻止他下跪,他武功也不弱,说话间已经运用真气将穴道冲开,此时他站定在江暖心面前,望着她的眼眸里有热烈的火光,心儿一定是因为他才愿意原谅母妃的! 江暖心望了眼神色松弛下来的肖宁与肖淮,唇角一抿,右脸上的半面胎记陡然如花绽放,她伸出五指,道,“我要五百万两!” 独孤睿闻言神情一松,肖宁与肖淮却在心里冷笑出声,他们之前还真是高估了江暖心,还以为她多么狡猾,原来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丫头片子! “好!银票稍后就会送至你手上!”肖宁精明的眉头扬起,面上露出不动声色的冷笑,如果区区五百万两能够换来息事宁人,何乐而不为?! “错!”江暖心却摇了摇那根手指,唇角翘起莫测高深的笑容,“我要的是五百万两——黄金!” “江暖心!”肖宁与肖淮顿时变了脸色,天岱大陆是一两黄金兑换十两白银,那么五百万两黄金岂不就是五千万两白银? 他们肖家这些年虽捞了不少银子,家底殷实,但也无法一次性拿出五千万两白银,江暖心这般狮子大开口,是要动摇他肖家的根基啊! “这么多银子,我们怎么拿得出来?!”独孤睿也沉了眼神,此时他心头一阵暴躁。 “拿不出来?”江暖心眨眨眼,随即转身伸了个懒腰,走到稻草堆边往下一躺,“那就免谈!我觉得这里也挺好,在这里住上个十天半个月还是不错的!” 独孤澈闻言江暖心向肖宁要五百万两黄金,他嘴角不由也跟着抽了抽,这丫头,还真敢要! 而姚道梅此时流汗几乎都要流到脱水而亡了。 肖宁死死盯着江暖心,那眼神恶毒几可杀人,独孤睿亦不说话,面色阴沉难辨,肖淮担心身在大牢中的肖匝中安危,又想起之前皇帝命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将江暖心请出去,不由皱紧眉头,扯了扯肖宁的袖子。 “好!我答应你!五百万两黄金,明天天黑之前,一定送到府上!”肖宁强忍着想要杀人的冲动,一双手在身侧握的死紧,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半晌后,他方才咬着牙狠声说道。 “立字据!”江暖心还一副生怕肖宁反悔的模样,很小心眼地要求立下字据。 “姚大人!”肖宁脸色铁青,姚道梅闻声,赶紧命人准备笔墨。 很快,字据立好,肖宁按下指印,江暖心顿时喜笑颜开。 “可以走了吗?!”就因为自家妹妹的莽撞冒失,一下子损失一半家产,肖宁不可谓不肉疼心疼肝疼,但面上却还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走!这就走!”江暖心宝贝似的收起字据,抬脚就往外走。 姚道梅跟在后面,见终于送走了煞星,他松了口气,然而此时,耳边却传来一道冰冷彻骨的声音,“姚大人,跟本王进宫!” 来了!算账的来了!姚道梅眼前一黑,差点被吓哭,他突然好恨他爹,没事干啥给他起这个名字嘛,这回他是真要倒霉了! 无故关押亲王,那可是杀头的重罪啊! 正文 087 月下幽会 087 这一仗,江暖心可谓是大获全胜,从大牢出来后,她象征性地去了公主府一趟,向鼎力相助的李长风独孤盈夫妇道过谢,江暖心又在皇帝派来的御林军以及公主府侍卫护送下,环城一周,风风光光地回了镇国公府。 凤京城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各个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说江暖心杀了公主吗?怎么公主府的侍卫们会对她那么尊敬? 不多时,便有好事者打听到了事实真相,凤京城内顿时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先前那些听信谣言诋毁江暖心的百姓们也纷纷倒戈,更加不吝言辞赞美起来,什么江大小姐蕙质兰心,是华佗神医再世,都已经是整个凤京城人人皆知的真理了。 短短半日之内,江暖心的形象由光辉到败坏,再到远胜从前的光芒万丈,简直是神逆转! 入夜。 此时的烟罗阁内静悄悄一片,屋里没有掌灯,有淡淡月华透过窗棂洒入,月光铺了一地银白。 桌前,有一袭黛影轻伏,月色落在她纤弱肩头,她的脸枕在手臂上,如墨长发瀑布般泼洒在桌面上,有银练泻下,那柔亮的黑色宛如流水蜿蜒。她背着光,一张平凡至极的小脸便隐在了阴影中,那半面紫红胎记的颜色仿佛又深了些许,黛色双眉下,密密长睫覆住了眼帘,也遮住了那满目的孤傲清华。 夜,渐渐深了,连翘与白芷站在窗前,她们已经站了很久,两人面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因为她们不明白,小姐她到底是怎么了,从傍晚回来时起她就将她自己关在了屋里,连晚膳都没用,她们见她一直伏在那,像是睡着了,也不敢去打扰,只想等着小姐醒了再进去服侍,可是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连翘望了望天色,月亮已上中天,快子时了,凭着她们二人服侍小姐多年的经验,她们知道,小姐今天绝对是有心事。 可是,究竟会是什么事能让向来洒脱不羁的小姐愁成这样?连翘与白芷很困惑。 “喵呜~”蔷薇丛后忽然响起一声慵懒的猫咪叫声。 二婢转身去看,便见一只一身灰色斑纹长毛,头戴纯阳冠,一对金瞳闪耀着贼光的肥猫正两只前爪着地,张着嘴呵欠连连地在伸懒腰。 “小貔大人!”二婢连忙躬身行礼。 “喵呜~”小貔大人显然很受用,眯着眼睛胡子一翘,便迈着优雅得猫步走过来,用着不符合它体型的轻盈动作跳上了窗户,随即消失在二婢眼前。 二婢相视一眼,同时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从她们第一次见到这只肥猫时起,就听甄道长这么称呼它,一开始她们还嗤笑甄道长宠猫过度,一直都是肥猫肥猫的叫,直到后来不断被整,不是饭里掺了沙子,就是衣裙被咬烂撕碎,或者是走路无故摔跤,她们才明白自己得罪的是什么样一只不简单的猫,而且她们也发觉小貔大人能听懂人言,从此再也不敢轻视。 小貔大人进屋后,直接跳到了桌上,毫不客气就是一屁股往江暖心脸上坐了下去。 “肥喵!找死啊!”饶是江暖心反应迅速,立即就躲了开去,也被小貔大人刚拉完臭臭的大屁股给熏得差点吐了出来。 “喵喵喵!”小貔大人得意一笑,谁叫你下午那样对待爷,爷没将大便糊你脸上,爷都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 然而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江暖心今天却是很显然不想搭理小貔大人,只见她挥了挥手,只是吼了那一嗓子,就再没了声音。小貔大人金瞳中难掩讶异,刚想蹭过去,却见江暖心已经起身走开。 “喵呜!”小貔大人顿时紧张了,江暖心这个魂淡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往常它这么干,她至少要揪掉它一撮毛的呀!怎么今天这么轻易就放过它? “走开啦!”江暖心见小貔大人又蹭了过来,不由烦躁地一把推开它。 小貔大人再接再厉,江暖心立即发毛了,“龙小貔,你再敢用你那大屁股在我脸前晃,信不信我马上阉了你!” “喵呜!”小貔大人惊恐地双爪捂住裆下,再不敢去挑衅江暖心,而是踮着脚赶紧跑路,因为它很明白这大恶女可是说到做到的! “啊啊啊!烦死了!”江暖心却突然尖叫起来,小貔大人顿时被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自己将自己绊倒在地。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发什么疯?!”江暖心刚吼完,外面突然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嘲讽。 是道男声,很沧桑,嗓音中还带着一丝沙哑,然而却又低沉富有磁性,让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江暖心闻声先是一愣,她下意识转眸去看正双爪捂在胯下的小貔大人,某大人也是愣了愣,一人一喵黑眸撞上金瞳,一秒钟后,同时尖叫出声。 “啊啊啊!” “喵喵喵!” 正在屋外惆怅自己小姐到底在烦恼什么的连翘与白芷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内室的门突然洞开,二人刚要出声去唤小姐,眼前迅疾掠过一黛影,一灰影,一人一喵眼神都不带瞄二婢一眼的,身影转瞬就跳上了墙头。 二婢连忙转眸去看,却见那墙头上早有一人,此时那人姿态懒散斜坐在那,一脚悬空,一脚搭在墙头,右手正举着一只酒壶仰头痛饮,他一身深蓝色粗布衣衫,发髻松松挽在头顶,只以一竹簪固定,有许多发丝凌乱散在了脸旁,酒水沿着他刚毅的下巴滴滴滚落,月光照耀下,更是显得此人狂放不羁。 彼时江暖心与小貔大人都已跳上了墙头,一人一喵同时抱住那男子蹭啊蹭啊蹭。 “师傅~”江暖心将脸埋在男子胳膊上,小脸笑开了花。 “喵呜~”小貔大人抱住男子大腿,眯着眼睛叫的亲昵无比。 “好了好了!”男子一脸嫌弃得抽出胳膊,拨开某大人,然后晃了晃酒壶,用那对亮得惊人的黑眸望着江暖心,“小混蛋,有酒吗?” “有!”江暖心兴奋地吩咐连翘白芷,“快去将那两坛百年梨花醉拿来!” “是!小姐!”连翘与白芷松了口气,又向男子行了一礼,“甄道长好!” “好好!快去拿酒!”被称为甄道长的,正是江暖心的师傅,也就是她口中的那位死老道士,此时他一听闻江暖心藏着两坛百年梨花醉,顿时勾起了肚子里的酒虫,馋得口水都快出来了。 说话间,二人一喵已从墙角下来,小貔大人激动地抱着甄道长的大腿坚决不放,最后被甄道长一把拎起了后脖子,一路拎了进屋。 “师傅,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那么久没消息,人家都担心死了啦!”江暖心两眼兴奋放光,这老道士大半年前说是要出去云游,期间除了来了一封信告知她苍生谱现世之外,从此就杳无音讯,害她担心了好久,以为他被哪座山头的女霸王给劫走做压寨相公了。 “说什么说!”甄道长仿佛会读心术,一眼就看穿了江暖心心中所想,他屈指敲了她脑门一个爆栗,没好气道,“你师傅我老人家就那点本事?再怎么说,要被劫也得是被一朝公主劫走吧!” “嘁,少臭美!”江暖心闻言忍不住斜眼看他,“就你这邋遢样,哪个不长眼的公主会看上你呀!” “邋遢?”甄道长鄙视江暖心,“那叫品位!小貔大人你说是不是?” “喵喵喵喵喵喵喵!”小貔大人立即仰着脑袋眉开眼笑,可着劲得拍起甄道长的马屁来。 “哼,人喵为奸!”江暖心白眼。 “小姐,甄道长,酒来了!”连翘与白芷此时推门走进,人还离得老远,那梨花醉沁人的酒香味就如有形般飘来。 “好酒!”甄道长双目倏地亮起,眼底露出贪婪的光芒,一把抢过一坛,拍开了封口就往嘴里灌。 连翘白芷放下酒坛后就转身离开了,江暖心坐在甄道长对面,她刚想去拿其中一坛酒,就见甄道长突然目光炯炯盯着她,“你怎么还不走?” “啊?”江暖心被他这一句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瞪着一对大眼睛傻傻问道,“去哪?” “不是与人有约么?真想让人家一直等你到天亮?”甄道长语不惊人死不休。 彼时江暖心先是一怔,接着便脸色爆红,叉腰怒吼,“死老道士,你跟踪我?!” 甄道长指尖不知道从哪变出一张小纸条来,“啪”的一声往桌上一拍,十分鄙视,“你这个笨蛋,连情书都能弄掉,老子怎么会教出你这个笨徒弟!” “喵呜!”小貔大人十分赞同。 “还给我!”江暖心忙不迭抢过那张纸条,一张小脸早就红得能滴出血来了。 “哟,小笨蛋,原来你也会脸红啊!”甄道长在一旁十分毒舌地调笑道。 “要你管!”江暖心的脸不由更加红透,她心里更是在连连懊恼,这纸条是出京兆尹府衙大牢时,独孤澈塞给她的,上面只写着两行字:月上柳梢头,南湖樱树下,你不来,我不走! 江暖心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写的纸条,她很想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不是他写的,但那两行凌厉苍劲的漂亮字体她却认得很清楚,确实是他的字,她在他书房里看见过。 这也是为什么江暖心明明得了光芒万丈的好名声,又狠狠打击了肖家,还平白赢来了五百万两黄金,却还是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里的原因。 因为她很纠结,纠结得都快要愁死自己了,她真的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赴约。 去了,那么她就等于是彻底承认自己也是喜欢他的,可是她又真的害怕,害怕这段感情不能持久。 甄道长将江暖心的神情完全看在眼里,他往口中灌下香洌清醇的酒水,心中不由暗叹一声,果然是情之一字最伤人啊!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何必在意那么多?!”甄道长放下酒坛,眼帘垂下,他眼中似有绮丽光芒掠过,顿了顿,忽然淡声开口,“暖心,跟着自己的心走,莫要到失去后再来后悔!” 江暖心一愣,心头却像是有冰棱被一记重锤击碎,脑海里亦像是有道道白光汇聚凝结成球,翻滚旋转,陡然间爆炸开来,激起了漫天的华彩星光。 是呀,人生短短几十年,如果总是瞻前顾后,裹足不前,那么她又何必重活这一世? 甄道长见江暖心面上神色变幻,眼神中的茫然渐渐退去,转而被比那璀璨繁星还要亮的光芒代替,他知道,她肯定已经想通了,他定定看着那张神采飞扬的小脸,心中不禁再次发出一道悠长的叹息,但愿她不要像他当年那般,一步错,步步错,那一次错过,已然成为了他永生的惩罚! 等到江暖心赶到南湖畔时,时间已过了子时,按照后世时间来算,大概已是凌晨两点多了。 江暖心是骑马来的,磨蹭了那么久,她的心里也有点忐忑,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像所说那般,她不来,他便不走! 当江暖心站在南湖畔那一株樱花树下之时,月亮正渐西沉,朦胧月光笼罩着大地,身侧树影葱茏,淡淡花香萦绕四周。 可是,树下无人! 唯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梢发出一声啼叫,像是在控诉被扰了好眠,南湖中水光粼粼,湖心一轮月儿亮如银盘。 江暖心牵着马儿站在樱花树下,她抬眸望着那一树粉色繁花,突然说不清楚此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失望吗?好像有点,不,不是有点,而是非常! 可是,她又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失望,虽然经由师傅一语点醒,她不想再逃避心中对他的感觉,但她今夜会来,不是只是为了告诉他她愿意试一试么? 或许她是在失望他的食言吧,他明明说她不来,他就不走,可是现在她来了,他却走了! 江暖心忽而对着那满树樱花自嘲一笑,她什么时候竟也变得这么矫情了,明明就是她迟到了七个多小时,她又有什么权利要求他一定要在这等她? 算了,也许他们还是没缘吧,经过这一夜,想必他也会对她死心了! 江暖心站了半晌,低了头正准备离开,忽而一阵风过,她身侧那树樱花顿时发出簌簌声响,有花瓣零落枝头,纷扬如雨洒落,落在了她发间眉心,清香沁人心脾。江暖心伸手,一朵粉色花瓣倏然飘落掌心,玉白手掌随即轻轻握起,也将那一缕清香握在了心里。 “暖暖?”就在这一树繁花零落之时,风尽头,蓦地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像是不敢确定真的是她。 江暖心一愣,但她却没有回头,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他还在,应该是幻听了吧! “暖暖!”然而这一次,那声音却真真实实响在了她耳畔,在这样的深夜里,他的嗓音宛如金石相撞产生的回声,又仿佛带了一股勾人心魄的魔力,瞬间将她的心脏攫紧。 她的肩头随即也被一双温暖厚实的大掌揽住,江暖心侧眸看了看那放在她左肩上的大手,黛眉忍不住蹙了蹙,她随即抬眸迎上那对墨玉似的黑瞳,此时,那对从来都是冰寒一片的长眸中不见半点冷意,反而有灼灼火焰跳跃翻腾,他的声音也由最初的不确定变为激动与兴奋。 “暖暖,你来了!” 他并没有质问她为何会来迟,只是一句“你来了”,江暖心望着他鲜少露出的愉悦笑脸,这一张俊颜何其俊美!她忽然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 “你别误会,我只是来赏月的!”江暖心抿了唇,一扭身挣脱开他的双手,也不看他,走到湖边就抬头佯装看那已然被云层挡住的月亮。 独孤澈望着那一袭娇小清瘦的黛影,唇侧的笑容越来越大,就连他从来都是冰冷的眼底都似有盈盈笑意溢出,此时的他根本不复平日里的冷漠,如果被熟识他的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定是要怀疑眼前这名笑容比那春风还要柔软的俊美男子究竟是不是那位以凶残冷酷闻名天下的“修罗王”! 因为他知道,他执着的等待终于结出了甜蜜的果实。 “暖暖,月亮好看么?”独孤澈站到江暖心身侧,垂眸看着她弧度优美的侧脸。 “嗯!”江暖心目不斜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 “那你说月亮和我哪个好看?”独孤澈剑眉一挑。 “哦?啊?”江暖心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不要脸,顿时一愣,下意识转首望他,刚想讽刺他厚脸皮,她突觉眼前一道黑影压来,她的心蓦地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唇,已然被他含住。 正文 088 如果你后悔了怎么办 088 风,似乎也在这一刹那静止,夜色突然变得如此明媚。 明月朗朗,只见那一树樱花零落,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在高大男子与娇小少女的身上,很快,地上便铺了一层密实的粉色,仿佛下了一场花瓣雨。 树下的男子高大俊美,褪去了冰冷的俊颜上,那对眼眸如墨漆黑,又似星辰璀璨,其中盈满了浓到化不开的情思,他修长的指轻轻攫住少女尖尖的下巴,鼻息炙热,扑在只及他肩头的娇小女子脸颊上,令她止不住得一阵轻颤,密而长的睫毛轻轻扫过,他含住她柔软的粉唇,舌尖轻润,他在她口中呢喃,“暖暖,我爱你!” “嗯……”江暖心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衣襟,她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就连那易容过后的蜡黄小脸也不禁染上了酡红,她竟然因为他的这一句表白而羞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想推开他,可是全身的力气却莫名消失,她只能依在他宽广厚实的怀里轻喘。 如果说方才独孤澈还不敢确定江暖心是不是真的愿意接受他,而只是想通过这个亲吻来试探的话,那么此刻,他的心已然激动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向来沉稳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急迫而短促,他就像是一个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宝贝的孩子,竟然兴奋到一把就将江暖心打横抱了起来。 “喂,干什么?!”江暖心下意识一手环住他的脖子,一手成拳轻擂他胸口, 然而这一声惊呼,却全数被他吞进口中,那一吻,随即加深…… 风,不知何时又起了,卷起那层层落花,漫天的粉白花色中,树下一对人儿吻得难分难舍,这唯美的一幕几可入画,可是恐怕全天下却没有哪个画师能绘出这样真情流露的情景。 远处屋顶,一路尾随江暖心来此的蓝衫男子见了这一幕,眉心挑了挑,那精芒外露的双目中仿佛有不知名的水光掠过,而蹲在他旁边的那只肥猫则是害羞地“喵呜”一声,伸出双爪捂住了眼睛,却又偷偷在眼角露了条缝隙偷窥。 “小貔大人,我们喝酒去!”甄道长突然取下一直拴在腰间的酒壶,仰首就灌了一大口,然后豪迈地伸出手背擦掉下巴上的酒渍,身影迅捷从屋顶飘下。 “喵呜!”小貔大人不得不放弃偷窥,也随着一起跳了下去。 就在甄道长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远处的树林里,突然有一道人影转出,是名蓝裙女子,静谧的夜色里,只见她悄无声息地站在被暗色笼罩的树林里,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男子披风,是初蓝! 可是此时的她面色却是异常阴沉可怖,原本漂亮的脸蛋几乎变得狰狞扭曲了,杏眼中亦是露出可怕的疯狂嫉妒,银牙咬紧,她的手指紧紧揪着手中的男子披风,那么地紧,像是想将这件披风当做那个被她心爱男子抱在怀里深吻的女子一般,彻底绞碎。 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学她哪一点比江暖心那个贱人差?可是为什么王爷他就是看不到她?! 江暖心,你为什么不直接被京兆府尹砍了头,你为什么不直接死在大牢里!初蓝疯狂地在心里暗骂,她眼底的恨意如同淬了毒液的匕首,由于太过用力,她手中的披风竟然被她扯裂。 当那声细微的布帛碎裂声响起的时候,初蓝的心忽然一跳,她下意识就去看湖边拥吻的那对男女,却发现向来警觉性极高的王爷竟然对这一声响毫无所觉,他已然完全沉浸在那一方天地之中。初蓝突然感觉心好疼,像是被锋利的匕首刺穿了心脏,她哆嗦着双手,去看手中已经被她扯坏的披风,目光怔愣间,她忽然好想哭,这件披风是她偷偷为王爷做的,每天夜里,背着白露慕青她们,她一针一线亲自缝制,这件披风里有她对王爷全部的爱,她一直想找个机会送给王爷,想看到王爷穿着她亲手缝制的衣裳,可是王爷从来就不正眼看她,而且王爷的衣裳都有专门的人管理制作,她根本没有机会将这一件混入。 今夜她见王爷天没黑就出去了,于是一直悄悄跟着,却见王爷竟然来了这一处最受凤京城内男女欢迎的幽会所在,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初蓝心中不由掠过疑惑,于是便也隐在了暗处,悄悄窥伺着。这一看,便看了好几个时辰,平时她与王爷虽然同在燕王府中,可是王爷总是太忙,她能看到他的机会少得可怜,所以当她看到樱花树下那高大俊美的男子时,根本就舍不得移开目光,连眨眼都变成了一种令她痛恨的事。 然而时间慢慢过去,王爷酉时正就来了这里,三个时辰过去了,他要等的人却依旧还没来,春日的夜晚,凉气沁骨,初蓝不由心疼起王爷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转身飞奔回了王府,取了那一件她精心缝制的披风就赶了回来,她想,如果这时候她过去为王爷披上披风,挡御那彻骨的寒气,王爷他会不会很感动?也许就此会看见她的存在,明白她对他的心意从而接受她了! 可是,初蓝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是回府去取了一下披风,来回不到两刻钟,王爷他竟然就已经抱住了别的女人,而那个女人,还是最让她憎恨的江暖心! 手中的披风已然被她狠狠揪碎,一如她的心,而初蓝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个樱花飞舞的方向,死死胶着在那一对入画的身影之上,目中的狠毒与痛恨几乎要将她逼疯。 尤其是当她听见王爷对江暖心说他爱她的时候,她真的好想冲过去一掌打死那贱人! 不!她绝不容许王爷爱上别的女人,她爱了王爷那么久,王爷怎么可以爱上别人?!江暖心她到底有什么好?她凭什么让王爷爱上她?! 这边初蓝气得快要发疯了,所以她并没有发现,湖对面那座高塔上,有一角白衣闪过,而湖畔拥吻的二人也在此时分开。 江暖心的脸色已然酡红如鸽子血的宝石,粉唇亦是红肿不堪,一颗心尚在胸腔内狂跳着,她觉得方才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鼻间口中满满都是他的气息,那股男子气概十足的琥珀淡香如影随形,几乎将她全身都笼罩住,让她的心止不住为他轻颤。 待到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江暖心睫羽倏地一颤,宛如清晨花间那一只正扇起翅膀的美丽蝴蝶,她抬眸望向明显餍足了的俊美男子,那一对本就漂亮至极的明澈双眸中顿时有盈盈水光浮现,她抿了抿唇,有些郁闷地捶了他胸口一下,“坏蛋,还不放我下来!” 可是江暖心这话刚一出口,她就羞得脸蛋更红了,她明明是想骂他的,怎么语气会这么娇嗔,就像是……像是在跟他撒娇一般! 独孤澈顺势捉住了江暖心玉白的手掌,握紧在手心里,他看着眼前娇羞的少女,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一刹,他眉目间似乎天生的那股冰寒之气仿佛被一缕春风拂化,剑眉星眸,依然霸气凌厉,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而此时他唇边的那一抹笑颜,又是如此的勾人心魄,他通身的气度自有一番尊贵风华,眸中闪耀的华光,竟让人感觉他像是那从九天上走下的神祗。 “你,不准笑!”江暖心更加羞恼,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他却握的那般紧。 “暖暖,这一生,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今夜!”独孤澈轻轻将江暖心放下,在她耳边低喃轻语,大手,却依然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流连,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抱着她一辈子。 江暖心一怔,水光盈盈的明澈双眸下意识迎上了他不再冰冷的墨瞳,独孤澈也在看着她,他眼中的温柔从来都只为她而存在,江暖心看着眼前这张俊到天怒人怨的面容,眼光一闪,她忽而垂眸,密密长长的睫羽遮住了眼底那一道思虑。 “在想什么?”独孤澈问道。 “你说过的话算数吗?”江暖心闻言羽睫一颤,点漆似的黑瞳里掠过一抹暗光,“你果真不会再娶旁人?” “不会!”独孤澈亦是斩钉截铁道,他眸中的光亮较之繁星还要璀璨,“今生,有你已是我最大的幸运!” “话可别说的那么满!”江暖心抿唇,眸中蓦地掠过一抹狡黠,她伸手指着自己的脸,皱着鼻子道,“如果你看到我真正的长相,你肯定会后悔的!” “那你就给我瞧瞧,”独孤澈剑眉微微一挑,冰眸里露出期待,他笑,“看我会不会后悔!” “如果你后悔了怎么办?”江暖心戳着他胸膛追问,“我告诉你,其实我长得真的很难看的!” “这样啊?”独孤澈握住江暖心的手,像是在仔细思考,他眉头紧皱,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江暖心心中不由有些紧张,她盯着独孤澈,下意识地握紧了粉拳。 ** ------题外话------ 大姨妈来了,肚子疼的受不了了,写了一晚上才写这么点字,捂脸啊, 正文 089 赚到了赚到了! 089 独孤澈将江暖心的紧张收在眼底,他心中刹那涌上了一股兴奋与激动,他的暖暖是在担心他会怎么看待她的真容呀,这是不是能够说明暖暖她确实是在意他的? “暖暖!”独孤澈抿唇轻笑,心头充盈着甜蜜的味道,他垂眸看着江暖心明澈如水的黑眸,原本还想再忍一会,却突然就舍不得再戏弄她了,眼眸瞬间深邃如被墨染过,他沉声道,“不管你是何模样,我只要——你是你!” 江暖心闻言只觉心口一松,她唇角忍不住翘起,却又被强自压回,突然眨眨眼,“即使我歪鼻斜眼,丑如东施也没关系?” “没关系!”独孤澈微笑,今夜他一直在笑,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褪去了冰冷,眉梢眼角都似有春风回旋,尤其是那薄唇边的笑痕,竟给人一种邪魅的感觉,令人忍不住便要沉沦在他的笑容里难以自拔。 “真的没关系?”江暖心犹自追问。 “真的!”独孤澈轻叹一声,他伸出长指勾了勾江暖心小鼻子,无奈道,“暖暖,你平时不是很自信的吗?怎么总问这样的问题?!” “平日有自信和这个没关系好不!”江暖心撇撇嘴,斜他一眼,但也不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了。 她转身走到湖边,望着那一轮逐渐西沉的月亮,湖光粼粼中,有碎光闪耀,明眸随即落在湖对面那一座高塔之上,她知道那是圆觉寺的佛塔,里面藏着不少佛经典籍。夜色下,只见那座塔庄重巍峨,处处透着古朴,其中还有点点昏黄烛光,却在江暖心眨眼的一瞬间,消失无踪,江暖心不禁微微蹙了蹙黛眉,现在应该是凌晨三点了吧,可是这座塔里怎么还有灯光?似乎……刚刚有人在那里! 但她立刻就摇头轻笑,自从年前回了凤京城,她就变得太过敏感,竟然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窥伺她,也许方才那点烛光不过是守夜的僧人在夜读罢了。 彼时更深露重,夜风沁凉透骨,一袭黛色衣裙的少女站在湖畔,冷风卷起她衣袂与长发,纵然江暖心有内功护体,却也感到了一丝寒冷。 也恰是在此刻,一只健壮的臂膀轻轻揽过她肩头,将她带进了身后那一具宽厚广阔的胸膛里,温暖袭来,江暖心低着头,眼睫低垂,独孤澈在她耳畔轻声呢喃,“暖暖,如果我是以貌取人之徒,那么我早在许多年前就已娶妻纳妾,根本不会等到遇到你的这一天!” 江暖心抿唇轻笑,睫羽一颤,她却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于是立即仰头,迎上他的目光,郑重其事问道,“那我问你,你还是不是……哦……” 可是说到一半,她却卡壳了,两抹红晕倏然爬上了脸颊。 “是什么?”独孤澈还在等着她后半句话。 江暖心眸光一闪,一咬唇,目光炯炯,她决定换种方式表达,“你以前有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之前她是想问他是不是处男,但又觉得这样问太露骨,所以话说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 独孤澈似乎根本就没想到江暖心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俊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角跟着一抽,他抿了薄唇不出声,放在江暖心肩头的大手却倏地握紧。 江暖心得不到回答,黛眉也跟着蹙紧,连忙扭着腰身就要挣脱他的怀抱,一边还絮絮叨叨,“我跟你说,我可是有洁癖的,我最受不了不干净的男人了!” “没有!”独孤澈忽然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来,而他强壮的臂膀也在用力,猛地将江暖心搂得更紧了。 “真没有?”江暖心停止了扭动,面上仍装出一副不信的模样,心里却在暗暗偷笑,不知为何,他说的话,她就是相信,毫无理由的相信。 “真没有!”独孤澈面皮抽搐,看上去十分尴尬,毕竟他也二十二岁了,寻常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子早已娶妻成家,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可是他至今连个女人都不曾有过,虽然他心中也在庆幸幸好自己一直坚守原则,不爱的女人一律不碰,这才等到了遇见她的机会,而且听她方才的语气,似乎如果他以前与别的女人有过肌肤之亲,她就不会接受他,着也让他连连在心底惊呼好险。可是,这毕竟涉及到男人的自尊问题,所以如今突然被问及,他还是会感到尴尬。 “那……”江暖心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接着问道,“你有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的手?” 独孤澈刚松了口气,此时听江暖心这么一问,心顿时又紧了紧,他望着她,似乎有些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真的碰过?!”江暖心倏地瞪大了眼睛,她早该想到这坨大冰山皮相这么好,肯定有许多女人倒追,那么他不可能一个女人都看不上眼的吧。 “我……这个……”独孤澈看着江暖心横眉怒目的小脸,不由凝了剑眉,小心翼翼问道,“母妃算不算?” “嘎?”江暖心却愣住,她在问他有没有碰过其他女人的手,他提他母妃干啥? “我只碰过我母妃的手,其他女人一个都没碰过!”独孤澈赶紧保证,黑沉的眸底写满了紧张。 江暖心眼珠子在他绷紧的俊颜上转了转,突然双手捂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原来这厮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瞧着他那紧张的模样,江暖心只觉心花怒放。 哈哈哈,真没想到名动天下的修罗王爷还真是个处男!她还真是赚到了赚到了! “暖暖,你笑什么?”独孤澈嘴角抽了抽,他怎么觉得江暖心笑得很不怀好意! “没什么没什么!”江暖心连忙摆了摆手,她也知道伤到男人的自尊那是很可怕的,于是连忙想要转移话题,但沉默了半瞬,她却随即又垂了眼帘,低不可闻的抱怨,“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要把舌头伸进去……” 江暖心原以为独孤澈没听见这句话,可是脸侧的胸膛却在此时低低震动起来,她听到他在她头顶上方低笑,“笨蛋,这是男人的本能!” 本……本能?江暖心面皮一僵,那她怎么没有这样的本能?亏她还多活了一世,上辈子也从小说电影电视剧里学了不少理论,怎么一实战起来,通通都忘光光了? 江暖心突然有些郁闷,嗯,看来回去得找些春宫图来瞧瞧了,初吻她没占到主动,那就在洞房之夜将他压倒! 江暖心幻想着那样活色生香的一幕,脑海里不期然蹦出当初在他府里看到的那样一幕美男入浴的景象,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宽肩劲腰长腿仿若犹在眼前晃动,古铜色的肌理上尚且有水珠滚落,这一瞬,她的脸蓦地爆红,呼吸也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暖暖,怎么脸这么红?很热么?”独孤澈以为是自己勒得太紧让江暖心不舒服了,于是微微松了胳膊。 可是江暖心哪能承认自己是突然想到他的果体太激动才导致脸红的,一听他这话,她忙不迭地点头,再不敢继续想下去,长睫扇了扇,赶紧转移话题,“对了,那个要倒霉怎么样了?” 独孤澈面色一冷,眼底有凌厉光芒闪过,“削去京兆府尹官衔,发配到南疆做县令去了!” “哇,连降三级呀!”江暖心顿时两眼放光,京兆尹可是正四品的官,那姚道梅也不知爬了多久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就因为一个失误,竟然直接被贬为七品官,还是瘴气密布动乱已久的偏远南疆地带,啧啧啧,这家伙现在心里肯定悔的要死吧。 “没杀了他算他命大!”独孤澈冷声道。 江暖心也知道在南越逾矩冒犯皇族可是要问罪的,尤其那个“要倒霉”得罪的还是手握重权的独孤澈!也不知道那姚道梅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想拍端王的马屁也不是这样拍的! “那丽妃呢?”江暖心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由妃位降为嫔位!禁足半年!”独孤澈微微一笑,可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唇角的弧度亦是冷峭锋利。 江暖心挑了挑黛眉,对这样的结果她也早就预料到了,丽妃协理六宫多年,位同皇后,在宫里几乎是手眼通天,要想一下子动摇她的根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尤其她还有肖家做后盾,那肖家兄弟一文一武,手下门生又那么多,一心想扶持独孤睿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他们怎么可能会让丽妃出事? 不过说起来,江暖心也在奇怪,丽妃在宫里那么多年,她能坐到今天的位置,绝对不会是个善茬,从前几次的接触中江暖心也能看出丽妃心眼颇多,可是这一回,就因为一个太医的话,她竟然完全不加以证实就跑去向皇帝告状,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独孤澈像是看出来江暖心心中所想,只见他薄唇微勾,语气中带了一丝宠溺,“暖暖,自从你上次装鬼吓了丽妃那一下,这些日子以来,丽妃在宫中惶惶不可终日,连换了两座宫闱,夜夜噩梦,总说有鬼在她旁边站着。” “哦?”江暖心也突然想起下午在牢房里独孤睿所说的话,她不由挑高了黛眉,冷笑道,“夜路走多了,总是会撞到鬼的,这丽妃在宫中那么多年,手上还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这也是她自作自受!” “若不是你吓她那一次,恐怕今天的事还不会这么顺利!”独孤澈眯眸冷笑,“这一回,肖宁一下子拿出五百万两黄金,一方面我们彻底削弱了他肖家的实力,另一方面,父皇也已经注意到他了!” 江暖心眼眸顿时亮起,“皇帝要查他资产?” 独孤澈摇头,道,“没那么快!但至少父皇不会再像以前一般信任他!” “那也不错!剩下的事就由我们来做!”江暖心眯起眼睛,眼角骤然掠过一道寒芒。哼,谁叫你们先惹我的,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因为江暖心口中这一句“我们”,独孤澈心头蓦地蹿过一股暖流,他抿了唇角,但眼底的笑意还是忍不住缓缓流淌。 江暖心察觉到气氛不对,月色下,她在他深邃的目光里忽然一阵脸红心跳,突地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独孤澈吹了声口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立即从旁边的树林里奔出,是他的那匹汗血宝马,也是伴着他远征的战马“追风”。 江暖心刚要上自己的马,纤腰却被独孤澈一把揽住,随即脚下一空,她竟然被他抱上了他的马。 “喂,我有马!”江暖心不满。 “那匹马太丑!”独孤澈淡淡勾唇,双腿一夹,追风顿时奔跑起来。 江暖心无语。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和他共乘一骑,但江暖心还是有些不大习惯,不由就在马上扭来扭去。 “暖暖!别动!”独孤澈身上顿时传来一股燥热,他低喝一声,强壮双臂猛地箍住江暖心。 江暖心也察觉到他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她的脸红了红,也就不敢再动了。 虽然独孤澈已然刻意放慢了速度,但两刻钟后,他们还是抵达了镇国公府。 “我走了!”江暖心连忙想要往下跳。 独孤澈却是一把拉住了江暖心的玉臂,将她再一次拉进怀里,炙热鼻息扑在她耳边,“暖暖,让我看你的脸!” 江暖心心头一跳,摇摇头,“还不是时候!” 独孤澈也没有再勉强她,“好,那我等!” 江暖心抬头看他,此时月亮再次隐入云层之后,凌晨的风很冷,夜色如墨浓重,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然而他的眼睛却是那般的亮,眼底有两簇火苗跳跃,她能从他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很快!”江暖心忽而抿唇轻笑,明澈双瞳里有侬丽光芒闪耀,她俏皮地冲他眨眼,“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独孤澈亦是回了她一个迷人笑颜,“暖暖,明晚老地方见!” 江暖心忍不住又是心弦一震,这厮还是这么会放电!但她随即额角便滑下了一排黑线,不说她都忘记了,江若雪那笔帐还没找他算呢,之前她不打算接受他,那么他爱冲谁放电就冲谁放电,但今夜既然她已经决定让他做自己心中唯一的那人,那么这种事她就不能不管了! “臭面瘫,下次不准对别的女人笑!”江暖心突然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再出现江若雪和你那个什么蓝,小爷我不会放过你!” 说罢,江暖心直接飞身跳下马,也不给独孤澈机会辩驳,便再次一个飞跃,从后院的墙头翻了进去,她的烟罗阁就在离后门不远的地方。 而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顿的独孤澈先是一愣,接着便傻傻的笑了,他的暖暖,在吃醋呢!不过那个江若雪他知道,可是暖暖她方才说他的什么蓝,却是让他一头雾水,他哪有什么蓝?还是说她不喜欢他穿蓝色衣衫? ** 烟罗阁内。 此时已快凌晨四点了,然而江暖心回来时,却见里面仍然亮着灯,她刚一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酒气迎面扑来,她忍不住伸手扇了扇,胳膊却立刻就被两只热情的爪子给抱住了。 “喵呜~喵呜~”小貔大人喷着酒气,圆滚滚的猫脸仰着,金瞳里有被酒气熏出的水光,胡子翘着,嘴巴咧着,连那灰色的长毛上也似有了醉意,肥硕的猫身挂在江暖心胳膊上荡啊荡的,而它方才叫的那两声也是格外的“妩媚”,直接令江暖心浑身一哆嗦,另一只手连忙揪住某大人后脖子,一把就将它给拎了起来。 “喂,老道士,你怎么又给龙小貔喝酒!”江暖心看着那喝得东倒西歪的蓝衫男子,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甄道长从酒坛里抬起染了丝丝醉意的双眸,嘻嘻一笑,“喝点酒健胃,消除疲劳!小貔大人,你说是不是?” “喵呜喵呜~”小貔大人连连点头附和。 江暖心黛眉倒竖,一把抢过甄道长手里的酒坛,“酒鬼!不准喝了!” 甄道长皱眉,不满道,“丫头,你自去谈你的恋爱,干嘛要管老道士喝不喝酒啊!” “就管!”江暖心一手夹着小貔大人,一手揪起甄道长的衣领,“去睡觉!不准再喝!” “好好!睡觉!”甄道长醉得东倒西歪,就这么一边咕哝着,一边被江暖心揪去了偏房,如果此时外人来看,肯定以为江暖心才是师傅。 将那一人一喵安顿好,江暖心这才叹了口气,她的这个师傅,真是太神秘了,来历神秘,武功神秘,心思更是神秘,从她第一次看到他时起,就见他没日没夜的喝酒,简直是将酒当成水在灌,她都开始在怀疑老道士是不是为情所困了。 此时天色已然微明,江暖心却一点都不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都是今夜的那一幕幕场景,她只要一闭眼,就仿佛感觉他还在身畔,那股好闻的琥珀淡香亦是弥久不散,有甜蜜的滋味萦绕心头,令她的心一直怦怦直跳,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的感觉啊!幸亏今晚师傅那一语点醒了她,否则以她这样纠结的性子,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才会发现自己的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沉入梦乡。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落西山,直到外面那一声声嘈杂将她吵醒。 “连翘,白芷!”江暖心最讨厌有人在她睡觉的时候吵她,一睁眼,她脸色便沉了下去。 “小姐!”白芷推门进来。 “外面谁在吵!”江暖心冷声问道。 “是二小姐!”白芷没好气道,“二小姐说小姐半夜三更出门,还在烟罗阁里藏了个男人!” 江暖心闻言顿时眯了眼睛,“江若雪本事不小啊,竟敢派人盯我的梢?” “小姐,不可能吧!”白芷却拧了眉心,“如果有人盯着这里,就算我们疏忽了,但甄道长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就怕是烟罗阁里的内鬼!”江暖心慢条斯理地起床穿衣,对着铜镜梳头,她特地看了下,见唇上的红肿已经消了,这才放心。 “小姐是说那几个丫鬟?”白芷眉头一跳,前几日沈氏称江暖心院子里只有两个丫鬟不像话,所以派人送来了五六个丫鬟,这几人江暖心命白芷连翘调查过了,其中四个身家清白,的的确确是刚买来的丫头,但还是有两个却是被沈氏收买的,连翘与白芷本来是想直接退回给沈氏,但江暖心却觉得与其让沈氏想别的法子来监视她,还不如放沈氏的两个心腹在身边,这样她可以任意放出什么消息来吓唬沈氏。 然而昨夜她也真是被独孤澈那个纸条弄的心烦意乱,又一时见到师傅太高兴,所以完全疏忽了还有两个间谍在院子里。 不过,江暖心却是一点也不担心,“二小姐现在在哪?” “在院子里,带了一帮人,吵着要搜这里。”白芷气愤道,“连翘正拦着她们!” “走,看看去!”江暖心随意挽了长发,插上一根碧玉色的簪子,就领着白芷走了出去。 刚出门,江暖心就见江若雪领着一帮仆妇丫鬟家丁堵在烟罗阁的院子里,气势汹汹地像是要捉奸一般。 “二小姐这是又要做什么?”江暖心双臂环抱,冷目一扫,挑眉冷冷问道。 “江暖心,你少惺惺作态,谁不知道你人尽可夫,在院子里藏了个男人,夜里还偷偷出去和野男人幽会,我一定告诉燕王殿下!”江若雪指着江暖心,满脸愤慨,眼神却恶毒之极。 “你敢再说一遍!”江暖心突然冷冷眯了眼睛,一步步朝江若雪走去,眼底有森寒冷光浮现。 江若雪眼看江暖心朝她走来,心里不能说是不怕的,可是她仗着带了那么多人过来,而且这一次她特地多带了几名武功高强的家丁,她才不怕江暖心那两个会武功的丫头。 “说就说!江暖心你人尽可——”然而江若雪突然就失了声,只见她不停张嘴闭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正文 090 原来就是这把好腰! 090 怎么回事?她怎么发不出声音了? 江若雪面色猛地一白,额头顿时冒出大颗汗珠,她拼命张大嘴巴啊啊直叫,一边还拉着她身旁的娇红娇兰,冲着她们不停比着手势。 但娇红娇兰却睁大眼睛,盯着江若雪张开闭上的嘴巴,很是莫名其妙。 其余的仆妇家丁们也望着江若雪,都不明白她刚才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根本就没有人看到方才江暖心手指动了动,有一粒黑色的小药丸被射进了江若雪口中。 “哟,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江暖心却在此刻开了口,只见她环抱双臂站在屋檐下,落日余晖洒在她身上,为她那一身黛衣镀上了一层温暖色彩,可是她面上的笑意却是冷冷淡淡,清眸里仿佛凝了寒冰扫视一圈四周,最后落在江若雪面上,唇角一勾,讥讽道,“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喉咙被鬼捏了?” 江若雪突然发不出声音,正急得满头大汗,此时又听到江暖心阴森森的话语,她的心猛地一抖,下意识死死抓住了娇兰的手,扫视了一眼周围,她忽然觉得这处烟罗阁确实有些古古怪怪的,昨天夜里她伤口疼得睡不着,似乎看到这里上空有隐隐的亮光,这么一想,江若雪的脸色不由更加白了几分,她死死咬着唇,再次试图说话,但就连最简单的“啊”音也发不出来了。 “既然二小姐没话说了,那我就来说两句!”江暖心放松双臂,一步步朝江若雪走去,她右脸上的半面胎记迎着夕阳,原本的紫红色似乎都变成了火光跳跃,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温度,冷得似那冬日里的寒冰,满身气度却又是那般狂傲,所有跟着江若雪来的下人们都被她的气势骇地忍不住往后退去。 江若雪额角冷汗唰唰如雨,她紧咬着唇,戒备地盯着江暖心,脚步下意识往后移了移,同时给娇红娇兰使眼色,打算走人。 江暖心走到江若雪面前,站定,唇角一翘,突然露出一抹笑容,可是那笑容却是如此森冷,堪比那地狱里的索命阎王,“怎么?二小姐无缘无故跑来骂了我,这就想走?” “你你想怎样?”江若雪无声张口,现在她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撞了邪,正急着回去找大夫来看看,根本就忘记了原本来捉江暖心的野男人的目的。 “不想怎样!”江暖心微微一笑,话音落,突然冷声喝道,“连翘,给我打!” “是!小姐!”连翘撸起袖子,上去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江若雪叫不出声音,却疼得猛地弯下腰去,娇嫩的脸蛋立即肿了起来。 “江暖心,你敢打我?!”江若雪吐出嘴里的血水,狠狠瞪向江暖心,喘着粗气无声逼问。 “二小姐,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江暖心伸指猛戳江若雪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身为长姐,我这是在教你怎么做人!” 江若雪气得快要疯了,她冲后面一招手,就要命令那几名会武功的家丁上去揍连翘,那几名家丁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敢上前去的。 “打!”江暖心冷冷眯眼,见江若雪还是不长进,再次下令连翘动手。 这一回连翘一连扇了江若雪几十个耳光,娇红与娇兰吃过连翘的亏,在一旁只顾着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上前帮江若雪。 直到江旭一声厉喝,“住手!” 江暖心这才命连翘停了手,不过她倒不是畏惧江旭,而是看到肖府的人来送金子了。 江旭一看到江若雪又被打得满口鲜血,脸蛋肿得跟猪头一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又不敢骂江暖心,只好将气撒在连翘身上,“来人,给我将这个敢打二小姐的贱婢关起来!” “我看谁敢?!”江暖心见那几名跟着江旭来的家丁就要上来抓人,顿时冷声喝道,而她的声音实在冷得彻骨,那几名家丁瑟缩了下,纷纷看向江旭。 江旭也知道江暖心是个硬骨头,和她当面杠上他得不到半点好处,但他不想在肖府的人面前没面子,于是沉了脸怒声道,“暖心,你这个丫头以下犯上,敢打小姐,如果不惩罚,何以立家规?” “哦?是吗?”江暖心闻言挑了挑黛眉,眼神冷酷无情,“敢问父亲一句,如果有人敢骂我,是否也是以下犯上?” “自然!”江旭不疑有他,立刻答道。 “那就请父亲先关了二小姐再说!”江暖心冷冷扫了眼疼得都快站不住脚的江若雪。 “你什么意思?”江旭问道。 “什么意思?”江暖心眯眼冷笑,“刚刚二小姐无缘无故带着人来要搜我的院子,身为妹妹,竟然还骂长姐人尽可夫,在院子里藏了野男人!我的丫鬟只不过为了维护我才打了她,父亲,这就是您教出来的好女儿吗?”江暖心质问。 “真有此事?!”江旭额头上的青筋顿时根根暴起,望向江若雪的眼神也带了一丝怒意,这个蠢货,他都告诫她多少次了,不要去惹江暖心,她就是不听! “父亲不信,大可以问问这里的人,二小姐究竟有没有说过这句话!”江暖心冷声道。 那些仆从丫鬟们都不敢噤声,等于默认了江暖心的话,江若雪犹自想要辩驳,但无奈却开不了口,当她看到不远处肖府送来的一担担沉甸甸的箱子,她知道那里面装满了黄金,都是江暖心的黄金,她肿成了一条线的眼睛里更是露出了贪婪与忌恨。 江暖心将江若雪的神情收在眼底,她心头不由冷笑,然而眼神却立即逼向江旭,“父亲?” 江旭无法,只得下令,“来人,将二小姐关进柴房!” 江若雪脸上终于露出恐惧,她不停地摇头,张大嘴巴,无声尖叫,试图挣脱来抓她的嬷嬷的手。 “江大人,相爷还等着我等回去交差呢!请让大小姐来清点一下黄金!”肖府来送黄金的人冷眼看着江府这一场闹剧,不耐烦地开口催促。 江旭陪着笑脸连连应承,江暖心却在此刻转身进屋,“白芷,连翘,去清点一下!”转身的瞬间,她沉声吩咐道,完全不将那些肖府的人放在眼里。 肖府的人望向江暖心背影的目光顿时都带了愤恨与怨气,就是因为这个丑八怪,肖家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两天肖丞相忙着筹措黄金,整个肖府都是阴云密布,害的他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倒霉。 另一边,江若雪被江旭命人关进了柴房后,娇红娇兰慌忙跑去向沈氏报告,沈氏昨日吃了那一鞭子,回去后就昏睡了一天,此时听闻江若雪被关,顿时大惊失色,也不管大夫叮嘱她伤口不能见风,戴了风帽就急急忙忙跑去柴房了。 而江若雪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明明就是她得到消息要去烟罗阁捉奸的,怎么现在被关进柴房的人竟然是她? 昨天当她听说江暖心因为医死了公主,被抓进大牢,简直兴奋地快要疯掉了,她真是恨不得京兆尹赶紧砍了江暖心的头以解她心头之恨,而她则是忙着派人去散布那些对江暖心不利的消息,她更是穿上了最爱的衣裙,就等着听江暖心被皇帝砍头的消息传来了,却不曾想到江暖心不但被无罪释放,还被皇帝嘉奖救公主有功,气得她几乎将自己屋里的东西都砸烂了。 一夜未眠,她也是到了快天明时才睡去,刚醒来就听娇红说被沈氏派去监视江暖心的丫鬟在外面候着,说有重要消息向她禀报,这一听,她就听到江暖心半夜外出,还在烟罗阁里藏了个男人,到现在还没走,她这才兴师动众领了人要去捉奸,可是最后奸没捉到,她竟然又被江暖心打成这样,还在肖府的下人面前丢了脸,这要是传到肖雅倩的耳中,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 江若雪伤口疼得几乎要麻木了,心里却是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是生气。恰好此时沈氏赶了过来,她顿时扑到沈氏怀里大哭起来,而沈氏一看到江若雪被打成这样,也是心疼得要死,心里更是将江暖心彻底恨上了。 “乖女儿,别哭!”沈氏不停安慰着江若雪,一边吩咐李嬷嬷拿出伤药给江若雪擦脸。 “娘,快让爹放我出去!”江若雪一刻也不想在这脏兮兮的柴房里待下去,她可是江府的大小姐,未来的燕王妃,她怎么可以在柴房这种肮脏的地方过夜?! “好好,你先在这待一会,娘这就去找你爹!”沈氏吩咐娇红娇兰留下照顾江若雪,自己则领着李嬷嬷去找江旭。 而此时的江旭则是一直站在烟罗阁的院子里,贪婪地看着那已然被打开的数十抬箱子,他不停地搓着手,眼神逐一从那些金灿灿的黄金物什上溜过来溜过去,若不是有人在这,他真是恨不得扑上去将所有的金子都抱在怀里。 江旭出身贫寒,后来虽然做到了镇国公的位子,但是光靠他那点俸禄,根本不足以支撑镇国公府庞大的开支。以前有白桦在,她善于打理,加上她陪嫁的那些田庄资产,还能维持收支平衡。可是自打白桦死后,镇国公府就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沈氏与江若雪又是会花银子的,光是这两个人平时的穿衣脂粉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更不必说为了不惹人笑话,府里还养着这么一群下人,哪一天不是大把的银子流出去? 江旭不是不知道沈氏早就动用了白桦留给江暖心的嫁妆,但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本以为六年前那次落水,江暖心肯定是死定了,那么她庞大的嫁妆可不就是他的了?可是他却没想到江暖心命竟然这么大,而且这一次回来,还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让他这个做爹的都忍不住从心底里觉得胆寒。昨日当他得知江暖心医死了太安公主,心里是既害怕又兴奋,害怕的是担心会被连坐,兴奋的则是他终于可以不用再看见江暖心了。然而他却不曾想到,江暖心不但一点事没有,反而还讹了肖家这么庞大的一笔黄金。 江旭心里不由在想,如果……如果这些黄金都是他的…… 那一刹那,他的眼中陡然迸出无比的贪婪亮光。 五百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几十抬箱子,这一清点,就花了足足三个时辰。 此时已然日落,屋里掌了灯,白芷连翘还在院子里清点,江暖心坐在镜子前,仿若外面那样一笔普通人十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黄金根本就与她无关。 彼时,她望着铜镜中不甚清晰的人影,想着一会就能再看到他了,她唇角不由绽出一抹娇羞的笑颜。 宿醉一夜刚刚才醒了酒的小貔大人打着哈欠迈着猫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对镜笑得诡异的江暖心,它脚下顿时一个踉跄,连忙几步退出去,左右看了看,确定这确实是江暖心的闺房,这才满面狐疑地再次踱步进来,“喵呜!” “哎哎,小貔大人,快来帮我瞧瞧,哪件衣服好看?”江暖心听到猫叫,立刻起身,从箱子里翻出几套衣裙,逐一在身上比了比,然后兴奋地看着小貔大人,等着它来判断。 “喵呜~”小貔大人胡须一抖,眼中有那么一瞬露出了惊恐,心中暗道这货绝对不是江暖心,江暖心怎么可能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而且江暖心从来都不会叫它的尊称!她只会肥猫臭猫的叫。 “哎呀,怎么觉得哪一件都不好看啊!”江暖心看看这件,又看看那件,最后直接将衣裙又塞了回去,“算了,还是穿身上这件吧!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明澈双眸一凝,“老道士呢?” “喵~”小貔大人摊了摊爪子。 “不在?死老道士肯定又溜出去喝酒了!”江暖心立即沉了脸。 “喵呜~”小貔大人连连点头。 江暖心起身走到廊下,外面有火把的光照亮了烟罗阁不大的院子,她恰好看到沈氏在李嬷嬷的搀扶下过来找江旭,虽然离得远,但江暖心还是听见沈氏要江旭放江若雪离开柴房。 然而当江旭看到沈氏裹满了白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宛如粽子一般的脸时,只见他嫌恶的转过了眼神,却又看到江暖心正在望着他,江旭的心莫名一抖,他连连摆手,“不行,若雪冒犯了大小姐,必须得关她一夜!” 沈氏立刻与江旭吵了起来,江旭也火了,一巴掌就将沈氏打倒在地,沈氏顿时哭号起来。 江暖心冷眼看着这一幕,心头却是发出冷笑,江旭的心思她不是看不出,还不是因为沈氏没了美貌,而江若雪又如此蠢笨,他定是觉得这两人没了利用价值,而她如今不但是燕王准王妃,还救了太安公主立下大功,又得了肖府的五百万两黄金,江旭,这是在向她示好! 不过,他示好,她却不一定非要接受! 江暖心急着去赴与独孤澈的约会,也没心思再看这场狗咬狗的闹剧,她冲白芷使了个眼神,白芷过来,江暖心对她耳语了几句,白芷便点头,继续去清点黄金数目去了。而江暖心则是转身进了内室,然后从后窗翻了出去。 然而当她翻上后院的墙头之时,却发现身后多了个跟屁虫。 “喂,龙小貔,你跟着我干嘛?”江暖心蹲在墙头,盯着同样蹲在墙头看着她的肥猫不满道。 “喵呜喵呜!”小貔大人眼弯胡子翘,表示要跟江暖心一起出去耍一耍。 “不行!我要去办正事的!”笑话,谁会带着一只肥猫去约会啊,江暖心当场拒绝。 小貔大人斜眼捋着胡子表示不信,你办正事干嘛要偷偷摸摸翻墙? “暖暖!” 一人一喵正对峙着互不相让,冷不防一旁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同时一只铁臂轻轻一揽,就将蹲在墙头望着猫的江暖心揽进怀里,与他一同坐在了他那匹与墙壁差不多高的汗血宝马上。 是独孤澈。 他今早送江暖心回来时,激动得一时口误说成了明晚老地方见,这一天他都有些心神不宁,懊恼不已,担心真的要到明晚才能见到江暖心,所以天还没黑,他就骑马出来,先去南湖边等了一会,眼看月亮升得老高了,江暖心还没来,他实在不放心,于是找来了江府,没想到正好看到江暖心翻墙出来。 江暖心坐在独孤澈身前,看到他在此地出现的意外也只是在心头一闪而过,随即她便仰头冲他一笑,“走吧!” 独孤澈在江暖心这明媚一笑里,心中顿时如饮了蜜一般甜,那张旷世俊美的容颜也好似那初绽的春晓之花,他唇边褪去了冰冷的笑容是那般迷人,轻轻道一声,“好!”他双臂便将江暖心的娇小圈在了宽厚的怀里,缰绳一抖,追风四蹄霎时凌风而起。 “龙小貔,寨见!”江暖心还不忘朝正站在墙头目瞪口呆的小貔大人做个鬼脸,然后欠扁地抛过去一个飞吻,她也成功地看到小貔大人气得尾巴上的毛根根竖起。 这几日的天气很好,虽然已经落日,但凤京城内依然热闹,夜市上灯火阑珊,人头攒动,沿途已经有许多人朝二人看过来,江暖心不想太招摇,于是要求下马分开走。 “不行!”独孤澈却是一口拒绝,好不容易才得了佳人芳心,他真是恨不得马上就能将她娶回家,日夜抱着不撒手,尤其她的身子还是这般柔软馨香,抱在怀里像是一捧温暖的新雪,他怎么可能舍得与她分开。 然而江暖心毕竟还是女孩子,脸皮没他那么厚,而且她还不想那么快公开两人的关系,她见路上那些人都朝自己看来,不由扭身就想下马。 可是不等江暖心有所动作,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兜头将她罩住了,她眨眨眼,一片漆黑中,独属于他身上的味道丝丝袭来,她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披风。 “干什么呀?”江暖心挣扎了下,从他前襟那里伸出小脑袋,怒瞪着面前这张俊脸。 “你不是怕被人看见么,这样那些人就看不见了!”独孤澈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挑眉邪魅一笑。 “喂,男女授受不亲!”江暖心凝起眉头。 独孤澈勒停了追风,他垂眸深深看着江暖心,月色下,只见他霸气剑眉飞扬入鬓,忽然俯身在江暖心耳畔轻声道,“暖暖,我们亲都亲过了,你摸过我,我也摸过你,你现在才说这话是不是迟了?” 他就这么定定望着江暖心,黑眸邃深如海,江暖心猛地瞪大双眸也在看着他,她真是不敢相信从来都是冷冰冰好像没有感情一般的独孤澈竟然会在大街上跟她说这样的话。 江暖心的脸越来越红,就连那对向来灵动的明澈双眸中也似乎染了羞恼。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了十几秒,江暖心突然从齿缝里蹦出三个字,“不要脸!”然后也不等独孤澈说话,就见她小脑袋一缩,立即钻进了披风里,鼻间是好闻的琥珀淡香,还有丝丝淡淡的麝香味,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脸旁,是他强壮的胸膛,此时,正低低震动着,江暖心知道,他在笑! 这一回合,又是江暖心败下阵来,当然,是败在某人的厚脸皮之下。 江暖心不禁郁闷地伸手去拧他,可是这厮浑身肌肉都硬得很,江暖心愣是没找到地方下手,倒是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手指不经意间拂过他腰,江暖心察觉到独孤澈明显往后缩了缩,眼神一亮,江暖心知道她终于找到这厮的弱点了。 原来他的弱点就是——这把好腰! ------题外话------ 好了,终于到要解开女主真容的时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091 来历不明 091 黑暗中,只见江暖心双眸蓦地亮起,她兀自不确定,还特地再次伸手过去试探了下,当那一双柔软的小手如羽毛拂过独孤澈的后腰,江暖心明显感觉到独孤澈高大的身体似乎僵了僵,她心顿时在心里仰天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终于被她找到这货的弱点了! 原来他的弱点还真的就是这把好腰! 江暖心再不迟疑,猛地一把就拧了下去,她耳畔当即就传来某人一声闷哼,而她紧靠着的这具宽广的胸膛也倏地颤抖起来。 “暖暖!”独孤澈的声音里也带了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一直圈着江暖心的铁臂也跟着一紧。 “咋了咋了?”江暖心再次从他披风前襟里探出小脑袋,一脸无辜地眨着大眼睛,但双手还是放在独孤澈腰间没松开。 “别……碰那里!”独孤澈俊脸涨红,看着江暖心的黑眸中染了丝挫败,铁臂也在那一瞬间绷紧,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啊?哪里?哪里?”江暖心继续装模作样,大眼睛无辜地眨呀眨的,表现出非常的担忧之情,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双手却是不停在他腰间摸来摸去,“这里?还是这里?” “暖暖!你故意的!”独孤澈实在难以忍受了,而他也发现江暖心分明就是故意在挑衅他,眸中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哼!下次再敢调戏爷,爷就让你三天下不了床!”江暖心也不否认,她昂起下巴,一手猛地揪了一把那把好腰,一手伸出来冲独孤澈比了比小拳头,狠狠威胁道,这一刻月光如练,却亮不过她目中“凶光”。 独孤澈突然就沉默了下去,江暖心以为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心里还在洋洋自得,不妨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压抑着的低哑嗓音,“好,我等着!” “啊?等什么?”江暖心没反应过来,不由迎上独孤澈亮若繁星的双眸,傻傻问了一句。 “等暖暖你……让我三天下不了床!”独孤澈薄唇紧抿,却无冷峭之意,向来英俊霸气的剑眉冰眸也似是褪去了那丝寒凉凌厉,此时竟仿佛有炫目的华光萦绕,那样的眉目,宛如水墨绘就的山水,朦胧中透着完全不加掩饰的醉人风采。 “噶?”江暖心彻底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不是暖暖你刚刚说要让我三天下不了床么?”独孤澈一挑剑眉,笑得暧昧。 “瞎瞎说!”江暖心猛地回过神来,她顿时只觉一股热气在身体里爆炸了,脸上烧得厉害,连胸脯似乎都在冒着热气,这时候她很想说点什么,可是嘴巴张了张,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愣愣地睁着一对明媚的大眼睛瞪着眼前这张几欲能够魅惑人心的俊颜。 天天天哪!她她她刚才真的这么说了? 简直丢死人了! 独孤澈亦是深深看着江暖心,此时月亮已爬上屋檐,凤京城的主街道上依然是人来人往,酒家客栈热闹非常,触目尽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灯光剪影,他与她骑在马上缓步前行,晕黄的灯火交织着银白的月光洒落在她面上,几乎占了整个右脸的紫红胎记的颜色似乎又深了几分,那对明澈的双眸里却有光芒跳跃,如此鲜活! 明明是这般平凡至极的面容,却不知为何一次又一次深深吸引着他,他的心也在与她一次次的相遇里,渐渐沉沦。 他很期待能够看到这张面具下的真正容颜,可是他更加清楚,不管她真正的相貌是美是丑,他都不在乎,因为他爱得是她! 只是她! 只要她依然还是她,那么就够了! 这一瞬间,两人互望着彼此,都没有说话,独孤澈是看得痴了,而江暖心却是羞窘交加,实在找不到任何言语来表达她此时风中凌乱的心情,她只好紧抿着嘴角,蹙着眉心一脸愤懑盯着他不出声。 时间如更漏里的沙子,缓缓泄尽,华灯初上的熙攘似是已然变成了背后那一抹山川剪影,静默,突然变得如此暧昧。 虽然江暖心很想低调一些,但这样一匹神骏的马儿出现在街道上,而独孤澈这厮又是如斯美貌,要想不招人围观,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眼看路上朝二人投来视线的人越来越多,江暖心不禁再一次败下阵来。 “下流!”江暖心抿了唇,愤愤瞪了眼一直望着她,黑眸如海深邃的独孤澈,接着又将小脑袋缩回了那萦满了他气息的披风里。 她原本是想更加有气势一点的,可是这两个字说出口,却是透着一丝娇嗔,无端地为二人之间已然浓到化不开的暧昧气氛又加了一笔。 “是谁先下流的?”独孤澈眸中压抑的笑意渐渐流淌出来,他实在爱极了江暖心这般小女人的一面,忍不住就想继续逗她,此时他已加快了速度,追风踏蹄狂奔,风声在耳畔呼呼而过,那些围观的人也瞬间被甩在了身后,但他的低沉嗓音却依然在江暖心耳畔厮磨。 “……不要脸!”江暖心彻底无语,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这厮打嘴仗都是她先落败,是因为她脸皮没他厚么? “哈哈哈……暖暖,你真是可爱!”独孤澈顿时朗笑出声,有风骤起,这一串笑声霎时随风散落。 “喂,去哪啊?”江暖心也在此时发现他们竟然出了城门,不是说要去南湖的吗? “去个好地方!”独孤澈并不多言,一味打马狂奔。 原本兜在江暖心身上的披风倏然被风吹起,空中有猎猎声响。四周,是大片大片浓重如墨的夜色,天边一轮明月亮如银盘,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闪烁。 彼时,只见无边旷野里,有骏马踏风而来,马上高大男子紧握缰绳,披风在身后飞成了一条直线,在他身前,有娇小的少女靠在他怀里,长发凌乱飞舞,劲风拂过她脸颊,却不见半点女子的矫揉造作,那张平淡的脸蛋上却是神采奕奕。 与此同时,丞相府。 从昨日傍晚肖宁从宫中回来时起,整座丞相府上空就笼罩着层层乌云,所有的下人们都不敢大声说话,做完自己手里的事就赶紧躲在了角落里,生怕会被主人看到的模样。 此刻的书房里,灯光明亮,然而在座几人的脸色却比暴风雨前的天空还要阴沉。 沉默中,一道粗莽男声首先开口,“端王,大哥,难道真的就这么将五百万两拱手送给那小贱人?!” 说话的是肖淮,他方正凌厉的面庞上颇有些气急败坏,醋钵大的拳头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顿时留下了一个凹坑。 “还能怎么办?”肖宁脸色亦是阴沉之极,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意,“你没看见太安公主不依不饶,皇上都动怒了?如果不按照那小贱人说的办,丽妃这次何止只是将一级那么简单?你那个宝贝儿子恐怕也早已人头落地!” 肖淮眼神一沉,咬了牙没有再开口,肖匝中至今还在狱中,定国侯府几次上奏折要皇帝严惩差点导致太安公主一尸两命的肖匝中,皇帝虽然尚未下令处死肖匝中,但却根本不容肖府求情,就算肖匝中再无能混帐,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不叫他心急如焚。 “两位舅父,这一回,都是母妃判断草率,这笔金子,我会还给二位舅父的!”一直沉默着的独孤睿突然开口,他的声音非常沉痛,向来都是温润如玉的脸面上有阴狠一闪而过。 他的手亦是在身侧握的死紧,眼神晦暗难辨,牙关咬紧,江暖心,我给过你这么多次机会,你不但一次次拒绝我,还与那独孤澈走得那般近,着实让我难堪!这些我都忍了,可是你如今竟然动到我母妃头上,那就休怪我不记往日情分! “端王说得哪里话!”肖宁挥了挥手,“五百万两黄金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对于我肖府来说,尚且还能拿的出来!”顿了顿,他忽然拧紧眉心,“只是丽妃如今情绪不稳,又突然被皇帝如此叱责,恐怕她病情会恶化,你要多去陪陪她!” 独孤睿闻言有些烦躁,肖宁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眼神一闪,他冷声提醒,“端王你要记住,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一个疯掉的母妃对你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独孤睿顿时一凛,眼神中有一道光闪烁不定,南越以孝治国,这一点单看当今皇帝就可知晓。其实他的父皇并不是太后亲生子,可是皇帝却一直尊重太后,当初他登基,也正是占了这有利的一点。独孤睿不由在想,如果母妃不在,那么无疑他就少了一个很重要的可以笼络大臣们的武器,所以,母妃她绝对不可以有事! 肖宁见独孤睿一点就通,不禁暗暗颔首,他肖家如今几乎将全部的赌注都押在独孤睿身上,如果他日他能成功登上九五至尊之位,那么今日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没有白费! “说到底,这一次会坏事,还是坏在那个金北居手上!”肖淮虽是武将,但却并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如今他心里也真是恨毒了那乱报消息的金北居。 独孤睿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沉了下去,仿佛被墨泼过,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愤声道,“最恨就那金北居不加证实就去将消息报于母妃!枉我花了那么多时间收买他,真是个废物!” 肖宁皱眉,“此人现在何处?” “关在王府的大牢里!”独孤睿冷声道,“本王要让他生不如死!” “不如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此人身上?!”肖淮眼神一亮,“就说是他乱报消息!” “不可!”肖宁直接否决,“这样岂不更招皇上怀疑?为何此人一个不报,单单要报于丽妃?岂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我们收买了宫中太医?” “大舅父说的对!”独孤睿亦是点头同意,“父皇本就多疑,独孤澈又在暗处虎视眈眈,我们绝对不能授人把柄!” “那这个亏我们肖家就这么吃定了?”肖淮愤慨道,“我现在真是恨不得能将江暖心那个小贱人一刀解决掉!” “江暖心绝对不能留!”肖宁眼神猛然一冷,他抬眸看向独孤睿,“端王,你有什么好计谋?” 独孤睿不由有些沉默,从内心里来说,他对江暖心确实有好感,她越是拒绝他,他就越是心痒难耐,更加想要征服她。 “我有办法!”书房的门在此时突然被推开,一道白色身影随即走了进来,只见来人身材高挑,容颜美丽,一身掩饰不住的书卷味,是肖雅倩! 独孤睿等三人立即看定了她。 “爹,二叔,表哥!”肖雅倩显然已经在外面听了很久,一听说表哥他们要对付江暖心,她便再也忍不住了,此时她满脸激动,漂亮的眼睛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光芒,“我有办法让江暖心那贱人不但身败名裂,而且从此没脸见人!” “倩儿,出去,不准胡闹!”肖宁一看到肖雅倩,眉目就是一沉,根本就不将她的话当回事。 肖雅倩却看定了面色阴沉难辨的独孤睿,着急道,“表哥,你听我说,我真的有办法!”她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独孤睿,“表哥,你看!” 独孤睿凝了凝眉心,有些犹疑地看了一眼满面急切的肖雅倩,他不是不知道肖雅倩自从在簪花大会上丢了脸,就一直将江暖心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昨日那一场谣言亦是有她的功劳,所以他不得不怀疑此时她递给他的纸条上只不过是些胡编乱造出来的针对江暖心的言辞。 “表哥,你相信我!”肖雅倩见独孤睿不信她,不由急得眼泪都快掉了出来,“我敢以人头担保,这上面所写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独孤睿想了想,这才伸手接过了那张纸,然而当他看到纸上所述内容时,却猛地抬起了头,脸色大变,疾声追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吗?” 肖雅倩就知道独孤睿会这么问,她顿时骄傲地昂起了头,冷哼一声道,“自然是可靠的!表哥,你不知道,为了撬开那老女人的嘴,我前前后后花了总有几百两银子!” “哪个老女人?到底怎么回事?”肖宁与肖淮见独孤睿脸色变了,不由也起身过来,然而当他们看到那张纸上的内容,脸色顿时也变了,“此事当真?!” “江暖心她根本就是个来历不明的贱种!”肖雅倩眸中露出凶狠神情,唇角的冷笑几欲结冰,“还有,其实她真实的相貌根本就丑陋不堪,比她现在这张脸还要丑上百倍!” 肖宁眼神急剧变幻,他毕竟纵横官场多年,知道不能单方面相信肖雅倩一面之词,当即便嗤了一声,转身走到一旁,不再言语。 肖雅倩见状微微一笑,她也不着急,像是早有准备,她突然高喝一声,“带上来!” ** 相比于肖府内的暗潮汹涌,此时离凤京城几十里之外的望夫崖上,气氛却是异乎寻常的甜蜜温馨。 其实说是悬崖,但望夫崖却并不陡峭,离山脚也不过一百米左右,崖上草木葱茏,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崖下乱世嶙峋,有苍劲松柏傲然生长。 悬崖上有一块巨石,巨石旁依偎着两道墨色身影,一高大,一娇小,这二人,自然便是独孤澈与江暖心了。 此刻,江暖心将脑袋轻轻靠在独孤澈肩头,正抬着双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夜空显得格外美丽,她的唇角有一抹微笑凝结不动,而独孤澈则是伸臂揽着她,用自己高大的体格为她遮蔽了狂风。 一路狂奔几十里,江暖心从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着这样一座风景秀美的所在,望夫崖,一听这名字就是有故事的地方,她不由缠着要独孤澈告诉她这里的典故。 “还不就是一对男女相恋了,但男子出去参军打仗,与女子约定了十年之期,那女子日日都来守望,然而十年之约到了,男子并未归来,女子家人逼她嫁给旁人,女子不愿,便从这崖上跳了下去,所以就叫望夫崖!”独孤澈撇撇嘴,十分无趣说道。 “后来呢?那男子回来了吗?”江暖心追问,虽然这是个老掉牙的故事,但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有些揪心,而且她还觉得如果换个人来讲故事,绝对不会像独孤澈这坨大冰山这么冷冰冰毫无人情味。 “回来了,不过已经功成名就,身旁早有娇妻!”独孤澈继续面无表情道。 “哼,就知道是这样!”江暖心忽然心中一阵烦躁,将脑袋从独孤澈肩头抬起,她气愤道,“果然古来都是男子最薄情!” “暖暖!”独孤澈有些哭笑不得,“一个故事而已,你别一棍子打死所有人!” “难道不是吗?”江暖心瞪着独孤澈。 “别人我不敢说,但是我敢保证,今生今世,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独孤澈眸光骤然深邃。 江暖心侧眸迎上他双目,此时月色如此明亮,深蓝的夜幕上,星子的光辉都仿佛黯淡了下去,可是他的眼睛却是那么的黑,仿若有着两泓漩涡,要将她彻底吸附进去。 “暖暖,如果有一天我们走散了,你会等我吗?”独孤澈伸出长指,轻轻勾起江暖心尖尖的下巴,他的声音有一瞬的低沉喑哑。 “为什么要这么问?”江暖心下意识地觉得他的这句话不吉利,“我们不会走散!” “我只是想知道!”独孤澈轻轻吻了吻江暖心的唇角,他的嗓音又哑了几分。 “会!”这一回,江暖心几乎是毫不犹豫说道,她明澈如水的双眸里,有坚定的信念执着发光,抿了抿唇角,清眸中有亮光一闪,她又补了一句,“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碰了别的女人,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独孤澈似是松了口气,随即微微一笑道,“不会!就算你不再爱我,我也不会去碰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 这句话,是一个承诺! 而这样的一个承诺,终将伴随他们一生! …… 语言,总是苍白的,尤其是对于刚刚陷入热恋中的两人来说,所有的语言都比不上一个深吻来得热烈…… 这一夜,江暖心子时才归。 独孤澈依然送她到镇国公府的后门处,江暖心刚要翻墙进去,独孤澈却不舍地揽住了她纤腰。 “暖暖,再陪我一会!”他将脸埋在她颈侧,深深嗅着她身上的冷香。 不知为何,今夜的独孤澈,心中总是有些不安,这对于向来沉稳掌控一切的他来说很少见,他突然怎么也舍不得放开怀里温软馨香的娇躯,仿佛只有抱着她,闻着她发上的馨香,他的心才会稍稍安静下来,却也才会觉得,这两日他所经历的,并不是梦! “好啦!明天又不是见不到了!”江暖心被他呼出的热气烫得有些发痒,她推了推独孤澈。 “暖暖,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独孤澈抬起眼睛,望向江暖心,直到看到她点头,他这才松了手。 ------题外话------ 好了,终于到露脸的时候了,今天忙,欠三百字,下回补上 正文 092 洛家求亲 092 “暖暖,江府的事,真的不需要我替你解决?”独孤澈望着眼前这张平凡的小脸,眼中有着深深的迷恋。 江暖心侧坐在墙头,与独孤澈隔马相望,此时闻言,她不由抿了唇角,回眸讥讽道,“不用!你管好你那张脸就行!” “好!”独孤澈微笑,有那么一瞬间,他目中仿佛有宝石发出璀璨光芒,月亮似是都被他的笑容炫花了眼睛,迅速隐到了云层里。 江暖心明明是想嘲讽他那张脸到处留情,但却不知为何怎么每次看到他笑,她都会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厮,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我走了!”彼时江暖心只觉心弦猛地一震,脸蛋好像又热了起来,于是连忙招呼了一声,就急急从墙头跳了下去。 身后,传来独孤澈低沉愉悦的笑声。 江暖心不由想起方才在回城的路上,他揽着她问她要不要解决了江若雪与沈氏,他显然对今日江府所发生的事了如指掌,而他在说要了结江若雪的时候,眼中迸出的戾气几欲灭顶,那张俊颜阴沉得可怕,真正宛如修罗降世。 然而江暖心却拒绝了,她与江若雪沈氏之间的仇怨她并不想假手他人,而且她也早有计划,她要让沈氏江若雪为她们曾经做过的一切付出沉重的代价。 死,对于沈氏母女来说,实在太过于便宜了她们! “喵呜~” 江暖心正想着心事,冷不丁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阴森森的猫叫声,在这样万籁俱寂夜深人静的黑夜里,这一声猫叫显得格外渗人,仿佛被尖锐的爪子挠过心尖,即使胆大如江暖心也被吓得不轻。而当她一抬眸,看到稳稳端坐在她回烟罗阁的必经之路上那一坨圆滚滚的灰色物体,以及某大人不同于寻常猫咪的金色瞳眸之时,江暖心顿时怒了,指着某大人就开始破口大骂。 “龙小貔!作死啊你!闷声不响坐在这,你想吓死爷啊!” “喵喵喵~”小貔大人斜着眼睛,一脸鄙视望着江暖心,充分表达了它对江暖心丢下它一只猫自己跑去约会的不满。 “好了好了,下次一定带上你!”不知为何,从昨日回来后起,江暖心似乎就能听懂小貔大人的猫语,只是她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此时她不耐烦地一把拎起小貔大人的后颈,将它往怀里一夹,也不管某大人声嘶力竭的反抗,便朝自己的烟罗阁走去。 连翘和白芷还在灯下等她,老道士依然不见踪影,江暖心也只是看了一眼摆了满满一屋子的黄金,便扭头洗漱了准备就寝,好似根本就不将这些黄金放在眼里。 小貔大人亦是看也不看这些黄金一眼,只见它迈着优雅的猫步目不斜视,直接跳上床,挤到江暖心身边,摊了肚皮就开始呼呼大睡。 然而这一夜,江暖心却睡得极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翌日。 江暖心起得很早,洗漱完,她直接拎了小貔大人就进了自己专门辟出来制药的小屋子,鼓捣了一上午,临近晌午时,连翘忽然在外面禀报,“小姐,宫中送来了帖子,要你今晚去参加宴会!” “什么宴会?”江暖心打开门,从连翘手中接过那封宫中专用的帖子,只是扫了一眼,她立即就颦了眉心。 竟然是为来访的蓬莱洛家使节接风的洗尘宴! 江暖心心中突然莫名一跳,眼睫一颤,她蓦地望向白芷,沉声吩咐道,“去打听一下,这洗尘宴还有哪些人参加!” 白芷领命退下,江暖心回到制药房,然而她此时却已没了制药的兴趣,只见她一对明眸半眯,专注地盯着放在桌上的那一张帖子,眼神却是落在“蓬莱洛家”这四个字上,久久不动。 “喵呜~”小貔大人不满被无视,几步走到江暖心身旁蹭了起来。 “小貔大人,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江暖心嫌弃小貔大人落毛,一把就将它推开,然而这句话问完了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她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把小貔大人当只猫了?竟然还问起它的观点来了! “算了,问你也白问!”江暖心将帖子一收,直接起身走到窗前。 原本还想好好慷慨陈词一番自己看法的小貔大人刚张开嘴就被如此一盆冷水浇下,它当即抱起前爪用眼白盯着江暖心暗自腹诽:伦家本来就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半个时辰后,白芷回来。 “小姐,凡是四品官员家的千金小姐几乎都受邀了这一次洗尘宴!”白芷恭声答道,她眼中也露出了疑惑,“而且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都在受邀之列!” 江暖心闻言不由凝了黛眉,她原本就觉得奇怪,在南越,凡是有外国使节来访,通常都是四品以上大臣出席洗尘宴,还从未出现过要深闺小姐一同作陪的现象,这下子她更是有些搞不懂皇帝到底想干什么了。 “小姐,用午膳了!”此时连翘也端着盘子进来了,江暖心望着她手里那几盘菜肴,眼神蓦地凝起,眼底乍然闪过一道精光,她知道了! 那蓬莱洛家肯定是为求亲而来,所以皇帝要京城里的贵女们都参加,好让洛家来使挑选最合适的一个! 江暖心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答案,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既是蓬莱洛家要求亲,那自是与她无关,到时候她只管去露个脸就好,不过今夜她恐怕不能再和独孤澈单独约会了! “对了,二小姐怎么样了?”白芷摆好了菜肴米饭,江暖心与小貔大人各据一方,她拿起筷子的时候顺口问道。 “老爷这次好像铁了心要处罚二小姐,沈氏昨晚哭闹了一夜,老爷都没松口,二小姐今早才被放了出来。”白芷说道。 江暖心闻言只是挑了挑黛眉,唇角凝起一抹冷笑,对白芷所说江旭要处罚江若雪这件事根本就是不置可否。 她早已看清,江旭这个人懦弱无能,谁对他有利用价值,他就偏向谁,恐怕这回也是因为那江若雪实在蠢笨,江旭对她没了耐心,而他又见烟罗阁这里得了这么一大笔黄金,肯定早已眼红不已,他不过是想借助处罚江若雪这件事向她示好罢了! “沈氏那里怎么样了?”江暖心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口中,慢条斯理问道。 “今早大夫来给她换药,据说沈氏差点被自己的脸吓晕!”连翘掩着嘴笑道。 “库房里的东西都对清楚了?”江暖心微微一笑,可是这笑容却不达眼底,她眼角有冷冷光芒闪耀,带着冬日里彻骨的寒霜。 前些日子她让连翘白芷抓了沈氏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审问,已经证实六年前她的落水事件并不是偶然,而是沈氏与江若雪故意派人引了她过去结冰的湖边,骗她白桦留下的钗子遗失在这里,要她去找回来,结果她一个不慎,踩在了已经被她们凿穿的冰面上,落水身亡。 “对清楚了!”连翘与白芷对视一眼,“小姐,接下来要怎么做?” 江暖心敛下长睫,唇角一勾,像是在笑,可是她隐在羽睫下的眼神却是那般诡异,就连连翘与白芷看了都忍不住在心里发寒,她们直觉地知道,沈氏与江若雪肯定要倒大霉了! 太阳尚未落山的时候,江暖心就已梳妆穿戴整齐,站在铜镜前,她看了看镜中那一身海水蓝绣莲纹的宫装华服,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垂烟髻的无双丽影,一时还有些不能适应。 “小姐,这衣裳真漂亮!”连翘与白芷在一旁却是由衷赞叹,“姑爷的眼光真是好啊!刚刚好合身呢!” “是呀,还有这松鼠葡萄的簪子,姑爷是想与小姐开花结果呢!”连翘捂着嘴在一边偷笑,两人都知道江暖心这两夜出去是夜会独孤澈了,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突然就愿意接受高贵的燕王殿下,但二婢却是从心里为江暖心感到高兴。 江暖心眼角不由抽了抽,是啊,这衣裳裙子首饰都是独孤澈下午派人送来的,她都不明白他明明知道她喜欢黛色,却为何还要送她海水蓝的衣裙,而且他究竟是怎么知道她穿衣的尺寸的?这身衣裙竟然与她身形契合得分毫不差! “喵呜~”就连小貔大人眼睛都看直了,原来江暖心也是可以这么漂亮的呀。 “好了,走吧!”江暖心见天色不早,于是便提了裙摆朝外走去。 江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外,江暖心上马车时,发现江若雪等人竟然都在等她一人。 “姐姐还真是架子大呀,我们都快等你半个时辰了!”江若雪一看到江暖心上来,就忍不住想要讽上两句,可是当她眼神落在江暖心这一身贵气逼人的衣裙上时,却立刻看直了眼,忍不住扬起声调尖叫,“江暖心,你从哪弄来的这件衣裙!?” 江暖心看都没看江若雪一眼,直接走到主位软榻边,一脚将占据着她位置的江若雪踢开,完全将她当成了空气。 “江暖心!你敢踢我?!”江若雪顿时大怒,冲上去就想打江暖心,却被一旁的江若雨与江若晴拦住。 “怎么,妹妹是不是还想再当一天哑巴?”江暖心却是抱着胳膊闲闲靠在软榻上,冷眸中噙着一丝戏谑望向江若雪,这一看,她却发现,向来不吝于展示自己美貌的江若雪竟然戴着面纱,看样子,是想遮她被打肿的脸颊。 江若雪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捂着嘴巴,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指着江暖心怒道,“原来是你干的!” “看来,妹妹是想再来一次?”江暖心挑起黛眉,唇边凝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痕,指尖上不知何时捏了一粒小小的黑色药丸,有怪异的香味瞬时飘散在狭窄的马车空间里。 “你——”江若雪气得发抖,偏偏心底里却又慑于江暖心的威胁,后面的谩骂顿时就吞回了腹中。她一夜不能说话,又窝身在柴房里过夜,这对于向来养尊处优,自认为将要做燕王妃的江若雪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耻大辱,原本以为是自己撞了邪,她还琢磨着要找个道士回来作作法,可是此时骤然听闻原来一切都是江暖心搞的鬼,怎不叫她气到发狂? “二姐!”江若晴与江若雨一直在旁边不敢出声,此时突然想起临走前沈氏的吩咐,不由胆怯地小声提醒江若雪不要去惹江暖心。 这两名姨娘生的女儿平素也是被沈氏母女欺辱惯了的,她们看到向来在府里横行霸道的沈氏与江暖心屡屡在江暖心手上吃瘪,心中不可谓不畅快,可是这二人也已到了待嫁的年纪,而沈氏是嫡母,她们的亲事还要靠她去张罗,所以二人并不敢得罪江若雪与沈氏。 江若雪被江若晴与江若雨一拦,她突然想到晌午时收到的那封信,目中光芒陡然一闪,她迅速冷静下来,再抬眸时,那看着江暖心的眼神也似乎跟着变了。 其实江若雪原本也不笨,只是自打江暖心回来后,她从第一次去找茬开始就一直被江暖心整,吃了这么多次亏,直接导致她性情大变,完全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也才会从原来那个也算是凤京城贵女圈中闻名的江府二小姐变成如今只要一碰到江暖心就不长脑子的脑残蠢样。 车轮辘辘声中,马车开始朝着皇宫方向行去。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去,江暖心敛着长睫,不知在想着什么,而江若雪则是一直盯着江暖心身上的衣裙,两眼发亮。 “你这衣服到底从哪来的?”江若雪忍了半晌,还是问出了口。 “关你屁事!”江暖心斜她一眼,根本就不打算回答。 “这种花纹只有温姬才能绣得出!”江若雪死死盯着江暖心身上的衣裙,双目中放出贪婪的光,她双手亦是紧紧揪着自己的袖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见她脸色猛地一变,那对眼睛直直射向面容清冷的江暖心,“你是不是去过燕王府!” 江暖心长睫一掀,冷冷看了江若雪一眼,然而江若雪此时已被嫉妒与疯狂蒙蔽了双眼,“这裙子是你从燕王府偷的!?” ------题外话------ 今天加班回来晚了,么么哒,明天情节有惊喜 正文 093 美色来袭 093 “温姬?”江暖心黛眉微微一挑,“天下第一绣坊的主人?” “江暖心,你少装模作样!”江若雪一对眼睛直勾勾盯着江暖心身上花纹繁复美丽的衣裙,脸上现出狰狞神色,嫉恨交加低吼道,“温姬三天前刚进的燕王府,你今天就穿了这件裙子,你还敢说你不是偷来的!?” “那又怎样?!”江暖心长睫一掀,眼中神情嚣张狂傲,一副就算如此,你又能把我怎样的跋扈表情。 “你——”江若雪气得发抖,可是她却又慑于江暖心方才的威胁,所以硬是将到了嘴边的“下贱”二字给吞了回去,然而心尖上却像是有一只尖利的爪子在死命的挠,挠地她撕心裂肺的疼,看向江暖心的目光简直要被恶毒填满,嘴唇都快要咬破了。 之前她听闻天下第一绣坊的主人,也就是名闻天下的第一绣娘温姬师傅被燕王殿下请入燕王府,激动得几乎无法克制自己。要知道,这温姬师傅最是擅长女装缝制,据说她所绣出的花纹能够真的引来蝴蝶,再难看的女子穿上她所制出的衣裙也会婉约动人。 然而正因为技艺高绝,温姬一年难得出售一件衣裙,以至于她所制出的裙子往往万金难求,而温姬又向来行踪不定,一般人想请到她根本就难于登天,就连皇室成员也以能拥有一件温姬制作的衣服而感到荣幸,可想而知这温姬该是有多受追捧,没想到燕王殿下竟然能将她接到燕王府。 江若雪本以为燕王殿下肯定是命温姬在为她缝制衣裙,她都设想过千万遍那该是怎样一件美到了极点的衣裙,然后由燕王殿下亲自为她穿上…… 可是此时当她真的看见这件由海国专供皇室享用的鲛纱缝制而成的美丽衣裙时,她却恨不得扑上去用剪刀剪碎了! 一定是江暖心这个贱人去偷来了本属于她的美丽衣服!江若雪眼睛里布满嫉恨,她的脑子已经被嫉妒蚕食得只剩下渣渣了。 而此时的江暖心在听闻身上衣服是由温姬亲手制作之后,她根本就不加掩饰唇角的笑意,真没想到,独孤澈这厮表面看上去冰冷绝情,私底下原来也是这般闷骚,竟然还懂得用华服珠宝来取悦她! 江若晴与江若雨二人也用羡慕的目光注视着江暖心,那江若雪则被江暖心唇边的笑意刺得眼底发红,江若雪也着实自恋过了头,认为自己无论哪方面都要比江暖心强上太多,燕王殿下没理由舍美貌动人的她而取江暖心那个丑八怪,一心只以为江暖心抢了她的东西,她愤恨地咬紧了牙关,却不想牵动了脸上的伤,顿时又想起这伤的来源,江若雪不由更加恨死江暖心了。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天她定要江暖心为此付出代价,她要让江暖心名誉扫地,从此没脸见人! 江暖心一抬眸,便看到江若雪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表情,她眉心一跳,心中不禁掠过一丝讶异,这江若雪精分了吧,方才还一副嫉妒成狂,恨不能吃了她的神情,怎么眨眼间就好像她江若雪成了主宰世界的霸主一样,竟用那样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她? 车厢里,江暖心与江若雪心思各异,而江若晴江若雨则低着头一直不说话,她们还是第一次来参加这种皇宫宴会,难免会紧张,但同时心里又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兴奋,因为她们期待着能在这样隆重的宫宴上被哪位公子看上! 不多会,皇宫到了,一行人在宫门外下了马车,换乘了宫里的轿子,两刻钟后,抵达这一次洗尘宴举行的地点——玉华殿。 这座玉华殿坐落在皇宫的正东方,向来是举行国宴的所在,殿内富丽堂皇,面积颇大,足以容纳数百人同时入席,上首位下方,左右各有一列桌椅。 江暖心发现自己来的竟然算迟的了,已有不少官员及家眷到了,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 当小太监引着江暖心入殿的时候,殿内气氛明显一滞,所有人的眼神都骤然射向江暖心,其中有敬畏的,恐惧的,憎恶的,尤其是肖家的人在看见江暖心时,那样嗜血的眼神,简直是恨不得要将她彻底撕碎。然而更多的,却是来自于各家千金小姐那不加掩饰得赤裸裸的嫉妒羡慕恨的神情。 她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江暖心所穿那一身海水蓝的衣裙之上,几乎每个人眼底都露出了惊诧和艳羡,一时窃窃私语声四起。 “是温姬的绣工!” “那衣服的料子好像是海国贡品!” “她是从哪得来的?” “……” 相比于那些千金小姐们的嫉妒羡慕恨,那些男子们的神情则要热烈的多,其中尤以白子涵与李长风为最。 可是江暖心对那些人的目光通通视若无睹,她背脊挺直如同悬崖上从不屈服于狂风的青柏,神情清冷自若,当她走动时,那一袭海水蓝的衣裙瞬间如水波滑过,宛如深海里那尾最漂亮的鱼儿,她就这么在所有人的瞩目中走向自己的位子。 江若雪眼看众人都在看江暖心,她不由狠狠咬紧了下唇,她一直垂着眸,所以没有人发现她眼底那层层叠加的狠毒。江若雪只顾着低头走路,突然间,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心念一动,猛地抬头,立即撞上肖雅倩阴沉难辨的目光。 肖雅倩似乎是在以眼神询问着什么,江若雪不着痕迹地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入座。 “暖心表妹!”此时白子涵走到江暖心身旁,在他身后,是江暖心的两位表姐。 “表哥,表姐!”江暖心站定,微笑着叫了一声。 “暖心今天可真漂亮!”白馨与白琳掩着唇笑道,二人眼神在江暖心身上溜了一圈,眼中同时掠过震惊,“真的是温姬做的呢!” “谢谢!”江暖心能看得出白馨与白琳确实是真心赞叹,于是也就毫不矫揉造作地受了这一赞美。 “的确没有辜负燕王费尽周折请来温姬的一番苦心!”李长风也走了过来,他一直在看着江暖心,英俊面目上亦是难掩惊艳。因为江暖心的果敢大胆,以及高超的医术,他挚爱的妻儿才得以活命,他与独孤盈是打心底里感谢江暖心,早已将江暖心当做了大恩人,如今恐怕只要江暖心说一句话,他定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暖心——”白子涵深深凝望着江暖心,几日不见,她眸中光彩似乎更甚往昔,整个人都好像在发着光一般,让人一看到她就无法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 原本白子涵也是想要赞叹的,可是当他听到李长风那一番话后,到了嘴边的赞美顿时就凝在了舌尖,他眼底也似有黯光闪过,原来独孤澈请到温姬入府缝制衣衫的传言是真的,不过他却不是为他自己缝制,而是为了江暖心! 白子涵眼神蓦地一震,独孤澈请来温姬,而江暖心此时又穿着由温姬制作的衣裙,那是不是代表她已经接受了独孤澈? 念及此处,白子涵只觉心头顿时泛起了一股酸涩的感觉,他不禁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夜夜无法安睡,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她无双的黛影,他明白,他确实是爱上她了,可是这样的明白来得实在太迟。 他好恨,也好悔!恨自己没有早一点认识到自己的心,悔自己当初为何要拒绝老太君要替他保亲的提议! 然而即使白子涵此时心中早已被悔恨占满,但他面上却根本不表露分毫,努力克制住那股心痛的感觉,他依然笑如春风,由衷赞美,“暖心,今天真的很漂亮!” “谢表哥夸奖!”江暖心眨眨眼睛,回了白子涵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一刹那,白子涵只觉得心底深处像是有一朵花在悄然绽放,他双眸顿时亮起,他可不可以……再争取一下? 热闹声中,宾客已然陆续到齐,众人皆已入座,江暖心冲白子涵等人笑笑,便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座位的排列自然是按照地位尊卑,如今在凤京城内,除了太安公主与清平公主地位最为尊贵,皇子中也只有厉王独孤慎娶了正妃,而太安公主尚在月子里,不能出席宴会,所以今日江暖心这个准燕王妃便坐在了女宾席第三位。当她入座,自然又是引来一片嫉妒的眼神。 不多时,殿外响起一道尖利的嗓音,“皇上驾到!” 这一声刚落,着一身明黄衣袍的皇帝身影便出现在殿门前,江暖心立即随着众人一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后,皇帝道了平身,众人起身后,等到皇帝入了上首坐下,这才敢一一入座。 “恐怕众位爱卿都已知晓,几日前,蓬莱洛家谴使来访,今日宴席便是为那洛家使节接风洗尘!”皇帝开口说道。 席上众人闻言顿时开始低着头窃窃私语起来,这些人哪个不是混迹官场多年,个个都是心如明镜一般,一看到那帖子邀请各家尚未婚配的小姐,便知晓今日洗尘宴名为洗尘,其实恐怕是个相亲宴吧!说到底那蓬莱洛家确实地位尊崇,不但受东齐皇室尊敬,就是在这片天岱大陆上也是第一大世家,如果自家女儿能嫁进这样的家族,那简直就是莫大的荣耀,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前来求亲的究竟是谁! 清平公主一听是洛家来的人,顿时两眼放光,兴奋地朝殿门前张望了过去,“啊,那洛家的使节呢?父皇在哪里?” “父皇在这里!”皇帝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竟然同清平公主开起了玩笑,“萍儿这是在恨嫁吗?是不是也想嫁到那洛家去?!” “父皇!”清平公主脸一红,顿时捂着脸撒起娇来。 皇帝也弯了眼角笑起来,“还捂着脸?那洛家的公子都已经进来了!” “啊!真的真的?”清平公主慌忙放下捂在脸上的手,圆圆的大眼睛急忙朝殿门入口处瞧去,可是那里除了侍卫与穿行在众人之间的宫女太监,哪里有人在?她知道自己又被皇帝耍了,不由噘起小嘴,一脸愤懑看向皇帝,“父皇讨厌!” 这清平公主年纪不过十二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平时也很得皇帝宠爱,所以她才敢这般与皇帝说话,而其余席上众人,自然不敢嘲笑清平公主,于是偌大的宴席上,就只见皇帝与公主旁若无人的调笑着。 江暖心自入座后,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手中拿着一杯玫瑰露晃啊晃的,眼神扑闪不定,她是在考虑要怎么跟独孤澈提延迟婚期的事,听他昨晚的口气,似乎希望就在下个月就将大婚办了,可是她原本是定于下月要出发去北漠找第二件神器“摄魂”的,如果下月成婚,那么她的行程势必就会被耽误了。 正思虑间,耳畔忽地传来一阵纷杂之声,那般热烈,仿佛要将屋顶都给掀了。 江暖心蓦地回过神来,浓密纤长的睫羽一掀,她便将满殿众人不加掩饰的惊艳神情收于眼底,她不由下意识凝了黛眉,怎么回事?怎么这些人突然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激动? “啊,天哪!天哪!”坐在江暖心下首位的是中山王府的雅郡主,此时只见她满脸涨红,双手捂在胸口,胸口急剧上下起伏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殿门入口方向,看那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样子,竟像是即将要晕过去一般。 再看其他在座女子,无论已婚未婚,几乎全都是同雅郡主一样的表情,还有更甚者,竟然真的已经晕了过去。 这么一来,江暖心自然也好奇起来,她倒是要瞧瞧,这究竟来的谁,竟有如此大的魅力! 然而这一看,江暖心竟然也怔住了。 此时正是落日时分,只见天边霞光万丈,一轮金乌正缓缓下沉着,就在这样一幕美到了极致的背景衬托下,正有两名同样绝世俊美的男子大步走来。 ------题外话------ 这两天加班,嘤嘤嘤,降温了,大家要保暖。惊喜没来得及上,明天吧,捂脸遁走 正文 094 天音公子 094 这两名男子也正是令殿内所有人发出惊叫的来源。 江暖心抬眸看去,只是一眼便落在了左侧那一身华服的高大男子面上,眼神陡然一亮,从此再也不舍离开。 能被江暖心用如此炙热眼眸凝注的,自然便是独孤澈了。 只见今日的独孤澈着一身墨紫色绣四爪蟠龙的华服,窄腰上束紫玉的腰带,佩麒麟玉佩,墨发全部束起,戴紫金冠,冠上嵌着光芒流转的墨玉,这样的装扮更是衬得他贵气逼人,似那天生的王者。 而他面部的轮廓又是如斯俊美,仿佛由那最高明的雕刻大师精心雕琢而成,就是在这样一张绝世俊美的面容上,一对剑眉飞扬入鬓,笔直凌厉如那出鞘的宝剑,墨黑的星眸亮如繁星,眼神流转间带着冰冷的霸气,高挺的鼻峰宛如直尺裁就,薄削的唇角虽略显冷情,却又带着天生的睥睨傲然。 独孤澈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瞩目中大步走来,随着他的走动,他的身后仿佛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巨大披风,气势凛然。这样的独孤澈,让人一看到,就有跪倒在地向他俯首称臣的冲动。 他面上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酷寒,然而当他察觉到江暖心正在看着他之时,密密长睫一掀,墨玉的黑瞳顿时便捉住了那对火热的目光,这一刹那,他眉宇间的冰冷竟像是那被七月骄阳照耀下的冰川,所有的冰寒之气陡然便化作了那一丝丝水汽,瞬间蒸发不见。他的目光也随即变得炙热,方才还那般凌厉霸道的眉眼竟然陡地变幻成那仿佛水墨绘就的山河大川,虽然有着包容天地的宏伟胸怀,然而此时此刻,却只有那一道丽影能入他双目。 火热的目光乍一相遇,空气中立刻便有激烈的电光碰撞开来,当独孤澈看到江暖心真的穿了他派人送去的那一套海水蓝的衣裙时,黑眸顿时灿然亮起,竟比那漫天繁星的光芒还要耀眼。 然而此时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两名同样卓越的男子身影吸引住,竟然没有人发现独孤澈与江暖心之间已然不同于往日的异样。 只有皇帝眉头轻蹙,那看不出心思的眼神从江暖心面上轻轻扫过,落在独孤澈火热的眼眸上,随即化作了眼尾那一道精光。 “天哪,这是谁啊?好俊!竟然不输燕王殿下呢!” “是呀是呀!天啦,我快要受不了了!太俊了!” “瞧你那点出息!一看到俊俏的男子就这副德行!” “哎呀,你好意思说我,你那副德行就好了?瞧瞧你自己那脸红得像什么样了!” “我觉得还是燕王殿下俊呢!” “可是燕王殿下太冷了,还是这位公子好!公子端方,温润如玉……” “……” 江暖心与独孤澈的目光兀自旁若无人地狠狠纠缠,却在此时,耳畔传来一众女子们压得极低的窃窃私语声,江暖心黛眉不由微微一挑,眼底露出一抹兴味,她倒是忘记看看方才与独孤澈并肩进来的男子究竟是谁了! 能被众人这般嘉奖,甚至被拿来与独孤澈相提并论的,这世间恐怕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来! 嗯……不,江暖心眼神一闪,她忽然想起来,这世间的确还有一人可以与独孤澈相媲美,而且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毫不逊色。 当然,那自然便是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至今仍然不知姓名的那位神仙公子! 这个念头掠过脑海之时,不过是刹那之间,江暖心心念便是一动,她突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似乎从进来时就一直落在她身上,眼睫一颤,她下意识转了眸光,瞬间便撞进了一对如玉温润的眼睛里。 那对眼眸如此深邃,仿佛有醉人春风盘旋。 这一瞬,江暖心倏地怔住,向来清冷淡定如斯的面上也不禁掠过了一抹讶异,那对明澈双眸亦是忍不住越睁越大,其中根本难掩满心的惊诧之情。 是呀,有什么比刚刚才在心里想到那人,眼前就立刻出现那人身影更让人感到惊讶的? 然而这样的讶然不过一闪而过,江暖心随即便被那男子唇角一抹几欲令人心神荡漾的笑容炫花了眼睛。 其实不只是江暖心,此时的玉华殿内,几乎每个人都看得呆了。 因为,这名男子实在是太出色了! 只见他着一身绣着莲纹的月白衣袍,束青玉腰带,与独孤澈一样的宽肩窄腰,身形挺拔高大,同样将墨发全部束在头顶,却是只簪了一支成色极好的白玉簪。他的气质亦是不同于独孤澈的冰冷酷寒,而是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温润如玉的感觉。 当他缓步走来,那一袭月白衣袍翩跹舞动,不染纤尘,竟让人感觉他仿佛行走在云端。 而他的面容也是那般俊美,面如冠玉,轩眉入鬓,朗目如星,眼黑似墨,可是那瞳仁却又带着一丝幽蓝之色,他的鼻峰同样高挺笔直,唇形略丰润,下巴方正,中间微微凹进去,更是为他绝世俊美的容貌平添了一丝男子气概。 此时他唇角微勾,静静注视着已然惊讶到极点的江暖心,刹那眼角一挑,像是在与她打招呼,那形状漂亮的眼睛里好似含了一抹永恒的笑意。 江暖心只觉自己的心蓦地也跟着跳了一跳,但她随即便敏锐地发觉独孤澈看向她的目光中似乎含一丝恼怒,她立即转眸再次迎上他的视线,却见他正不动声色瞥了眼那神仙公子,眼底有一抹黯色浮现。江暖心知道,以独孤澈的眼力,定是已然发觉这位洛家来使便是当日在拔剑山庄与他们一起抢夺苍生谱的那名神秘蒙面男子了。 而那神仙公子自始至终含着一抹微笑,仿佛根本就没察觉到独孤澈与江暖心看向他的那异样眼神。 此时落日熔金,天边霞光万丈,春日的清风挟着御花园中的百花香味扑面而来,那丝丝缕缕馥郁芬芳的香气如影随形,仿佛随着这二人的脚步全数潜入了玉华殿中。 当独孤澈与神仙公子沐浴着落日余晖一步步朝殿内走来之时,几乎所有的女子都看得痴了,而男子们眼中却都是露出肃穆尊敬的神色,因为那二人的气势实在太过卓然。 如果说独孤澈是一柄隐在鞘中的旷世宝剑,那么这洛家来使便是不然丝毫尘埃的绝世美玉。 独孤澈的凌厉傲然,与神仙公子的温润如玉,这样分明就是处于两种极端的气质,竟然就这么骤然闯入所有人的视线中,却不叫人感觉丝毫违和,反而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这该是怎样震撼的一幕! 玉华殿内的气氛仿佛在此时静止了,所有人都盯着他二人,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几乎没有人再去注意就在独孤澈与神仙公子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是厉王独孤慎、端王独孤睿以及七皇子九皇子等人。 因为相比于方才那二人,这些平时也以俊美著称的皇子们根本就是黯然失色到让人无视的地步了。 仿佛只是一瞬间,又好像过了一辈子,当那二人已然站定在御阶前,给皇帝见礼之时,所有的人还沉醉在刚刚那一幕震撼人心的一幕之中。 直到耳畔传来沉稳好听的男声,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 “儿臣叩见父皇!”是独孤澈的声音,还有几位皇子也一起参拜了。 “洛天音参见皇帝陛下!”随即有另一道动听的男声响起,宛如竹林中吹过的清风,他的声音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都免礼!”皇帝抚着颌下长须,“天音公子远来是客,不必多礼!” “谢皇帝陛下!”被皇帝称为天音公子的男子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随即转身与几位南越的皇子一起入座,仿佛根本就没注意到所有人看向他的热烈目光。 就在转身入座的这一刹那,他仿佛是不经意间回眸,明朗眼神淡淡扫向正坐在他对面的那位一身海蓝色衣裙的少女,唇边忽地勾起一抹高深的笑,却在她略显讶异的眼眸中转了身,随即潇洒地一拂衣袍,坐在了皇帝的右手边,那是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可以坐的位置。 然而此时,整座玉华殿却是陷入了一种极致的沉寂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白衣男子,这样诡异的沉默维持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却又在陡然间猛地爆发了一阵几欲将屋顶掀翻的浪潮。 “天音公子?竟然是天音公子?!我有没有听错?!”几乎每个人都在面面相觑,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蓬莱洛家的少主人天音公子?!这怎么可能?!”有压抑不住兴奋的嗓音尖叫出声来,“难道这一次就是他来南越求亲?” “啊!”女子们顿时克制不住满心的兴奋和激动。 “真的是那个纵横捭阖,十三岁便被东齐皇室奉为国师的天音公子?”有人显然还是不敢相信。 一时之间,玉华殿内所有的人都谈论起了天音公子来,男人们自然是敬重他的地位和能力,而女子们,却已都被他如斯俊美的容貌所惑,几乎所有的女子都在偷偷看他,团扇下的脸个个都比那天边的晚霞还要红艳。 这一瞬间,所有的光芒似乎都笼罩在洛天音身上,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次出使南越的竟然会是蓬莱洛家的少主,而他这一次来,竟是要从南越选他的妻子!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消息啊! 在场的人几乎无人不知那蓬莱洛家,虽然洛家只是一个家族,但几乎全天岱的人都不会将这个传承了上千年的家族仅仅看成一个普通世家。 那洛家远居海上,他们虽未建国,但洛家在天岱大陆的地位,早已相当于一个国家,洛家主人的威望根本不在其余五国皇帝之下,相反,可能还要比几国皇帝更受尊敬。 并且洛家还以神秘著称,据说这个家族有许多秘术,更是富可敌国。 彼时,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看皇帝的意思,应该是想将清平公主许配给天音公子的,不过看样子,天音公子没看上清平公主,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场名为洗尘,实为相亲的宴会。这些官员不由暗暗激动,如果自家的女儿能够入了天音公子的眼,那么这将是何等的荣耀啊!而且听说蓬莱岛奉行一夫一妻制,他日天音公子继承岛主之位,那么他们的女儿就要成为岛主夫人,而他们岂不是就相当于国丈了? 所有的女子们,包括那些出席的后妃宫女们也都在悄悄注视着天音公子,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两眼,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名动天下的天音公子竟然会来南越选妻。 当世五大美男子,她们今天一次就见了俩,怎不叫众女心旌荡漾,真是恨不得能贴上去,好好让天音公子看看自己的美貌,立即打动他那颗无暇美玉般的心!此刻,几乎所有的女子都在心里暗暗做着美梦,如果能够有幸嫁给这样绝世俊美的男子,那该是多大的幸运啊! 江暖心也在看着天音公子,不能不说她心中已然惊讶万分了,几次相遇,她心中就隐隐觉得他定然不是普通人,却不曾想到,他竟然不普通到这种地步! 洛家的少主,那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基本等同于一国之太子!而堂堂的太子殿下,竟然会来南越求亲,这事件本身就透着一丝诡异。 江暖心不禁微微凝了眉心,眼底有剧烈的光芒变幻而过,却不想恰在此时那天音公子竟然回眸朝她看来,而且他竟然还在对她笑,江暖心目光一紧,顿时有了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突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 独孤澈见江暖心一直盯着天音公子,他飞扬的剑眉立刻拧了起来,冰冷寒目中有冷然光芒闪过,他有些不悦地看着江暖心,但是江暖心却看得那么专心,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他正在看着她,独孤澈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烦躁,他猛地抓起面前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尊贵的客人已然入座,所有的酒水菜肴也都端了上来。此时皇帝敛去眸底沉思,微笑举杯,“这杯酒,朕代表南越欢迎天音公子!” “多谢皇帝陛下!”天音公子亦是端起那杯琼浆,起身微微弯腰,接着便仰首饮干了那杯酒。 “就连饮酒的样子都是那么俊!”江暖心听到周围又有女人在犯花痴,她不由挑了挑黛眉,唇角勾起一抹好笑。 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江暖心眼睫一掀,抬眸朝对面看去,恰好看到独孤澈也在饮酒,她眼中顿时露出了一抹惊艳。 她实在是没办法不惊艳,这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同时饮酒,那动作都是那样的潇洒,有几滴酒水落在了两人都是那般性感好看的下巴上,光芒一闪,瞬间滑落到衣襟上,简直迷人至极,这样的一幅美景,简直可以入画了! 曾经也是资深腐女一名的江暖心连画的名字都在心里给起好了,就叫“二美饮酒图”,虽然直白了点,但那意境却是如此深刻呀! 江暖心越想越觉得好笑,眼神忽闪间,不妨就撞上了对面那已然放下酒杯的两个美人微微凝起的眼神,像是察觉到江暖心正在动坏心思一般,独孤澈与天音公子目中竟然同时露出无奈的神情。 江暖心顿时就心虚了,她连忙抓起面前那一杯玫瑰露,低头去啜了几口,借以掩饰自己方才那不纯洁的念头。 酒过三巡,热烈的气氛中,皇帝再次开口,“今日为天音公子接风洗尘,在座都是我南越最美丽动人的姑娘了,可有人愿意出来表演助兴?” 皇帝的这番话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众女闻言一阵激动,立刻便有人起身,“父皇,儿臣来!” 是清平公主,只见她兴奋地走到中间空旷的场地,偷偷看了眼天音公子,难掩娇羞道,“儿臣新学了一支舞,就由儿臣先来暖个场吧!” “好!”皇帝点头,面上虽露出笑容,但他心里却在叹息,看清平这模样,是看上洛天音了,可是这洛天音心思实在难以捉摸,对于他先前提出要将清平许配给他,他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拒绝了。 清平公主的舞跳地很好看,完全将小女孩的娇俏表露无遗,一曲罢,她偷眼去看天音公子,却见他只是和方才一样面露微笑,根本看不出心中所想,清平公主不由有些失望,但她随即又高兴了起来,天音公子是蓬莱岛的少主,他来南越求亲,也只有她这个公主才能与他相匹配,所以她觉得自己嫁他肯定是嫁定了,这么一想,清平公主顿时又高兴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众女比拼才艺的时刻了,各家的千金小姐几乎都拼命地在展示着自己,琴棋书画舞蹈,十八般武艺几乎都表演遍了,李将军家的小姐甚至还表演了剑术,就连江若雪也上去跳了支舞。当江暖心看到江若雪那满面含羞带怯的模样时,竟是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她就知道这江若雪的脑袋构造和常人不一样,自恋到了一定程度,还总是见一个爱一个,真不知道她到底还有没有羞耻心。也不知道江若雪会不会再因为今日天音公子无意中的一个眼神就以为自己被看上了! 每个人都在期待着天音公子的赞美,但那天音公子依然还是笑容淡淡,对于皇帝的询问,基本都是礼貌地回答很好,却在看见江暖心笑的时候,他眼中似有光彩掠过。 这样一来,更是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此刻,没有人比独孤睿更加郁闷了,他很烦躁,自打独孤澈回京后,原本属于他的赞美和光芒就都被独孤澈抢走了,但至少他们气质不一样,独孤澈太冷,所以温润的他还是很受欢迎。然而今日当他看到洛天音之时,他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温润如玉。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他心里很明白,他与洛天音相差得实在太多,站在洛天音面前,他竟然会有一种低到泥土中的自卑感,这对于他这样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来说,是根本就不曾有过的感觉。 而当独孤睿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绕在那洛天音身上,原先那些爱慕他的名门千金们此时竟然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之时,他的脸色不由愈发阴沉了几分。 待到所有的世家小姐都表演过了,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独孤睿忽然冷冷抬眸看向女宾席上的肖雅倩,试图提醒她别忘了正事,却见她竟然也痴痴地凝望着洛天音,独孤睿的拳头猛地在身侧握紧,眉目间的阴沉几乎浓到滴出墨来。 “天音公子?”当场中恢复平静,皇帝侧眸看向洛天音,微笑问道,“不知天音公子觉得哪位小姐表演的最好?” 皇帝这分明是隐晦地在询问洛天音究竟有没有看上谁,众女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用无比渴盼的眼神盯着洛天音,每个人都在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然而洛天音却只是淡淡一笑,“皇帝陛下,不是还有人没有表演么?!” 此话一出,就连皇帝也愣了愣,他扫视一圈四周,拧眉问身旁的太监总管,“还有人没表演吗?” 那太监总管也拧了眉心,仔细地想了想,随即摇头,“回皇上,所有的世家小姐都已表演过了!” “不!还有一人!”洛天音摇头,他的眼神倏然落在了正低着头饮玫瑰露的江暖心身上,眼中陡然有华美的光芒闪耀。 皇帝以及众人都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可是当众人看到洛天音指的竟然是江暖心之时,不由同时蹙了眉心。 而莫名被所有人注视着的江暖心更是莫名其妙抬起头来,眼神忽闪朝对面看去,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成了焦点。 独孤澈也在这一刹那沉了俊颜,薄唇瞬间抿就了刀锋一般的直线,他冷冷看向洛天音,眼神中似是有着杀人的冰棱,而他周身的气息更是冷得彻骨。 正文 095 我中意她! 095 从今日在御书房见到洛天音,独孤澈便已经看出他就是那日出现在拔剑山庄的神秘蒙面人。如果说先前他只是觉得洛天音不上金銮殿拜会南越皇帝确实有些怪异的话,那么此刻,当他看到洛天音竟然指着江暖心说还有一个人没有表演之时,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洛天音,果然来者不善! 独孤澈的眼睛里乍然迸出彻骨的寒霜,冰冷光芒闪耀着,他冷冷望着依然笑得云淡风轻的洛天音,眼神中的冷辉仿佛立即就要凝结成冰箭朝洛天音射去。 皇帝眉头倏地一跳,他看了看难掩讶异的江暖心,又看向已然临近爆发边缘的独孤澈,最后目光落在洛天音面上,眼底沉淀起若有所思的情绪。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在一旁小心解释道,“天音公子,这位是江大小姐,已经许配给燕王殿下,所以……”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如今大家都心知肚明洛天音是来选妻的,那自然是要从不曾婚配的女子当中来选,江暖心已然被赐婚于独孤澈,那么她自然不可以与那些未婚少女们一般上前向洛天音展现自己! “是么?”洛天音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那对如玉温润的眼眸里似是有光掠过,他抿了唇角,有一瞬间的沉默。 方才突然听闻洛天音指向江暖心,众人还以为他也像眼光独特的燕王殿下一般看上了江暖心,心都跟着揪了起来,而对他一见钟情的女子们不由再次嫉恨起江暖心来,此时一听太监总管解释了,众人这才稍稍放心。就算那江暖心再怎么优秀,她既已婚配,那么肯定不能再与她们来竞争天人一般的天音公子了! 然而江暖心此时却暗暗拧了眉心,独孤澈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因为他们都觉得洛天音不可能不知道江暖心已经被许配给了独孤澈,那么他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要提要她表演的话,很显然,来者不善! “天音公子?”皇帝见洛天音沉默,眉心也是微微凝起,眼角却有不动声色的精光掠过。 此时,早已是夜幕降临,玉华殿内灯火通明,本应该是酒酣耳热之际,却陡地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着在洛天音面上,紧张、探究、深思,仿佛一触即发。 洛天音也不过只是沉默了那么一瞬,便已抬起眼眸,他的睫毛很长,密密覆在眼帘上,此时乍一眨眼,隐在密密睫毛下的幽蓝双瞳便显露出来,灯火的辉光洒落在他眼底,似有点点光彩舞动,那长睫的影子投在眼下,落下了一圈阴影,却更衬得他眉黑目炫。 众人心神仿佛骤然被这一对幽瞳给摄去了,一时之间,玉华殿内只闻急迫的呼吸之声。 就在这样的一片静谧中,洛天音淡淡开口,“不是尚未成婚么?!” 他语气虽淡然,可是这句话却似有千钧重。 静默,猛地浓稠起来,像是有人打翻了一池浓墨,空气似乎都已胶着。 “洛天音!”独孤澈目中陡然射出寒光,顿时捏碎了手中那一只白玉酒杯,他的声音亦是森寒彻骨,整座玉华殿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彼时,江暖心也不由蹙紧了眉头,其余众人则是已经被这句话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就连独孤睿等人也难掩目中惊诧。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天音公子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真的也看上了江暖心?可是江暖心早已被许配给燕王殿下,他今日这么说,岂不是在打燕王的脸? 此刻,皇帝恐怕是所有人中最镇定的一个了,只见他缓缓抚着长须,目中有着一道不动声色的精光掠过,“不知天音公子此话何意?” “无意!”洛天音抿唇笑道,修长的手指握住面前那一杯琼浆,他突然垂眸,像是在看着酒液里自己的倒影。 众人见他言笑晏晏,好似刚刚只是在开一场玩笑,所有人的心顿时又放了下来,有人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陪笑道,“天音公子真是爱说笑!” “我从不说笑!”洛天音闻声,将眼眸从杯中酒液上抬起,他却不看那说话之人,一对温润的眼眸直直凝在江暖心面上,那一刹那,他眼底似有光芒流转。 江暖心蓦地迎上他的目光,可她的眉心却是越拧越紧。 而其余众人却在听到他这句话后,脸色猛地都变了。 “如果天音公子不满意,明日朕再多宣召几位姑娘进宫!你看如何?”此刻,皇帝眉心里也染了丝沉沉之色。 “不用!”洛天音却在这时起身站起,他微微躬身朝皇帝施了一礼,俊目朝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几乎将所有曾经上场表演的女子们都看了一遍,这才微微一笑,“今夜皇帝陛下的安排,我很满意!” 皇帝与众人顿时都松了口气,众女们又开始雀跃起来,尤其是方才被洛天音看到的那一瞬间,她们只觉得脸红心跳得厉害,纷纷在心里憧憬起来,无不希望天音公子看上的就是她们! 那清平公主更是已然激动到浑身发抖,双眼直直凝着在洛天音面上,只等着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不知天音公子觉得今晚哪位姑娘表现最好?”皇帝也有些好奇地问道,而他这样问,也显然已是挑明了在问洛天音究竟看上了谁。 玉华殿内倏地再次变得鸦雀无声,几乎每个人都在望着那一道俊雅夺目的白色身影,期待、渴望、兴奋与激动充盈着每一位少女的心。 只有江暖心一人垂着眼眸,纤长卷翘的睫羽密密覆在眼帘,眼下是一圈鸦青色的暗影,她手心里转着那一只白玉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独孤澈则是握紧了大手,冰寒双目死死瞪着洛天音,仿佛只要洛天音一说出那句话,他就要立即上去杀了他。 “回皇帝陛下的话——”洛天音将所有人的心思都收在眼底,他依然不露声色,一袭白袍却已翩跹而过,璀璨星眸淡淡华光流转而过,一一掠过众女满含了紧张与期待的脸,他面上始终维持着一抹暖若春风般的神情,当他的眼睛落在肖雅倩面上时,向来自诩才华盖世的肖雅倩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然而洛天音的目光最终还是从她面上扫过,又看向了与她相隔不远的江若雪,肖雅倩心头一紧,双手猛地在身边绞紧,而那突然被注视了的江若雪则是脸色红透,激动地差点尖叫出声,尤其是洛天音竟然还在此时冲她笑了一下,江若雪脑海里顿时一炸,几乎要被这突来的狂喜冲晕过去。 天啦,天啦,她真没想到,名闻天下的天音公子竟然也看上她了!可是,她是要嫁给燕王殿下的呀,这两个人都是那般俊美,这可叫她如何取舍? 江若雪突然好生纠结。 其他女子们见洛天音竟然对着江若雪笑,顿时在心里疯狂嫉妒起来。 “不知天音公子中意哪位姑娘?”那太监总管见洛天音话说了一半,就看着江若雪不作声,于是在皇帝的示意下开口问道。 “回皇帝陛下!我中意的是——”洛天音眸光一敛,在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瞬间,看定了江若雪,淡声开口,“江小姐!” 此话一出,玉华殿内气氛陡地一滞,接着便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响起轰然之声。 “怎么可能是她!”肖雅倩面色煞白,眼中露出彻骨的失望和不解,她怎么也想不到天音公子竟然会选中愚蠢到家的江若雪! 原本以为洛天音肯定会看上自己的清平公主更是捂着脸嘤嘤哭泣起来。 在座席上的每一名女子,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江暖心一直垂眸不动,面色清冷,仿佛身处在这片嘈杂烦乱声响之外,宛如一朵沉睡中蓝莲花一般静谧。 而那些男子们也是忍不住凝起了眉心,因为他们都不明白洛天音怎么会看上江若雪,今晚在座这么多的女子,论姿色,江若雪只是中上,而且她还一直以面纱蒙脸,只要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她的脸颊红肿,根本就没半分美态;论才华,她亦是比不上这里的大多数女子,那一支舞也是跳得勉勉强强。洛天音如此天人之姿,他是怎么看上的江若雪? 比起其他男子们的疑惑,只有独孤澈一人剑眉紧锁,冰眸里满是戒备神色。 这时候,江若雪却是早就已经激动得傻了,她的脸色更是红透,比桌上那煮熟的虾子还要红上几分,她就这么呆呆坐在那里,胸脯剧烈起伏着,公然接受着四周朝她投射来的全然不加掩饰的嫉妒目光。江若雪向来自恋,认为自己才是这全天下最美的女子,她才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觉得这天音公子人长得俊,眼光竟然也那么得好! 而江旭则是在心里乐开了花,他还真是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竟然都能嫁给这样在全天岱大陆都能排的上名号的人物。 一个是南越燕王,一个是蓬莱岛少主,天啊,他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了啊! 皇帝似乎也松了口气,那一日洛天音以蓬莱洛家使节身份向他提出要在南越选妻之时,曾经在不经意间问起过江暖心,可是以皇帝这般阅人无数的精明却是猜不出洛天音突然提到江暖心是何目的,他也曾旁敲侧击问过他是否属意哪位姑娘,所以才会不远万里前来南越求亲,可是洛天音却只是淡笑,并不就此多发一言。 方才,当洛天音突然提到还有江暖心尚未表演之时,皇帝也着实捏了把冷汗,江暖心已被赐婚给了独孤策,如果洛天音果真看上了她,可就真的难办了!因为皇帝知道,独孤澈肯定不会放手,这样一来,势必就会形成僵持之态,而洛天音先前承诺过他的事可能也会就此泡汤。 “既然如此,那天音公子就去牵了江小姐一起过来谢恩吧!”太监总管适时开口说道,而这意思,很显然,皇帝是要为洛天音赐婚了。 “谢皇帝陛下!”洛天音笑了笑,随即转身,一声白袍如云飘荡而起,潇洒朝女宾席走去。 此时,江若雪已经激动地站起身来,只见她骄傲地昂着头,满目睥睨望着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她着实喜欢这样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那站在云端的女皇一般,她不由得憧憬起未来的美妙日子。 他日洛天音继承了蓬莱岛,那她可不就是蓬莱岛的女主人了?到那时,她想要什么有什么,想怎样就怎样!想到这里,江若雪不由鄙夷地看向江暖心,见她一直低着头不出声,江若雪心里更是得意非常,江暖心,什么叫十年风水轮流转!你有燕王殿下,我如今也有了天音公子!燕王只不过是一个王爷,还不知道能不能登上南越皇帝的宝座,但天音公子却是必定会继承蓬莱岛,这一仗,还是我江若雪赢了! 哼,你给我记住了,从前你付诸在我身上的那些屈辱,我定会通通还给你!这一瞬间,江若雪望向江暖心的目光中倏然迸出了狠辣恶毒。 江暖心像是根本就没察觉到江若雪的挑衅眼神,她兀自低着头沉思,只是她垂在身侧的素手,却是悄然握紧,宣示了她此刻的紧张。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彼时月亮已上中天,今夜的月亮光芒有些暗淡,表面上像是蒙了一层纱巾,显得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玉华殿内依旧灯火通明,那一盏盏宫灯造型各异,却又是如此奢华美丽。 随着洛天音每一步的落下,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拎了起来,这些凤京城内最尊贵的小姐们此时个个都是咬牙切齿,嫉妒得都快要发狂了。 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众人却觉得好似已经过了几百年那么长。所以,当洛天音的脚步停在了江暖心面前,他突然伸手抓起江暖心捏着酒杯的那只素手,不由分说就将尚未反应过来的江暖心一把带起的时候,众人只觉呼吸猛地一窒,所有人的眼底都同时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 “天音公子,你牵错人了!江小姐在那边!”太监总管心头一紧,连忙指了指已经朝洛天音伸出手来,满眼期待之色的江若雪,好心地提醒道。 “不!我没牵错人!”洛天音却是露出一抹堪比骄阳的明朗笑容,深邃幽瞳亦是深深凝望着已经渐渐反应过来的江暖心,忽地扬声说道,“我中意的原本就是江大小姐,江暖心!” ------题外话------ 这鬼天气太坑爹了,姑娘们要注意保暖哦 正文 096 当庭对峙 096 洛天音的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猛然震响,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耳畔似乎有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众人下意识朝玉华殿外望去,这才发现,天际,竟然真的有雷声炸响。 在这样春日的夜晚,方才还是星空万里,不过眨眼间,竟已浓云密布,道道闪电劈开云层,雷声轰鸣。 玉华殿内,陡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死一般的沉默,正因为此,那雷声才愈发显得振聋发聩。 因为沉寂,所以众人的眼神几乎全都落在当中那二人身影之上,他们的一举一动,众人才更加看得分明。 早在洛天音走到江暖心身旁时,独孤澈就已骤然长身而起,只见他全身肌肉贲张,双拳紧握,薄唇抿就了刀锋一般的直线,原本就冰冷的眼神更是已然寒冽刺骨,正带着绝杀的寒意冷冷看着洛天音。当他听到洛天音竟然真的是为江暖心而来,顿时不等他话音落下,独孤澈就已然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激射了出去,挟着一身冰寒出手便攻向洛天音牵着江暖心的那只手。 一时之间,众人都惊呆了,就连皇帝也没反应过来,转瞬之间,独孤澈与洛天音竟已过了十几招,江暖心夹在二人之间,本应最容易受波及的,可是那二人却仿佛在刻意保护着她,虽然打得激烈,劲风四起,坐在周围的人都感觉身上的衣服鼓胀起来了,但江暖心竟然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而且,即使洛天音被独孤澈如此猛烈攻击,也死不松开紧握着江暖心素手的那一只大手。 此刻,众人也慢慢反应过来,皇帝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心皱地死紧,一时面沉如水。 突然,天空中再次有惊雷炸响,伴随着这一道雷声响起的,还有一声冰冷的叱喝。 “都给我住手!” 众人原以为这样气势凛然的喝止声是由皇帝发出的,可是听在耳中一瞬,却又反应过来,那竟然是女子的声音。 是江暖心在说话! 独孤澈与洛天音闻声骤然分开,二人冷冷对视,气息不动,若不是周围桌上的杯盏被劲风扫倒,众人恐怕都要以为方才看到那一场当世两大英才的对战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众人眼神随即都聚集到江暖心身上,那一袭海水蓝的身影背脊挺得笔直,平淡面容上却已覆上了一层冰冷寒霜,她双手被一边一只大手紧握,竟是怎么也挣不开,这两个男人似乎都在向人宣示着对她的占有,江暖心的眉心顿时猛地蹙了起来。 “天音公子,江暖心早已被赐婚于燕王,请你另选一名!”皇帝的眉头皱起,声音里也染了不悦,毕竟这是他南越的国土,而江暖心又是他一道圣旨赐婚给独孤澈的,洛天音却依然执意要牵江暖心的手,这分明就是不给他面子。 江若雪仍然呆呆站在那儿,像是一尊石像,她的脸已然笑得僵硬了,伸出去的手还没收回,嘴角也在不停抽搐,她不明白,天音公子明明是看着她说得江小姐,那么他选中的应该是她呀,可是他为什么要去牵江暖心的手? “天音公子,我在这呀!”江若雪哆嗦着声音说道,她觉得天音公子肯定是牵错人了,她犹自不死心地死死看着那已经印入她心底的俊美面容。不会的,天音公子不会选江暖心那个贱人的,江暖心根本就比不上她的呀! 席上的众臣与女子们也都在此刻反应过来,却又慑于皇帝的威严不敢议论,但众人看向江若雪的眼神却饱含了怜悯和同情,那些原本嫉妒她被选中的女子们更是在心底里幸灾乐祸起来。 “蠢货!”肖雅倩低低咒骂了一声,方才盈满心头的对江若雪的嫉恨突然就转变为怜悯和嘲讽。这江若雪果然蠢,如今谁都看得清楚了,偏她自己不明白。恐怕那天音公子原本看上的就是江暖心,只是碍着江暖心已有婚约,他若贸然提及,肯定直接被拒,所以他便如此声东击西,口中说着江小姐,眼神却故意望向同为江小姐的江若雪,以此让所有人产生错觉,以为他选中的是江若雪,这样一来,自然就没有人再会去反驳他,而他却趁机牵了江暖心的手,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肖雅倩不由狠狠咬紧了嘴唇,看向江暖心的眼神中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嫉妒和仇恨,她真的不明白,江暖心究竟有什么好,先是表哥为她着迷,再是燕王当众表白非她不娶,现在又来了个蓬莱少主天音公子也执意要娶她…… 哼,可是即便如此那又怎样,这些根本就掩盖不了江暖心你是个贱种的事实!肖雅倩眯了眯眼睛,眼角乍然掠过一道冷芒,江暖心你等着,马上,我就要你身败名裂,从此再也无脸见人! 洛天音淡淡看了眼江若雪,眼神转瞬移开,他的神情依然是淡然自若,优美的唇线微微一勾,“皇帝陛下,您之前说过不论我牵了谁的手,都会将其赐予我为妻的!金口玉言!” 皇帝闻言眉心猛地一跳,眼神中陡地迸出怒意,手掌在身侧倏然握紧,这个洛天音,竟然在用他之前承诺过的话来堵他!是,他是说过不论洛天音选中谁都会赐婚,可是前提是不曾婚配的女子,如今他却选了江暖心! “不行!暖暖已与本王有婚约,洛天音,你适可而止!”独孤澈咬紧了腮帮子愤然说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才导致向来冷静沉稳的他终是忍不住在这样的场合向贵为蓬莱来使的洛天音出手。 “婚约么?”洛天音抿了唇角,这一瞬,他眼中似有光芒闪耀,带着一丝狐狸般的狡黠,突然微微一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缔了婚约又如何?!就算是已然成婚,也同样可以和离!” 此话一出,不止是独孤澈面色猛地变了,在座所有的南越众人们也感觉一阵心惊胆战,这个洛天音也着实太过于嚣张了吧!古人有成婚之美,宁拆十座庙,尚不破一门婚,可是他竟然能够如此坦然地说出这样离经叛道的话来! 白子涵不由蹙紧了眉头,独孤睿一直冷眼瞧着这一切。 “洛天音!你再敢口出妄言,休怪本王无情!”独孤澈额角青筋顿时暴起,冰眸中都浮出了残忍的血红色彩。 “妄言?”洛天音声音也骤然冰冷下去,“如果这次我一定要选暖心你又能奈我何?” “你——” 独孤澈拳头倏地握紧,肌肉鼓贲,洛天音亦是修眉凝起,修长手指上凝起寒光,眼看这两个男人之间就要爆发一场大战。 皇帝望了眼满面怒意的独孤澈,又看向一脸坚持的洛天音,他突然感觉一阵头疼,看来今夜他无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会引来其中一方的不满。他就不明白了,在座女子那么多,哪一个不比江暖心美貌?虽然他也承认江暖心够特别,但是这天音公子非要舍弃这么多貌美女子,一眼就相中了她,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皇帝没有说话,众人自也不敢再开口,然而几乎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恰在此时,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江暖心突然开口。 “够了!” 这一声比那天山上的万年冰霜还要冷上几分,江暖心在众人惊诧莫名的眼光中缓缓抬起头来,在宫灯光芒的映照下,只见她黛眉蹙起,眼底如覆霜雪,半面紫红胎记泛着妖异的光泽,她定定望向洛天音,冷声开口,“放开!”她的声音也是如冰寒冷。 洛天音挑了挑轩眉,依言松手,当他望向她时,方才他眼底的冷然也蓦地融化,温润眼眸凝着在她面上,其中的温柔几欲能够让人沉溺。 当江暖心看到洛天音眼底的这一抹温柔之时,她的心竟然猛地一跳,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感觉,似乎在她遥远的记忆深处,她曾经也见过一模一样的眼眸。 “暖暖!”独孤澈见江暖心让洛天音松手,却并没有松开自己的手,他心头蓦地一松,却又在看到她与洛天音对望的眼神时,顿时沉了冰眸。 江暖心看了眼独孤澈,与他相握的素手微微紧了紧,她是在安抚他。 独孤澈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天音公子,你到底什么意思?!”不过一瞬,江暖心已然再次转眸看向洛天音,冷声开口质问道。 “我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洛天音挑眉。 江暖心定定看着洛天音俊美非常的面容,抿了抿唇角,眼神中似有波光漫过,她淡声开口,“如你所见,我已有婚约,而且我也无心悔婚,我很感谢你的抬爱,但是请恕我无法接受!” 独孤澈闻言,眼神蓦地亮起。 洛天音垂眸望着眼前面色凛然的少女,修眉不由微微凝起,当他眼光落在江暖心与独孤澈紧握的双手上时,那一瞬间,他眼底竟像是有沉痛掠过。 但随即,洛天音便沉声问道,“是么?但是如果我说你和他并不适合呢?” 江暖心黛眉一凝,她转眸望向独孤澈,如墨双眸中如有璀璨华光闪耀,“这个就不劳天音公子费心了!”眼睫一颤,那样纤长浓密的睫羽仿佛展翅的蝴蝶翅膀,当她再次看着洛天音,眉梢眼角俱是写满坚韧与傲然,“再说了,适不适合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外人,无权置喙!” “暖暖!”独孤澈薄唇一震,舌尖凝结出这两个温暖的字,与江暖心交握着的大手猛地握紧,他感觉自己还从未像今日这般激动过,他的暖暖,这是在向全天下的人宣布她接受他了! “外人?”洛天音眉心蓦地凝起,刚刚还如春风和暖的眼眸里骤然掠过一抹寒光,他定定看着江暖心,突然往前逼近了一步,声音中有着难以压抑的怒意,“你竟然说我是外人?!” “难道不是么?”江暖心一挑黛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漠。她虽然对神仙公子有好感,但也仅仅只是好感而已,他们加上今天也不过才是第三次见面,的确不熟! 洛天音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独孤澈却不再给他机会,只见他猛地上前一步,高大身躯直接将江暖心护在了身后,“洛天音,暖暖是我的妻子!你死了这条心!”他冷然开口,再次提醒洛天音这样一个事实。 “恐怕不尽然!” 洛天音冷冷一笑,他像是沉着在胸。独孤澈心头不禁一跳,以他的敏锐,他早就在猜聪明如洛天音,他绝对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做这种于他人家中夺人妻子的混帐事情,可是独孤澈却想不出洛天音究竟以何为凭仗,竟会如此大胆! 江暖心也凝了眉心,思虑起洛天音这颇有深意的一句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若雪一直被冷落在旁边,她望着场中这三人,眸中神色急剧变幻,如果说看到洛天音去牵江暖心的手时,她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那么此时,当她看到洛天音与独孤澈因为一个江暖心当面杠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刹那间,屈辱、羞愤、难堪、尴尬交织在江若雪眼底出现,伸出去的手早已变得僵硬,她整个人就有如石像一般杵在那里,面纱下的脸在猛烈抽搐着,狰狞可怖。 “咳咳咳。”肖雅倩适时在此刻咳嗽了几声,这是她们事先约定的暗号。 江若雪顿时如梦初醒,明明是洛天音故意这么做才引来了误会,但江若雪却还是将所有的帐都算在了江暖心头上,因为在她看来,一定是江暖心施了什么妖法才勾走了天音公子的心! “皇上!臣女有事禀报!” 就在所有人都看着江暖心等三人,等着看事态发展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愤恨的女声,众人目光顿时被已经走出来跪在地上的江若雪吸引住。 “什么事?”皇帝眉心里含着隐怒,语气中也有浓浓的不悦,在他看来,洛天音着实不给他面子,今夜这一场宴会就这样被毁,实是对南越皇室的羞辱,所以当他突然看到江若雪出来说有事禀报,他只以为又是那些争风吃醋的事端,根本就无意去听。 此刻江若雪的心早被仇恨糊满,她根本就没注意到皇帝阴沉的脸色,竟然直接就指着被独孤澈护在身后的江暖心,愤声道,“臣女要指证江暖心来历不明,她是个贱种,根本就配不上燕王殿下!” 这一句话一出,玉华殿内陡然陷入了静谧之中,殿外电闪雷鸣,陡然间暴雨倾盆。 比起之前几次的沉默无声,这一次,更像是进入了一片死境。 所有的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一脸愤然的江若雪,无不认为这江若雪是被嫉妒冲昏了脑子,才会这般口不择言大放厥词。 那些贵女们也是面面相觑,心中都道这江若雪果然是脑子坏掉了。只有肖雅倩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这还只是开始而已,江暖心,还有更大的礼物在等着你呢! 而男宾席上,独孤睿一直眯着眼睛,像是在看戏一般;肖宁与肖淮面上露出冷笑;白子涵则是拧紧了眉心,目中闪过担忧;而江暖心的两位舅舅则是迅速交换了下眼色,似是有一抹慌张在二人眼底闪过;江旭也在听到江若雪的话时,眼皮猛地跳了起来,脸色有一瞬间变得煞白。 然而洛天音却在听闻这样的消息后,竟然连眉头都没蹙一下,他的面容镇定得似乎过了头。 所有人的神色变化不过是在眨眼之间,这时,江暖心已从独孤澈身后走出来,她居高临下冷冷望着江若雪,那对清冷的眸子里有寒光闪耀,“你敢再说一遍!”她冷声道。 “说就说!”江若雪昂起头,眼神露出狠辣,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江暖心,你根本就是来历不明,什么七个月早产,明明就是你娘被人搞大了肚子——” “大胆!来人,给本王掌她的嘴!”江若雪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独孤澈已然暴怒。 “燕王殿下,您不要被她骗了,江暖心她就是个贱种!她根本就配不上您!”江若雪见独孤澈发怒,他身上那种凛然的煞气着实令她感到恐惧,但她还是声嘶力竭拼命叫着,试图唤醒独孤澈,她见没人信她,立即伸手指向肖雅倩,“不信你们去问肖雅倩,她手上有证据!” 众人的目光顿时“唰”一下集中到肖雅倩身上,肖雅倩脸色有些发白,她咬紧了嘴唇,不由狠狠瞪了江若雪一眼,真是个蠢货,明明都教了她怎么做,竟然还是将她供了出来。 江若雪也在看着肖雅倩,她眼底掠过一抹嘲弄,哼,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肖雅倩就是想拿她当枪使,她才不会让肖雅倩如愿! “肖雅倩,你有什么证据,呈上来!”皇帝的面色一沉,却是看不出喜怒。 肖雅倩头皮一麻,上前跪倒在地,恭敬道,“臣女已经找到曾经服侍镇国公夫人的丫鬟和当初为其接生的稳婆,现在正在宫门外候着,请陛下准许她们进来!” “传!”皇帝冷声下令。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没想到不过是一场相亲宴,怎么突然就揪出了有关江家大小姐的身世问题,而且看肖雅倩与江若雪的表情,分明就是有备而来,众人不由在心里揣度起来,难道这江大小姐的身世真的有问题? 众人不由悄悄去看江旭,如果江暖心的身世有问题,那么身为父亲的他究竟是知情还是被瞒在鼓里? 江旭察觉到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探究眼神,他放在身侧的手蓦地紧握成拳,面色虽然镇定,但他额头的冷汗却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同时他也已在心里将江若雪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蠢货,今天回去他一定要打断她两条腿! 玉华殿内,再次陷入沉寂之中,没有人说话,江暖心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独孤澈一直紧紧握着她素手,一对斜飞的剑眉拧得死紧,冰眸眯起,他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肖雅倩与江若雪,毫不掩饰眸中的杀气。 江若雪与肖雅倩只觉得如芒在背,即使两人一直低着头,也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千钧重的压力,如果是平日,二人定是要被这样骇人的气势吓晕过去,然而今天,这二人却拼命强撑着,因为她们知晓,只要那几个人待会说出一切事实的真相,那么江暖心这辈子就完全毁了。在南越,尚没有婚配就发生男女关系,那是要被沉江的,就算侥幸生下了孩子,那孩子也必须被掐死,像江暖心这样父亲不明又有幸长大的私生女更是属于贱民,按照律法是只能入妓籍的,这样一个下贱的女子,又怎么可以嫁入皇室? 不多时,已有两名婆子和一个形容猥琐的男子被带了上来。 这几人平时哪见过这种阵仗,一听说上头坐着的是皇帝,更是吓得腿软,从一开始进来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上,这个婆子就是当年服侍已故镇国公夫人的贴身丫鬟!”肖雅倩指着其中一名身形微胖的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说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皇帝的面色又阴沉了几分。 肖雅倩心里虽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请您听了这婆子的话,就会明白一切!” 皇帝没有出声,似是默许了。 肖雅倩心头一喜,立即望向那婆子,沉声道,“你抬头看看可还认得她!” 那婆子依言抬头,朝四周看了一眼,那对浑浊的眼珠子立即就看定了江暖心,陡地失声叫道,“大小姐!” 江暖心也在看清这婆子的面容时,眼神一凛,她记忆里有这个女人,虽然她形容较之以前憔悴苍老了许多,但江暖心还是认出来这婆子就是白桦当年的贴身丫鬟,名叫翠浓,她五岁时,白桦便撕了这翠浓的卖身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嫁了出去。没想到肖雅倩竟然将她找了来,难道这翠浓真的知道什么? “翠浓,还不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肖雅倩见翠浓认出了江暖心,不由得意地眯了眼睛,江暖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我会要你一辈子记住! ------题外话------ 我是番茄炒西红柿君,特此预告,明天绝对揭开女主面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正文 097 她脸上戴着面具! 097 江旭在看到翠浓的刹那,眼皮猛地跳狂起来,他脸部的肌肉有一瞬间僵硬如铁。 玉华殿外,已然暴雨倾盆,哗哗的雨声拍打着琉璃屋瓦,发出沉闷的响声。 翠浓几人身上还带着水汽,伏在殿内冰冷的地砖上,几人都忍不住哆嗦起来,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然而众人等了半晌,却不见翠浓作声。 “肖小姐,这几个婆子,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白子涵在此时冷喝出声,他看不得江暖心被这些人污蔑。 江暖心眉心里也染了丝蹙意,她冷冷望着翠浓与另外二人,她有一种预感,这翠浓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皇帝的眉头皱地更紧了,御桌上的手握紧,眼神中全然是不耐烦。 “翠浓!”肖雅倩见事情不像她所设想的那般发展,目中不由掠过一丝慌乱,她悄悄看了眼一直望着这边的肖宁与独孤睿,这二人立即以眼神示意她从那男子身上下手。 肖雅倩目光一亮,立刻几步走到那男子身侧,沉声开口,“张三,你来说!当年你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我……草民……”那张三浑身剧烈哆嗦着,面色惨白,舌头都打结了,“当年……” “当家的!不能说!”翠浓见张三开口,顿时紧张地呵斥了一声。 “大胆!皇上面前,竟敢如此喧哗!”太监总管厉声叱责道,“就不怕冒犯了天威,将你斩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翠浓与张三连忙咚咚磕起头来,恐惧得都快晕过去了。 肖雅倩适时开口,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翠浓,还不赶紧说出实情,你那宝贝儿子还在候着呢!” 翠浓闻声如遭雷击,她慌乱地抬眸看了眼面容阴冷的肖雅倩,眼神迅速掠过正站在两名气质卓然的高大男子中间的江暖心,随即垂了眼睛,眼珠子却在剧烈转动着,然而不过眨眼间,她便像是已然做了决定,面上露出一抹决然:小姐,实在是翠浓家里的那个儿子不争气,去赌场输了个精光,欠了一大笔赌债,如今人被扣在赌场,不交钱就要剁手,这天杀的张三又学人家玩妓子,不想却弄出了人命…… 小姐,是翠浓对不起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翠浓家中就这一个儿子,当家的又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不能有事,翠浓没办法再替小小姐隐瞒下去了,今生今世小姐对翠浓的大恩大德,下辈子翠浓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想到这里,翠浓心一横,她愧疚地看看眼江暖心,突然直起上半身,迅速说道,“回皇上,肖小姐说的没错,大小姐确实不是镇国公的亲生女!” “轰隆隆!”天际又有惊雷炸响,这声音仿佛就响在玉华殿上方,一道道闪电带着划破长空的力量闪耀在天地之间,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惊雷闪电,还是因为翠浓的话太过于悚然,玉华殿内,一时陷入静默。 然而也就是在一眨眼的瞬间,却有人已然拍案而起,“大胆刁民,天听之下,怎由得你在此编造谣言胡说八道?!” 众人愣愣看向说话之人,却不是预料中的当事者江旭,而是擎北侯白宗远,只见他满脸怒气,眼底似要喷出火来,怒目瞪视着翠浓与肖雅倩等人。反观江旭,则是一直稳稳坐在那里,拧着眉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民妇没有胡说!”翠浓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从来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她顿时慌了,加上来之前肖雅倩曾经恐吓过她,如果敢在皇帝面前隐瞒,就会被五马分尸,翠浓脸色煞白,恐惧地立刻指着那稳婆说道,“李妈妈可以作证,大小姐虽然对外宣称是七个月早产,但实际上她是足月出生的!”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向那瘦一点的婆子,那婆子紧张地话都说不出来了,但还是哆哆嗦嗦地点头,“是,是的!大大小姐出出生时有七斤八两重,根根本不不可能是早产……” “事情都过去十六年了,你怎么还会记得这么清楚?”这一回,质问出声的是独孤澈,他一直紧握着江暖心的手,寒眸眯紧,他陡地冷声喝道,“依本王看,你分明就是受人指使编造是非污蔑于人!” 李妈妈被独孤澈身上的凛然气势骇到差点尿了出来,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辩解,“回燕王爷的话,民妇之所以会记得清楚,那是因为当时白大小姐给了民妇一大笔银子让民妇不要说出去,而这件事又实在古怪,所以民妇这才记得!” “还敢狡辩!”独孤澈眸中杀机顿现。 “啊啊,饶命饶命!”李婆子拼命磕头,脸色白得像鬼,突然她身上传来一股尿骚味,竟然是直接被独孤澈一句冷叱给吓尿了。 皇帝蹙眉,眼底露出一抹厌恶,那太监总管急忙吩咐侍卫,“还不拖出去!” 李婆子被拖出去后,殿内只剩翠浓和张三。 肖雅倩与江若雪看着众人俱是露出犹疑神情,两人心头不由发出冷笑,望向江暖心的目光里更是闪过得意和鄙夷,江暖心你这个贱种,从今往后,你将身败名裂,永远被踩在脚底下抬不起头来,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那翠浓见李婆子被拖出去后,后背不由一阵发寒,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退缩了,于是翠浓梗起脑袋,扬声道,“民妇敢对天发誓,所说的话绝对没有半句虚言,大小姐她——” 说到这里,翠浓顿了顿,看向江暖心的眼神中似有一丝不忍,但又在想起自己还在赌场等着她去救命的儿子后,那丝不忍终于消散,她再也不管不顾说道,“当年小姐曾学了古时木兰,悄悄扮了男子参军,老侯爷发现她的时候已经身在战场,当时战事很紧,老侯爷无暇派人送小姐回来,就由了她在军营里待着,但小姐却偷着上战场杀敌,而且她还立了功,后来回京后还受了先帝嘉奖,民妇想在座的各位官老爷定是许多人都听说过这件事!” 众臣中有不少人点头,白桦当年巾帼不让须眉,确实名噪一时。 这些事江暖心自然也知晓,她心中也着实敬佩白桦的勇气,但她不明白这与她的身世有何干系。此刻她眯眼瞧着翠浓,面色清冷,看不出喜怒。独孤澈则自始至终没有放开她的手,她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离开她。 洛天音从一开始听到江若雪指证江暖心不是江旭亲生时,脸色就没有变过,他依然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漂亮的眼眸里似有华光闪耀。 翠浓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于是接着说道,“小姐从军三年,只回京两次,可是十七年前,她突然回京嫁人,民妇心中觉得奇怪,因为民妇自小服侍小姐,小姐的举动瞒不过民妇,民妇很快就发现她是有了身孕。” “住口!”白宗远听得眉心直跳,忍不住又是一声厉喝。 “白侯爷,你那么激动作甚?”肖宁冷眼看着白宗远,心头发出冷笑,“难道是被这婆子说中了丑事心虚了?!” “肖宁你——”白宗远大怒,指着肖宁就要骂。 “都住口!听她说!”皇帝却在此刻冷冷开口,肖宁与白宗远互瞪了一眼,却都不敢再作声了。 翠浓有了皇帝这句话,感觉底气也足了,“后来小姐与镇国公成了亲,民妇本以为小姐会嫁给当时只是个马前卒的镇国公是因为孩子是镇国公的,但是小姐成亲后除了新婚之夜,一直与镇国公分房睡,民妇心中存了怀疑,直到小姐产下孩子,民妇曾偶然听到镇国公说会将这个孩子当成自己女儿一般对待!民妇才知晓,原来这个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荒唐!”白宗远气得额角青筋根根暴起,他一捶桌子,“大胆刁妇!你以为只凭你一面之词就能让我们信了你?!” “民妇是不是胡说,皇上可以去问镇国公!”翠浓毕竟曾经也是白桦身边的大丫鬟,见过不少大场面,此时她异常镇定地指着江旭说道,“镇国公从一开始就知道大小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到江旭面上,这一瞬间,江旭的脸色猛地变得煞白,他额上也有大颗的冷汗滴落,却是死死咬紧了嘴唇,眉头紧皱着,一句话不说。 江暖心却在看到江旭这样的神情时,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镇国公?”皇帝眯了眯眼睛,眼角闪过一抹寒光。 江旭像是陡然清醒,只见他立刻起身走到场中跪下,“皇上!微臣在!” “这婆子所言是否属实?”皇帝冷声问道。 江旭眼皮一跳,连忙否认,“回禀皇上,这婆子满口荒唐,微臣根本不知所云!” “哦?是吗?”皇帝淡声应道,手中捏着一粒玉珠,斜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却是不作声了。 而那翠浓一听江旭否认她的话,顿时大惊失色,肖雅倩之前就跟她说过,如果她说的话不能让皇帝相信,那么她的儿子就会死!所以此时此刻,她满脸惊惶看着江旭,竟是不顾身在皇宫之中,就大声叫道,“国公爷,您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啊!您明明知道大小姐不是您的女儿的!” “你这疯婆子,还敢胡言乱语!”白宗远听到江旭否认,刚刚松下来的眉头却因为翠浓的愚蠢再次拧紧,他是武将,性子原本就暴烈,若不是此刻皇帝在场,他定是会一剑结果了这个翠浓。 “爹,江暖心她明明不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还要袒护她!”江若雪见江旭竟然不认翠浓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给我住口!”江旭额角青筋暴突,望向江若雪的眼神几可杀人,他真想不到,江若雪这个蠢货,竟然帮着肖雅倩做出这种蠢事,今天回去后,他定然不会放过她! “皇上,民妇发誓绝对没有说谎啊!”翠浓见所有的人都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她,顿时恐惧地浑身哆嗦起来。 “父皇,此等刁民,定是受人指使,儿臣恳请父皇严惩此人以及背后之人!”独孤澈忽然一撩袍子,跪倒在地。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肖雅倩和江若雪面上,话是她们说的,人也是她们带来的,那么背后指使之人自然也是她们,众人不由想起这二人在簪花大会上也是处处针对江暖心,最后却被江暖心夺去了所有风头,她们肯定怀恨在心,所以才会找来当年伺候白桦的丫鬟来污蔑江暖心,众人的眼神中不由露出鄙夷。 “皇上明鉴,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肖雅倩与江若雪慌了,赶忙跪倒。 “皇上,民妇没有胡说!大小姐确实不是镇国公的女儿啊!”翠浓趴在地上,抖地比屋外狂风下的树叶还厉害。 “父皇!”独孤澈剑眉倒竖,拳头捏紧,眼看就要一拳将那翠浓打死,这时,忽然传来一道冷淡的男声。 “父皇,既然这婆子口口声声没撒谎,不如就来个滴血验亲!”独孤睿看了一眼江暖心,微眯的眼角有一抹冷光掠过,“这样一来,是与不是,自然看得分明!”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皇帝拧了眉头,想了想便挥手道,“那就验吧!” 然而江旭的脸色却在此时又白了几分,可是他又不能公然违抗皇帝的命令,只得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躬身立在一旁。 白宗远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白子涵见白宗远眼中露出忧虑,他的心也跟着咯噔一跳。 江暖心在听闻独孤睿提出滴血验亲之时,不禁凝起黛眉冷冷看向独孤睿,恰好独孤睿也在看着她,可是此时的独孤睿眼中却再没了往日的那种温润,而是布满了阴厉与愤恨,江暖心眯了眯眸,眼神随即转开。 独孤睿见状,眉心不由拧得更紧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江暖心会一点也不在乎?她不是应该大惊失色才对的吗? “暖暖?”此时,独孤澈也在看着江暖心,他目中露出一丝担忧,他有种预感,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绝对对江暖心不利! “我没事!”江暖心神情依然清冷淡然,可是没有人能看得出,其实她心中也在紧张,她在想,如果事实真的如翠浓所说,那她该怎么办? 很快,有宫中御医进来,皇帝的亲信送来三碗清水,那御医取出一包药粉撒进去,为了证明这三碗水确实一模一样,他请求皇帝命人来试一试,立刻便有一对父女与两名太监自告奋勇上前割了手指。直到那对父女的两滴血渐渐相融,而那两名太监的血分隔开来,太监端着水去给皇帝看过了,那御医这才请江暖心与江旭上前。 御医先是在脸色异常难看的江旭指尖以针刺了一滴血,那血珠子缓缓沉入碗底。 接着,御医恭敬看向江暖心,“江大小姐!” 江暖心抿了抿唇,伸出手指,那御医小心在她指尖刺了一下,一颗殷红的血珠顿时凝结滚落于水中。 这一刹那,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都不敢眨动,只有独孤澈与洛天音在看到江暖心手指被刺破的时候,眼中流露出心疼神色。 江暖心也在看着那碗水,其实她曾经认为古代这种滴血验亲并不科学,可是后来她才明白,原来滴血验亲并不只是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只是用一碗普通的水就行,刚刚那御医撒下去的药粉才是关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江暖心看着那两滴血就算碰在了一起,却死活不相融,反而慢慢分开之时,她顿时只觉脑中如有雷声轰鸣。 这一瞬,江旭的脸色陡地惨白如纸。 白宗远放在身侧的手也是蓦然握紧。 “皇上!不相融!”太监总管脸色古怪地端着水碗呈给皇帝过目。 全场寂静。 好半晌,皇帝才蹙着眉头,掀起眼帘看向江旭,“镇国公,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江旭只得硬着头皮跪倒在地,道,“皇上,微臣真不知道!” 皇帝也并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追究江旭,对男人来说,被戴了绿帽子,还帮别人养孩子,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这江旭如果当初知晓,又怎么会娶那白桦?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看向江旭的眼神都带了同情,而投向江暖心的眼光却带了考究和鄙夷,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在南越,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世上! “江暖心,你还有何话说?”皇帝眯眼望向江暖心,面上神色阴晴难辨。 “臣女无话可说!”江暖心抿了嘴角,半晌方才苦笑一声,她还能说什么?虽然她并不喜欢江旭,但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是江旭给了她生命,所以才会一再容忍,却不想,这个人竟然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她的生父是谁,恐怕也只有逝去的白桦才知晓! 此时的江暖心只觉心乱如麻,即使重活两世,淡然如她,在突然得知自己是个生父不详的私生女之时,她也有些接受不了。 “暖暖!”独孤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握紧了江暖心的手,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今场中最高兴的,自然莫过于肖雅倩与江若雪二人了,两人看着江暖心难看的脸色,不由在心里得意地笑起来,江暖心,这才是开始呢,现在你身败名裂,接下来,还要叫你再也无脸见人! “擎北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又看向白宗远。 “回禀皇上,臣——”白宗远刚要回话,冷不防竟被江暖心打断。 “皇上,这件事与擎北侯府无关,舅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白宗远心头一酸,他知道江暖心是不想擎北侯府也卷进这件事中,他看着江暖心坚持的小脸,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纵横沙场英气勃发的白桦。 “皇上,既然已证明江暖心并非镇国公亲生女,如此来历不明之人,定然配不上皇家,请皇上下旨废除燕王与江暖心婚约!”有御史站出来慷慨陈词。 独孤澈闻言当即大怒,“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给我滚!” “燕王!”皇帝沉声喝道。 “父皇,不管江暖心是什么身份,儿臣今生非她不娶!”独孤澈迎上皇帝威严的眼神,他一直紧握江暖心的手,冰眸里写满了坚持与执着。 “五皇弟,你竟然为了这样一个身世不明的女人与父皇争吵,你还将父皇放在眼里吗?”独孤睿忽然站起,声声直指独孤澈不敬皇帝,“况且——” 独孤睿又看了眼江暖心,他眼底倏地浮起冷笑,“你若娶了一个贱民,势必会紊乱皇室宗族的血统!” 果然,皇帝的眉心再次蹙紧,众人一时都不敢出声。 “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独孤澈咬了咬牙,剑眉一竖,冰眸中骤然射出寒冽冷芒,他冷冷看着独孤睿,只是一眼,就将独孤睿的气势完全压制了下去 江暖心也掀起眼帘望向独孤睿,明澈双眸中有清冷光芒闪烁,此时她才明白,原来今日之事独孤睿也有参与!或者说,这件事根本就是他与肖家一手策划! 呵!亏他们想得出来,竟然会拿身份血统问题出来说事!江暖心当然知道皇子娶妻从来都是选德才兼备的宗室之女,当初她会被赐婚独孤睿也是老擎北侯爷以功勋求来的恩旨,到后来江暖心被赐婚给独孤澈亦是误打误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其实当初皇帝本是想赐婚独孤澈与那娉婷郡主的。 因为有洛天音在场,皇帝不好公然发怒,此刻他伸手拧了拧眉心,沉声道,“今日是为天音公子接风洗尘,先不谈其他事!” 皇帝这么一说,分明是想给江暖心转圜之地,可是这么一来,就完全不符合肖雅倩与江若雪的预期了,肖宁与独孤睿也不能容忍江暖心继续待在这国宴之上,只要一看到她那张脸,他们就会想起白白失去的五百万两黄金。 肖宁与独孤睿分别朝自己的亲信使了眼色,立即便有十多人起身跪倒,“皇上,此等身世不明之人,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请皇上派人驱逐贱民出宫!” “我看谁敢!”独孤澈俊颜倏地冷若冰山,眼中陡然迸出戾气。 皇帝掀起眼帘看向众人,这么多人联名请求,其余人也在窃窃私语,这对于向来看重身份贵贱的南越皇帝来说,已经不可以无视,于是他直接望向江暖心,眸中虽有不忍,但他还是淡声说道,“你走吧!” 这一声落下,已然直接判定了江暖心的身份从此只能是个贱民,而她与独孤澈的婚约,也势必成空。 “父皇!”独孤澈目眦欲裂,他跪倒在地,坚持不肯松开江暖心的手。 皇帝微微摇头,“燕王,你莫要为难朕!” “那儿臣恳请父皇下旨废儿臣为平民!”独孤澈几乎是毫不犹豫说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帝闻言大怒。 而独孤睿与肖宁等人的眼神却是陡然亮起。其余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似是不敢相信闻名天下的燕王竟然会为了个女人连王爷也不做了! 洛天音不由也蹙了眉心,而肖雅倩江若雪等人目中则闪过嫉恨。 江暖心也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独孤澈,她悄悄拽他衣袖,“喂,臭面瘫,起来啊,你没必要这么做的!” 独孤澈深深看了眼江暖心,随即转眸望向脸色难看的皇帝,十分坚决道,“如果父皇执意废婚,那儿臣宁愿不做这个王爷!” 沉默,再次蔓延。 好半晌,皇帝才点着头冷笑,“好!独孤澈,你以为用这招朕就会怕了?!”陡然之间,皇帝面色一冷,突地厉声大喝,“来人,将江暖心推出去斩了!” 独孤澈瞳仁猛地一缩,他到此时才想起,皇帝毕竟是皇帝,而且他的父皇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逼迫,情急之下,他竟然犯了大忌! 立刻便有侍卫上前要押江暖心,白宗远白子涵等人一时心急地站起身来,而肖雅倩与江若雪则两眼放光,兴奋在心底瞬间激荡开来,独孤睿沉了眼眸,怜悯地看了眼江暖心,心中冷哼,江暖心,这是你自找的!本王当初那么抬举你,你不领情,还让本王与母妃出了这么大的丑,哼,江暖心,你死有余辜! “住手!” “住手!” 然而还不等侍卫去抓江暖心,接连响起两声厉喝,一声来自独孤澈,而另一声,则是来自久不出声的洛天音。 “天音公子,你有何话说?”皇帝可以叱责独孤澈所为,但对于身为蓬莱岛少主的洛天音,他却无法不去理会。 “皇帝陛下,我只是想说,我之所以会选中江暖心,那是因为我本就与她有着婚约!”洛天音忽而笑道。 而他的话先是令玉华殿内陡地一寂,接着便引起了一片哗然之声。 包括江暖心在内的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洛天音竟然说她与他有着婚约?他是傻了吧!她和他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婚约? 只有独孤澈眼神猛地一凛,他抿紧了唇角,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皇帝也似乎根本就没想到洛天音会这么说,他犹疑问道,“天音公子,既然如此,你又有何证明?” 洛天音看了眼江暖心,这一瞬,他眼中似有华光耀眼,接着他便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太监总管,那太监总管连忙呈给皇帝,而皇帝则在看到那张纸之时,眼中陡地露出惊异之色。 “皇上,这是白姨在蓬莱岛与家母约定的指腹为婚之婚书,上面有白姨的印章和指印,如若怀疑有假,可请白侯爷前去印证!”洛天音微微翘了唇角。 皇帝眸光一紧,立刻召了白宗远与白子涵上前鉴别。 这时,所有人的心又再次拎起,肖雅倩与江若雪根本就没想到会临时生出这样的枝节,两人心中咯噔一跳,一股怒气顿时再次席卷而上。 “是真的!”白子涵最擅长分辨字迹,他对于姑姑白桦的印章与字迹也十分熟悉,此时他仔细看了许多遍,最终还是惊声叫道,“确实是姑姑的字和印章!” 这一刹那,江暖心眉心顿时凝起,而独孤澈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之极。 “暖儿,你脖子上是不是从小就戴着一个玉玦?”洛天音突然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江暖心惊愕之下,竟然没注意到洛天音对她的称呼已变了,她下意识去摸脖子上那块玉玦。 “是不是和这块一模一样?”洛天音手心一翻,他掌中的那半块玉玦顿时显露在众人眼前。 江暖心此时也将脖子上的玉玦取了下来,同样的半块玉玦,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幽幽光泽,不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这两块玉玦分明由一个玉环掰断的! “暖儿,你的那块玉玦是空心的,你的那张婚书就在这玉玦里!”洛天音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江暖心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能做主了,她竟是再次下意识地去抠着玉玦的断口,随即便听到“叮”一声,有什么落在了地上,而她也能看到那空空的玉玦里躺着一张被捻得很细的纸卷。 她取出那纸卷,却怎么也没勇气打开来看,心尖上像是被什么给刺了一下,她忽然猛地抬首,一对明澈双眸倏地迎上了独孤澈骤然变得晦暗的冰眸,两人眼神相撞,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紧张。 洛天音见状,眉心不禁微微一蹙。 那太监总管领了皇帝旨意走过去从江暖心手中接过了那纸卷,打开了呈给皇帝,而皇帝也将两张纸放在一起比对起来。 屋外的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雷声远去,闪电不再,天边一轮明月披着云彩缓缓露出半边脸。 玉华殿内,却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皇帝没有说话,但所有人都能从皇帝的脸上看出沉重。 江若雪眼看刚刚到手的胜利又将远去,她心中着急,突然不管不顾就指着江暖心大声冷喝道,“天音公子,您莫要被她骗了,其实江暖心她是戴着面具的!” ------题外话------ 差一点差一点,嘤嘤嘤,今天写了一天了,还是差一点 正文 098 绝色少女 098 “江若雪!” 这一刹,江暖心倏然望向嘴脸狰狞的江若雪,她一步步朝江若雪走去,几乎是从齿缝里咬出了这冰冷的三个字,那一对明澈双眸中已然燃起无边怒火,有血红的色彩迅速沉积,冰寒的冷光浮在这层血红之上,仿佛带着毁天灭地的彻骨寒霜。 “你……你想干什么?”江若雪看着与平日里神情完全不一样的江暖心,忽然感觉腿脚一阵发软,她蒙在面纱下的脸猛地煞白下去,随着江暖心的靠近,她想要后退,可是双脚却像是在地上生根,她开始哆嗦起来,原本应该脱口而出的指控就这么僵在了舌尖。 “废物!”肖雅倩看着江若雪那副蠢样,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句。 今夜的洗尘宴真可谓是一波三折,那天音公子拿出与江暖心的婚书已经令在座众人惊愕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此时突然听闻江若雪指责江暖心脸上一直戴着面具,更是如同在已经不平静的湖面上砸下了一块巨石,一瞬间的沉默过后,玉华殿内再次响起一阵哄然之声。 “面具?什么面具?为什么要戴面具?”有人开始低头窃窃私语。 “戴面具无非是要遮丑呗!你见过哪个美人愿意戴面具遮住自己美丽的?”那些曾经嫉妒过江暖心的女子们从鼻子里发出冷笑。 “她这样子已经够丑了,还能比这模样更丑?” “这个可说不定呢!就是因为丑才要遮住呀!呵呵呵……” “……” 这些议论声渐渐变得不堪入耳,就连淡然如洛天音也不由微微蹙了眉心。 皇帝一直看着桌上那一式两份一模一样的婚书,眉头拧紧,像是没听见下面嘈杂的议论声。 白宗远与白子涵则是担心地看向江暖心,他们显然也并不知道江暖心从小到大都是戴着面具的,一时也十分得惊讶。 肖宁与肖淮兄弟二人面上露出冷笑,毫不掩饰自己憎恶江暖心这一事实。 独孤睿眯起了眼睛,他微微垂着头,透过眼帘冷冷看着江暖心,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根玉箸,唇角勾起冷笑,眼中弥漫起绝情的冷漠。 而独孤澈的神色也是越来越冷,大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他周身仿佛有寒气凝结,令人感觉仿佛这并不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而是回到了千里冰封的冬日。 当江暖心一步步向江若雪走去,独孤澈的眼睛一直凝在她背影上,那股冰寒之气如有实形,那些在暗地里窃窃私语的人们突然觉得头皮一麻,后背上好像有冰冷的寒气蔓延而上,这些人下意识地抬头迎上冷气来源,却在撞上那冰山似的眼眸里时,眉心倏地一跳,心头陡然漫过极致的恐惧,这些人猛地反应过来,慌忙住了嘴,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言语。 江暖心所过之处,仿佛大风吹过麦浪,席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你……你想干什么?”江若雪看着已到近前的江暖心,唇色一白,心中突然涌上无边的恐惧,因为她真切地从江暖心眼中看到了杀气,不同于以往江暖心打她骂她时的那种浑不在意的藐视,这一次,是真正的杀气。 是的,江暖心已然对江若雪动了杀意,她冷冷眯眼看着这个和她一起长大,却又在白桦死后百般欺辱她的少女,心中最后一丝姐妹之情也荡然无存,看来,她还是不够狠,才会让江若雪这样的蠢货一次次欺到她头上! 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这对曾经的姐妹身上,静默。 “你……想杀我?”江若雪即使已经恐惧到发抖,却难得聪明一回。 “放心!”江暖心眯眸一笑,可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无边的冷意在她眼中蔓延,她忽而凑到江若雪耳边,以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温柔道,“这么多人在这,我不会杀你!但是,今夜之后,你的人头还能不能好好待在脖子上我就不敢保证了……” “啊——”江若雪终于还是被吓得跌坐在地,她蒙脸的面纱飘落,顿时露出了那张肿胀的脸蛋,众人不由皱眉,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江若雪羞窘交加,她赶忙摸索着想要捡起那面纱,可是她的手刚伸到,却发现那面纱已经被人踩在脚底,她双眼往上一看,便看到了如海水般深蓝的华丽色彩。 羞愤加上恐惧,令江若雪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勇气,她竟然陡地起身指着江暖心骂了起来,“江暖心,别以为你那么说我就怕了你!我才不怕你!” 然而江暖心却不再理会江若雪,她看向肖雅倩,那肖雅倩被她的冷眸逼得瑟缩了下,却在看到皇帝抬首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忽然冷笑着指着江暖心说道,“江暖心,你少在这装模作样,有本事你揭开面具让大家看看你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江暖心却是挑眉冷道。 “哼,那是因为你本来的样子实在太丑,你不敢揭开面具!”肖雅倩见江暖心不上当,心中着急万分。 “肖雅倩,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面具,我看都是你和江若雪臆测出来故意污蔑暖心的!”江暖心的表姐白馨看不下去了,向来温柔的她也忍不住出口讽刺肖雅倩。 “是不是胡说,找个太医来验一下就知道!”肖雅倩猛地望定了江暖心,冷声喝道,“江暖心,你敢让人验你的脸吗?!” “够了!” 江暖心没说话,倒是独孤澈冷冷一声,显然已十分不悦。 肖雅倩心头一凛,她不敢顶撞独孤澈,于是下意识去看独孤睿。 “五皇弟,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过是验一下真假,你又何必如此动怒?”独孤睿眼神一转,看着江暖心那半面紫红胎记,勾唇冷笑,“何况,如果江暖心的脸真是假的,对你来说提早认清她的本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哼!这就不劳三皇兄费心!”独孤澈眯眸冷道,他面上是对独孤睿全然的蔑视。 江暖心此时也走到独孤澈身边,两人眼神碰撞,刹那心有灵犀。 皇帝依然没有说话,众人慑于独孤澈的压力,也不敢出声,眼看时辰已近子时,再过不久,这宴席可能就要散了。 肖雅倩与江若雪不由焦急起来,她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安排了今晚这一个大礼,重头戏都是在揭露江暖心其实其丑无比这里,如果江暖心一直不上当,燕王又一直维护着她,那么她们的目的岂不是要泡汤? 独孤睿也拧紧了眉头,其实他心里也在矛盾,江暖心于他有救命之恩,虽然她一直不承认她就是风华公子,但他就是知道是她!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对江暖心还是有着好感的,所以,他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揭露她的真实面目。然而想要放过江暖心这一次的念头刚起,独孤睿就看到江暖心与独孤澈双手再次握在了一起,他目中陡然迸出一股彻骨的冷意,只见他牙关猛地咬紧,手中一直把玩的那只玉箸突然应声而断,刚刚起的那个念头也瞬间被斩断。 江暖心,这是你逼我的!独孤澈哪点比我好?我低声下气求你嫁我,可是你却将我的心践踏在脚底,几次三番拒绝我,让我难堪,我母妃也因为你而成为后妃们的笑柄,舅家更是一次性损失了一大半的身家,这样的仇不共戴天! “江暖心,你不敢露出真面目,是因为你才是风华公子!”独孤睿忽然起身,指着江暖心愤而说道。 他的这一句质问实在太过突然,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有独孤澈与江暖心迅速交换了个眼神,江暖心随即冷声道,“我不懂端王在说些什么!” “风华公子?那位神医风华公子?”有人惊叫出声。 皇帝也在此时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只是他眼神深沉,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懂?还是不敢?”独孤睿眼中骤然迸出嗜血的寒光,他冷笑道,“哼,我猜,你是不敢揭开面具,因为你在害怕,害怕五皇弟一旦看到你那张丑脸就会离你而去!” 江暖心,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要怪,你就怪你自己没能将这个秘密隐藏地天衣无缝!今天,我就要撕开你的假脸,让大家都来看看你那张肮脏的丑陋脸庞!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还会不会有人再被你那些把戏迷住! 独孤睿的话毫不留情,完全不像他平日里温润的作风,在座众人不由都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端王糊涂了吧,风华公子明明是男子,暖心她一介女流,怎么可能会是风华公子?”白子涵实在气不过。 “如果她不是,那么她怎么可能会那种古怪的法子行什么剖宫产?”独孤睿沉声质问道。 江暖心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斜乜着独孤睿,嘲讽道,“端王爷,无知不是你的错,但打着无知的幌子出来说这些蠢话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你敢说本王无知?!”独孤睿脸色一寒。 “陈院首,您来说说,剖宫产是不是古怪的法子?”江暖心不理会独孤睿,她望向那位德高望重的太医院首。 那陈院首捻着胡须在众人的目光中,说道,“剖宫术古来有之,江小姐并非是第一个运用!”接着他一番引经据典,直说得头头是道。 独孤睿咬牙,脸色难看之极,但他随即又道,“好!就算你不是风华公子,那你敢不敢让人看你的脸上到底有没有戴面具?!” “我戴不戴面具,关你什么事?!”江暖心已经不耐烦了。 “我看,她就是不敢!”肖雅倩巴不得江暖心出丑,她想起还有个翠浓,立马转头,“翠浓,你来说!” 翠浓见众人又都看向她,心道反正做也做了,也不在乎多说几句,于是指着江暖心说道,“民妇记得,当初大小姐出生时满脸的黑点,并没有这胎记的!所以大小姐这张脸肯定是假的!” “你一直戴着面具,就是在欺骗皇上,江暖心你可知罪!”肖宁恨不得立即能治江暖心的死罪,这话也往狠里说。 果然,皇帝的脸色变了,拧了拧眉头,他忽然威严道,“江暖心,拿下面具!” 皇帝这一开口,江暖心再想拒绝也不可能了,她黛眉微微一蹙,抬眸看去,却见此时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 “暖暖,我带你离开这里!”独孤澈握紧了江暖心素手,狭长的冰眸里闪过坚决,像是下定了决心,他转身拉着她就要走。 “燕王!你敢!”皇帝猛地一拍桌子,已然被独孤澈的行径气到暴怒。 独孤澈脚步不停,像是没听到皇帝那一声怒喝。 “拦住他!”皇帝陡然下令。 立即有带刀侍卫冲进来,将独孤澈与江暖心围在中间。 “滚开!”独孤澈脸色冰寒,额上青筋根根暴起,眼看就要出手,在座众人不由大惊失色,皇帝的脸色也已阴沉如墨。 “喂!”就在此时,江暖心却拉住了独孤澈。 “暖暖,有我在,没人能为难你!”独孤澈垂眸,他目中似有万千宠溺,一直握着江暖心素手的大手蓦然握紧,高大身躯宛如天神一般散发着全然的保护。 江暖心只觉心尖上像是有一块冰瞬间裂开,其实她心里很明白,独孤澈是担心她拿下面具后会遭人嘲讽,他也并不清楚这张假面后究竟是怎样一张容颜,然而,即使被人如此指责她实际上可能非常难看,但他却没有丝毫动摇,反而还宁愿舍弃这大好的前途和荣华,只为护她! 这样的他怎不叫她动容?! 这一瞬,江暖心的心狠狠颤动起来。可是,她却不能那么自私,因为她知道他还有母妃在宫中,如果他就这么一走了之,那他的母妃怎么办? 在所有人的瞩目中,江暖心抬眸定定看向独孤澈俊美刚毅的眉宇,眼神忽闪了下,其中有璀璨华光流转,蓦地,她就像平日里那样轻轻抿了唇角,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冲他展颜一笑,“臭面瘫,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暖暖,我——”江暖心眼中的笑意实在太过炫目,独孤澈看得一怔,他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原本我是打算在新婚之夜让你看的,结果……”江暖心撇了撇唇角,清冷眼眸淡淡扫过四周那些一脸看好戏表情的众人,纤长睫羽扑闪了下,她眼底有嘲讽的冷芒一闪而过,这些人恐怕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吧,呵,她倒要看看,待会,他们还要怎么笑得出来! 不过停顿了那么一瞬间,江暖心忽然抓住独孤澈双手,然后旁若无人地抬起他大手,放在自己脸颊,明澈双眸里氤氲起温软的笑容,她定定凝望着他,轻声道,“大冰山,你听好了,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要第一眼看到我的人是你!” “暖暖!”当独孤澈的手被江暖心牵引着去揭她面上的人皮面具之时,他的心蓦地狂跳起来。 当那张人皮面具渐渐与江暖心的脸颊分离,这一处偌大的玉华殿内,竟然连呼吸之声都不闻。 有那么一瞬间,独孤澈只觉得自己拿惯了刀剑的双手竟然不受控制地狠狠颤抖起来,他要拼命吞咽着口中唾液才能让自己狂跳的心稍微平复一些。 自始至终,江暖心的眸子一眨不眨,她看着眼前这张她已然在心底认定了的俊颜,即使她并不担心结果,可是,她还是有些紧张。 这张人皮面具制作十分精巧,当独孤澈双手从两边慢慢揭开面具的边缘,掌中的这张面容缓缓显露,直到那一捧肤光胜雪的娇颜完全展露眼前,突然间,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风,高大男子的手一松,原本躺在他手中的那张比纸还要薄的人皮面具就这么晃晃悠悠随风飘远,这一刹,他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彼时,月亮褪去面纱,玉华殿内上方那雕工精致的九盏莲花灯陡然光芒大盛,月光交织着灯光,重重剪影的光彩就这么洒落在灯下少女的脸上。 独孤澈几乎要看得痴了,一时之间,他只觉漫天云雾疾扑而来,仿佛千万里时光骤然离他远去,眼见层云翻转,云隙间斗转星移,那是身在九重天外,追上了千万年前远逝的星光。 眼看那云消雾散,面前的少女双眸盈若春水,却比那春水还要醉人。 独孤澈宽厚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不能承受这样远远超越在他意料之外的狂喜,他的眼眸倏地瞪大,深如海的眸底里像是骤然被一抹惊绝的颜色染遍,呼吸更是猛然一窒,一颗心早已在胸腔内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竟像是被雷电劈中,怔在了当场。 “暖暖!暖暖!”他的声音也染了难以克制的颤抖,这对于他这样一名征战沙场多年,杀伐决断从不犹豫的铁血男儿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失控。 然而这样的失控听在那些还等着看好戏的人群耳中,却有了另外一层含义。 由于江暖心是背对着皇帝的方向与独孤澈相对而立,而独孤澈的身形又太过于高大,他完全将众人的视线阻挡在了身后,所以此刻,除了发现独孤澈狂喜神情的皇帝之外,就只有一直站在江暖心身侧的洛天音看清楚了一切。 此时的洛天音也是彻底地愣住了,他漂亮双目中陡然交织起惊艳到极点的光辉,随即转变为比那岩浆还要浓烈的炙热。 “怎么,揭掉面具就不敢出来了?江暖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肖雅倩与江若雪得意地扫视一眼四周,她们已经能够预见接下来众人将会用怎样鄙视的眼神去看江暖心了。 独孤睿亦是在心中冷笑,那晚当他听到翠浓和稳婆对江暖心的描述时起就在感叹,也许真的是老天在帮他,如果让他日日夜夜面对一张长满了黑点,眼歪口斜的丑脸,他定是要发疯的! “江暖心,躲躲藏藏像什么样?你敢出来让大家看看吗?”江若雪根本就将江暖心之前的警告抛诸脑后,她只想着今夜让江暖心大大的出一回丑,那么她这口气才算出了,至于江暖心威胁要杀她的话,她根本就没当回事。 “有何不敢?”江暖心眨了眨眼睛,朝独孤澈明媚一笑,随即绕过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那排列成莲花造型的九盏莲花灯下,唇线微勾,望向不远处的肖雅倩与江若雪。 就在江暖心走出独孤澈高大身影罩住的那一瞬间,全场陡然一静,霎时有抽气声此起彼伏,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莲花灯下那一袭海水蓝衣裙的绝美少女。 “天啦,这是谁?”有人惊叫出声。 “你……你是谁?”肖雅倩与江若雪看着眼前肌肤赛雪的绝美少女也惊呆了,竟然结巴了起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江暖心挑了挑黛眉,嘲讽笑道,“不是你们吵着要我揭开面具的么?怎么样,没让你们失望吧?!” 众人听出这分明是江暖心的声音后,方才如梦初醒。 “是江暖心!竟然是江暖心!” 此时,众人只觉得心神一阵激荡,所有的人都在用难以置信的惊艳眼神望着那一袭海水蓝的身影,只觉眼前那一抹丽色夺人眼球,竟要比那一湖的青莲还要清雅动人,又比那漫天的阳光更加耀眼夺目。 那是怎样一种美啊,真正是肤光胜雪,白璧无瑕,恍若凝聚了山川之间所有的清灵秀美,真正是用语言难以描述,只是令观者心生震撼,自此再难移开眼球! 尤其是那一对明眸竟宛如积聚了天地之间所有的灵气,眉黛眼黑,顾盼间仿佛有流转的璀璨星光,只需一眼,所有的人都已然惊呆了,像是陡然被雷电击中了心房,那样酥麻之极的感觉令所有人的眼底都升腾起炽烈惊艳的火焰。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肖雅倩与江若雪俱是大惊失色,两人眼底露出疯狂的嫉恨,拼命地摇头,想要否认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事实。 而刚刚想嘲讽江暖心是无颜丑女的独孤睿也在此时猛地怔住。 ------题外话------ 啦啦啦啦啦,秒杀来了,下面就开始解决那些讨厌的的人渣了。 正文 099 要送大礼了 099 独孤睿眼底有极致的惊艳闪过,最终化为了震惊与不信,他突然向江暖心冲了过去,失声叫道,“你到底是谁?!” 独孤澈眼眸倏地一冷,身形闪动,他立即站到江暖心身侧,阻挡住独孤睿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惊艳眼神,语气森寒入骨,“三皇兄,请自重!” 此时,江暖心与独孤澈并肩而立,玲珑的娇小被笼罩在高大的羽翼之下,她眼角的余光淡淡掠过独孤睿,却在看到他那般激动时,冷冷勾了唇角,“我是谁?端王爷,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刚刚不是才说过话吗?” “不……不可能……”当独孤睿听到江暖心那清越的嗓音响起,只见他脸色猛然一变,像是有巨大的不甘在他眼底爆发,他就这么怔怔看着那站在莲花灯下,仿佛一直在发着光的绝色少女用她那美到了极致的侬丽眼眸冷冷看着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一刹,独孤睿唇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脚下一浮,他似是站不稳一般,突然朝后退了几大步。 “是呀,怎么会这样?”江暖心挑起一侧黛眉,环抱起双臂,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端王爷,我没你预计的那么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呀?” 独孤睿眼神一怔,他双唇忽然剧烈颤抖起来,额头上也渗出了大颗的冷汗,双手在身侧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胸膛起起伏伏,此时他心头滋味万千,却倏然都化作了悔恨与愤怒。 他悔,悔不该当初拒绝与江暖心的婚事,可是他更恨,恨江暖心为何不早让他看到她的真容,如果他早知道她其实这般美丽清纯,他又怎么会犯下那样的大错!?平白让独孤澈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江暖心你——”气恨交加,竟然令独孤睿骤然失了方寸,若不是肖宁跟过来适时拉了他一把,他怕不是要当堂质问起江暖心为何要欺骗他! 肖雅倩与江若雪见所有人都在用惊艳的眼神盯着江暖心,二人心中根本就不愿承认这是江暖心的真容,嫉妒让她们不管不顾地再次指着江暖心骂道,“江暖心,你这张脸肯定是假的!这肯定还是张面具!” 江暖心冷笑,“假不假,由不得你们说了算!” 她随即转身,面向皇帝躬身一礼,“皇上,民女已拿下面具,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江暖心已然改口自称民女,这也代表着在她心中,已与江旭以及镇国公府彻底断了关系。 然而皇帝却在看到江暖心清美的娇颜时,瞳孔倏然一缩,放在桌上的手也随之握紧。 “小妹!”白宗远则是惊叫出声。 “桦?!”就连江旭也仿佛迷了神智,无意识地唤出了白桦的名字。 白子涵定定凝望着眼前陌生中又带了丝熟悉的绝美娇颜,他眼中也在这一瞬间涌上了极致的惊艳色彩,心,猛地狂跳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那厉王独孤慎向来只认为娉婷郡主已是这世间难找的美人了,却不想今日竟然看到了较之娉婷郡主还要美上百倍的女子,他眼底也流露出狂热的惊艳。 而七皇子九皇子等人早已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根本就被这一幕炫花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必说其余那些从来都是自认为阅遍美人无数的王公贵族了。 “确实长的很像当年的白大小姐啊!”有熟悉白家的官员低声议论起来,“尤其是眉眼间!真像!” “难怪啊,那白大小姐曾经可是南越第一美人!她的女儿怎么可能会难看?”另一名官员摸着胡须,眼中是满满的欣赏。 方才还对江暖心极尽鄙夷之能事的在场众人,此刻都在用异常惊艳的眸光看着江暖心,有平时与江若雪与肖雅倩不对付的世家小姐此刻看着脸色灰败的这二人,故意叹息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今夜我等真是有眼福呢,看了江大小姐的美貌,某些自认为什么第一才女第一美人的可以去撞墙了!” “是啊!还口口声声说人家的脸是假的!你们看,某些人的脸都僵了,像不像是假的?呵呵呵呵呵……”幸灾乐祸的嘲笑声一时四起。 “就是,一副猪头样,还好意思指责别人,也不那块镜子自己照照德行!”江暖心的表姐白馨难得粗鲁一回。 “……” 江若雪与肖雅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是肖雅倩,当她看到包括独孤睿在内的几乎所有男子都在用热烈目光注视着江暖心之时,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她猛地转头狠狠瞪向那翠浓,眼中迸出可怕的厉光,都是这个婆子,如果不是她说江暖心其实非常丑陋,她怎么会想到这个当众戳穿江暖心的招数?如果不是她想要让江暖心当众出丑,江暖心那个贱人今夜又怎会如此大出风头? 翠浓与张三一直瑟缩在墙角,在看到江暖心真正的容貌时,她眼底也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当初的白桦,可是此刻,当她看到肖雅倩竟然用这样恶毒的眼神盯着她时,翠浓的心里忽地打了个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然蹿上了心头。 议论声中,皇帝在此刻开口,“你……与你娘很像!”他望着江暖心,眼神似有一瞬间的抽离。 江暖心却只是微微一笑,清美明澈的双眸里不起半点涟漪。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她与白桦确实有相似的地方,然而却不是众人所说的眉眼之间,如果真要说起来,她与白桦也只是像了三分而已,剩下的七分,她曾经还十分疑惑自己为何长的一点都不像江旭,如今她方才明白,原来江旭与她毫无血缘关系。那么,能给她这样比之白桦还要出色容貌的就必然是她的生父了! 可是,她的生父又是谁? 江暖心只觉心头倏然掠过一道快到无法捕捉的烦懑,那是突然知道自己身世的茫然与烦躁,她对江旭没感情,却不代表她能接受自己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女! 这时,她的手忽地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的大掌中,手下的触感粗糙坚硬,她知道,那是他常年握剑留下的厚茧。 “暖暖!有我在!别怕!”独孤澈并不是个心细之人,可是就在刚刚,他却真切地感觉到了来自于江暖心身上的那种暗沉之气。 “嗯!”睫羽一扇,江暖心倏尔抬眸,她仰首望着独孤澈,漂亮的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明媚笑容,她的眉形并不像寻常女子那样的柳叶眉,而是有些粗,长长的飞入了鬓角,为她那样绝丽的娇颜平添了一丝英气。 彼时月儿已上中天,这一处玉华殿上方用的是透明的琉璃瓦,银色光华透过了瓦片静静洒落,恰好穿过那九盏莲花灯,一瞬间,如练的月光交织起明亮的灯火投射在下方一对执手相握的人儿身上,仿佛为二人镀上了一层月之光华。 只见一身墨紫色华服,俊美非常的高大男子侧眸深深凝望身畔宛如海中精灵一般的少女,他眸中的炙热和深情如那拍岸的惊涛,又似那奔腾不息的连绵江水,直让在座所有的女子都心生嫉妒,而能够被他用如此深情双眸凝视着的少女那样美丽的容颜却又让那些女子羞惭地抬不起头来。 今日江暖心本就穿了一身海水蓝的宫装华服,如墨秀发松松挽在脑后,只坠了一支雕刻着松鼠葡萄的精美发钗,剩下的乌发便随意披散着,在腰间系了根同样是海水蓝色的发带。她身量本就较一般女子高挑,峰峦高耸,纤腰上系着一条闪耀着金色光点的黛色腰带,垂垂盈素更是显得她柔韧腰肢不盈一握,风过处,那一袭海蓝色衣袂飘飘,其上莲纹若隐若现,美得不似凡间之物。 江暖心尚未揭开面具时,这一身妆扮就已让人惊艳,可想而知,此刻当站在莲花灯下的她露出那样清丽绝伦的笑容之时,风停声止,这一瞬,天地似乎都为之失色。 静默中,久未开口的洛天音突然出声,“小暖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他语气中似乎染了丝落寞。 江暖心转眸看他,心弦莫名地因为他这一声轻唤而触动了,“你刚叫我什么?”眸光闪了闪,她问。 然而还不等洛天音回答,皇帝再次开口,“朕乏了,今夜的宴席就到这里吧!” 说罢,皇帝命太监总管将那两张婚书收起,随即起身,负了手便朝玉华殿外走去,他面色沉郁,看上去心情似乎很是不悦。 “恭送皇上!”众人连忙再次跪倒在地,直到看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步辇上,众人才陆续开始离开玉华殿,今夜的洗尘宴真可谓是一波三折,众臣心中虽遗憾天音公子没有选中他们的女儿,但却因看到了这世上最美的一幕景致而感到雀跃欣喜。 而众女们的眼神则还是在独孤澈与洛天音身上徘徊,不能不说她们现在真是非常嫉妒江暖心的,有这样两名卓然伟岸的男子同时选中她,她的运气为何这般好?可是众女随即心中又嗤笑起自己来,谁叫人家偏偏有那样的本钱呢?如果她们是男子,恐怕也是只需一眼就会被她那般的绝美迷倒吧! 几乎每个人在走之前都要再回眸看一眼那依然立在莲花灯下的三道身影,接着,众人眼神又掠过脸色变为猪肝色的肖雅倩与江若雪,再看向神情发怔的独孤睿,于是便有好事之人借故流连不去,就想看看接下来这几人会有怎样的交锋。 曲终人散,方才还济济一堂的玉华殿内陡然变得空旷。 江暖心还在思忖洛天音那句话的意思,独孤澈已然拧起了如剑双眉,他冷冷看着洛天音,眸底再次凝起了寒冰,薄削双唇亦是抿紧,唇线冰寒,他周身骤然弥漫起酷寒的冷冽。 洛天音却不看独孤澈,他似乎并不担心婚书被皇帝拿走,此刻,那对温润如玉的眼眸里幽蓝光芒闪烁,点点光亮汇聚成温暖的火焰,“小暖儿,你五岁那年,我们曾经见过面的!” “啊?!”江暖心闻声顿时愕然锁起黛眉,“我怎么不记得?!”然而这句话刚说出口,江暖心却觉脑中似有白光一闪,遥远的记忆里,突然浮现出一片花的海洋,一名白衣少年正在那花海里徜徉…… 洛天音眸中倏地掠过一抹黯然的辉光,他笑笑,却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这件事说来话长,下次我再与你细说!” “好!”江暖心点头,她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有一段凝固了,任她怎么想都只能看到一些虚无缥缈的影像。而且她原本也准备去问洛天音有关他们婚约之事,也许,她还能从洛天音那里问到有关她身世的秘密。 “暖暖,我们走!”独孤澈很不喜欢洛天音看江暖心时的那种眼神,他牵了江暖心素手就想离开。 “慢着!”独孤睿突然拦在二人面前。 “三皇兄还有何事?”独孤澈冰眸一凛,占有性十足地将江暖心揽在了怀里。 “你……”独孤睿眉头一紧,心中顿时掠过了不悦,他很想叱责让独孤澈放开江暖心,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是啊,他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说这样的话? “我们走!”江暖心也懒得再去看独孤睿那张便秘脸,身为21世纪来客,她也并不觉得被独孤澈搂一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然而这一幕看在某些人眼中却十分得刺眼。 “江暖心,你不要脸!”江若雪捏紧了拳头,愤怒吼道。失去了面纱遮挡,她那张堪比猪头的肿胀脸颊露在外边,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嘲笑了,而江若雪再次自动自发将这笔账算在了江暖心的头上。 “不要脸和没有脸,妹妹,你觉得哪个比较好?”江暖心在走过江若雪身边的时候,忽然眯起了眼睛轻声说道。 “你……你想干什么?”江暖心的语气实在太过骇人,江若雪突然感觉后背一寒,方才鼓起的骂人勇气倏地消散,她目中也露出了惊惧。 “明天你就会知道了!”江暖心眯了眯眼睛,眼角骤然有冷芒掠过,对于江若雪这个蠢货,她已经不准备再放过,明天,她会准备一份大礼送给沈氏与江若雪! “还有你!”江暖心倏然转眸看向肖雅倩,清冷眸底乍然射出冰寒冷光,“等着收礼吧!” ------题外话------ 今明两天要加班,真是马不停蹄地抽空码字啊啊啊 正文 100 你以为你还能爬得起来? 100 “好啊!我等着!”肖雅倩被江暖心目中寒气逼得猛地后退一步,这一刹那,她的心因为未知的恐惧狂跳起来,可是面上却依然露出不屑一顾的冷笑,她挑眉讽道,“江暖心,你如今不过是一介庶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翻出怎样一片天来?!” 江暖心眯眸一笑,“放心!这份大礼你绝对会很喜欢的!” 说到最后“喜欢”两个字的时候,她特别咬了重音,肖雅倩下意识揪紧了衣袖,脸色一时难看如厉鬼。 江暖心抬腿欲走,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细弱的呼唤,“小……小姐!” 是翠浓,她从江暖心露出真容时起就一直呆呆地望着这张与记忆里的白桦十分相似的容颜,眼中交织闪现出无数复杂的心思。 然而江暖心却只是用眼角余光淡淡扫了她一眼,脚步未停,已然从她身边经过。这个女人,白桦对她不薄,可是翠浓竟然反过来害她,江暖心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她不动翠浓,那是因为自然有肖雅倩会去对付翠浓,方才她可没错过肖雅倩看向翠浓时眼底所流露出的狠辣无情。 哼,对于翠浓这样的人,就是应该让他们记住,别以为找到了一座靠山就可以如此背信弃义,到时候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刚走出玉华殿,江暖心就见江旭正站在不远处,听到脚步声他迅速回过头来,却在看到江暖心时蓦地一怔,他眼底迅速积聚起惊艳。 “暖心!”江旭见江暖心要走,连忙追上来唤道。 江暖心转首看他,神色不动,“江大人?何事?” “暖心,你与爹何必这么生分?”江旭看了眼一直站在江暖心身侧的独孤澈,又瞥向刚踏出玉华殿的洛天音,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地笑道。 “江大人,我们就直说了吧,这些年你对我怎样,想必你自己心里清楚,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不过如今我既已知我们并无任何血缘关系,我看也没必要再在自欺欺人做什么父慈女孝那一套给别人看!”江暖心眸光清冷,如有月华洒落其中。 其实江暖心从江旭今夜的反应上能看得出来,他定是早就知晓白桦怀得并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也许正像外间所传言那般,他娶白桦,为白桦的孩子提供了一个身份,而白桦,或者说是白家,则帮助他平步青云! “那你想怎样?”江旭闻言眉头顿时一跳,他握紧了拳头想要发怒,却又在看到独孤澈朝他看过来之时心中猛地一凛,努力压制下心头的不忿。 “我想怎样?呵!明天你就会知道了!”江暖心却将江旭的反应收在眼底,她眼角不由掠过一道嘲讽的冷芒,明天,她会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爹,你都知道她不是你女儿了,你还和她这么客气干什么?”江若雪见江旭和江暖心说话竟然是如此胆战心惊的模样,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几步跑了过来,就要去拉江旭。 “住口!”江旭面色猛地一寒,他一把甩开江若雪,瞪向江若雪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耐和恼火。 江暖心却无暇再去看这对父女的表演,海水蓝的裙摆轻轻一扬,如尘世间掠过的水波,她已然轻盈旋身与独孤澈一起并肩离开。 身后,还传来江若雪忿忿不平的骂声,以及江旭忍耐到了极点的低声怒斥。 这一瞬,江暖心唇角微勾,眼底却布满了冰冷的寒霜。 此刻,子时将过,方才还烦扰的皇宫内刹那变得空旷寂静,雨后的空气清爽干净,不知名的花香缭绕,远处御花园内有夜莺鸣唱不停。 洛天音就这么站在玉华殿门前,抬首望向空中那轮逐渐西斜的明月,他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纸,是江暖心弃了的人皮面具,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已然不成型的面具,在他那对比之美玉还要温润的眼眸中,仿佛有温暖的色彩缓缓流淌…… 当江暖心出了宫门,一眼便看到仍然在那等候着的镇国公府马车,车夫见独孤澈牵着一名蓝衣女子出来,立即迎了上来,“大小姐上马车——”然而当那车夫看清楚月光下女子绝丽的容颜,他顿时看直了眼睛,竟然就这么愣在了当场,所有的思维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暖暖?”独孤澈见江暖心久不出声,他握了握她柔软的素手,有些凉。 江暖心仰首看向独孤澈,雨后春日的夜晚,风中还带了丝水汽,很冷,可是当她的手被包裹在他宽厚的掌心里,一股暖流顿时袭上心尖,瞬间荡涤了她心上的寒冷。 “我们走吧!”既然镇国公府并不是她的家,那么再回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好!”独孤澈深深看着江暖心,像是怎么也看不够她,一声口哨,他的追风已从远处跑来,他抱江暖心上马,“我们走!” 当骏马上的二人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那车夫还在发愣,他不明白燕王爷不是一直都对大小姐情有独钟的吗,为何短短的一晚上他就牵着另一名有着绝色容颜女子的手出来,而且还唤那女子和大小姐一样的名字? 江暖心紧紧靠在独孤澈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口,独孤澈双臂环过她娇躯,虽然夜里的风很大,可是却没有一丝能够吹到江暖心身上。 “暖暖,跟我回王府!”独孤澈忽然在江暖心耳边轻声道。 江暖心怔了怔,却随即摇头,“不要!” 独孤澈也知道这样的提议并不明智,他们尚未成婚,如今江暖心的身份又与从前有天壤之别,如果贸然住进燕王府,坊间还不知道会怎么传言,万一再被父皇听到,那么于他们二人的未来都有极大的危害。 可是,今晚洛天音的出现却让他心生警惕,听洛天音的意思,在江暖心五岁的时候他们似乎见过面,那一纸婚书也不似作假。这样的时机里,他实在不放心让江暖心一人流露在外。 “送我去拈花小筑吧!”空旷的大街上,只闻马蹄得得,江暖心仰首看向独孤澈,月光下,她肌肤吹弹可破,侬丽双眸中像是蕴藏了整个天地之间的灵韵,又如那古井深潭,平静无波。 独孤澈只觉一颗心猛地狂跳起来,粗大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他几乎就要把持不住深深吻她。 然而他也知晓此时江暖心心情不好,他不该在这样的时刻动这种念头,于是他极力压制住心头的那缕绮思,轻声道,“好!”随即转了方向,朝拈花小筑奔去。 虽然子时已过,但对于拈花小筑这样的不夜城来说,精彩方才过半。 丝竹笙箫中,江暖心不欲惊动旁人,她依旧是运起轻功从三楼跳窗进去,一眨眼的工夫,她见独孤澈也跟了进来,不由歪了头看他,“喂,大面瘫,你不回去睡觉吗?” 独孤澈冰眸淡淡扫过这间屋子,挑了挑斜飞的剑眉,他走到江暖心面前,揽了她腰身,垂眸看着她绝美容颜,“我陪你!” 江暖心颦眉,她还没做好与独孤澈共寝的准备,于是指着一边的软榻,很小心眼地说道,“那说好了,我睡床,你睡那边!” “好!”独孤澈微微抿了唇角,眼中有温暖笑意漾过。 许是今夜冲击太大,江暖心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独孤澈原本就坐在床边陪着她,此刻见她对他如此毫无防备,睡得宛如婴儿一般香甜,他眼中一软,有一股莫名的感觉冲上心头,他随即也解开外衣,脱靴上榻,轻轻将沉睡中的少女搂进怀中,嗅着她发间清幽的香气,独孤澈却了无睡意,他的眼眸一直凝着在眼前这张娇颜上。 月光淡淡洒入窗棂,怀中人儿吐气如兰,那对纤长卷翘的睫羽宛如两把扇子,密密覆盖在眼帘上,不时微微颤动一下。分明还是一样的眼睛,都是那般明澈动人,顾盼间仿佛可夺人心魄,可是如今的这张容颜却似那拭去了尘土的明珠,陡然绽放出耀眼华光。 独孤澈几乎目不转睛看了江暖心整整一夜。 江暖心是在天光破晓时分醒来的,这一夜她睡得十分舒服,周身暖洋洋的,还有一股好闻的气息让她安心。 然而,当她眼睫一颤,刚睁开眼睛就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对深远的黑眸里,望着这对近在咫尺的好看眼眸,江暖心先是愣了愣,接着便猛地一骨碌爬了起来,同时指着独孤澈尖叫出声,“臭面瘫,你怎么会在床上?!” “我——” 独孤澈随即起身,活动了下被江暖心压了一夜早就麻掉的胳膊,张口刚要说话。江暖心此时却发现自己衣襟半敞,半个肩头都露在外边,她脸色一变,顿时忙不迭去捂胸口,一边怒目瞪着独孤澈就开骂了,“啊啊啊,下流胚子,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说呢?”独孤澈无语了,不过当他目光掠过江暖心那半个宛如凝脂美玉的香肩之时,只见他瞳孔倏地一缩,粗大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起来。 “看什么看!不准看!”江暖心顿时炸毛,忽然一脚就蹬了过去。 独孤澈没想到江暖心竟然说翻脸就翻脸,一时不查,他差点就被她一脚踹到了命根子,俊颜倏然一黑,独孤澈伸手就捉住江暖心那只玉足,剑眉不悦拧紧,他斜乜江暖心,没好气道,“我要是真做了什么,你以为今天你还能爬得起来?” ------题外话------ 今天忙了一天,十点才回家,来不及写了,明天努力! 正文 101 开始动手 101 “我要是真做了什么,你以为今天你还能爬得起来?” 独孤澈这句话着实太有深意,江暖心闻言倏地一怔,随即玉脸上便陡然炸开了两朵红云,连胸脯都在往外呼呼冒着热气,她鼓着嘴巴怒瞪独孤澈,冷不丁一个枕头砸过去,“臭面瘫,不要脸!” “暖暖,我不过说了句事实,怎么又不要脸了?”独孤澈伸手接住那个枕头,他侧眸看着江暖心,剑眉一挑,俊颜佯作诧异,“还是……暖暖你想歪了?” “你……”江暖心咬唇,脸上红晕倏然如霞光尽染,“你刚刚明明说……” “我刚刚说什么?”独孤澈双手撑床,俯身去看江暖心,此时他唇角微勾,狭长墨眸中星光耀眼。 “你说我会爬不起——呜!下流!”江暖心话刚说出口,就撞上独孤澈含了戏谑的眼眸,她立刻反应过来这厮又在调戏她,登时气得一脚又踹了过去。 由于这回独孤澈离江暖心实在太近,而他全副心神又被眼前这一张绝丽姿容吸引,所以当他意识到江暖心竟然再次动脚之时,已然迟了。 这一刹那,只听空气中登时响起一声闷哼。 “呜!” 江暖心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独孤澈俊颜猛地变为煞白,那对从来都是霸气凌厉的剑眉也拧地死紧,只见他闭紧双眸,牙关紧咬,垂着头,骨节分明的大手握成了拳头仍然撑着床,另一只手却捂在身下,胳膊上的青筋都根根爆起,看起来似乎很痛苦。 “喂,你怎么了?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江暖心忽然有些忐忑,她见独孤澈久不吭声,不由不安地拽了拽他袖子,然而这一碰触,她才发现他竟然在发抖,而且还满头冷汗,这一下,江暖心顿时慌了。 “喂,臭面瘫,你别吓我啊!”江暖心忙不迭去扶独孤澈,伸手就往他捂着的地方摸去,“快给我瞧瞧,是不是踢到哪里了?” “暖暖!”独孤澈顺势朝江暖心身上靠去,此时他额上冷汗冒得更凶了,脸色也变为青白,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喂,你到底哪里疼啊?”江暖心更慌了,她被他重量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不停在他身上摸索着的小手突然被他一把捉住,江暖心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他已然将她的手按在了某个地方。 “这里!” “干什么——”江暖心先是愣了愣,接着脸一红,怒了,“独孤澈,你别太过分!”她拼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究竟是谁过分?!”独孤澈死死压住江暖心素手,就是不让她动,彼时他掀起眼帘看她,眸底倏然浮上一层血色,几乎是咬牙切齿说道,“暖暖!如果今天真踹坏了,你以后用什么?!” 直到此时江暖心终于反应了过来,只见她眼眸越瞪越大,眼底有错愕一闪而过,难怪他表情会那么痛苦,感情是被她踹了……那个…… 这么一想,江暖心的脸不禁再次爆红,她盯着眼前这张接近已然崩溃的俊颜,黑漆漆的眼珠子转啊转的,就是不敢迎上那对含了恼火的冰眸,而他的那句不要脸的质问更是令她羞赧万分。 “下……下流……”虽然口中说着下流,但实际上江暖心已经尴尬地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可是在钻地缝之前,她首先还是得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 “放……放开我啦!”刚刚想到这里,江暖心就察觉到手心里好像有什么正在苏醒,她顿时大惊失色。 “休想!”独孤澈却眯了眼眸,眼角骤然有精光一闪,他忽地用力拖住江暖心后脑,将她的脸按向自己,随即一口含住了她粉唇。 江暖心眼眸倏地瞪大,你妹,这厮竟然又跟她来强的! “暖心,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啊——” 这边独孤澈与江暖心刚亲上,就听屋子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道曼妙身影挟着一股浓郁的香风袅袅婷婷出现,她的声音里夹着一丝兴奋,却又在看到屋里这幅令人热血贲张的画面时猛地顿住。 独孤澈与江暖心根本就没料到会有人在此时进来,二人来不及反应,于是仍然保持着唇贴着唇,大手覆在小手上的暧昧姿势同时斜眼朝来人看去。 舒曼华一看到独孤澈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恐惧到来不及考虑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眼风一扫,当她发现被独孤澈抱在怀里的是名从没见过的绝色女子,登时怔了怔,下意识揪起了帕子半遮住眼睛,尴尬道,“哎呀,对不住,我走错房间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罢,舒曼华转身就退了出去,还十分贴心地替二人关上了门。但是刚出了房门她左右一看,却发现这间屋子确实是江暖心在拈花小筑专有的房间,她顿时就纳闷了,这屋子平常除了负责清扫的丫鬟根本就没人敢进去,那尊贵的燕王殿下究竟是怎么进来的?还有那名绝色美女,似乎不是她拈花小筑里的人啊! 舒曼华越想越不对劲,这拈花小筑可是暗门的秘密据点,据她所知独孤澈向来与江暖心不对盘,她很担心独孤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于是舒曼华只得硬着头皮再次推门进去,“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这一出一进,不过就是眨眼的工夫,当舒曼华身影再次出现在屋内,江暖心和独孤澈的姿势还没来得及换,彼时独孤澈斜斜靠在床边,只见他衣襟半敞,露出古铜色雄健的胸肌,江暖心则是伏在他身上,中衣也褪到肩头,二人依旧是唇贴着唇朝舒曼华看过来。 “这个这个,燕王殿下,能不能请您换间屋子,这间房不提供客人那……那个的!”还是用帕子半遮着眼睛,舒曼华勉强说出这番话来,腿都在打着哆嗦。 “如果本王非要住呢?”独孤澈松开江暖心的唇,剑眉一竖,对于这个一再打断自己好事的女人实在很是恼火。 舒曼华差点都要被吓晕,她立刻威武就能屈了,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极尽谄媚之能事,“燕王殿下能赏脸,实在是拈花小筑的一大幸事!吾等深感荣幸,您请慢用!如果一个姑娘不够用,小女再送几个姑娘上来,稍后就送上美酒佳肴,燕王殿下,小女就不打搅了!您继续!继续,想住多久都行!” “舒曼华!你给我闭嘴!”江暖心真是要被这个胆小的女人气死了,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啊,在!”舒曼华陡然听见江暖心声音,刚要出去的她立即转身朝江暖心看过来,然而她眼神只是在江暖心面上停顿了一瞬,立即便转开,四下里张望起来,“暖心,你是不是在这里啊?” 可是这间屋子本就不大,除了简单的床与桌椅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根本就没地方能够藏人,没找到江暖心,想象力十分丰富的舒曼华突然后背一寒,她悄悄看向脸色不善的独孤澈,眼中露出极致的恐惧,天哪,会不会是独孤澈抓了江暖心,以此来要挟暗门?不行,她得去找人来救江暖心! “舒曼华!我在这!”江暖心一眼就看出舒曼华在想些什么,她额上陡地滑下一排黑线。 这回舒曼华终于听清了,她顿时目瞪口呆望着江暖心,“暖心,真的是你?!”随即她便陷入了狂喜,“天啦!这是你的真容?!” “还不出去!”独孤澈不耐烦了,忍不住一声低吼。 “遵……遵命!”舒曼华涂得雪白的俏脸又是一白,她双腿又忍不住哆嗦起来,双眸垂落,眼神却正好落在江暖心放在某处的小手上,舒曼华脚步顿时一个趔趄,差点一跤摔倒,同时心中暗忖,还真是看不出啊,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江暖心也实在太心急了吧,她还没走,江暖心竟然就那个什么上了…… 江暖心见舒曼华一边往外走,眼睛还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手看,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忘记缩回手了,面上一哂,江暖心脸都快黑了,一把就将自己小手从某人大掌下抽了回来。 独孤澈顿时一个冰冷的眼风扫过去,舒曼华差点被吓哭,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 待到屋内只剩下二人,这暧昧的气氛不见消散反而愈加浓烈,独孤澈深深望着江暖心,江暖心被他眼神中的炙热烫得发憷,忍不住拢了拢衣襟,结巴道,“看……看什么?” “暖暖,疼!”独孤澈忽然将俊脸埋在江暖心胸口,闷声道。 “啊?啊!对不起啦!我真不是故意的!”江暖心十分心虚,一时不查自己已经完全被独孤澈抱住了,毕竟学医的她相当清楚男人被踹中命根子时会有多痛,哎,这就是传说中的dan疼! “暖暖!”独孤澈俊脸在江暖心胸前蹭了蹭。 “喂,放开我啦!”江暖心被他呼出的热气烫得痒痒,忍不住后倾了娇躯想要躲开。 江暖心忽然发现独孤澈没了声音,那对冰眸却是紧紧凝在她胸前,瞧那眼神都快看直了。江暖心眸中掠过疑惑,于是也顺着他视线看下去,可是这一看,她便发现原来是她衣襟半敞,身子一往后仰,那深沟便露出了,由于她穿的是自制的文胸,不同于古代肚兜,那文胸的聚拢效果可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她原本就有34C的好身材,所以此时只见那峰峦高耸,其中一条沟壑深深,这样的画面任谁看到都会血脉贲张。 江暖心嘴角顿时猛地抽搐起来,她连忙拢起衣襟,清眸眯紧,她斜眼看着独孤澈,心中暗道这厮果然还是这么下流! “这是什么?”独孤澈此时伸手指着江暖心肩头露出的那根带子,好奇问道。 “bra!”江暖心没好气道。 独孤澈蹙眉,显然没听明白,江暖心也不和他解释,推开他便起身下床穿衣服,独孤澈突然在她身后冒出一句,“难道是肚兜?” 江暖心嘴角又是一抽,她迅速回眸瞪他,“难道你以前看过这样的肚兜?” 独孤澈摇头,“没有!” 江暖心追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独孤澈指了指放在床边的两本书,江暖心眸光一扫,顿时囧了,那两本书一本是她闲来无事画的各种内衣裙子,还有一本——春宫图鉴。 “暖暖,原来你平时还有这样的爱好?”独孤澈已经拿起那本春宫图鉴,冰眸中掠过一抹兴味和调侃。 “谁说我看了?”江暖心打死也不承认,她从他手上抢过那本秘传的春宫图鉴,十分镇定地说道,“我放着压床不行么?” “行!”独孤澈抿了唇角,忽然从身后抱住了江暖心,在她耳畔笑得暧昧,“我还等着暖暖让我三天下不了床呢!” “独孤澈,你一天不下流会死啊!”江暖心眼角猛地抽了抽,实在受不了某人的厚脸皮了。 “会的!”独孤澈双手放在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上,在江暖心耳边低语,“暖暖,我爱你!” 这句话刚说完,他就已然趁江暖心不设防之际再次吻上了她的唇,江暖心眸中倏地掠过愕然,她想推开他,可是他是从她身后紧紧抱着她的,她根本无从发力,江暖心只能在他口中低呼,“还没刷牙洗脸呢!” 可是独孤澈哪会理她,他的吻如那暴风骤雨一般迅速将她淹没,江暖心只能被动地仰首承受他的吻,到后来,她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良久,独孤澈才结束了这一吻,可是他的唇却并未从江暖心唇上移开,他轻轻摩挲着这柔软馨香的粉唇,像是怎么也亲不够一般。而他浓郁的男性气息也彻底将江暖心包裹起来,她在他口中喘息,只感觉心在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暖暖……”独孤澈满足地叹了一声。 “吱呀”一声轻响,门在此时又开了,舒曼华探进半个脑袋,那张涂了厚粉的脸蛋一闪,她见独孤澈与江暖心都在看着她,于是陪着笑脸呵呵笑道,“完事了?” 独孤澈俊颜一沉,江暖心则是黑着脸怒瞪舒曼华。 “我我我是给你们送洗脸水的!”舒曼华赶紧捂住嘴,挥挥手吩咐丫鬟送热水进来,她才不会承认她刚刚一直躲在门外偷听,“我这就走!” “等等!”江暖心却叫住了她,“有事要你去办!” “什么事?”舒曼华盯着江暖心,眸中再次涌上极致的惊艳,她一直在猜江暖心面具下的容貌会是怎样的,却从未想到她竟然会美貌若此,有江暖心这样的容颜,恐怕从今往后,天下第一美人的位子除了她没人敢坐! “想办法拿到肖雅倩的贴身之物!”江暖心眸中骤然有冷光掠过。 “你要那个干什么?”舒曼华疑惑,但她随即眼睛一亮,“暖心,你要对肖雅倩动手了?”她也是刚刚才知晓昨夜玉华殿内发生的事。 “哼!先拿了再说!”江暖心冷声道,她原本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昨晚那一幕让她明白,有些人就是不懂得适可而止,这一次既然她们都主动欺负到她头上,那她不还点颜色可就说不过去了。 而且,她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就会让那些人永远翻不了身! “去找一个最丑最老的乞丐!”独孤澈忽然在一旁说道,江暖心转眸迎上他眼眸,却见他眸中有寒光闪现。 “找乞丐干嘛?”舒曼华却是不解。 “你照办就是!”江暖心望着独孤澈,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俱是露出了一抹令舒曼华胆战心惊的高深笑容。 “那江家那边你准备怎么做?”舒曼华临出门前,又想起来问了这一句。 “待会你就知道了!”江暖心笑了笑,可是这笑容却不达眼底,她眼中是冰寒一片的冷酷杀机。 “暖暖,需要我帮忙么?”独孤澈问道。 江暖心想了想,摇头道,“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好!”独孤澈眸光一软,“我进宫去见父皇,我让落影跟你去,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嗯!”江暖心眯了眯眸,她唇角忽地勾起一抹冷到了极点的笑痕。 此时的镇国公府内,江若雪昨夜回来就被江旭狠狠责骂了一顿,她跑到沈氏那里哭诉江旭明知道江暖心不是他亲生女儿,却那般袒护江暖心,引得沈氏又和江旭大吵了一架。 这一大清早的,府内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今日休沐,江旭也没上朝,昨夜被沈氏闹了一场,他又想起当年初见白桦时惊为天人的一幕,心中一阵唏嘘,于是在新抬的姨娘那里奋战了一夜。 辰时未过,江旭刚用罢早膳,就见管家急匆匆跑了进来。 “何事这么慌张?没见老爷在这么?”那新姨娘见管家满头大汗,一脸大事不好的模样,不由怒声叱道。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带了人过来,说要清点当年夫人留给她的嫁妆!”管家着急道。 “什么?!”江旭闻言顿时站了起来,怒声道,“这死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老爷,今天天还没亮,满大街的人都在传大小姐不是老爷亲生女……”那管家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江旭眼皮猛地一跳,昨夜才发生的事,今天一大早就全城皆知,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这江暖心莫不是因此就要搬出江府? ------题外话------ 卡文卡的好销魂啊 正文 102 没脸佳人 102 “那丫头现在何处?”江旭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面上难掩焦虑。 “大小姐已经进府了!”管家说到这里,突然猛地想起方才所见那清美绝伦的少女,一把年纪的他也不由神思恍惚了下。 “快走!去看看!” 从内心里来说,江旭并不想让江暖心搬出江府,因为他很清楚,一旦江暖心与镇国公府撇清了关系,那么她势必会带走所有属于她的东西,而且如今江暖心得燕王欢心,又与蓬莱岛少主有着婚约,背后还有擎北侯府,尤其是前两者,在整个天岱大陆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他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如此强硬的靠山离他而去? 与此同时,沈氏居住的院子里陡然响起一声厉喝。 “什么?江暖心要清点财物?”沈氏初一听闻这样的消息,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包裹着纱布的面容上,一对眼睛乍然露出凶狠光芒,她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她休想!” “夫人,大小姐已经到花厅了,老爷也过去了,您快去瞧瞧吧!”那名来报信的婆子跪在地上,直打着哆嗦。 “走!我倒要瞧瞧那小贱人还能翻出一片天来不成?!”沈氏急忙下床穿衣,戴上风帽就领着院子里的一干丫鬟婆子气冲冲朝前院走去。 花厅。 此时的花厅里,除了江暖心饮茶时杯盖相击的声响,几乎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从江暖心出现在江府内时起,所有的人都在怔怔看着那张清丽绝伦的面容,眼中布满了浓到化不开的惊艳,然而当他们认出站在江暖心身后的那名气质阴冷的疤脸男子就是上次随燕王殿下入府赴宴的贴身侍卫时,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江暖心今日已然换下了那身海水蓝的衣裙,依旧是一身黛色衣裙,未挽发髻,而是从两侧挑起墨发,在头顶以发带固定,剩下的长发全数结成了一条麻花辫搭在胸前,看上去俏丽而明媚。她的额头光洁饱满,肌肤莹润胜雪,黛眉飞扬入鬓,黑眸更似那养在潭水中的水晶,明亮耀眼,顾盼间带着一丝清冷的光芒,几可夺人心魄,挺翘的琼鼻下,是漂亮的粉唇,润泽饱满一如那春日的樱花瓣。 这样的美丽真正世所罕见,镇国公府的仆役们原以为二小姐江若雪已经是少见的美人了,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得见如此美丽的人儿,在她面前,向来自诩美人的二小姐顿时沦落为丑陋了。 直到众人听见江暖心开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竟是那位传言中丑陋愚笨的大小姐,霎时间所有的人都在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她。 江暖心则是对这些眼神视若无睹,一直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宛如天边那一轮清冷的月。 江旭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脚步忽然猛地一顿,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看到当初的白桦,不能不承认,江暖心的气质与白桦当年有那么一丝相像,她们的眉宇间同样都带着英气。 “暖心啊,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你可知昨夜爹都担心了一夜啊!”江旭见江暖心那清冷的眼眸朝自己看过来,他心神倏地一凛,连忙扯开嘴角,陪着笑脸说道。 江暖心却只是冷冷一笑,“江大人,我们还是明说了吧!” 江旭见江暖心起身,心顿时咯噔一跳,“你要说什么?” “怎么,管家没告诉江大人?”江暖心看向跟在江旭身后的管家,挑眉冷道,但随即她便微微勾了唇角,“既然江大人不知道,那我就再说一次!” 眼眸一转,江暖心冷声道,“想必江大人也听说了外面的传言,如今所有的人都已知晓我并非江家的人,那么我自然不能再在江府住下去,所以今日,我就是要来告诉江大人一声,从今天起我会搬出江府!” “哼!你想走,走就是!又没人拦着你!”江暖心话音刚落,就听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是沈氏,只见她穿一身华贵的红色罗裙,风帽上垂下白纱遮住了面容,正扶着李嬷嬷的手进了花厅。 “我当然会走!”江暖心眯眸看着沈氏,眸底掠过一抹冷笑,“只是在走之前,我要拿回所有属于我的东西!” “这里是江府,你既已不是江府的人,这里就没有东西属于你!”沈氏厉声喝道,此时她双眼都直勾勾盯在江暖心面上,扶着李嬷嬷的手猛地抓紧,几乎要掐进李嬷嬷的肉里面去。从乍一看到这张绝美面容时起,沈氏心里就在恨,恨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竟然要给江暖心这样一副美丽的面容,她不应该是满脸黑斑丑如厉鬼的吗! “哦?是么?”江暖心闻言眯眸冷笑,“白芷!”她忽然唤道。 早在江暖心进府时就已闻讯赶来的连翘白芷二婢立即从一旁走出来,“小姐!”二人恭敬道。 “将我娘当年的遗嘱拿出来让江夫人看看!”江暖心淡声道。 “是!小姐!”白芷从胸前口袋中取出一个锦囊,打开后,拿出一张信纸,递给江暖心。 江暖心抖开那张纸拿在手里示意江旭与沈氏来看,挑眉冷道,“我娘当初很明白地写明了,她的嫁妆全部都会留给我!” “哼!你说这是你娘留下的就行了?”江旭看了那遗嘱上的内容后,眉头不由猛地一跳,而沈氏却已厉声反驳,“我看这遗嘱分明就是你伪造的!” “江夫人,我看你果然是老了,竟然连先皇后的印戳都瞧不见?”江暖心指着那枚红色的印章痕迹,果不其然见沈氏面色变了,她摇摇头啧啧叹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说这枚印戳也是我伪造的?”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镇国公府的老人们都知道白桦当年与已故去的先皇后曾是闺中密友,交情甚笃,她定是担心自己死后留给江暖心的家产会被谋夺,所以才会写了这一纸遗嘱再请先皇后加盖印章做了证,而江暖心方才说沈氏怀疑这枚印戳是伪造的,如果传扬出去,那么沈氏就是犯了大逆不道的罪行,其罪当斩! “不!不可能!”沈氏眼皮顿时狠狠抽搐起来,她咬着牙死死盯着那鲜红的印戳,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又往前走了几步,竟是想去抢那张遗嘱。 江暖心手一缩,根本就不让沈氏碰触到,她转眸看向江旭,冷冷问道,“江大人要不要亲自鉴定一下真伪呢?” 江旭闻言立即抬眸,眼神剧烈变幻着,他脸色十分难看,良久,他方才摇头,“不用!”他随即给管家使了个眼色,“去将夫人留给大小姐的嫁妆都清点出来!” 管家领命退下,花厅内再次陷入寂静,江暖心也不说话,江旭垂着头,沈氏则是狠狠揪紧了椅子的扶手,面纱下的眼睛恶毒盯着江暖心,气氛一时压抑至极。 小半个时辰后,管家终于出现,他朝江旭点点头,随即对江暖心道,“大小姐,都清点出来了,请大小姐去院子里过目!” 江暖心不语,直接起身出了花厅,落影与连翘白芷二婢跟在她身后,江旭与沈氏交换了个眼风,也跟着走了出来。 然而,当江暖心看到偌大的院子里只摆着十数个箱笼时,她顿时眯眸冷笑,看来,江旭与沈氏还真不是一点点的贪心啊! 沈氏瞧着这空荡荡的十几个箱笼,一眼就认出这里面装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她眼底不由露出得意的冷笑,哼,就算你白桦早就料到今日,给江暖心留下了有先皇后印戳的遗嘱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拿着这些不值钱的玩意滚出镇国公府? “小姐!”白芷与连翘很快清点完毕,二人走到江暖心面前禀报。 “如何?”江暖心问道。 “这里只有价值一万三千两白银的东西!”白芷冷冷看了眼江旭与沈氏。 沈氏贪婪地看向那些箱笼,哼,如果可能的话,她一个铜板都不会给江暖心留下! “夫人当初一共留给小姐价值五百六十八万九千七百六十五两四钱银子的物品,”连翘忽然开口说道,她拿着手中一叠纸读起来,“其中包括白玉观音像一尊,和田玉五百对,翡翠五百对,黄金首饰……” 连翘这边兀自读着,江旭与沈氏却已然听得大惊失色,二人同时看向江暖心,不知道她是从何知晓白桦竟然留给她如此多的嫁妆。 江暖心则是一直环抱双臂,站在清晨金色的阳光下,她的脸上仿佛有金光闪耀,美得不似凡人。 “听清楚了没有?”连翘读到一半,江暖心挥手打断她,她斜眼冷睇江旭与沈氏二人,“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如果不将东西交出来,我们就京兆尹府大堂上见!” “江暖心,你别太过分,你娘原本就只留下这些东西!你怎么敢说那样的话?树要皮人要脸!见官就见官,我不怕你!”沈氏指着江暖心,声嘶力竭吼道。 “好哇,那就走啊!”江暖心挑眉,眸中掠过一道寒芒,她早料到沈氏不会乖乖交出那么多的宝贝,她等得就是这一句话。 江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还不待他想明白,就见江暖心与沈氏已经出门上了马车,朝京兆尹府衙去了,江旭望着院子里摆着的那些箱子,脑中忽然有灵光一闪,他顿时大惊失色,“糟糕!” 不出片刻,江家大小姐与镇国公府对簿公堂一事就已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之间,万人空巷,全都跑到府衙前围观去了。 此时的京兆尹府衙大堂内,新上任的京兆尹雷厉风正端坐在桌后,威严看着堂下诸人,昨夜玉华殿的一幕早已传遍凤京城,如今几乎是人人皆知江大小姐是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由于这两人一个是准燕王妃,一个是镇国公夫人,所以都不必跪,沈氏一上来就立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江暖心想要谋夺镇国公府的家产,加上闻讯赶来的江若雪在一旁添油加醋,那些围观的百姓们几乎就要信以为真江暖心真的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 江暖心却自始至终面色清冷,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就这么望着唱做俱佳的沈氏和江若雪。 那雷厉风也不过刚刚而立之年,生的是浓眉大眼,一身正气,此刻闻听沈氏之言,立即便转首去问江暖心,“江夫人所言是否属实?” 江暖心掀起眼帘,露出波光潋滟的明眸,她微微一笑,“自然是假的!” 江若雪大怒,“江暖心,你真是黑了良心,我爹辛苦将你养大,你如今被揭穿身份,竟然狼心狗肺反咬一口,还想连江府的家产都谋夺了!你的心肝都被狗吃了吗?!” 沈氏也在一旁呜呜哭了起来,方才被她容貌惊艳到的围观百姓眼中顿时露出惊疑不定,有的人已经开始鄙夷江暖心了,“是啊,江大小姐,生儿不及养儿恩泽大,你怎么能这样对江府呢?” 江暖心看了沈氏与江若雪一眼,眸光清冷,她道,“那我倒要问问江夫人,当初我娘出嫁时,十里红妆,一共三百六十抬的嫁妆,怎么到了如今就只剩下十二抬了?” 沈氏心神一凛,面纱下的眼珠子迅速转了转,她立即反驳,“这些年你在府上吃喝用度难道不用银子的吗?” “哦?”江暖心挑眉,“这么说来,我一直都是用着我娘给我留下的嫁妆?那方才江小姐又如何说是你们养的我呢?” 沈氏顿时语塞,江若雪亦是咬紧了唇,而围观百姓则是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而且,我都不知道了,我每日里粗茶淡饭,一年也穿不上两件新衣裳,又被送去别庄五年,竟然能用掉将近五百万两白银!啧啧啧……”江暖心露出一副想不通的模样,还故意拿眼睛去瞟江若雪与沈氏身上的华服,“而且我娘留给我的几十间铺子后来也都变成了江夫人的私人财产,难道这些也是我用的?” “是啊,看来是这江府不厚道,这银子肯定都被江夫人吞掉了!”围观百姓的舆论开始倒向江暖心这边。 “听说大小姐在别庄一待就是五年,江府还真是不厚道!”有人开始叱责江府。 “江暖心,你别血口喷人,说话要有证据!”江若雪恨恨瞪着江暖心,她真是恨不得能撕烂了那张脸。 “想要证据是吗?”江暖心忽而勾唇,清眸中闪过一抹寒芒,她从袖中取出一物,“雷大人,这是当年我娘出嫁前,先皇御赐的宝贝清单,以及我娘入府后造的册子!不知这些可能成为证据?” “本官看看!”雷厉风连忙命人取过,他一边翻着那本小册子,突然就站了起来,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 “雷大人,那些肯定都是江暖心伪造的,都是假的!您不能信她啊!”江若雪见状顿时急了,竟不顾这是在公堂之上,就开始叫嚷起来。 “混帐!”雷厉风猛地一拍惊堂木,一对厉目怒瞪江若雪,“本官眼睛没瞎,还能分辨的出真假,由不得你在这里吵闹!来人,江若雪胆敢对先皇不敬,掌嘴二十!” 此话一出,全场除了江暖心之外,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我,我哪里对先皇不敬了?”江若雪见有衙役拿着木板过来,她顿时恐惧了。 “这一份清单,有先皇御笔题字,还盖有玉玺,你竟敢污蔑说是假的,岂不是对先皇不敬?!”雷厉风冷声喝道,他猛地将一块令签扔下,“掌嘴!” “啪啪啪……”那两名衙役毫不手软,根本就不容江若雪反抗,一连二十下,不出片刻就打完了,而江若雪已然是满嘴的鲜血,牙齿都掉了几颗,趴在那儿痛得发抖。 “雪儿!”沈氏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她连忙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江若雪哭号起来。 “住口!公堂之上,哪轮你如此喧哗!”雷厉风显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看着这一对母女,只觉厌烦的很,“再不住口,连你也打!” 沈氏哭号的声音霎时戛然而止。 “雷大人,能宣判了么?”江暖心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冷笑。 “证据确凿,现本官责令镇国公府将原本属于江暖心的财物一并归还,限期一日!”雷厉风沉声说道,“如若不遵,本官定要将此事报于皇上!”说到这,他朝皇宫方向一抱拳。 “雷大人,难道就凭那几张清单,就能说明这些宝物都是江暖心的吗?”此事,跟在后面赶来的江旭闻言也怒了,“况且,内人既然已嫁入江府,她的嫁妆自然也都是江府用度!凭什么都要给她!” “江大人此言差矣,”雷厉风显然平日与江旭不对盘,此时只见他冷冷一笑,毫不客气道,“如果只是寻常嫁妆,自是不必全部归还,可是这里面有御赐之物,况且白大小姐当初造了册之后,还请了先皇加盖玉玺,上面注明如果他日江暖心想要离开镇国公府,她有权将所有财物讨回!” 雷厉风拿起那纸小册子,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玉玺与先皇御笔题字,挑高了浓眉,讽道,“看清楚了没有?” 江旭疾走几步,到了桌子前,这一看,他眼睛倏地睁大,有不信和愤怒交织闪现,双拳亦是在身侧握的死紧,直到此时他方才明白,原来白桦她早已料到一旦她身亡,江暖心在镇国公府的日子定然不好过,所以留了这一手! “好好好!”江旭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突然转身就走。 “老爷!”沈氏在听到雷厉风那番话后也当场傻了,而江若雪一听要将全部宝物还给江暖心,她更是大惊失色。 “大小姐,您请回,这件事本官定会派人督促!”雷厉风望向江暖心,恭敬道,“明日的这个时辰,一定办妥!” “有劳大人!”江暖心亦是抱了抱拳,拿回那清单与小册子,转身欲走。 然而就在此刻,江若雪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忽然爬了起来,她手里也不知道抓了什么,猛地朝江暖心撒了过来,一边口中还在大嚷,“江暖心,你去死吧!” “啊!”围观百姓顿时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雷厉风则是猛地皱起双眉,立刻下令,“抓住她!” 可是那些兵卒离得远,而江若雪又是猝不及防之下扑向江暖心,眼看那一包粉末纷纷扬扬全部都要落在江暖心脸上,江暖心黛眉一紧,立即嗅出那是可致人皮肤溃烂的毒粉,她连忙挥起衣袖,同时脚步后撤,试图躲开那包粉末的攻击范围。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兵卒害怕江暖心受伤,会连累他们被燕王责难,他们此时竟然全部拥了上前,江暖心后退的脚步霎时被阻,而此刻,那铺天盖地的粉末也袭到面前,只是眨眼的工夫,眼看就要落在她脸上,江暖心心急如焚,却根本就来不及避开。 “哈哈哈!江暖心,就算你长的美又怎样,我今天就要毁了你,让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倒要看看燕王和天音公子还会不会看上你!”江若雪满嘴的鲜血,已然是丧心病狂,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毒粉,竟然一包扔完又扔一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暖心忽觉眼角有一道墨影一闪,她眼前一花,仿若有千万道掌影瞬间滑过,霎时间,空气中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是江若雪的声音! 江暖心还没来得及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就发现自己已被一具温暖的胸膛拥在怀里,瞬间带出一丈开外,有焦急的声音响在耳畔,“暖暖,有没有事?” 是独孤澈!他竟是在这样危急的紧要关头赶到,从而救了她一命! “我没事!”江暖心仰首看着他紧张的俊颜,浓密卷翘的长睫下,清眸幽幽,有潋滟的波光闪动。 独孤澈犹自不放心,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方才当他看到江若雪朝江暖心撒毒粉,而江暖心竟然被那帮愚蠢的兵卒堵在中间无法动弹之时,他害怕地心都快跳出喉咙。 还好!她没事! “啊!我的脸!” ------题外话------ 这几天忙得脑子不够用,卡文卡得要shi了, 正文 103 名誉扫地 103 “啊!我的脸!我的脸!” 就在独孤澈紧张检查江暖心究竟有没有受伤之时,江若雪也在那边惨叫出声,这一声实在凄厉如鬼,众人顿时感觉像是被利爪挠过了耳鼓,心里一阵发毛。 “怎么了雪儿?”沈氏连忙去扶江若雪,却立即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恐惧尖叫,“啊!你的脸?!” 江暖心与独孤澈此时也转眸看向江若雪,然而就连见惯了人头落地血如泉涌的独孤澈也不由凝起了剑眉,江暖心则是下意识抓紧了独孤澈大手。 京兆尹府衙本是严肃的公堂所在,可是此刻却被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加上那样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一时间,公堂上鸦雀无声,那些围在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们更是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此时的江若雪怎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只见她满嘴的鲜血,大张的嘴里门牙都被打落了,可是所有的这些都比不上她脸颊上正在红肿溃烂的皮肤来得骇人。 “啊!痒死了!好痛!”由于剧烈的麻痒,江若雪伸手使劲在脸上挠着,可是这一挠,她脸上本就在腐烂的肉竟然就这么被抓了下来,然而即使如此,那股麻痒入骨的剧痛还在持续,江若雪躺在地上痛得打滚,像是疯了一般尖叫着,两只手还拼命在脸上抠,那些溃烂的腐肉霎时如同粉屑一般簌簌落下,她的脸很快就被挠烂,红红黑黑的腐肉下,白骨都现了出来。 独孤澈剑眉倏地一紧,他咬紧了牙关,冰眸中陡然迸出凶猛的戾气,他突然感觉心中一阵后怕,如果,如果他再晚来一步,那么此时躺在地上痛苦万分的人是否就会是江暖心? 此时的江暖心也咬紧了粉唇,紧凝的黛眉下,那对清冷的眼眸猛地眯紧。 雷厉风在惊恐过后,悄悄抬眸去看独孤澈,却在看到他冷若冰山一般的脸色时,立即眼角一抽,敏感地意识到大事不好。 由于是审案,一概无关的人都不准进入大堂,落影与连翘白芷二婢都是站在门外,所以,当他们看到江若雪突然袭击江暖心时,都是第一时间往里冲,却不想还是慢了独孤澈一步。此刻,三人俱是惊魂未定,心中后怕连连。 眼看江若雪又要去抠自己的眼睛,先前被这一幕惊呆了的沈氏顿时反应过来,她陡地发出一声尖叫,连忙扑过去想要阻止江若雪的自残行为,“雪儿,不要啊!” “好痛!娘,我好痛啊!”江若雪疼得浑身痉挛,她双手被沈氏缚住,就用头去撞地,很快就撞得头破血流,就连眼睛里都流出了黑色的血。 沈氏见此情形,心疼得都快要死了,“雪儿,雪儿!你别吓娘啊!” 与沈氏一同来的李嬷嬷也在此时反应过来,她急忙冲了过去,脱下自己的袍子就往江若雪已然比厉鬼还要可怖的脑袋上蒙。 江暖心知道,李嬷嬷这是想要去维护江若雪的闺誉呢,毕竟一个闺中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若此,对闺誉影响极大。不过,江暖心眯起的眸中忽然掠过一抹冷笑,江若雪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恐怕以后也不敢再有哪个男人敢上门提亲了吧! “娘,救我!救我啊!”江若雪痛得几乎快要晕过去,她死死抓住沈氏的胳膊,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她突然想起昨夜玉华殿内独孤睿说江暖心就是风华公子的那段话,她猛地朝江暖心的方向跪了下去,“姐姐,姐姐,求你救救我!妹妹知道错了!妹妹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暖心黛眉一挑,她没想到江若雪竟然还有脸来求自己去救她,方才若不是独孤澈及时赶到,那么此时面容溃烂的就是她了,到那时,只怕江若雪与沈氏只会得意地看着她,根本不会有半分怜悯。 “我不懂江小姐在说什么!”彼时,江暖心眸光倏然一冷,眯起的清眸里是绝杀的冷漠。 “大小姐,大小姐,求你救救雪儿吧,她也是一时糊涂,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呀!”沈氏想起江暖心曾用古怪的法子救了太安公主,她心中燃起希望,立即也跟着跪下去,咚咚朝江暖心磕起头来。 “江夫人此言差矣,江小姐要看病当然是去找大夫,你们来求我作甚?”江暖心眯眸冷笑。 “大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开开恩,救救二小姐吧!”那李嬷嬷也在此时跪下,满脸哀求看着江暖心。 江暖心懒得再搭理三人,她拂袖准备离开,江若雪却在此时猛地扑了上来,声嘶力竭吼道,“姐姐,我知道你就是风华公子,你能救太安公主,一定也能救我,只要你今天救了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然而还不待江若雪扑过来,独孤澈已然揽着江暖心的纤腰闪到一旁,江若雪顿时扑了个空,此时的她头上蒙着灰布袍子,衣衫已被黑红色的血染透,前襟与手上还沾着许多碎肉末,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 “雷厉风!”独孤澈见雷厉风竟然眼神发愣,对于这一切毫无反应,陡地一声冷喝。 “在!”雷厉风霎时反应过来,连忙指挥手下兵卒上前捉住江若雪。 沈氏见江若雪被按倒在地,那灰色袍子上又有一大片血涌了出来,她立刻冲了过去,拼命去推那些兵卒,“滚开!不准碰她!” 而江若雪也知道今天江暖心是绝对不会救她了,她再也不管不顾地叫骂起来,“江暖心,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活在痛苦里,永远也得不到幸福!” “住口!”独孤澈大怒,猛地一掌拍了过去。 江若雪霎时闷哼一声,身体凌空飞起,狠狠撞在柱子上,头上蒙着的灰袍被风掀起,她委顿在地,捂着胸口,胸脯剧烈起伏起来,烂的可见白骨的脸上,那两只眼睛充斥着血红色彩,她像是不能呼吸了,忽然张大嘴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随即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黑血。 江暖心原本已准备离开京兆尹府衙,此时闻听江若雪竟然还敢用如此恶毒的话语诅咒她,她的心莫名一跳,瞳孔骤然缩紧,眼底有冰冷的杀气掠过,“哦,是么?”粉唇一咬,江暖心忽而挑眉冷笑,“我到今天才看清楚原来江若雪你根本就不能被称作是人,你就是一条疯狗!” 江暖心倏地转眸去看围观百姓,眼珠子一转,她面上突然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你们都看见了,明明是江若雪见讹不到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所以气急败坏,想毁了我的脸,幸亏燕王爷及时赶到,我才免遭于难!” 说到这里,江暖心还用那怯生生的眼神去看面容冷毅的独孤澈,完全就是一副小女儿的娇态,她又生得那般美,此时在场的,除了恨毒了江暖心的沈氏主仆,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阵目眩神迷,只觉得心在胸腔内狂跳起来。 彼时晌午未至,春日的阳光温暖柔和,有点点金光跳跃在江暖心浓密纤长的羽睫上,那对波光潋滟的水眸中仿佛有流光溢彩。 从听到江暖心开口时起,独孤澈就一直在看着她,此时,他粗大的喉结亦是上下滚动起来,她鲜有露出的如此柔弱的一面,竟直接令他体内的保护欲暴涨,身下某处好像也汇聚了热气,像是要爆炸了,独孤澈急忙握紧了拳头,强行按下想要亲那对灵动清眸的欲望,正神思恍惚间,他却见江暖心望着他的眼眸中有狡黠一闪而过,独孤澈顿时挑了眉梢,冰眸中的煞气倏然消散,转而被浓到化不开的宠溺代替。 他也大体猜到江暖心想要做什么了,于是便松开了大掌,冰冷眼眸淡淡扫向像死狗一样躺在那里苟延残喘的江若雪,独孤澈眼底骤然掠过一抹冷光,方才若不是江暖心拉了他一下,他及时撤去了八分内力,那江若雪现在恐怕已然成为一具死尸了。 不过,就这么让江若雪死,确实是太便宜她了! “而且不但我不是那位妙手神医风华公子,就算我是,你们来评评理,对于一个企图毁我容貌的毒妇,我没本事救她,就该被她诅咒吗?”江暖心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她往独孤澈怀里偎了过去,娇弱如那一朵风中轻颤的莲花,像是被方才那一幕吓的不轻。 世人皆爱美,况且方才众人也都看得清楚,明明就是那江若雪行凶不成,反而自食其果,才会变成如今这般鬼样子,于是便有人大声斥道,“大小姐,还救什么!?那样的毒妇就应该一剑杀了她!” “是啊!明明就是她自己想要害人,竟然还敢反咬旁人一口,如此恶毒之人,真应该将她沉江!”有人怒声道。 这一下,那些围观百姓纷纷附和起来,“沉江!沉江!” 江若雪刚刚从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的剧痛中稍稍清醒了些,就听见所有的人都在叫嚷要将她沉江,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她要告诉那些愚蠢的百姓们,江暖心的真正面目是何其可憎,她这么说不过是在博取同情,可是她微弱的话语却被那些震天的喊声给覆盖。 沈氏也害怕了,即使她也害怕看到江若雪那张脸,但母性让她无法弃自己的孩子于不顾。李嬷嬷也靠了过去,主仆三人依偎在一起,看着那些恨不得将他们撕吃了的百姓们,心里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江暖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死,实在是太简单了,江若雪与沈氏不是最注重名声吗,那么她就要让她们名誉扫地,从此没脸见人! 眼看秩序有些混乱,雷厉风顿时一拍惊堂木,“肃静!” 百姓们陡然安静下来,江暖心也在此刻走到沈氏与江若雪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们,由于她是背对着那些百姓,所以此时她眸中那样冰冷的寒意只对着江若雪与沈氏射出,江暖心就这样冷冷看着江若雪与沈氏,直到这二人开始在她满是煞气的眼神中颤抖,她方才勾了唇角,伸手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最后一粒药丸。 “毕竟姐妹多年,你不仁,我却不能不义,这是当初风华公子赠我的解毒丸,今天就便宜你了,江若雪,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话,以后,多多行善!”江暖心扔下那粒药丸,裙角一旋,当她再次转身面对百姓们时,她脸上的冷厉倏然如云雾消散,眼神里布满的痛心疾首令所有的围观百姓都为之唏嘘。 “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这是在以德报怨啊!” “哼,大小姐心肠实在太好了,要是我,我才不救,对于那样的毒妇,就该让她烂成骷髅!” “就是,这么恶毒的女人真是世所罕见!” “……” 江若雪根本就像是没听见这些不堪入耳的评论,她盯着那粒躺在灰尘里的黑色药丸,丑陋的面容上,那对比厉鬼还要恐怖的眼睛陡然一亮,她拼命爬过去,捡起那枚药丸就往嘴里送。 “我们走!”江暖心走到独孤澈身边,她微抿了唇角,冲他眨眨眼。 独孤澈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他点头,随即牵了江暖心的手准备离开。 此时,却有人质疑,“咦,之前不是说燕王殿下看上了江二小姐,还打算一同迎娶的吗?” 独孤澈闻言,冰眸倏然一冷,他猛地转眸看向那说话之人,“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实在太过寒冷,那个不过是无心说了一句的男子霎时被吓得浑身哆嗦起来,只见他满脸恐惧看着独孤澈,面色惨白,根本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已然服下解毒药丸,感觉到自己脸上那种像是被万虫嗜咬痛苦渐渐消失了的江若雪也在此刻朝独孤澈看去,尚不知自己已经变得比鬼还要难看的她眼睛里含了期待,她多希望燕王殿下能够像对江暖心表白的那日一般告诉全凤京城的百姓们,他会娶她! 可是,独孤澈自始至终都是紧紧牵着江暖心的手,他根本就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给她,江若雪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本王说过,这辈子除了江暖心,不会再有任何女人,下次如果再有人敢乱说话,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独孤澈冰眸扫视一圈,俊颜冷冽霸气,高大的身形无形中散发着一股巨大的压力,所有的百姓们都在这样凌厉的气势下跪倒在地。 “是!王爷!” 江暖心不由抿了唇角,她定定凝望着那张令人怦然心动的俊颜,上一次他在簪花大会说这番话时,她还没什么感觉,因为那时候她尚没有爱上他,可是今日,她的心却因为这样一句表白猛地狂跳起来。 “不!”江若雪眼中最后的光亮也彻底消失了,为什么会这样?那一日燕王殿下明明对着她笑的,还只饮了她一个人敬上的酒,难道这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吗? “雷厉风,接下来的事不需要本王教你做了吧!”独孤澈忽而转眸冷凝着目瞪口呆的雷厉风,他的眼神锋锐冷漠。 “是!是!王爷!”雷厉风忍不住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他刚上任就碰到这样一桩大案,如果办不好,肯定对他的声誉有影响,何况现在还有燕王施压,他突然感觉压力山大! “暖暖,我们走!”独孤澈握紧江暖心素手,他实在爱极了她那柔弱无骨的纤长玉手,一经握上,他就再也舍不得松开。 江暖心没有说话,她从独孤澈方才再次说这一生只会娶她一人之时就一直在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清眸中掠过崇拜和骄傲,她觉得今日的独孤澈真帅,尤其是当他发怒时,那样的气势,竟宛如那九天之上的战神。 “还有——”独孤澈刚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他回眸看着那些京兆尹府衙的兵卒,冷声道,“每个人领一百军棍!” 就是因为这些蠢货,才令他的暖暖身陷险境,他都不敢想象,万一今日他稍有耽搁,来迟一步,那么他的暖暖将会遭受多大的痛苦! “谢王爷!”那些兵卒早在看见独孤澈身影时就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不想独孤澈只是罚他们领一百军棍,虽然这一百军棍受下来,不死也丢半条命,但好歹还有一线生的希望。 独孤澈与江暖心携手离开,墨紫色的身影高大挺拔,黛色丽影纤柔婉约,当两人渐行渐远,众人只觉眼前像是出现了一幅水墨山水的泼墨画卷。 即使走出很远,江暖心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议论声。 “江大小姐心地真好,那个二小姐这么对她,她都不计较!” “是啊,人还那么美,哎,我早说过江大小姐不可能是表面那般庸碌的!瞧,被我说中了吧!” “就会马后炮,也不瞧瞧你那副样子,也敢肖想江大小姐!” “说我?难道你不是?哎,说真的,这一辈子能有幸看见这样美的女子,死也无憾了!” “……” 独孤澈与江暖心并未走远,两人在离开众人视线后,便闪身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正文 104 入住燕王府 104 “暖暖!”独孤澈猛地将江暖心压在了墙上,一手揽着她纤腰,一手撑在墙壁上,深邃黑眸低垂,他看着阳光下清灵美丽的少女,嗓音有些喑哑。 “嗯?”江暖心还在朝巷外探头探脑,她会拉独孤澈来这,就是因为她要亲眼看着江若雪如丧家之犬被所有的百姓们唾弃鄙视。 她今日原本是想让江若雪就被那毒粉蚕食至死的,可是当她听见江若雪竟然还敢用那般恶毒的言语诅咒她时便改了主意,呵!既然江若雪如此不知好歹,那她自然也不必对她客气! 江若雪不是最骄傲她的高贵身份与美貌的吗?那么她就让江若雪从此做个“无脸佳人”!一辈子生活在恐惧之中! 她给江若雪的那枚解毒丸虽然确实能解百毒,可是她也在将其扔给江若雪时做了点手脚,一旦江若雪服下,那么每个月的今日,她都将再次经受如同今日一般毒发时的剧痛!而且,即使江若雪的毒真的解了,顶着那样一张丑陋破败的容颜,恐怕才是对江若雪真正的打击! 江暖心听独孤澈叫了她一声后就没了声息,不由收回视线,抬眸看向他,无辜地眨眨大眼睛,很迟钝地问道,“干嘛?” 独孤澈深深凝望着眼前这张怎么也看不厌的绝美容颜,黑眸倏然变得邃深如海,他一句话没说,忽地俯身一口含住了那令他魂牵梦萦怎么也亲不够的粉唇。 江暖心一愣,直到口中被异物填满,浓郁好闻的男性气息充盈在鼻间与口中,她这才反应过来,尼玛,竟然又被强吻了! 江暖心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厮怎么每次都是那么猴急的,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算了,既然他喜欢这么热烈的方式,那她就勉为其难配合一下吧! 这么一想,江暖心忽然就伸手勾住了独孤澈脖子,同时踮起脚尖,努力仰首迎上他的吻。 上辈子她从那些小说电视里学来的接吻动作和要领终于派上了用场,柔软的丁香顿时纠缠起火热,辗转吸吮,气息交融,他大掌紧紧贴在她脸颊,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一捧软雪似的凝脂玉肤。 这一吻激烈而缠绵,她的味道如同天山上的雪莲花一般清冽香甜,他就像是一只凶猛的饕餮,狠狠攫取着独属于她的清香。 彼时金乌破开云层,陡然大放光芒,炙热的阳光透过窄巷上方那一线天空洒落,有风骤起,卷来阵阵花香,高大的男子深吻娇小少女,点点金色飞舞在半空中,盘旋在他们周身,这一幕,美得如梦似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吻方才结束,江暖心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伏在独孤澈胸口,一只手放在他劲瘦的腰间,一只手搭在他亦是不断剧烈起伏着的胸膛上,低低喘息着,独孤澈抱着她,他揽着她纤弱的香肩,像是在呵护一件绝世珍宝,根本就舍不得松手。 “暖暖!”良久,独孤澈伸出长指勾起江暖心精巧的下巴,望着眼前玉脸酡红,宛如一抹朝霞映雪的少女,他眼底有着深深的迷恋,“我们尽快成亲!” “可是你父皇那边会同意吗?”江暖心掀起眼帘,纤长的睫羽如那蝴蝶展翅,她迎上独孤澈深情若斯的黑眸,水光潋滟的双眸中染了一丝担忧。皇帝毕竟是独孤澈的父皇,她不想让他左右为难。 “我不管!我就是要娶你!谁也不能奈我何!”独孤澈眯起冰眸,周身倏然迸出冰寒的戾气。 江暖心定定看着他,英气的黛眉微微蹙起,“不过我得先去和洛天音商量一下!” “我们成亲和他商量什么?”独孤澈眸光倏地一沉,眼底闪过冷厉和不悦。 “你想哪去了?”江暖心斜了独孤澈一眼,娇嗔道,“我是要去告诉他我不会嫁他,好退婚嘛!” 独孤澈闻言这才松了眉心,他低头又亲了亲江暖心有些红肿的粉唇,在她口中低喃,“暖暖,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将你抢走!” “你也是我的!”江暖心张嘴就咬了独孤澈薄唇一下,清灵明澈的幽黑眸子里染了点点认真光芒,“我也不许你再用这张嘴亲任何别的女人!” “好!”独孤澈心头一软,有一种异常甜蜜的感觉漫上心尖,他舔了舔嘴唇,口中倏然弥漫上一丝铁锈味,他不由轻叹一声,伸指轻轻勾了勾江暖心挺翘的琼鼻,“小野猫!你瞧,都破皮了,下次不准咬我!” “就咬就咬!”江暖心在独孤澈刚毅方正的下巴上蹭蹭,她发现他的下巴中间也有些凹进去,看上去非常性感,于是她装模作样又轻轻咬了一口,独孤澈只是含笑看着江暖心调皮的行为,他附在江暖心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江暖心顿时就红了脸。 “下流!”江暖心轻叱一声,转身想躲开他,却突然想起方才那千钧一发的一幕,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了,你刚刚那一招好厉害,是什么武功啊?” “哪一招?”独孤澈挑眉,“你是说破云掌么?” “嗷嗷嗷,那就是破云掌呀?天岱十大高手排名第三的秦问天是你师傅?”江暖心顿时两眼发光,一脸崇拜地揪住独孤澈衣襟兴奋道,“好厉害好厉害啊!” 之前江若雪朝她撒粉末,那些粉末都是随风飘散的,江暖心向来自信,她知道自己的武功不低,原本可以利用轻功闪避,可是无端被那些手忙脚乱的兵卒挡了退路,当时她都差点以为自己肯定躲不开了,没想到及时赶来的独孤澈竟然一招就将那些四处飞散的粉末汇聚在了一起,再全数奉还给了江若雪,这才会有后来江若雪整张脸溃烂的那一幕。 “你如果想学,等我们成亲后,我去问过师傅,若是师傅同意的话,我教你!”独孤澈屈起食指,以指背轻抚江暖心白玉般的小脸,眼中含满了宠溺,也只有和江暖心在一起时,他脸上常年不变的冰寒才会消融。 “真的?”江暖心闻言一喜,心里悄悄盘算起来,如果她也学会了破云掌,那么是不是就能打赢大面瘫了呢?但她随即便反应过来,蹙起了黛眉,噘着小嘴瞪独孤澈,“原来还有条件啊!”她就知道这厮绝对不会吃亏! “当然!”独孤澈挑高剑眉,一本正经道,“你不嫁我,我师傅肯定就会当你是外人,他怎么会同意让你学他的毕生绝学?” “那如果我想学乾坤指,难道我也要嫁给洛天音不成?”江暖心不由自言自语起来,上次在拔剑山庄,她就看出来洛天音使的是乾坤指,也是她心心念念想学的绝学之一呢! “暖暖,你说什么?”独孤澈耳力是何等惊人,他顿时就怒了,“你除了我,谁也不准嫁!” “我说着玩的!我又不爱他,我怎么会嫁他呢?!”江暖心连忙陪起笑脸,哎,看来如今洛天音的名字在独孤澈面前是提都不能提啊,一提他保准就会发怒。 恰好此时京兆尹府衙公堂那边响起了一阵喧哗声,江暖心连忙转移话题,“快看,出来了!” 独孤澈却有些发怔,方才江暖心是说她不爱洛天音,所以不会嫁,那么她愿意嫁给他,岂不是等于承认她……爱他…… 这一刹,独孤澈双眸倏然亮起,竟比那天空之上的金乌还要耀眼炙热,他的心也因为狂喜而在胸腔内猛地跳了起来。 “喂,大冰山,快来看呀!”江暖心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巷外的那一幕吸引了,她一点也没发现独孤澈的异样。 只见那沈氏主仆三人跌跌撞撞从京兆府尹的公堂里出来,江若雪浑身是血,衣衫上挂满了腐肉,李嬷嬷的那件袍子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她只能用袖子遮挡住江若雪已然烂至骨头都露了出来的脸,不让那些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们看到曾经也因为美貌享誉凤京城的江若雪如今的凄惨模样。 然而那些百姓们早已看清楚江若雪的为人,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指责江若雪蛇蝎心肠狼心狗肺,更有甚者不知从哪弄来的臭鸡蛋烂菜叶,纷纷往江若雪身上砸去。 沈氏与李嬷嬷只能拼着命用身体挡住那些攻击,而江若雪则是不住声地咒骂那些百姓。 一行人好不容易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可是那些百姓委实过于激愤,竟然全部结成人墙阻拦着不让走,最后还是那雷厉风派了兵卒疏散了百姓们,江若雪所乘坐的马车才得以前行。 而那雷厉风也在此时朝江暖心所站的方向看过来,只见他扯了扯嘴角,方脸庞上一对吊环眼亮晶晶的。 江暖心见状不由挑高了黛眉,她随即环抱双臂,抿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这雷厉风还真有意思,虽然江若雪今日行凶不成反致她自己受害,但也是要定罪的,少说也得关上十天半个月,可是这位以公正廉明不徇私而闻名的新任京兆府尹竟然就这么放她回府,若是她方才没有看错的话,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邀功,他在告诉她:看,这样是不是比直接将江若雪投入大牢更加来得大快人心?! “暖暖,你在看什么?”独孤澈很不满江暖心不关注他,他也根本就不在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他的所有努力终于有了成果,这世间还有什么事能比听到他愿意倾尽生命去爱的女子终于承认也爱着他更让人激动的? “我觉得那雷厉风挺有趣的!”江暖心眯着眼睛,笑嘻嘻说道。 独孤澈倏地蹙紧剑眉,他冷冷望向尚未收回视线的雷厉风,眼中染了不悦。而那雷厉风在撞上独孤澈阴森可怖的眼神时,顿时打了个寒噤。 “暖暖,叫我的名字!”独孤澈薄唇一抿,忽然冷声开口。 “臭面瘫!”江暖心随口应付了一句。 独孤澈沉默,江暖心好半晌听不到他声音,于是回眸朝他看过来,却在看到他一脸阴沉表情时忍不住挑了眉梢,“怎么了?”她问,同时心里一阵忐忑,她好像没干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吧,怎么他脸色这么难看? “你刚刚叫我什么?”独孤澈却是眯着冰眸,看着眼前这张让他爱到舍不得苛责的玉颜,咬牙问道。 “臭面……啊?哦……”江暖心眼珠子一转,立刻反应了过来,尼玛,原来这坨大冰山是在计较这个! “嗯?”独孤澈眯起黑眸,像是暗夜里亟待捕食的猛兽。 江暖心向来十分懂得见风使舵,彼时她绝美的小脸上迅速绽开一朵如花笑颜,她拽着他衣袖扭啊扭地,娇声唤道,“小澈澈!” 独孤澈眼角顿时一抽,总觉得后背一阵发毛,“难听!” “那就——澈澈?”江暖心笑嘻嘻道。 “不!”独孤澈摇头。 “小澈?”江暖心见独孤澈竟然还是摇头,她都想要朝他竖中指了,这坨面瘫怎么那么难伺候啊,不就是一个称呼吗!至于要求那么多吗? “你总不是要我叫你哦——爱郎吧!”江暖心一头黑线。 “这个好!”独孤澈闻言眼神却是一亮。 “可是,好丢人!”江暖心嘴角抽搐。 “那……就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独孤澈摸了摸下巴,望着江暖心的眼眸里布满了笑意。 “我能拒绝吗?” “不能!” “那好吧!”江暖心眨眨眼,随即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爱——郎!”她还故意拖长了音,这一声唤得可谓是婉转多情,原本她是想去恶心独孤澈的,却不想自己倒是抖了两抖。 “暖暖,你真可爱!”独孤澈感觉自己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开心过,他伸手揉了揉江暖心头顶,黑眸中盈满了宠溺,“叫我擎苍!”他忽然俯身,咬住江暖心玉润的耳珠,在她耳畔低声道。 “擎苍?”江暖心小脑袋往后缩了缩,躲开那他呼出的烫人热气,她是觉得独孤澈这厮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比她这个从异时空穿越过来的人还要开放。 “这是我母妃按照前朝皇室族谱给我起的名字!”独孤澈解释道。 “这样啊!”江暖心恍然大悟,她旋即抿唇一笑,看着眼前这张俊颜,娇声唤道,“擎苍!” 这一瞬,独孤澈的眼中似有耀眼光芒闪烁,竟比那春日里万顷碧波还要迷人。 “暖暖,你准备去哪住?”独孤澈知道江暖心从今日起已然彻底与镇国公府决裂,她是绝对不会再回镇国公府了,所以他要问清楚江暖心接下来的打算。 “拈花小筑不能暴露,我大概会去擎北侯府住一阵子!”江暖心道。 “暖暖,”独孤澈蹙起剑眉,“你有没有想过,如今肖家党羽视你为眼中钉,他们可能会派人暗杀你!” “我才不怕!”江暖心眼中迸出狠戾,她冷声道,“只要他们敢来,我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那擎北侯府呢?”独孤澈摇头,“你有没想过,擎北侯府可能也会被杀手攻击?” “那怎么办?”江暖心眸光倏地一沉,外祖母年事已高,大舅舅不日就将回边疆,二舅舅又是文官,白子涵虽有武功,但双拳难敌四手,一旦有杀手攻入,府中侍卫根本救不过来,剩下的那些老弱妇孺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你不能住在擎北侯府!”独孤澈眸光闪了闪,循循善诱,“跟我回王府,我会派王府暗卫保护擎北侯府!” 江暖心顿时斜眼鄙视独孤澈,原来这厮说那么多的目的还是想拐她去他燕王府啊! “暖暖?”独孤澈见目的被发现,他脸不红心不跳,干脆直接挑明,“你不是想让洛天音死心吗?那就跟我回王府!” “和你回王府又与让洛天音死心有什么关系?”江暖心不解。 “如果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了,就不会再缠着你了!”独孤澈沉声道。 江暖心无语,独孤澈这厮,也太卑鄙了吧。 “可是你父皇那边……” “父皇并没有下旨废掉我们的婚约,所以我们现在仍然是未婚夫妻!”独孤澈言简意赅,他倏尔挑眉,“暖暖你放心,在我们大婚前,我不会做不尊重你的事!” “嗯,那大婚之前也不准再亲我了!”江暖心转身朝巷外走去,同时心里也在思忖,其实住进独孤澈王府也没什么坏处,至于外界会怎么传言——她从来都不是在乎那些虚名的人! 况且他们本就有着婚约,不如就趁此机会向某些人表明一下决心! “暖暖!”独孤澈见江暖心撂下这句话就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急追几步,却见江暖心正吩咐一直守在巷外不远处的连翘白芷二婢回镇国公府收拾东西,一会去燕王府找她,独孤澈顿时狂喜,江暖心真的答应了! “喂,大面瘫,走啦!”江暖心吩咐完连翘白芷,一转身,见独孤澈站在原地发愣,不由挑眉叫道。 “你叫我什么?”独孤澈眼眸倏地一沉。 江暖心连忙捂嘴,随即弯了眼角,“不好意思,叫顺口了!擎苍!擎苍!” ** 燕王府。 当独孤澈牵着江暖心玉手进府之时,所有燕王府的侍卫仆役们都震惊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用惊艳的眼神看着那一抹黛色身影就这么与他们的王爷偕手走来,这二人站在一起,一个高大,一个纤柔,就宛如那日月当空,所有的光华璀璨仿佛都集中在这二人身上,尤其是二人容貌又都是这般出色,并肩而立时,宛如神仙眷侣一般惹人艳羡。 如今,全凤京城无人不知江家大小姐是璞玉蒙尘,其实那张布满了胎记的丑陋面容下隐藏了绝美容颜。 而且坊间都在猜测江暖心明明如斯美貌,却为何偏偏要假扮丑女?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独孤澈也问了这个问题,江暖心却也是摇头不知,她的记忆里,似乎是从她懂事时起就一直戴着面具,白桦去世前,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露出真容,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江暖心原本也只是打算在新婚之夜让独孤澈一个人看她的模样,昨夜若不是江若雪与肖雅倩相逼,恐怕她会将这个秘密永远保守下去。 江暖心不知道白桦所说的杀身之祸究竟是危言耸听,还是真有其事,但如今既然她的真容已经暴露,那么再去担心也是枉然,不如就走一步算一步,也许这样还有助于帮她查明自己真正的身世! 独孤澈吩咐白蓝紫青四婢去将紧邻紫宸轩的那间院子收拾出来,而他则带着江暖心去了自己的书房。 白蓝紫青四婢领命退下,白露紫寒与慕青俱是掩不住面上的羡慕,她们在羡慕江暖心竟然如此美丽,更加羡慕她能得到她们心目中的战神王爷全部的宠爱,同时也为独孤澈高兴。 除了初蓝,当初蓝第一眼看到江暖心时,她眼中也瞬间被惊艳布满,然而当她看到独孤澈一直紧握江暖心的手不松开时,那丝惊艳便随即变为极致的愤怒和嫉恨。 此时,初蓝一边咬着牙在清扫悠然居,一边在心里咒骂,慕青看出初蓝神情不对,她不由摇摇头,这些日子以来,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白露和紫寒都已明白过来王爷不是她们能够肖想的,只有这个初蓝,总是对她的话不以为然,还说男人都爱尝新鲜,王爷不过是因为江暖心野性,所以起了征服的欲望,时间一久,王爷玩腻了自然就将她给忘了。 慕青也曾警告过初蓝这种话千万不能在外面说,一旦王爷知道了,那么初蓝定是死路一条。 不过,慕青发现这初蓝根本就不将她的话当回事,每次王爷回府,她都会精心打扮,可是王爷的眼神一次也没落在她身上过,然而即使这样,初蓝却依旧不死心,她仍然在做着能被王爷看上的春秋大梦。 慕青与白露交换了个眼神,哎,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与此同时,紫宸轩内,江暖心正推开窗,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岸上栽种着垂柳绿树,一片生机勃勃。 “暖暖!”独孤澈从身后抱着江暖心,大手贴在她纤腰上,突然伸手指着右前方,“你上次就是在那里偷窥我沐浴的!” 正文 105 她的鼻子像鱼骨头一样漂亮 105 “臭!面!瘫!”江暖心额角倏地滑下一排黑线,嘴角猛抽,清眸里腾地一下燃烧起两簇火苗。 “擎苍!”独孤澈捏了捏江暖心琼鼻,看上去心情很好,冰冷的俊颜都跟着明朗起来。 “面瘫!”江暖心怒瞪笑得不怀好意的某人,咬牙切齿,“你不下流会shi啊啊啊!” “哪里下流了?”独孤澈一本正经道,“你本来就偷看我沐浴了!难道我说错了?”说完他还挑了挑那两道利剑似的剑眉。 “我哪知道你大冷天的半夜竟然会跑去湖里洗凉水澡——哦,我知道了!”江暖心黛眉猛地一紧,竖起一根玉般的纤指指着面无表情的独孤澈,一脸凶神恶煞,“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对哪个美人图谋不轨不成,所以才会大半夜的去冲冷水?” “哪有美人!”独孤澈叹气,伸指去弹江暖心脑门,“我从六岁时起就每天冲冷水,你乱想什么!?” “这样啊……”江暖心有些悻悻眨了眨大眼睛,脑海里陡地蹦出那一夜看到的独孤澈的劲爆身材,她的脸不由红了。 “怎么脸红了?在想什么?”独孤澈揉了揉江暖心玉润的小脸蛋,打趣道。 江暖心眼角一抽,囧道,“喂,不准揉我脸!” 可是独孤澈爱极了手下这凝脂般的滑嫩,他摸着摸着就舍不得放手了。 江暖心顿时怒了,挥手就去打那对爪子,“说了不准揉!跟揉宠物似的!” “喵呜!” 说宠物宠物到,江暖心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猫叫,丹青的声音随即响起,“王爷,江小姐的婢女来了!” “让她们候着!”独孤澈嗓音恢复冷凝,江暖心一掌拍开他就朝外边走去,独孤澈看着那张绝美而生动的小脸,冷硬的唇角也不由翘了起来。 此刻,紫宸轩书房外面的回廊里,连翘白芷分开站在两侧,一只灰色长毛戴着道士纯阳冠的肥猫正襟危坐在中央,那对奇异的金瞳还带着宿醉未醒的茫然,只见它狐疑地扫视了一圈四周,最后落在神情恭谨地丹青落影面上。小貔大人很纳闷,怎么它一觉醒来就出现在这里了? 还有谁来告诉它一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到底是谁?怎么一个个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它? 小貔大人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忽然脑中神光一闪,它想起江暖心前些日子跟它讲过的一个某某王爷嗜吃猫肉的故事,什么烤猫肉炖猫肉孜然猫肉土耳其猫肉的,小貔大人脑海里霎时迸出自己被叉在火上烤着的画面,它顿时惊恐了,嗷嗷嗷,这些人不会是抓了它来吃的吧! 尤其是当小貔大人看到与江暖心一起走出来的独孤澈时,那对金瞳猛地瞪大,它连忙举起前爪捂住嘴,简直恐惧地要大声尖叫了,真的是某某某王爷!天哪天哪!他们抓它来果然是为了吃它的! 不不不行,它得逃,绝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喵呜!”小貔大人惊恐万状,全身长毛都竖了起来,毛茸茸的尾巴上的毛更是根根直立,它迅速地观察了一眼四周,然后很嗨皮地发现在它身后就是院墙,于是小貔大人悄悄后退,后退,再后退,突然猛地一跃而起,以着与它肥硕猫身十分不协调的敏捷动作蹬上墙壁,打算翻墙逃跑。 所有人都没料到这只装扮奇怪的猫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拼命朝那高高的院墙上翻,一个个不由都目瞪口呆看着小貔大人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龙小貔!你干啥?”江暖心刚出来时还没注意到小貔大人,直到此刻看到它疯了一般想逃跑,她不禁蹙了黛眉,立刻吼了一声。 刚跳上墙头的小貔大人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江暖心的声音,它下意识回眸朝正抬着脑袋朝它看过来的人群中扫了一眼,没发现江暖心,于是它继续目不斜视专心跑路! “龙小貔,你给我下来!”江暖心不知道这只肥猫到底想干什么,她往前走了几步,仰首叉腰怒瞪苦逼的小貔大人。 这回小貔大人听清楚了,确实是江暖心的声音,原来江暖心也在这,那么它岂不是就不用再去害怕某某嗜好吃猫肉的王爷了! “喵呜!”小貔大人顿时兴奋地停下脚步,正准备跳下院墙,却在此时看到一名身着黛色衣裙的小美人正仰首望着它。 啊!那是怎样一张美丽的脸啊,眉不化而黛,如最漂亮的鱼干般长长飞入鬓角,眸子黑幽幽的,顾盼间,仿佛汇聚了所有山川大河的灵韵,比它见过的最漂亮的母猫还要美上十分;她的眼睛是那样的侬丽分明,让人一看就再也移不开视线,还有那小鼻子也是又挺又翘,像是用最好看的鱼骨头雕琢而出,那张粉粉嫩嫩的红唇,也宛如最鲜嫩的鱼肉,诱人品尝。 如果江暖心能读懂小貔大人此刻的心理活动竟然是拿她和它心爱的那些鱼骨头鱼肉鱼干相比,她肯定要当场炸毛暴走了! 晌午的天空,暖阳高照,燕王府内竹声悠然。 小貔大人愣愣看了江暖心半晌,金瞳里倏地冒出了一连串心形泡泡,嘴角口水也流得老长,一颗心在肚子里怦怦狂跳起来,它感觉自己对下面这个正看着它的小美人一见钟情了! 嗯,它要去问问她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某某王爷府上,是不是也被某某王爷抓来的! 这么一想,小貔大人也不怕什么嗜吃猫肉的某某王爷了,如果小美人也是被某某王爷捉来吃的更好,那么它正好可以英雄就美撒! 江暖心见小貔大人眼神呆滞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开始哗哗地流口水,她不由一脸嫌弃地再次大吼一声,“龙小貔,你给老纸滚下来!” 小貔大人刚刚欢快地跑了两步,却突然看到自己从自己一见钟情的小美人嘴里发出江暖心的声音,它脚下顿时一个趔趄,一脚踏空,只听“喵呜”一声惨叫,猛地从数尺高的墙头摔了下来。 “小貔大人小心!”连翘见状,连忙飞身过去,一把接住不停扑腾着四肢的小貔大人,从而避免了某大人被摔成肉饼的惨剧发生。 江暖心几步冲过去,拎起某大人后脖子上的软肉,将其提到和自己眼睛平视的高度,“臭喵,你玩什么把戏?” 小貔大人看着江暖心那张绝美的小脸,嘴巴一扁,突然泪流满面,天啊,太凶残了!小美人怎么会是江暖心啊!这也太没天理了喵喵喵! “暖暖!”这时,独孤澈走了过来,他亲昵地搂住江暖心香肩,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去用膳!” “嗯!好!”江暖心望向阳光下更显俊逸的高大男子,展颜一笑,她一把扔了小貔大人,拍了拍手,眼角都没瞄它一下,就随独孤澈往饭厅走去。 很快,刚刚还站满了人的院子走的一个人都不剩,只有被扔到墙角的小貔大人双爪捧胸泪流满面,“喵呜!”一声悲吟,那对耀眼的金瞳愤怒地盯着江暖心曼妙的背影——以及她肩上十分碍猫眼的大手。 禽兽,松开你的爪子!江暖心是本大人的! 饭厅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数十道菜肴,江暖心一看,还都是她喜欢吃的,于是她也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丹青落影以及四婢都在一旁站着,连翘和白芷原本打算为江暖心布菜,但此时这活儿却被独孤澈抢去了,他自己不吃,却看着江暖心吃,仿佛只要看着她吃他就能饱了一般。 而丹青落影等人却是觉得江暖心即使如此毫无形象地狂吃,也丝毫不损她高贵优雅的气质,而且还让人看着心情愉悦。 当然,这心情愉悦的肯定不包括初蓝,她是怎么看江暖心怎么不顺眼,在她心里,王爷是她的天神,她根本就无法接受王爷会爱上别的女人的事实。 她第一眼看到王爷时,就爱上了这个俊美冷漠得不似凡人的男子,她为了接近王爷,她原本也是一名贵族千金,可是为了接近王爷,她不惜舍弃那高贵的身份,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能让王爷爱上她。 可是她在王府中守了三年,总共不过才见王爷两次,她也无怨无悔,直到去年王爷凯旋回京,她知道这次王爷肯定会一直在京城住下去了,她心中不由狂喜,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每天都能见到王爷,她这么特别,王爷一定会爱上她的! 然而她费尽心机想要接近王爷,却依然连紫宸轩的内室都无法靠近,自从那一夜被王爷一剑打重肩头,她更是连紫宸轩的书房都进不去了,而且也就是在此时,她看出来王爷似乎喜欢上江暖心那个丑八怪了,这怎不叫她心慌? 昨夜,当她得知洛天音竟然与江暖心有着婚约,她不知心里有多高兴,她希望江暖心尽快嫁给洛天音,这样就没人和她抢王爷了,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王爷明明知道江暖心与别的男人有婚约,却还是让她住在王府!? 而江暖心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就真的住进来了! ------题外话------ 这几天忙着写论文查资料了,更新可能有点不稳定,抱歉抱歉 正文 106 小貔大人的出恭丫鬟 106 江暖心入住燕王府后的这第一顿饭吃得十分满足,嗯,当然了,如果能够忽略某只由于刚初恋就失恋从而万念俱灰对生命失去向往,所以再也不畏惧某某嗜吃猫肉的王爷,于是毫不客气跳上桌狼吞虎咽胡吃海喝的苦逼大人,以及那个一直眼神像刀子一般剜江暖心的想爬王爷床的叫什么蓝的丫鬟的话,这实在是江暖心穿越到这里来之后吃到的最美味的一顿了。 江暖心不由在心里感叹,这燕王府的厨子还真是不错,尤其还有美男相伴,真是既养眼又爽口! 不过,对于小貔大人与江暖心同桌而食这一诡异现象,除了独孤澈依然保持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之外,燕王府的一众人等皆是目瞪口呆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某只兀自吃的不亦乐乎的肥猫大人。 丹青落影以及白露紫寒慕青虽然觉得此举非常不妥,但既然王爷没发话,而江大小姐又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所以几人也便见怪不怪了。 然而初蓝却不这么想,王爷身份那么高贵,他就是她心目中的天神,她实在无法容忍一只畜生竟然敢爬到桌上和王爷一起用膳! 于是,初蓝想都不想就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就去拎正埋头苦吃的小貔大人的后脖子,自以为做了一件最正确的事,初蓝还故意瞥江暖心一眼,厉声喝道,“哪来的畜生,竟敢跑到王爷面前撒野!还不快滚!” 这一番话旁人听来可能只以为初蓝就是在骂小貔大人是畜生,但对于深知初蓝爱慕王爷心思的白紫青三婢来说,却是猛然大惊失色,三人眼神唰一下就集中到江暖心面上,却见江暖心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初蓝,似乎并没有听出来初蓝指桑骂槐其实骂得是她,三婢不由松了口气,但是还不待白露去阻止初蓝动作,耳边就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以及初蓝的失声尖叫。 三婢慌忙抬头去看,恰好看到初蓝伸手去拎小貔大人后脖子之时,一直在埋头苦吃的小貔大人突然弓着腰跳了起来,尾巴上的毛根根竖起,望向初蓝的那对金瞳中乍然迸出了凶光,它更是毫不犹豫就一爪子挠了过去,早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初蓝尚且还穿着薄袄,但小貔大人这一爪竟然直接将她贴身的袄子挠穿,留下三道深刻的爪印,她那右胳膊顿时血流如注。 江暖心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眼角掠过冷冷的清光,而独孤澈的脸色则是变得更加冰冷阴沉。 初蓝尚不知大祸临头,她见自己竟然被一只猫抓伤了,气得正要破口大骂,白露与紫寒急忙上前拉住了她,“还不跪下向王爷请罪!”白露低声喝道。 初蓝还想争辩,可是当她看到独孤澈正用冰寒之极的眼神冷冷望着她时,她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腿一软跪倒在地,面色也骤然变得煞白,“王……王爷……” “滚,领一百军棍!”独孤澈冰眸寒澈,他的声音亦是冷酷无情,饭厅内的气氛一时降到冰点。 “王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初蓝双眸倏地瞪大,眼神中露出惊恐,王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一百军棍,就是军营里那些男人也吃不消啊,何况是她一个弱女子,即使身怀武功,也扛不住那实铁心的军棍啊,恐怕还不到三十棍,她就会香消玉殒了,初蓝突然好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 可是初蓝更不明白,她只不过是教训了那只没规矩的圆毛畜生而已,王爷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要打死她?难道她的命还不如那只肥猫吗? “王爷!”白紫青三婢不忍初蓝受如此重的惩罚,不由都跪下替初蓝求情。 独孤澈冰眸倏地一眯,他寒声道,“再敢多说一字,你们陪她一起去领军棍!” 白紫青三婢面色一白,顿时垂了头不敢再吭一声。 “来人!”独孤澈倏地冷声喝道。立刻有侍卫进来要拖走已然吓瘫在地的初蓝。 “王爷,王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初蓝涕泪横流,她拼命摇着头,试图爬到独孤澈脚边。 “拖出去!”独孤澈眸中露出厌恶。 “喵呜!”另一边,受害者小貔大人表现出和它方才凶猛攻击完全不相符的惊魂未定模样,想要跳到江暖心怀里,眼泪汪汪求虎摸,江暖心嫌弃它爪子上有血,又是满嘴鱼腥味,不由捏着鼻子不停将它往外推,根本无视小貔大人那颗脆弱的少男心。 那几名侍卫正要去拖瘫倒在地的初蓝,恰在此时,只听江暖心忽然懒洋洋开口,“慢着!” 侍卫下意识去看独孤澈,见独孤澈点头,这才一齐望着江暖心,等着她吩咐。 “我瞧着这丫鬟长的不错!”江暖心顺手摸着小貔大人油光水滑的灰色长毛,绝美的小脸上,清眸里有华光溢彩,她懒懒勾唇笑道,“不如就收了——” 说到这,江暖心故意顿了顿,纤长的羽睫一颤,她看向一听到她说收了就双眼唰一下亮起的初蓝,她眯了眯眼,隐去眼底那抹绝杀的冷然,突然话锋一转,“那就收了给小貔大人做丫鬟吧!” 初蓝原以为江暖心是想替独孤澈收了她做通房,她心里正在雀跃澎湃,那张哭花的俏脸上陡然绽放出光彩,她都开始想象自己与王爷同枕而眠那样一幅美好且令人心跳加速的画面了,却倏然听到江暖心说要将她收了给小貔大人做丫鬟,她顿时愣住。 “小貔大人……是谁?”骤然从美梦的云端跌入泥沼,初蓝脸色一时变得煞白,她哆嗦着嘴唇,问出几乎已经知道答案的这个问题,因为她看到当江暖心说那句话的时候,那只肥猫诡异的金瞳炯炯亮起,嘴巴一咧,竟像是在笑一般,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它更是开始在桌子上磨起了爪子。 “不……”初蓝霎时委顿在地,她看向独孤澈,还在幻想他能对她有一丝不忍与心动,却见他始终在看着江暖心,就连眼角的一丝余光都吝啬给她,并且他凝视着江暖心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多情,这一刻,初蓝只觉得心碎成了渣渣。 白紫青三婢见王爷并没反对,三人不由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去伺候一只猫,虽然有些没面子,但是总比丢了命强。 初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们哪知道向来有仇必报从不吃亏的江暖心才不会好心到给胆敢肖想她的男人,还指桑骂槐辱骂她的初蓝提供这么轻松的一份差事。 江暖心虽然不知道小貔大人来历,但某大人的能耐她还是相当清楚的,而且某大人的心眼比她的还小,单凭初蓝今日不但骂它是畜生,还试图伸手去拎某大人最为风流倜傥的后脖子,就已经触犯了某大人的底线,所以她才会让初蓝去给小貔大人做丫鬟。 哼!到时候整不死她丫的! “收拾一间最好的屋子给小貔大人住!”江暖心十分嚣张地一指初蓝,“你!过来抱小貔大人去就寝!” “喵呜喵呜!”小貔大人不满。 “好了好了,你嫌她身上一股子狐臊子味是吧,那就连翘抱你去就寝,你,跟着去!”江暖心再次一指初蓝,“小貔大人以后每天出恭,你负责给它擦屁屁,擦完屁屁还要用温水洗一遍,再扑上爽屁屁粉!你滴,明白?” “噗!”突然有不明物体发声,江暖心扫视一眼,却像是没发现那躲在窗外偷窥的脑袋,与那几个听到她如此直接说出初蓝身上有狐臊味后直接嘴角猛抽的丹青落影等人,清眸一转,江暖心看向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的初蓝,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还愣着干什么,没见小貔大人乏了要就寝了吗?!” “喵~啊呜~”小貔大人十分配合地打了个哈欠。 所有的人都不敢作声,全部小心翼翼望向独孤澈,毕竟他才是王府的主人。 然而独孤澈自始至终都是眼含宠溺微笑看着江暖心,此时,他突然起身,与江暖心并肩而立,尔后,望向众人的眼神中,温柔褪去,转而被尊贵的王者之气代替,“以后,见暖暖如见本王!如果他日再有人胆敢口出妄言,格杀勿论!”他道。 “是!王爷!”所有的人都跪倒,而初蓝此时只觉自己如坠冰窟,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里都像是被冷气灌满。 用完膳,小貔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朝自己的新寝宫走去,在她身后,是江暖心分派给它的连翘和那个伺候出恭的丫鬟。 阳光下,只见小貔大人的竖瞳眯了眯,嘴角忽然一勾,阴森森的獠牙反射了冷光,有一抹不怀好意的邪笑在它眼角掠过。 哼,敢惹本大人,本大人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另一边,江暖心与独孤澈用完膳后,刚回到紫宸轩就收到消息称江旭回去后与沈氏大吵了一架,并且还不顾江若雪重伤在身,狠狠地责罚了她。就是因为江若雪的愚蠢才会令江暖心不是他亲生女儿这一事实败露,所以江旭十分恼火,加上雷厉风又派了官员督促江旭与沈氏尽快将当年在册之物全数交出来,如今的江旭与沈氏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那些被江旭与沈氏私吞了的宝贝很快被交了出来,但是尚有许多已经被沈氏偷偷送去了她娘家,还有那些珠宝翡翠玉石,也都被沈氏私下取出重新做了首饰,那些各种名贵的绸缎就更不必说了,早就成了沈氏与江若雪身上的华服! 江暖心还听说沈氏跑去娘家,试图要回那些宝物,但她娘家的嫂子却是个厉害的,根本就不承认有那些宝贝,因为只有短短一天的时间,沈氏最后不得不报了官,由雷厉风亲自带人进沈府搜查,这才将那些价值万金的宝贝给搜了出来,令沈家颜面扫地。 然而这么一来,沈氏就彻底得罪了沈府,她那厉害的嫂子直接赌咒发誓与她们母女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即使江旭与沈氏将所有私藏的宝物与田亩商铺地契都拿了出来,但这些年的奢华用度,尤其是沈氏江若雪母女二人,一个月就要花掉几千两银子,光靠江旭一个人的俸禄那是远远不够的。 沈氏与江旭一直就是在挥霍白桦留给江暖心的财物,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要将所有白桦带来的嫁妆全都还回去,所以当他们看着与江暖心派人送来的小册子上尚且还欠着二百多万两白银之时,简直就要当场晕厥过去。 眼看一夜过去,晌午将至,京兆府尹雷厉风一大早就亲自到了江府外盯着,江旭害怕雷厉风真的会将此事报于皇帝,那样的话,他的仕途就彻底完了!不得已之下,江旭只好忍痛将镇国公府抵押进去,自己则领着沈氏江若雪以及几名姨娘庶女搬到城郊刚租下的一户不及镇国公一个庶女所住的院子那么大的民宅。 镇国公府一时成为全凤京城百姓的笑柄,所有的人都在嘲笑那江若雪愚蠢丑陋,嘲笑江旭与沈氏贪得无厌,结果却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这与当初江暖心被沈氏母女设计以为独孤睿看上了她,追着独孤睿满大街的跑,丢人现眼到极点后被所有的人指着脊梁痛骂愚蠢丑陋是何其相似的一幕。 ** 入住燕王府的第一夜,江暖心就宿在独孤澈为她安排的悠然居内,悠然居与紫宸轩隔湖相望,是燕王府里景色最好的所在。 独孤澈信守承诺,只在屋里缠着江暖心亲了亲,刚过戌时他便回到了自己的紫宸轩,并没有做出不尊重江暖心的事,因为爱她,所以那最美好的一刻,一定要等到他明媒正娶她的那一天! 一夜好眠,江暖心是在鸟语花香中睁开眼睛的,在床上赖了会,她在想要怎么跟独孤澈提她要去见洛天音这件事。 如今洛天音这个名字已经成为独孤澈的心头刺,根本提都不能提,一提他就要发怒,可是江暖心实在很想弄明白她与洛天音的婚约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当初白桦是不是曾经带她去过蓬莱岛,她很想问问洛天音知不知道她的生父究竟是谁! 江暖心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独孤澈? 今日的天色不好,从早晨起就灰蒙蒙的,看样子要下雨了,江暖心正纠结着,突然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叫骂声。 正文 107 恶整刁奴 107 是那初蓝的声音! 江暖心挑了挑黛眉,唇边勾起一抹邪邪的笑痕,听这气急败坏的叫骂声,看来,初蓝肯定是被小貔大人整得受不了了! “白芷!”江暖心唤了白芷进来,慢悠悠地洗漱穿戴完毕,这才悠闲地朝就在隔壁不远处的小貔大人寝宫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好兴致地欣赏起燕王府这春日繁花灿烂的景色。 “小姐,王爷一大早就去上朝了,临走前他还吩咐厨子做了小姐最爱吃的点心呢!”白芷跟在江暖心身后,满面喜色地汇报起来,在她和连翘心里,谁对自家小姐好,她们就觉得谁最好! 江暖心没说话,但不断上翘的粉唇却表露了此刻她的好心情。 这一路走来,那些燕王府的侍卫和下人们看到江暖心,无不神态恭敬,尤其是当他们看到她绝美清丽的面容时,更是个个看直了眼睛。几乎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自家王爷对江暖心的在乎已经超越了一切,他们也暗暗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得罪这位大小姐! 刚走到这处名为花漾阁的院子前,江暖心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呀!是江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暖心眉梢一挑,淡淡回眸,便见一名清俊的蓝衣公子正迎风而立,只见他修眉朗目,微风吹起他脑后发带,随着衣袂飘飘扬扬,神情中微微透着一丝讶异,但那对眼睛却是亮得出奇,看上去,还真像是那饱读诗书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如果不知此人坑爹秉性,江暖心恐怕真要为他这一身气度风华拍手叫好了。 “江大小姐,等等在下!”光阴子,也就是独孤澈黑风骑的专属军医段晏光见江暖心只是扫了他一眼,根本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好不容易作出的温润神情顿时垮了,他急忙拔脚追了上去。 江暖心目不斜视,白芷推开花漾阁的大门,里面的叫骂声更加清晰地传了过来。 “江大小姐,好巧啊!”段晏光走到江暖心身边,贪婪地看着那绝美姿容,绞尽脑汁想要和美人搭讪,“好久不见啊!” “昨天不是才见了?”江暖心终于看向他,但她神情却是淡淡的。 “啊?什么?”段晏光装傻,他才不会承认他昨天一直藏在饭厅外偷看呢。哎呀呀,他是真没想到啊,原来在那张人皮面具之下的这张小脸竟然美到了这种程度,简直是要令天地为之失色啊啊啊!也让他从昨天起小心肝就扑通扑通跳到现在。 江暖心懒得理他,恰在此时,屋里突然传来小貔大人愤怒的叫声,紧接着是那初蓝的尖叫声以及不堪入耳的怒骂,“你这个死畜生,我要杀了你!” “你敢!”连翘似乎是在叱责初蓝。 江暖心不由凝了眉心,看来这初蓝还真以为她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她立刻推门走进,然而只是一眼,她便知晓初蓝为何会如此气急败坏了。 这屋里——他么的实在太臭了! 江暖心刚踏进去一步,只觉一股臭气冲天,她一直知道猫便便很臭,但却没想到小貔大人的排泄物竟然臭到这种几乎神人共弃的地步!江暖心赶忙捏着鼻子又退了出来,而那不明所以的段晏光则傻乎乎冲了进去,里面顿时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 “小姐!”白芷递给江暖心一条帕子,江暖心连忙接过去捂住口鼻,这才重新走进这间充斥着猫排泄物臭味的屋子里。 段晏光也连忙用袖子捂住鼻子,然而待到他看清楚这间原本清爽整洁的屋子变得满地破碎的制片瓷器木屑以及不明物体时,他不由目瞪口呆。 而此时的屋内,初蓝正手拿匕首,红着眼追杀小貔大人。小貔大人则是飞檐走壁,明显是将那初蓝当成了老鼠,她一追上来它就跑,她一停下,它就做鬼脸,还跳来跳去地挑衅,引得初蓝又追了上去,小貔大人玩得是不亦乐乎。待到初蓝到得跟前,小貔大人忽然一撅屁屁,一个臭不可闻的响屁顿时打在初蓝面门上,差点没将初蓝臭晕过去。 “小姐!”连翘唤了一声,试图绕过这一人一猫走过来。 “喵呜!”小貔大人一见到江暖心,顿时两眼放光,立即舍弃了那初蓝就朝江暖心扑了过去。 江暖心连忙闪身,白芷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肥硕滚圆的小貔大人。初蓝刹不住脚,眼看就要撞到江暖心身上。 “喵喵喵~”小貔大人立即出声提醒江暖心。 江暖心一下子就听懂了小貔大人是在告诉她初蓝身上有猫便便,要她小心别被沾到。江暖心望着明显是故意想朝她撞过来的初蓝,清冷的眸子眯了眯,眼角倏地掠过一抹冷芒。 而那初蓝还以为自己的目的没被发现,心里正得意着,哼,今天她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划烂江暖心那张脸,到时候看江暖心还能拿什么去勾引王爷!就算事后王爷要打死她,她也要拉着江暖心一起陪葬! “小姐小心!” “江大小姐小心啊!” 连翘白芷与段晏光同时发声,可是他们说话的速度却比不上江暖心指间弹出的劲风来的迅速。 霎时间,只听空中传来一道破风声,那初蓝突地闷哼一声,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打算刺向江暖心的那一刀就这么诡异地改了方向,猛地一下扎中了她自己大腿。 由于初蓝是打算一刀结果了江暖心,所以她可是用了十成的内力,这一下扎入,竟然直接穿透了腿骨,鲜血喷涌而出,初蓝先是一愣,待到反应过来,霎时尖叫起来,痛得额上冷汗淋淋,一下子就瘫倒在地。 而此时,白紫青三婢也出现在门外,正满脸惊诧地看着这一幕。 “哎呀,就算你自知蠢笨,服侍不好小貔大人,也不用这么自残吧!”那段晏光啧啧叹道。 “……”初蓝咬紧了牙关,脸色惨白,还真是有口难言了,她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想刺江暖心,却不知为何会扎到自己的吧! 白露紫寒慕青交换了个眼色,其实初蓝刚才的行为三人看得很清楚,三人不由摇了摇头,都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初蓝就是自视甚高,总以为她的身份高贵,就不同于普通丫鬟,如今见到王爷对江暖心这么好,她心里不平衡,昨天已经吃了那么大的亏,今天竟然还敢挑衅! 白露与紫寒见初蓝疼的发抖,不由上前想要搀扶她,可是当她们看到初蓝浑身上下都黏糊糊臭烘烘的,伸出去的手倏地顿在了半空中。 此时丹青出现在门前,恭声向江暖心禀报雷厉风求见。 江暖心蹙了蹙黛眉,她知道雷厉风大概是为了江府偿还她的财产之事前来的。 清冷眼眸淡淡掠过正眼神怨毒看着她的初蓝,江暖心微微眯眸,隐去眼角绝杀的冷光,哼,就让这丫鬟的脑袋在脖子上多待一天吧!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江暖心随即伸手摸了摸小貔大人脑袋,突然邪邪勾唇一笑,“小貔大人,你的丫鬟不乖,你可要好好教导教导哦!” “喵喵喵!”小貔大人顿时做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撇着嘴猛点头,那对盯着初蓝看的金瞳里霎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精光。 初蓝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寒,她恐惧地往后缩了缩,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这只肥猫可能真的已经成精了,它似乎真能听懂人言! 一想起昨夜被这只肥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遭遇,初蓝的心头忽然漫上了一层无边的恐惧,她好后悔昨天自己怎么就那般冲动,可是她更恨江暖心,若不是江暖心提及让她来服侍这只肥猫,她怎么会受此屈辱? 江暖心又吩咐了连翘几句,这才转身随丹青一起离开,那段晏光自然是屁颠颠跟在江暖心身后。 就在江暖心离开后,慕青连忙取出止血药粉给初蓝止血包扎。初蓝踮着脚想走,小貔大人却往门前一拦,虎视眈眈盯着她。 “滚开!”白露紫寒慕青都在,初蓝的胆子也壮了起来,她如今是一看到江暖心主仆加这只肥猫就厌恶,那语气也是毫不客气。 小貔大人此刻已浑然没有了面对江暖心时那种撒娇卖萌的模样,只见它静静坐在那里,金色瞳仁闪耀着诡异的冷光,它就这么阴森森盯着初蓝,这一瞬,包括白紫青三婢在内的所有人都仿佛感知到一股排山倒海一般强大的压力,几人忍不住同时打了个冷颤,双腿一阵发软,竟是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一股恐惧到极点的感觉。 那是面对比自己强大出太多的对手时才会有的发自内心的战栗,可是,眼前的明明就是一只猫,她们再不济,也不能向一只肥猫下跪吧! ** 花厅内,雷厉风一见江暖心进来,立即恭敬施礼,他年纪轻轻能升官那么快,能力卓越是必不可少的,但懂的见风使舵则是更加重要的一点。 “大小姐,这是您给的清单和小册子,江府偿还的所有宝物我都已命人清点过了,其中尚欠了二百三十八万五千六百三十七两白银,江旭已经用整座镇国公府抵押,请您过目!”雷厉风道。 江暖心随便翻了翻,挑眉冷道,“区区一座镇国公府能值两百万两白银?” “可是……”雷厉风想说江旭如今一穷二白,一大家子挤在三间瓦房里,就是逼他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啊。 “雷大人,这镇国公府满打满算不过十万两银子,你总不能让我一下子损失两百多万两吧!”江暖心冷笑,江旭与沈氏的为人她还不清楚吗?他们怎么可能会老实交出所有的宝物?恐怕私下里还藏着不少呢! 雷厉风冷汗顿时下来了,如今人人皆知燕王十分宠爱江暖心,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燕王,他不能拿自己的仕途冒险,这么一想,雷厉风连忙道,“那我马上再去找江旭!” ------题外话------ 明天回老家上坟,当天赶不回来,所以停更一天,后天恢复更新。 快要转折了,最近卡的厉害… 正文 108 露水夫妻 108 雷厉风办事果然很是雷厉风行,刚出了燕王府大门,他就一阵风驰电掣飞奔到江旭如今窝身的小宅子里。 雷厉风冷声道,“江大人,你主动交出来,和被本官搜出来,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江旭自然是咬紧牙关死不认账。 被一连串打击折磨地心力交瘁的沈氏十分愤怒,“雷大人,人说话要凭良心,所有的东西我们都交了,如今你就算是杀了我们,我们也没再多的银子了!” “是吗?”雷厉风冷冷一笑,忽而面容一沉,厉声道,“来人,给我挖!” 话音刚落,立刻从门外冲进来数十名手拿镐头铁锨的兵卒,二话不说就开始铲地。 江旭与沈氏顿时大惊失色,两人试图上前阻拦,“雷厉风你干什么?!你敢擅闯民宅,我要去皇上那里告你!”江旭看着院子里那些埋头猛挖的兵卒,他眼皮不由一阵猛跳,双手握紧,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但狠话还是要说的,“住手!再不停手我立即去宫里告你去!” 雷厉风却根本就不予理会。 几名姨娘和庶女闻声也都出了屋子,站在廊下朝这边看过来,从没有看过这种阵仗的女人们一个个都面露惊恐。 “大人,下面有东西!”很快,有兵卒汇报。 雷厉风打开手下递过来的那木盒子,一点都不意外的发现里面装了一匣子色润光泽的极品翡翠,他倏地眯起了吊环大眼,冷冷看了一眼这一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如纸的江旭与沈氏,厚唇勾起一抹冷笑,“江大人,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本官,你不知道这间屋子下面埋着宝贝?” 江旭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沈氏立即点头,故意作出惊讶的模样,“雷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确实不知道这地下还埋着东西啊!” “继续挖!”如果说雷厉风先前还对江暖心的话有所怀疑,那么此刻,他是完全相信江旭与沈氏必定早就买下了这个院子,并将一部分值钱的宝物都埋在了这地下,以备不时之需!难怪他们会那么迅速就能找到这样一处环境清幽的小院子,看来是早有准备! 不多时,原先平整的土地已然变得坑坑洼洼,每走两步就是一个深坑,旁边却又堆起了高高的泥土,雷厉风这一次可谓是掘地三尺,当然,那成果自然也是非凡的。 此刻,当数十个木箱被一字排开放置在院外的街道上,那里面各色各样珍贵的瓷器玉器与黄金珠宝霎时耀花了闻讯赶过来看热闹的众多百姓的眼睛。 “江大人,还真是奇了怪了,你刚买的院子里怎么会有白大小姐当年陪嫁的嫁妆呢?”雷厉风一脸阴沉地似笑非笑。 江旭却已是面如死灰,再不见方才的嚣张。 沈氏显然也知道这一次是大祸临头了,只见她委顿在地,身上沾满了泥土灰尘,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那个端庄的贵妇人形象?! 围观百姓窃窃私语起来。 “江大人,恐怕得请你和本官一起回趟京兆府衙门了!”雷厉风大手一挥,他身后的那些兵卒立即上前小心收拾起那些箱子。 然而就在此时,忽地从院子里冲出一道纤细的人影,“不准动!这些都是我的!你们凭什么拿走!”这声音凄厉如鬼,而那来人脸上亦是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一对血红的眼睛,就连她的手指上也是绑着厚厚的白布,围观的百姓一见这模样,顿时都被吓了一跳。 “雪儿!”沈氏连忙爬起来想要去拉江若雪。 可是江若雪一心只想着那些贵重的宝贝,她抱着其中一口箱子就不撒手,比鬼还要恐怖的面容上,那对原本也是漂亮的眼睛布满凶狠的戾光,“我看谁敢!” 雷厉风眼中露出厌恶,他根本就不理江若雪,而那些兵卒也是毫不客气就将江若雪推开,江若雪猛地跌坐在地,她尖叫一声,眼角的余光忽然扫见人群中一道曼妙的黛色身影。 “江暖心,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贱人!我要杀了你!”江若雪眼底霎时露出极度的愤恨,她倏地爬起来,猛然朝那个方向扑了过去,她不知何时扯开了绑在手上的白布,露出那已见白骨的手指,此时十指成勾,她竟是想去挠江暖心的脸,“你毁了我的脸,你也别想好过!” 雷厉风也看到江暖心身影,他正要过去,就见江若雪像是疯了一样扑向江暖心,浓眉一皱,他连忙疾走几步,挡在江暖心身前,江若雪也恰在此时扑到,她一头撞到雷厉风胸口,竟然将高大的雷厉风撞地一个趔趄,同时十指往雷厉风脸上挠去,却因身高差距,只挠到了他脖子上,顿时留下几道血痕,雷厉风大怒,“胆敢袭击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抓起来!” 而原本身在雷厉风身后的江暖心却是被不知从哪里闪出来的白子涵和独孤禹护着往后退了几步,此时她正站在人群里,冷眼看着被兵卒扭住胳膊,声嘶力竭如同小丑一般挣扎的江若雪,清冷的眼眸猛然眯紧。 “江若雪,你还要脸不要?!”江暖心没有说话,那七皇子独孤禹却看不下去了,只见他疾走几步站到江若雪面前,指着江若雪厉声道,“明明就是你一直在为难大小姐,大小姐心肠好不与你计较,你竟然还敢颠倒是非黑白!” “那晚洗尘宴上,你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指责大小姐面容丑陋,要她当场揭掉面具,你有没有顾虑到万一她真的如你所愿那般丑陋,岂不是要被所有人羞辱?”独孤禹环顾四周,见所有的百姓面上都露出愤怒,他冷笑道,“哼!可是,当你看到大小姐不但不难看,反而比你不知道要美上百倍千倍后,就疯狂的嫉妒她,竟然想要用毒粉毁了她容貌,可是老天有眼,你这样狠毒心肠的女人,就该有如今这样的下场!” 说罢,独孤禹猛地抽出一旁兵士腰间的宝剑,指向江若雪,剑锋过处,江若雪脸上的白布倏地碎裂。 周围人山人海的百姓霎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有带小孩的妇人连忙捂住了小孩的眼睛,像是生怕孩子被吓到一般。 这一刹那,江若雪感觉脸上一轻,眼角余光便见脸颊两旁垂下了白布,她见所有人都露出见鬼了一般的眼神看着她,心猛地狂跳起来,方才还凶光毕露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惊恐万状。 “雪儿!”沈氏尖叫一声,急忙冲了过去,她不忍看到自己的女儿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可是她却被那些兵卒挡在一旁,根本就无法靠近江若雪身边。 自始至终,江暖心神色清冷,绝美的小脸上看不出表情,她眯着清眸,居高临下淡淡看着江若雪与沈氏等人,眼底隐着嘲讽,就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她今日会来这里,一来是想看看江旭与沈氏是不是果然如她所料私藏了宝物,二来嘛,则是因为江若雨与江若晴,虽然如今江暖心已明白自己与江府没有血缘关系,但江府的这两名庶女与她们的姨娘曾经在沈氏与江若雪欺凌她的时候,悄悄帮助过她。 江暖心向来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江旭与沈氏私吞御赐之物已是犯了重罪,江若雪早已不是个正常人,所以江暖心今天来是想接江若雨与江若晴离开这里。却不想那江若雪不但没有半点悔改之心,竟然还想用她那染毒的手指毁她的脸!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此时刚过辰时,天色却黑了下去,看样子,今日会有场大雨。 风很凉,却凉不过江若雪此刻的心,她惊恐地望着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那些鄙夷唾弃的目光,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都用那样恐惧的眼神看她?从来都是养尊处优,以为自己将来不是王妃就是皇后的镇国公府高高在上的二小姐,第一次感觉到了彻骨的恐惧。 “江若雪,你会沦落到如今这一步,完全就是你自作自受!”向来温文尔雅的白子涵也忍不住怒道。 忽尔有几点雨滴落下,人群中开始响起一片嗡嗡的声音,几乎都是在讨伐江若雪蛇蝎心肠的。 “雷大人!”江暖心瞥了一眼像是傻了的江若雪,眼角有冷芒一闪,她忽然伸手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抛给雷厉风,提醒道,“你的伤口在溃烂了!” “有毒?!”雷厉风闻言大惊,他猛地转眸朝江若雪看去,眼中乍然迸出极致的愤怒与杀气。他刚刚是感觉到脖子上痛得厉害,却没往那方面去想,此时一摸,手上顿时沾满了黑血,还有点点碎肉。 “大人,肉烂了!”站在雷厉风身旁的兵卒和百姓惊得叫了起来。 “瓶里的粉末,一半口服,一半敷在伤口!最近半月,戒酒戒色!”江暖心淡声说道,她的语气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一身清冷风华,直欲将那日月光辉都比了下去,那雷厉风根本想都不想就照做了。 然而,当沈氏与江若雪眼睁睁看着雷厉风脖子上方才还在迅速溃烂的伤口只是撒上了那点药粉,就已然遏制住蔓延之后,两人眼底都红了。 “江暖心,你明明有药粉,昨日为什么不救雪儿!?她也是你妹妹啊!”沈氏气得脸色涨红,身子都在颤抖。 “不好意思,江夫人,”江暖心此时闻言,她环抱了双臂,挑起远山似的黛眉,笑道,“我是有药,但我的药向来只用来救人!”她故意咬重了最后那个“人”字, “你你什么意思!”沈氏怒极,双手在身侧握地死紧,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的想上前去划烂江暖心这张脸。 “噗,这都听不出来,大小姐的意思就是只救人,不救畜生呗!”人群里有人应道。 “错!”江暖心却摇头,清越动听的嗓音里毫不掩饰她对江若雪与沈氏的鄙夷,“畜生也有灵性,但是像那种丧尽天良,逮到人就咬的疯狗,人人得而诛之!” “江暖心,你别太过分!东西我们都还了!你还想怎样!”沈氏见所有的人都站在江暖心那边,就连七皇子独孤禹也在帮着她说话,沈氏心里忐忑,方才还在厉声指责江暖心的她立即软了下来。 “这句话该我来问江夫人!”江暖心望向一脸死灰色的江旭,走到面容同样颓败的沈氏面前,眼眸倏地一冷,“我娘当年到底怎么死的?!六年前,我为何会落水,差点身亡!这些,江夫人都忘记了吗?” 她这一句话问的实在太突兀,沈氏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就回道,“你娘明明就是病死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江暖心眯了眯眼睛,眼角冷光一闪,她忽然拍了拍手,便有一名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出来,“这个人,想必江夫人还认识吧!” 当沈氏一看到来人,她故作沉稳的眼底顿时露出了惊慌。 “李源,你来说说,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江暖心道,今日她就要和沈氏江若雪清算所有的帐! “我不认识这个人,谁知道你从哪找来的野男人!”沈氏不等李源开口,就已尖声大叫起来。 “表妹,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什么叫野男人,我们也曾做过几场露水夫妻,一夜夫妻半日恩啊!”那李源顿时愤慨道,“再说,当年我买砒霜下在白大小姐的饮食里,也是你吩咐我干的,你可不能不认账啊!” “轰”一声,周围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全被李源这句话里的几个意思震到了。而江旭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沈氏,他的眼底渐渐弥漫起了杀气。 “你,你胡说!我才没有!我不认识你!”沈氏慌了,她感觉自己浑身发麻,她想跑,可是腿脚都软了,望着来自四面八方那些鄙夷唾弃的眼神,她的脸色一阵青白交错。 “江大人,我表妹的左胸上是不是有三颗红痣?她的大腿内侧是不是有块红色胎记?!”那李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只是这一句话,就将沈氏彻底打入了地狱。 众人眼神“唰”的一下聚拢到江旭面上,只是看到他面上那已然难看到极点的表情,众人就知道那李源说的不是假话。 “真是看不出来,平时端着架子,跟个贵妇一样,原来其实是个荡妇!”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 “竟然背着丈夫与表兄私通,应该浸猪笼!” “浸猪笼岂不是便宜她了,没听到说是这荡妇投毒杀了白大小姐吗,我看应该将她凌迟处死!”有人愤怒道。 “依我看,大小姐当年莫名其妙落水,肯定也是这毒妇干的!” “……” “贱人!”江旭忍了又忍,还是给了沈氏一巴掌,沈氏被打翻在地,脸颊猛地肿了起来。 这么一大顶绿帽子扣了下来,还是在这样的场合,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何况还是向来自恃身份的江旭! “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没干过!”沈氏还在拼命抵赖,只是她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是不是你干的,问问那几个丫鬟就知道了!”江暖心冷笑着看向沈氏身后。 “翠红!是你这个贱蹄子出卖我!我撕烂你那张嘴!”沈氏一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大丫鬟翠红,顿时目眦欲裂,尖叫着爬起来就要冲过去撕翠红。 “轰!”人群中再次爆发了哄然之声,如果沈氏不是心虚,她怎么会这么恐惧? 而那翠红却疾走几步,到了一直皱眉看着这一切的雷厉风面前跪下,“大人,夫人确实是在先夫人饮食里下了毒,而且六年前大小姐落水,也是夫人与二小姐合谋的!奴婢可以作证!” 沈氏见翠红什么都招了,她脸色倏地变为死灰一般的颜色。 眼看群情激奋,已经有人开始朝沈氏和江若雪扔臭鸡蛋了,雷厉风担心会引起哄乱,他忙去请示江暖心,“大小姐,这案子牵涉人命,本官要带人回府衙审问!你看……” “这是自然!”江暖心微微一笑,霎时有如清风明月,耀人眼球。 雷厉风看得一呆,那张黑黑的脸皮慢慢诡异得红了,他连忙低头佯作咳嗽了几声,尔后命令手下,“将人带回去!”同时他也在心里纳闷,江暖心一介女流,虽然是准燕王妃,但毕竟还没成亲,他堂堂一个京兆尹,他干嘛要向她请示?真是怪哉! “不!我不去!”沈氏知道一旦被关进京兆府衙,她就真的完了,江旭肯定不会管她,如今沈府又与她断了来往,根本就不会有人再来救她,“李源,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来冤枉我!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冤枉你?”那李源也被兵卒押着,此时闻言,他顿时露出嘲讽神情,“表妹,我帮你做过那么多的肮脏事,可你是怎么报答我的?白大小姐死后,你竟然想灭我的口!如今我一家老小都被你派去的杀手杀了,我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你变鬼?我看你还是先等着我那惨死的老母妻儿半夜化身厉鬼去找你算账吧!” 这边沈氏与李源互相谩骂,那边江若雪呆坐在地半晌,此刻她见沈氏被兵卒拘了,那张腐烂见骨的丑陋面容上不由露出惊恐神色,她挣扎着爬起来,“娘!你们不准抓我娘!” “不准抓她?”雷厉风冷笑,“江若雪,你与沈氏牵涉人命案件,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没有!不是我干的!是我娘,我不知道,别抓我!”江若雪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众人见她为了撇清自己,竟然把罪责都推到沈氏身上,不由个个都露出鄙夷神色,这江若雪,还真是自私自利,连自己的亲娘都能够出卖。 彼时,人群中忽然蹿出一个人来,他几步跑到江若雪面前,手上亮光一闪,也不知道塞给了江若雪什么,紧接着又跑了开去。 江暖心却看得清楚,那人分明就是坑爹货光阴子!她不由蹙了蹙黛眉,光阴子刚刚给江暖心的……似乎是一面铜镜? ------题外话------ 嘿嘿,今天送四百字哦(*^__^*)嘻嘻…… 正文 109 奴家美吗 109 江暖心嘴角猛地抽了抽,这个坑爹货,竟然给江若雪递铜镜…… “不!不是我干的!别抓我!”江若雪见那些兵卒又要来拧她的胳膊,她拼命摇着头,惊鸟一般瑟缩起身子想要躲闪,方才的嚣张狠厉完全消失不见,眼中也露出了惊恐,以至于那张腐烂得几乎可见白骨的面容上,神情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她非常害怕自己会被牵扯到白桦那件案子里,她还不想死!而且那件事明明就是她娘干的,确实与她无关啊! 沈氏与那李源还在互相叫骂,她已完全没有了高门贵妇该有的端庄矜持,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拉扯间,沈氏头上戴着的风帽也掉在了地上。 百姓们见她脸上也绑着白布,不由再次议论纷纷,有知道内情的,便开始在一旁添油加醋胡扯一通。 一时之间,关于沈氏母女当初如何下砒霜害死白大小姐,又怎样恶毒虐待江暖心,以至于白大小姐的鬼魂实在看不过眼亲生女儿被如此苛待,所以化身厉鬼来索沈氏与江若雪的命的传言甚嚣尘上。 镇国公府的名声于是终于变得臭不可闻了。 “别抓我!不是我干的!”心神正恍惚间,江若雪忽然发现手里多了个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她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要扔出去,可是她刚举起手,便见亮光一闪,一个比厉鬼还要可怕的影子霎时映入她眼帘。 江若雪愣了愣,突然猛地将手里的铜镜凑到了眼前,只见铜镜中一团烂肉,一条条像是被利爪抓过的沟壑,好几处都见了白骨,除了眼珠子偶尔转动,让人感觉还有一丝生气,这根本就不能被称作人脸! 因为,就算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也不会如此令人恶心可怖! “啊!鬼啊!”江若雪只不过看了一眼,就吓得一把扔掉了铜镜,瘫倒在地,她恐惧地发起抖来,突然一股尿骚味传来,她玫瑰红的裙子下摆湿了。 雨落了几点下来之后,渐渐如丝飘落,这一处地处偏僻的民宅四周,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人山人海,此时却无半点声息,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盯着江若雪,却在看到堂堂一个千金小姐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所有人眼中不由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来。 此时就连沈氏也停止了谩骂,江若雪毕竟是她亲生骨肉,纵然这个女儿再怎么自私自利,她也无法舍她不管,当她看着江若雪拿着一把铜镜,就这么呆呆看着铜镜里的人之时,她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如纸:“雪儿!快扔了镜子!” 昨日回府后,她就命人将所有的铜镜都藏起来了,又让人一步不离地看着江若雪,就是担心她会看到她那张毁得不成人样的脸。 可是,究竟是谁这么坏,竟然给雪儿递铜镜?! 沈氏气得快要疯了,同时又十分担心江若雪,她哀求押她的衙役放了她,想过去安抚江若雪,可是那些衙役却根本就不为所动。 然而沈氏这一声和江若雪扔镜子是同时发生的,她不叫还好,脑子已经有些不清楚的江若雪尚自在疑惑大白天的怎么会撞鬼,可是当她听见沈氏提到“镜子”两个字时,顿时有如被雷电击过。 “镜子?” 江若雪重复了一句,她愣愣朝四周人群看了一眼,却见几乎每个人都在用恶心厌恶的眼神看着她,下一秒,江若雪忽然猛地朝那镜子爬了过去,她一把抓起那铜镜,像是在恐惧着什么,她的手抖地厉害,可是最终她还是举起了镜子。 江暖心冷冷看着这一幕,她对江若雪根本就没有半分同情,如果昨日那毒粉撒中的是她,即使她医术精妙,能够遏制毒素扩散,可是毁掉的皮肤却是很难再复原了,到那时,恐怕沈氏与江若雪会更加得意嚣张。 其实今日所发生的这一切,江暖心是早有预谋,那李源所说的话也并非是在冤枉沈氏,只不过白桦之死,她却是让沈氏背了黑锅。 这一点江暖心也是不久前才知晓,原来白桦在怀孕前曾经受过重伤,而整个孕期又耗损了她太多元气,生下她后,白桦的身体便一直不大好,她又自出生时起就血液带毒,三不五时就要病上一场,白桦心力交瘁之下,积劳成疾,渐渐地便病入膏肓了。 所以,就算没有沈氏下毒,白桦可能也撑不过三个月。然而那沈氏却等不及白桦病死,便开始动手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沈氏下毒,才会令白桦死得那么痛苦,这笔账,江暖心自然要算在沈氏头上! 至于沈氏与李源通奸那件事,也是真有其事,沈氏原本就出身小门小户,她打小就是被许配给那李源的,可是沈氏一心想攀高枝,恰好江旭那时候虽然与白桦成亲,但他看着白桦貌美心痒难耐,却又无法碰她,而且白桦肚子里怀的还不是他的骨肉,心怀愤懑之下,便与沈氏勾搭到了一起。 他原本是想气气白桦,可是谁知白桦根本就不在乎,于是江旭干脆就将沈氏收了做妾。不过后来江旭官做的越来越大,女人也越来越多,沈氏渐渐不大得宠,又正值虎狼之年,所以便与她那远房表兄做了露水夫妻。 后来沈氏下毒之后,担心事情败露,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买了杀手追杀李源,李源命大逃脱了,但他一家老小却都丧了命,所以那李源能不恨沈氏吗? 江暖心兀自沉思着,此时雨渐渐大了,周围的百姓却没一个人走的,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江若雪会有什么反应。 彼时,江暖心忽然感觉头顶上方一暗,似乎有人撑伞替她挡了雨丝。 江暖心下意识掀起眼帘,抬眸去看,却见一道卓然的白衣颀长身影正站在她身侧,他见她看过来,便微微勾了唇角,如玉温润的眼眸弯起,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小暖儿!” 是洛天音!只见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握在伞柄上,白衣不染纤尘,他只是就这么站在那里,便是一幅动人心魄的画。 江暖心眼睫颤了颤,方才落在她浓密羽睫上的雨珠霎时滚落,仿佛珍珠。 洛天音垂眸定定凝视眼前这一抹绝色丽颜,幽蓝的双眸倏地变得愈加深邃。 “你怎么来了?我正要找你呢!”江暖心并不讨厌洛天音,相反,每次看到他,她还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她想,如果没有那纸婚书,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找我么?”洛天音闻言双眸霎时亮起。 “嗯!”江暖心点点头,但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她低声道,“一会说!” “啊——” 江暖心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声陡然响起,她连忙转眸去看,却见那一直捏着铜镜的江若雪就像是见鬼了一样,双眸瞪得都快要裂开了,眼角有血丝流出,她正大张着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只见她胸脯剧烈起伏着,目眦欲裂,那张让人不敢多看一眼的丑脸几乎都扭曲了,忽然间,江若雪的叫声戛然而止,她忽地往后一倒,重重砸在了已被雨水打湿的地上,身子挺得笔直,双腿还蹬了几下,她手里死死攥着那把铜镜。 “死了?”好半晌,围观人群里才有人说话。 “竟然就这么被她自己的样子吓死了?” “活该!呸!这种蛇蝎心肠的毒妇留在世上才是祸害!”有妇人唾弃道。 “就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她了!” “哼!毒杀嫡妻,她那个娘应该千刀万剐!” “……” 世人往往都有仇富心理,尤其是面对曾经不可一世的沈氏与江若雪,一朝落难,还是以这样声名恶臭的方式,所以百姓们更是肆无忌惮地臭骂起来。 此刻,除了已然心神俱裂,哭倒在地的沈氏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同情下场这般惨淡的江若雪。 江若雪好歹也曾经是一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却因为自己的贪欲和嫉妒心而心生歹意,若不是沈氏与江若雪贪得无厌,屡次加害江暖心,她们又怎会落得如此凄凉下场? 何况,真正的江暖心早就在六年前被沈氏与江若雪害死了,今日,她这缕来自异世界的孤魂终于替原来的那个小孤女报了仇! 当哭天抢地,差点晕厥过去的沈氏被衙役们强行拖走,人群逐渐散去,偌大的空地上,只见那江若雪突然动了动,接着便一骨碌坐起身,只是她眼神呆滞,行动迟缓,嘴角还挂着长长的口水,她茫然地看了一圈四周,突然对着面前的空气“嘿嘿”笑了起来。 一边笑,她还一边拿起手里的铜镜,就像是一名绝色美人一般揽镜自照,还不时做出许多娇羞的表情。 然而她这样的尊荣实在是有违观瞻,那“娇羞”的模样几乎要将还来不及离开的小孩吓哭。 江旭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丑,家底子又都被掏空,他气得脸都绿了,哪有空去管江若雪死活,早在沈氏被带走的时候,江旭就甩袖进了屋。 一直躲在门缝后偷看的姨娘与庶女们见江旭脸色不好,个个都噤若寒蝉,缩在墙角不敢吭声。 江旭看着被挖得到处是坑的院子,气得脑门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江若雪还在外边旁若无人的照镜子,一边还甩着袖子就这么在雨丝中“咿咿呀呀”唱了起来:“奴年方二八,貌美如花……” 最后还是沈氏的奶娘李嬷嬷出去将江若雪哄了回来,不过,曾经也是名动凤京城的江府二小姐却变成了个傻子。 从此之后,每当夕阳落山的时候,江若雪就会从宅子里偷溜出来,穿一身红衣,甩着水袖,沿着长街一路唱过去,见到人就捏着嗓子问:“奴美吗?” 可是江若雪那模样实在是太过可怕了,尤其她还穿一身红衣,还总是在天擦黑时出现,过往行人简直要被她吓死。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酉时未到,这条长街的家家户户就都闭门不出了。后来众人终于忍无可忍,集体上书将江家给驱赶走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彼时,当江暖心看着江若雪一身泥污,又笑得疯疯癫癫,她不由冷笑,江若雪会有今日下场,完全就是她咎由自取,而且,失去沈氏庇护,江旭又是这般恨毒了给他戴了绿帽子,害他当众出丑的沈氏,从今天起,江若雪在江府里的日子怕是很不好过了。 雨,越下越大,雨点落在屋檐上,发出滴滴答答悦耳的声音。 江若雪被那李嬷嬷领进去后,江暖心也没了心思进去找江若雨和江若晴,算了,下次让白芷来办这件事吧。 “对了,你能告诉我那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静默中,江暖心突然看向洛天音问道。 “小暖儿,我们非得站在大街上讨论这个问题吗?”洛天音微微一笑,他垂眸看着江暖心,眼中溢出宠溺的华光。 “嗯——”江暖心蹙了蹙黛眉,她有些犹豫,因为她不想让独孤澈看到了误会。 “走吧!拈花小筑离这里不远,我们去那!”洛天音漂亮的唇角抿起,他不由分说就拉过江暖心玉手,轻声道:“你想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知无不言!” “喂!”江暖心面色却是一沉,挥手甩开洛天音的大手:“别动手动脚的!还有,不准叫我小暖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洛天音就势松开江暖心,也不勉强,可是他唇角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大:“小暖儿,我原本就是这么叫的!难道你忘记了?” 江暖心眼中掠过疑惑,十分干脆地摇头:“不记得!” “边走边说!”洛天音将伞往江暖心这边斜了斜,却任雨水打湿了他半边肩头。 江暖心也不拒绝,两人并肩撑着一把雨伞,穿过小巷往那拈花小筑走去。 就在江暖心与洛天音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处的时候,有一架浮刻着燕王府高贵太阳标识的马车在大雨中狂奔而来…… ------题外话------ 完了完了,下周单位有人请假,工作量加到我头上来了,好恐怖啊… 正文 110 风雨骤来 110 拈花小筑。 虽然江暖心是拈花小筑真正的主子,但明面上却是由舒曼华来打点的,所以除了三楼的几名舒曼华心腹丫鬟,这一楼二楼的仆役丫鬟们却是并不认得江暖心。 然而江暖心与洛天音的容貌着实太过出色,两人甫一出现,就如那破开云层的闪电,瞬间惊呆了所有在座的客人。 闻讯赶来的舒曼华一看到天人姿色的洛天音,她连忙捂嘴差点尖叫出声,那涂了层层白粉的脸蛋几乎要红到耳根后,竟然还露出了一抹娇羞神色。 江暖心与洛天音跟着小厮往二楼雅间走去,经过舒曼华身边时,她不由狠狠剜了舒曼华一眼。 茶水很快上来,还是由舒曼华亲自上的,只是她奉茶之后,就赖在雅间里不走了,江暖心抬头一看,却见她双眼直勾勾盯着洛天音,毫不掩饰那眼底的惊艳与爱慕之情。 洛天音却是神色不动,他一直低头饮茶,浓睫密密覆在眼帘上,他轻嗅着清香怡人淡淡茶香,像是并未发觉来自于舒曼华的热情眼神。 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此时他轻轻握着青色的瓷杯,更是衬得他的手指如玉雕琢。 “暖心,这位公子是谁啊?!介绍认识一下啊!”舒曼华最是喜欢看美男子了,但是独孤澈虽然够俊,但神色却太冷,每次看到他,都让她不寒而栗胆战心惊,可是今天这位公子却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方才第一眼看到他,她就怦然心动心跳加速。 江暖心闻言眼皮猛地一跳,她顿时站起来,连推带搡地将犯了花痴的舒曼华给硬推了出去,一边在舒曼华耳边压低了嗓音:“以后再告诉你!” 好不容易将舒曼华给打发走,江暖心转身回来,却见洛天音正抬眸看着她,他的眼睛偏细长,睫毛很长很密,那对幽瞳却是不同于中原人的黑色,而是泛着一丝幽蓝,此时的他神情依旧是如玉温润,可是那幽邃眼底却是有淡淡笑意正在流淌。 江暖心乍一撞进他眼中,她只觉心神倏然一窒,心尖上仿佛有一根弦被猛地拨动了一下。 但随即江暖心嘴角猛地一抽,漂亮的大眼睛里浮上了一层暗色,你妹的,先是独孤澈,再是洛天音,她这究竟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尽是遇到这种妖孽! 而且妖孽还都喜欢朝她放电! “好了!你可以说了吧!”江暖心刻意避开洛天音那对几可迷人心智的幽瞳,特意坐到他对面,她饮了口茶水,借以掩饰自己脸上的红云。 “你想知道什么?”洛天音问道。 “我们的婚约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也是江暖心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是真的!”洛天音几乎是毫不犹豫回答道。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江暖心凝起黛眉,疑惑道。 “白姨与家母是旧识,她尚未成亲时,曾经每年都会去蓬莱岛住一段时间。”洛天音定定望着江暖心,他的声音很好听,与他坐在一起,江暖心忽然有种异常安心的感觉,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后来白姨怀孕生女,有四五年没有再去蓬莱岛,直到你五岁时,她突然再次登岛……” “等等,我问你,蓬莱岛上是不是有一大片花海,里面的花朵有五色,每一朵花都有十八片花瓣?那根茎像是花生,里面的果实可以治疗外伤?”江暖心只觉脑中突然有白光一闪,她眼眸发亮,倏地打断了洛天音疾声问道。 “小暖儿,你记起来了?”洛天音闻言幽瞳亦是猛地亮起,他向来平和的嗓音里都染了丝激动,“那是纳哆嘌里!” “好像有点印象!”江暖心蹙了蹙黛眉,她凝神想了想,却再也记不起任何画面,她随即摇了摇头,扯了唇角,“六年前我落过一次水,差点连命都丢了,所以以前的事有些记不大清楚了!” “无妨!”洛天音眼眸闪了闪,温柔笑道,“你那时候已经五岁了,不过看起来很瘦弱,白姨说你从出生时起血液里就含毒,她希望我父亲能够帮你诊治,不过这种毒就连家父也没见过,他研究了很久,最终也只能用药暂时压制住。” “那婚约又是怎么回事?”江暖心见洛天音所说与自己的猜想差不多,原来白桦当年确实是带着她去蓬莱岛求医的。 “家母见你可爱,便与白姨立了婚书,结为亲家!”洛天音微微笑道,他看着江暖心的眼睛里仿若有流光溢彩。 “那我真是荣幸了!”江暖心闻言却无半点喜色,反倒是嘴角再次猛抽,她可是从出生后就一直戴着面具的,也不知道洛天音他娘到底看她哪里可爱了! “小暖儿,难道你真的忘记了,你当初在岛上住了三个月,可是每天缠着我,叫我天音哥哥,还说此生非我不嫁的!”此刻,洛天音唇角的笑容倏地敛去,转而被落寞所取代,幽邃双瞳中骤然掠过一丝快到无法捕捉的精光,他的手也在这一刻覆在了江暖心玉手上。 美人含愁从来都是最动人的,尤其还是这样一名有着绝世姿容的美男子,当他用那样温柔而寂寞的眼神看着你之时,简直让人的心都要碎了。 “天音哥哥?”这一回,就连精通摄魂术的江暖心也中招了,只见她愣愣看着洛天音好半晌,绝美的玉脸上渐渐浮起红晕,清眸中有犹豫和挣扎交织闪现,红润的樱唇抿了抿,她刚想说话,恰在这时,雅间外陡然爆发一阵吵闹声,江暖心立即惊醒过来,她望着洛天音那对深邃的幽瞳,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能感觉得出来,方才洛天音并没有使用摄魂术,可是为何她刚刚却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神恍惚? “暖儿?”洛天音见江暖心盯着他不出声,于是轻轻唤了声,只是此时他心中却有诧异涌现,竟然能从他的幽瞳中挣脱出来,至今为止,江暖心是第一个! “啊?哦!”江暖心眨了眨眼睛,隐去眼底的怀疑,她慌忙抽出自己的手,干笑道,“小孩子说的话,哪能信呢,呵呵呵!” “可是我信了!”洛天音幽瞳深深凝视江暖心,修长的手指屈起成拳。 “……”江暖心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咬了咬唇,眸光一闪,却还是将今日的来意挑明了:“洛天音,我不会嫁你的!” “为什么?”洛天音猛地握紧大手,剑眉拧紧,如玉清润的声音里也染了丝焦躁,“是因为独孤澈?” “是!我爱上他了!”江暖心也不扭捏,那对盈满满坚定辉光的明澈清眸就这么定定迎上洛天音深幽的瞳眸,她沉声说道。 洛天音似乎也没料到江暖心竟然会如此大方地承认,他双眸里顿时浮上一层阴霾,薄唇也抿得死紧。 “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怪吓人的!”江暖心莫名就有些紧张,也不知为何,她拒绝了洛天音,总是会感到心虚! “暖儿,你今天说找我,就是为了要与我取消婚约?”洛天音终于开口,只是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晦涩。 “这个……哦,哎,你说我们还是十多年前见过的,我什么品性你也不了解,我们之间也没有感情,怎么可以就这样成亲呢!”江暖心见洛天音神情落寞,她不由有点尴尬,想要说些安慰他的话,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跟我谈感情?”洛天音却是一挑剑眉,冷笑道,“你与独孤澈一开始就有感情吗?” “……”江暖心倏然无言以对,是啊,她对独孤澈也是慢慢才生了情意,所以对于早与她有了婚约的洛天音说这样的话确实不大公平。 “暖儿,我不会放弃的!”洛天音收起面上冷笑,幽瞳里倏地闪耀起执着的冷光,他沉声道,“你与独孤澈是不可能的!今生你注定只能是我的妻!” “你什么意——” 江暖心蹙起黛眉,她突然觉得洛天音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她张口刚要质问。这时,外间的哄闹声变得更大了,隐约传来众人的议论声。 “咦,那不是燕王爷吗?” “他为什么不进来啊,外面下好大的雨呢!” 江暖心闻声心念一动,她蓦地起身,几乎是不加思索就冲到了窗前,刚打开窗,那冷风夹着细密的雨丝便迎面扑来,江暖心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黑亮的双眸透过雨雾朝下看去,仿若有着心灵感应,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那道矗立在大雨中的高大身影。 “该死!”江暖心眼皮猛地一跳,她咬牙怒骂了一句,也不顾洛天音就在身后,裙摆一旋,她已转身飞奔出去。 舒曼华也正站在回廊的尽头朝外观望,听到门响,她连忙走过去拉住江暖心,忧虑道,“暖心,你小心点,燕王殿下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可是江暖心急着去找独孤澈,她根本就没听清楚舒曼华说了什么,就胡乱点了头,顺手抄过放置在一旁的雨伞,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奔下了楼。 在她身后,是洛天音骤然变得深邃阴沉的目光。 向来尊贵冷酷的燕王殿下竟然像是失了魂一般站在滂沱大雨中,这样的一幕诡异景象自然吸引了众多好事的百姓,拈花小筑里所有的人都停止了玩乐,全都趴在窗户边往外看去,一时之间一轮声纷起。 江暖心一路狂奔而去,那一道黛色身影仿佛闪电一般掠过,那些百姓们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已然没有了那道炫丽黛影。 今天的这场雨是开春以来下得最大的一场,雨点溅落在地,砸出朵朵碗口大的雨花,天边还有雷声轰隆。 偌大的长街上,早已没了人影,雨雾弥漫中,只有那一袭孤单的高大身影站在骏马旁,偶有几名行色匆匆的行人路过,都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雨实在太大,江暖心撑伞跑过去的时候,裙摆顿时湿了一片,但即使看不清独孤澈神色,她却依然能感觉得到他从看到她出现在门前的时候就骤然亮起的冰眸。 当江暖心终于站定在独孤澈面前,她手中的伞替他遮去大雨,雷声轰隆中,江暖心看着淋得浑身透湿的男子,她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独孤澈,你到底在干什么?” 独孤澈却抿紧了薄唇不说话,水珠滑过他棱角分明的俊脸,被大雨洗刷后,那对飞扬的剑眉更显浓黑。可是此时,他就这么深深凝望着江暖心,幽深的黑眸里像是盛满了莫大的悲痛,有郁结沉沉翻涌。 江暖心知道,强悍如独孤澈,能令他露出如此绝望神情的事必定非同小可,她的心不由一沉,连忙抓住独孤澈冰冷的大手,焦急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独孤澈却依然没有开口,江暖心急得都快跳脚了,“你快说啊!” “王爷,雨太大了,您看大小姐都淋湿了,还是先上马车再说吧!”落影忽然从一旁走了出来,他也没有撑伞,春日单薄的衣衫被淋得透湿。 独孤澈像是陡然清醒过来,可他却依然不发一语,只是伸手接过江暖心手中雨伞,几乎全斜在她那一边,尔后反握住江暖心玉手,牵着她朝停放在一旁的马车走去。 江暖心上马车前,有那么一瞬,她无意识地回眸看向拈花小筑二楼的一间窗户,雨雾蒙蒙中,那里,有一道白衣身影卓然而立。 只是一眼,江暖心就移开了视线,可是她的停顿却被独孤澈发现,他冷冷看了一眼洛天音,冰冷的眸底倏然掠过一道寒光。 当马蹄声得得响起,雨声敲打在车顶,叮叮咚咚,仿佛奏响了一道华丽的乐章。 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阻隔了外间的一切烦扰,江暖心抿紧了粉唇,刚要开口,眼前倏地一黑,干燥温暖的毯子瞬间将她裹住。 江暖心却是一把扯下了毯子,那对黑亮的眼眸炯炯凝视着独孤澈,她在等着他的解释。 正文 111 狗血事件 111 狗血事件 111 独孤澈的墨发完全被雨水打湿,有几缕粘在额角,衬得他有些苍白的面容更显俊逸,他的睫毛很长很密,有水珠从剑眉滴落在浓睫上,颤了颤,又沿着刚毅的面颊滚落。舒榒駑襻 然而强势如独孤澈,此时竟然透出一股绝望的气息。 “暖暖……”他垂眸凝望江暖心,眼神漆黑深远,却不同于先前看她时那样深情的目光——不,深情还在,可是,却已被更加巨大的悲痛完全覆盖。 “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江暖心快要被急疯了,她不由暴躁地打了独孤澈几下。 然而她的小拳头却立刻就被独孤澈一把握住,他倏地抿了唇角,冰寒冷眸里迸出凌厉的精光,腮帮子猛然一咬,就在江暖心猝不及防之时,他突然俯身猛地吻住了她双唇。 “呜……”江暖心有些不适地闷哼出声,可是她却没推开独孤澈,因为她从他浓黑的眸底看到了一抹绝望,江暖心的心也随即沉到了谷底。 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让独孤澈如此悲伤绝望? 马车缓缓前行,落影坐在车辕上,披着斗笠,一言不发。 雨水敲打在车顶,那华美的乐章似乎也乱了音调。 独孤澈在江暖心唇上辗转吸吮,深邃眼眸一直定定凝着在那张绝美的玉脸上,他吻得那么用力,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 可是,也不过只是眨眼的工夫,只见独孤澈浑身蓦地一僵,好似陡然反应过来什么,他就像是被烈火烫到了一般猛地松开了江暖心。 大掌虽依然放在她肩头,可是他眸中的绝望却如潮水一般翻涌,几欲要将他彻底淹没。 “暖暖,我们……我们可能……”独孤澈的嗓音忽然变得干涩,薄唇翕动着,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徘徊在舌尖的那几个字来。 江暖心没有说话,她还在微微喘着气,由于方才他的吻,她的水眸愈发显得清亮,像是带着一丝勾魂的魔力,她定定凝视眼前的俊颜。 当独孤澈望着眼前这张让他爱进了骨子里的小脸,他突然像是发了狂一般猛地将江暖心连人带毯子搂进了怀里,“暖暖,我们离开这里!现在就走!”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江暖心伏在他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执着地问道。 “别问!”独孤澈忽然闭紧了眼睛,一声低吼。 “就算要离开,你也总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吧!”江暖心皱紧了眉头,在她看来,从来都是冷情冷性,杀伐决断,于战场上看千万人人头落地都从不皱一丝眉头的独孤澈今天实在是太过反常。 彼时,当独孤澈看到江暖心眼中冰冷的清光时,他便知晓,这件事是绝对无法隐瞒她的。 “暖暖,父皇说,你……可能是……我的亲妹妹!” 他异常艰难地开口,喉间那粗大的喉结也上下滚动起来,面色煞白,好不容易才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所以,我们不可以成亲!”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怎么可能?”江暖心听傻了,她瞪着大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盯着独孤澈,无意识地嗫嚅道。 “我也不想相信,可是——”独孤澈伸指轻抚着江暖心的柔嫩的脸颊,他苦笑道,“可是父皇他又怎么会拿这样的事来开玩笑?暖暖,那个玉玦原本有一对,分为雄雌,你娘手里的那个是雌的,是父皇当年送给你娘的!雄的,一直都在父皇手里!” 说到这,独孤澈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玦,看那成色与形状,确实和江暖心那只一模一样,只是在尺寸上稍微大了一点点。 这一瞬,江暖心顿觉脑海中像是有惊雷滚过,轰隆隆的一阵巨响震得她脑壳都疼,她就这么看一眼独孤澈,再看一眼那枚玉玦,额角滑下一排黑线,面皮都快要抽筋了。 TMD,这到底是什么事啊!爱人突然变成兄妹?怎么这样狗血的剧情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原来大冰山今天如此反常跑这来淋雨,就是因为得知了这样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江暖心顿时嘴角抽搐,你妹的!她是不是该去买彩票啊! “暖暖?”独孤澈见江暖心久不说话,只是一味低着头沉默不语,从他的角度看不清她脸上神情,他不由担心地握住了她玉手。 他很清楚,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方才就连他突然听父皇说起时都接受不了,何况是江暖心? “擎苍!”就在独孤澈伸手握住江暖心玉手的刹那,她倏地掀起长睫望着他,黛眸深深,她忽尔沉声问道,“如果我说,我不信呢!” “不信?” 独孤澈自幼不得皇帝宠爱,他的母妃又一直被囚禁,十几岁时他便远离凤京城征战沙场多年,所以,他对皇帝的感情十分复杂,但他却从没有怀疑过他父皇的话,此时闻声,独孤澈不禁蹙了剑眉,“认回皇裔并非只是父皇一句话就能办到的,届时还要经太庙宗族滴血验亲,父皇他不可能会拿这样的事来说笑!”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信!”江暖心白了独孤澈一眼,没好气道。 她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骇人听闻的言论,她方才听到时也很是凌乱崩溃了一把,但只要静下心来想一想,就能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 如果皇帝当初真与白桦发生了关系,白桦怀孕他不可能坐视不管,此疑点一。 而且擎北侯府又不是吃素的,老侯爷当年可是敢拿着先帝御赐的鞭子追着皇帝打的,如果白桦怀得是龙种,老侯爷必定要皇帝迎她为妃,怎么会允许她下嫁当初一文不名的江旭?此疑点二。 至于第三个疑点么,江暖心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对擎北侯府的人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她知道,那是一脉相承的血缘亲情。 可是当她面对那位尊贵的帝王之时,却并无任何感情波动,他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江暖心隐隐有一种感觉,她的真实身份之下可能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否则的话,白桦不可能那么费尽心机从她出生起就想藏起她的容貌。 当江暖心将她方才所想到的这些疑点都列举出来,独孤澈也渐渐冷静下来,他也是关心则乱,只要一旦牵涉到与江暖心有关的事,他就失了方寸,原本他是去跟皇帝提尽快大婚之事,不想皇帝竟然告诉他江暖心是他妹妹,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暖暖,依你看,父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独孤澈还是不解,“就算他想阻拦我们成亲,大可以有更多的法子,没必要编出这样的谎言!” “这个,就要问你父皇本人了!”江暖心撑着下巴,垂眸冷笑,“我现在就担心老皇帝会不会直接张皇榜昭告天下!” ** 皇宫。 伊蓝殿内,皇帝与萱公主相对而坐。 窗外大雨如注,室内,阴暗的光线下,皇帝贪婪地凝视着眼前这张绝美的容颜,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然而萱公主在皇帝如此炙热的眼神下,却是一直低垂着螓首,她面上神情亦是冷淡如斯。 “萱儿……”皇帝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只是轻叹一声,“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能忘记他?” 他伸手,想去握萱公主放在桌上交握着的莹白素手,然而萱公主却是不露痕迹地躲开。 “你究竟想要怎样?”皇帝不悦,面色顿时变得阴沉了几分。 “我想怎样?”萱公主美眸一抬,迎上皇帝阴厉的目光,唇边勾起冷笑,“独孤林,你囚禁我二十三年了!你竟然还敢问我想怎样?” 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一听萱公主竟然直呼皇帝名讳,霎时一个个吓得抖如筛糠,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囚禁?”皇帝闻言倏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长身站起,“朕给你最好的宫殿,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你说朕囚禁你?!” “难道不是吗?”萱公主含了冰冷怒意的眼眸冷冷望着皇帝,挑眉讽道,“我是不是该感谢皇上您赐给我这样一座华丽的牢笼?!” “别不识好歹!”皇帝怒极,猛地扬手就要扇萱公主耳光,萱公主眼睛都不眨一下,昂起头迎了上去,她毫不掩饰眼角的嘲讽。 皇帝望着这张迷惑了他多少个夜晚的绝色丽颜,他的手突然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摆驾!”冷凝中,皇帝缓缓缩回了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随即看也不看萱公主一眼,转身就走。 “是,皇上!”那太监总管立即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弓腰退了出去。 “等等!”萱公主此时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阻拦阿澈与暖心的婚事!?” 皇帝脚步一顿,已然染了风霜的英俊面容上露出一丝阴沉,“他们不合适!” “不合适?”萱公主沉了目光,冷笑,“我看你是想要蓬莱岛的长生丹吧!” “擎萱!”皇帝猛地转身,怒喝出声。 “我猜对了是吗?”萱公主挑起柳眉,眯眼冷道。 “你再敢多说一字,伊蓝殿内所有的人今天都得死!”皇帝身上骤然射出煞气,那是久居高位的王者所发出的能够让人心胆俱裂的威慑。 伊蓝殿内,所有的人都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萱公主面上神情陡然变得难看,美丽的唇线紧紧抿起,她盯着皇帝的眼睛里凝起复杂的暗光。 良久,她还是在皇帝含了怒火的利眸下躬身,沉声道,“恭送皇上!” 然而皇帝面上却无半点欣喜之情,他眯眼看着萱公主,冷笑一声,“萱儿,你最好能给朕记住,只要朕不放手,你永远都是朕的妃子!”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 “小姐!”月姑姑走上前,扶住萱公主的胳膊,叹息道,“你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何苦又要和皇上呛声!” “他回来了!”萱公主垂眸,浓密长睫隐去眼底心绪,她突然开口,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月姑姑闻言之后,脸色却是猛地变了。 “小姐,那么多年过去了,殿下也这么大了,难道你还没死心?!” ** 燕王府。 雨已渐渐变小,江暖心刚下了马车,眼角的余光里,就瞥见一道人影正朝她扑过来。 落影迅速挥起马鞭,猛地一鞭子抽过去,一声惊叫随即响起,“大小姐,我是翠浓!” 江暖心冷眼瞧去,却见那翠浓蓬头垢面一身泥泞跪在雨水中,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独孤澈看到那翠浓,冰眸里霎时迸出凌厉的煞气,“拖下去!” 立刻有王府侍卫闻声而出要拖那翠浓。 “大小姐!大小姐!”翠浓心知自己在宫中宴会上说的那番话已经彻底得罪了燕王,这一次被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她连忙叫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了!” “等等!”江暖心抬手,那些侍卫停下脚步,江暖心眯眸看着翠浓,语气森冷骇然,“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我会让你恨不得从没来过这个世界!” 翠浓心底一寒,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无法后退,她忙不迭地在水坑里磕着头,“大小姐,翠浓保证所说句句属实!” “带她进去!” “谢谢,谢大小姐不杀之恩!”翠浓几乎是涕泪横流。 江暖心却不再多看翠浓一眼,而是转眸看向一直站在她身侧的独孤澈。 此时,雨止风停,天边的雨云已然渐渐远去,就是在这样一片清朗的天空下,那高大的男子神情已然恢复了冷峻,只见他眉飞如剑,鼻峰悬直,狭长的冰眸里,仿若有冰棱凝结。 他的身上,带着强大的压迫力,就像是一把出鞘的绝世宝剑,凌厉霸气,神光湛湛,根本就让人无法想象他就是方才站在雨中六神无主的那名男子。 其实,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应该算是独孤澈这么多年冷寂的生活中唯一的一次慌乱失措。 江暖心静静看着他,独孤澈也垂眸看着江暖心,两人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执着和坚定。 正文 112 解决初蓝 112 解决初蓝 112 江暖心与独孤澈刚踏进燕王府,就发觉府内气氛相当诡异,寂静地诡异。舒榒駑襻 独孤澈冰眸一凝,却见慕青正朝这边奔来。 “王爷!”一见到独孤澈,神情焦虑的慕青立即跪下,“王爷您快去瞧瞧,初蓝……初蓝她……”说到这,慕青悄悄瞥了江暖心一眼,抿了唇,似乎有些犹豫。 “到底什么事?”独孤澈显然很是不耐烦。 “王爷,初蓝,快要没命了!”慕青额头冷汗涔涔,“小貔大人,要杀初蓝!” “慕青,你是在告诉本王,一只猫要杀初蓝?!”独孤澈冷冷眯眸。 “王爷,奴婢没有胡说!”慕青额头冷汗流的更凶了,她脸色煞白跪伏在地,心中虽然十分担心初蓝,但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 “擎苍,去瞧瞧!”江暖心此时扯了扯独孤澈衣袖,独孤澈低头看她,却见江暖心明澈双眸中有一道冷光闪过。 江暖心的话,独孤澈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当江暖心与独孤澈出现在那处花漾阁门外时,老远便听见屋内传来女子的痛苦叫声,其中还夹杂着不堪入耳的怒骂。 江暖心凝神一听,这才发现,那初蓝骂得竟然是她!江暖心顿时眯起了清冷的眼眸。 独孤澈大手亦是猛地握紧,面上覆了一层冰霜,他就这么冷冷站在门前,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眸光阴沉得令人后背发寒。 “你这畜生,你和你那主人一样都是贱货!”那初蓝尚不知大难临头,还在逞着一时之气,只见她顺手抄起一旁的花瓶就朝坐在柜子上的小貔大人砸去。 “喵呜!”小貔大人却发出一道凄惨的叫声,像是在胆怯一般,猛地朝一旁跳去。 初蓝气急之下,也不去考虑方才还盛气凌人将她整得生不如死,几乎将她一张脸给挠花了的小貔大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柔弱”。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抽出白露腰间的长鞭,凶狠地朝空中那一道灰色的影子抽去,“畜生,今天我要杀了你!” 白露紫寒拼命拉着初蓝,初蓝挣扎中,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门前所立那一道有如天神一般的高大身影,她挥出的鞭子顿时僵住,心头也在此刻升起了一股莫大的恐惧。 “王王爷……”白露与紫寒也反应了过来,但二人一见初蓝那一鞭子竟然是直直朝独孤澈抽去的,二人霎时大惊失色。 然而初蓝此刻再想反应却已然迟了,眼看那长鞭就要砸到独孤澈面门,然而也不见独孤澈怎么出手的,半空中掌影一闪,那长鞭忽然像是有了灵性一般,骤然间就转了方向,竟是挟着比之方才还要重若千钧的力道猛然砸向初蓝面门。 眨眼间,初蓝便生生受了这一鞭子,而这一鞭也直接将她的脸斜斜劈成了两半,初蓝叫都没来及叫一声就倒地昏死过去。 白露紫寒也在此时恐惧地跪倒在地,“王爷恕罪!” 独孤澈却不看她们,他阴沉的冰眸冷冷扫过一张脸几乎都被小貔大人挠花了的初蓝,厌恶道,“拖下去,绞了她的舌头!送去军营!” 白露紫寒慕青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眼中露出惊恐,脸色都变得煞白,送去军营?王爷的意思竟是要将初蓝充为军妓?! 这样一来,初蓝这一生岂不是全毁了?!以她的性子,她怎么会愿意承受那样的屈辱?恐怕不出三日她就会自杀了! 小貔大人早在独孤澈说要将初蓝送去军营之前就金瞳放光,欢乐地蹦跶了过去,也不知道它踹了初蓝哪里,那初蓝转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她满心爱慕的王爷竟然要将她送去军营为妓,她弥散的眼神倏地定住,整个人都像是被彻骨的冰寒冻住,疼得她浑身发寒,冷得她全身直抖。 而那道鞭痕也是生生将她原本那张俏丽生姿的丽颜分成了两半,就像是一道利剑一般从右边额角猛地劈下,直插进左耳下,鲜血淋漓。 没有人敢说话,屋外的雨也在此刻完全停止。 “王爷——”白露与紫寒二婢膝行过去,试图哀求独孤澈。 “大小姐,求您饶恕初蓝这一次!”慕青则是向江暖心跪下,她满面哀恸,“初蓝也是一时糊涂!” 江暖心眯眼瞧着被小貔大人作弄地惨到不能再惨的初蓝,心中对初蓝却没有半点同情,这个丫鬟心思太不单纯,不但一心想要爬床,还敢在独孤澈面前给她脸色! 看着布满了猫爪印的初蓝的脸,江暖心唇边忽尔勾起冷凝,一般情况下,小貔大人下爪子不会那么狠,它必定也是发觉了先前初蓝想要杀她的动机,然后在她走后,初蓝肯定又做了什么彻底惹怒了小貔大人,才会招来这样的结果! “一时糊涂?”江暖心扫了一眼慕青,冷笑道,“一时糊涂要拿刀子刺我吗?” 慕青顿时失语,先前初蓝想要趁机刺杀江暖心那一幕她们也都看到了,她们的确没有资格去求江暖心饶恕一个想要杀她的人。 “再敢多说一字,本王不介意多送几人!”独孤澈今日的心情实在不好,那初蓝又委实太过于放肆,竟然胆敢出言侮辱江暖心,单凭这一点,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说罢,他转身就走,经过江暖心身边时,还不忘牵了她玉手,直接将人带走,他不想让她看到太过血腥的场景。 在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充满了绝望与愤怒的刺耳痛苦吼声。 是府中侍卫遵照独孤澈的吩咐绞了初蓝的舌头。 江暖心听着那惨叫声,不由咂咂舌,这速度,也忒快了吧! “怕了?”独孤澈此时忽然停下脚步,他侧眸定定看着江暖心,冰眸里的冷凝渐渐化开。 “我才不怕!”江暖心耳根子不由红了,但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方才确实觉得这刑法有点血腥,她毕竟在21世纪法制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所以对于古代这种大人物随便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还有些不习惯。 独孤澈扯了扯唇角,他没有戳穿江暖心的谎言,只是一直握着江暖心玉手的大掌又紧了紧。 呵!这丫头,刚刚听到那惨叫声时,差点都将他掌心掐破了,还敢嘴硬说她不怕! 此时,独孤澈握着掌心里那柔嫩无骨的绵软,他只觉有一种愉悦的满足感正在心中膨胀,而之前一直萦绕心头的阴霾突然一扫而空。 “王爷,方才那婆子求见大小姐!”有侍卫禀报。 “带她去花厅!”独孤澈拔脚要走,他确实很想知道翠浓究竟知道多少有关江暖心的身世,他更想立即就能确定今日父皇所说的事情都是假的。 “喂,等等!”江暖心却叫住了他。 “嗯?”独孤澈垂眸看向江暖心,挑起剑眉,“怎么了?” “先换了这湿衣裳!”江暖心指了指独孤澈身上,“她又跑不了,你小心别着凉了!” 独孤澈闻言眼眸一暖,他微勾了唇角,轻声道,“好!” 原来,他的暖暖这是在关心他呢! 待到独孤澈换了衣袍,他与江暖心一起来到花厅时,那翠浓立即跪倒在地,砰砰朝江暖心磕起头来,“多谢大小姐不杀之恩!奴婢之前会在皇上面前那样说,也是被逼的,那肖小姐使人害了奴婢儿子,让他欠了赌场一大笔银子,还不出银子就要剁手跺脚,奴婢那当家的也不成器……” “好了,好了!”江暖心十分不耐烦,也许翠浓确实有苦衷,但她又凭什么因为自己的苦衷就去害别人? “你别高兴得太早,如果被我知道你有半句假话,那你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江暖心冷声打断翠浓。 “是!是!大小姐,这件事,奴婢绝不敢胡说的!”翠浓恭敬跪在地上,她也不敢抬头,因为她实在怕极了独孤澈那样冰冷锋锐的眼神。 “说!”独孤澈忽尔冷声喝道,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焦急想要知道一件事。 翠浓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再隐瞒,立刻开口说道,“回禀王爷,大小姐,当初小姐确实是一回凤京城,就发现自己有孕了,奴婢打小就服侍小姐,小姐有什么话都会跟奴婢说几句,只是她有孕这件事,小姐却绝口不提,奴婢也是偶然听到小姐和老侯爷争论时才知道小姐当时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了!” 独孤澈拧紧剑眉,一言不发地盯着翠浓。 在这样森冷的目光注视下,翠浓的背后几乎都被冷汗打湿了,“老侯爷当时说那是孽种,要打掉,小姐不同意,奴婢隐约提到老侯爷说后悔不该让小姐去东齐……” 翠浓说到这里,突然就没了声音。 “就这样?”江暖心倏地挑高了黛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后面的话小姐和老侯爷声音太低,奴婢,奴婢就没听清楚了……”翠浓看上去非常忐忑,她很害怕自己给出的消息不能让独孤澈与江暖心满意。 然而江暖心与独孤澈交换了一下眼神,却都是不动声色凝了眉心。 “你先下去!”独孤澈冷声道。 当翠浓哆嗦着爬了出去,独孤澈这才看向江暖心,黑眸里骤然迸出耀眼的精光,“暖暖,如果翠浓说的是真的,那么你的生父可能是东齐人!” 正文 113 王爷受伤 113 王爷受伤 113 “王爷!”此时丹青忽然走进,恭声禀报道,“张三和翠浓的儿子今晨被人发现暴毙在烟花巷外,翠浓家中失火,她刚好出外买菜才躲过一劫!” “是肖家的人?”独孤澈挑起剑眉。舒榒駑襻 “是!” “看来肖宁已经恼羞成怒了!连这么个小角色也不放过!”江暖心冷笑,她才不会同情翠浓,翠浓能做出那样的事,就得承担起相应的后果! “王爷……”丹青本是奉独孤澈之命去调查翠浓,可是这件事禀报完后他却并不退下,而是露出一副犹豫的神情,似乎有什么事很难开口。 独孤澈掀起眼帘,冰眸中眯起冷光,“何事?” “王爷,外边有客求见——”丹青抬眼,迅速扫了一眼江暖心,嘴唇翕动,“大小姐!” “谁要见我?”江暖心奇怪了,她在凤京城好像没什么朋友,难道是擎北侯府的人? “是……天音公子!”丹青话音刚落,就见独孤澈俊颜猛地黑沉了下去,花厅内的温度也好似骤降到了冰点,他额上顿时冒出了冷汗,后面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说出口了。 “哦,对了,我刚才急着走,都忘记跟他说一声了!”江暖心倒是很大方,她心中坦荡,而且她今日本就去跟洛天音提解除婚约之事,所以此时闻言洛天音找了过来,她反而感觉就这么一走了之,对他有些抱歉,于是裙摆一旋,她急匆匆便朝门外跑去。 独孤澈见状,眼前倏地掠过先前拈花小筑二楼窗前那一道白衣身影,这一路上他一直想问江暖心为何要和洛天音见面,只是心绪完全被今日他父皇所说之事扰乱,此时又见江暖心这般匆忙要去见洛天音,独孤澈额上青筋顿时暴突而起,他眯紧的冰眸内有寒光闪烁,垂在身侧的大掌猛然紧握成拳。 江暖心刚走到门前,就见眼前墨影一闪,她抬眸看着明显处于暴怒边缘的独孤澈,很是莫名其妙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想去哪?”独孤澈垂眸看着江暖心,俊颜冰冷,高大身躯完全挡住江暖心去路。 “我去和洛天音说一声!”江暖心道,她不想让洛天音久等,于是打算绕过独孤澈出去。 “不准去!” 然而江暖心刚走了两步,面前忽然横来一道铁臂,堪堪挡在她眼前,头顶也随即落下一句比寒冰还要冷的命令。 “为什么?!”江暖心倏地抬起螓首,她看着脸色黑沉的独孤澈,她眼底也有点冒火了,“我只是去跟他说句话而已!” “我说不准去!”这些日子与江暖心在一起时总是处处迁就她的独孤澈今日却是反常地固执起来,他就像是一座山那般站在江暖心面前,周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压力。 由于他是背着光,那绝世的俊颜隐在了阴影中,虽然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可是那对倒竖的飞扬剑眉,紧抿成刀锋一般的薄唇,无不宣示了他此时勃发的怒气,他就这么定定看着江暖心,眼睛里像是有浓墨翻涌。 丹青在一旁看到自家王爷这副表情,心胆都颤了。他记得上一回王爷露出这样冷厉神情还是在对北漠那一场战事中,由于副将不听军令,导致一对人马全军覆没,王爷大怒之下,一剑将那名副将劈成了两半…… “我偏要去!”可是江暖心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她不明白刚刚还与她言笑晏晏的独孤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霸道,她虽然接受了他,但不代表他就能控制她的一切,尤其是独孤澈命令式的口气让她心头莫名蹿起一股邪火,“我就要去!你管不着!” 江暖心使劲去推独孤澈,无奈推不动,她便扯他胳膊,独孤澈健壮的铁臂蓦地一收,将江暖心夹在了怀里,大步往屋里走去。 “喂!你再不放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江暖心没想到独孤澈竟然这么不讲理,她绝美的小脸涨红,肺都快要气炸了。 “暖暖,你打算怎么对我不客气?”独孤澈闻声突然停下脚步,他垂眸看着怀里因为气怒,那张小脸变得异常生动的绝美少女,俊颜冰寒,眼底却有受伤一闪而逝,他倏然冷声开口问道。 其实独孤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想让江暖心去见洛天音,即使他知晓江暖心对洛天音没有感情,可是只要一想到她与洛天音还有着婚约,也许曾经还先于他之前两人早已熟识,他心中就一阵泛酸。 所以他也就更加不看到江暖心与洛天音单独相处!因为他无法忍受江暖心对着他之外的男人笑! 然而江暖心却是没有察觉到独孤澈的心思,在她看来,她早已向独孤澈表明了心迹,她说对洛天音没有感情,不会嫁他就是不会! 今日她也是偶遇洛天音,而现在她不过是去和他打声招呼而已,独孤澈这厮凭什么这么专制霸道还要限制她的自由?! “再不松手,我就让你从此没有手!”江暖心怒声道,她素白莹润的玉手里也擎了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独孤澈剑眉猛地蹙起,薄唇抿得死紧,他就这么狠狠望着冲他扬起素手的江暖心,眼底骤然燃烧起滔天怒火,“江暖心!”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问道,“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然要断我手?!” 江暖心本来说的是气话,可是当她想起独孤澈方才那样的霸道之后,她脑子一热,突然一昂下巴,冷笑着冲口而出,“外人?我和你不也没成亲?如果洛天音是外人,那你是什么?” 独孤澈闻言脸色顿时变了,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冲天而起,眼眸深处又有波涛汹涌,那漆黑的漩涡带着一股能够让人毛骨悚然的极致战栗。 这是他从不曾在江暖心面前露出的那一面嗜血本性。 从来都不擅言辞的独孤澈根本就没想到,如果他挑明了和江暖心说他不喜欢她和别的男人见面,灵透如江暖心,也许会好好向他解释清楚。 骄傲如独孤澈,这么多年来,除了先爱上江暖心让他失了方寸之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挥手间可致千万人人头落地的他什么时候像今日这般狼狈过? 花厅内的气温像是陡然降到了数九寒冬,丹青后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悄悄将自己缩到墙角,试图不被那两人的交锋波及到。丹青虽早知王爷听到洛天音来找江大小姐会不高兴,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会闹僵成这样。 丹青不由非常后悔,早知道如此,他就不来禀报了,让那个洛天音在外面候着吧。 “江暖心,你敢再说一遍!”彼时,独孤澈浓黑飞扬的剑眉挟着凛冽的寒意,冰眸内的火焰下又凝起了寒冰,他已经松开了钳制江暖心的大掌,全身的肌肉却都鼓贲而起,周身像是有一团团黑色的火焰正在燃烧。 “说就说!”其实方才那句话刚说出口江暖心就后悔了,可是她心头却莫名窝着一股气,于是此时她便咬紧了粉唇怒瞪着独孤澈,清冷眼眸里凝起了不服输的倔强。 眼看这两人就要彻底闹崩,丹青正纠结着要不要上去转圜一下,就在这时,花厅外突然响起一道温润的男声。 “小暖儿,你就这么不告而别,让我等得好苦!” 是洛天音!他竟然自己进来了! 丹青一看到那名俊美程度不亚于自家王爷的白衣男子,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独孤澈猛地转眸看向洛天音,俊颜上几乎凝结出了刺骨寒冰,他双目中亦是迸出了凌厉的煞气,大掌一握,他周身似有战气冲天而起。 洛天音亦是毫不示弱,他抬手,周身霎时似有云雾缭绕,江暖心看的出来,那似乎是蓬莱岛的绝学“云蒸”。 “喂,你们想干什么?”江暖心顿时紧张了,这两人身手可都不是一般的好,万一真打起来,她可没信心能拉开。 然而那两个男人却都不理江暖心,眼看周围一阵罡风起,江暖心想也不想就冲上去拉住独孤澈,“独孤澈,不可以!” 从内心来说,江暖心也不希望独孤澈与洛天音他们两人之中任何一个受伤,尤其是独孤澈! 她会去拉独孤澈,原本是想告诉他,她听他的,不和洛天音见面了,可是却不曾想到这当世两大高手竟然说出手就出手,而她这一拉,自然就令独孤澈慢了一步,以至于他硬生生抗了洛天音那一掌。 这一瞬,就连风声似乎都已静止。 独孤澈面色有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侧眸望着江暖心同样变得苍白的小脸,冰眸里翻涌起难以置信的骇然,他的唇亦是陡然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却不是因为洛天音那一掌,而是他在心寒,心寒他最爱的女子竟然会去帮另一个男人! “对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江暖心看着独孤澈眼底的受伤,她心头忽然涌上了一股慌乱与无措,清澈的大眼睛里亦是蒙上了一层愧疚,她想去拉独孤澈大手,然而独孤澈现在正在气头上,他竟是倏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江暖心。 “丹青,走!”独孤澈眉宇间像是凝了寒冰,挨了洛天音那一掌的右胸更是如有千万只冰针在扎,然而他却硬是扛着一声不吭,因为他不想江暖心因为看到他受伤而可怜他。 江暖心见独孤澈竟然丢下她,就这么走了,她顿时是又急又气。 正文 114 六壬镜 要看书143,要看书全文字无弹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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